笔趣阁 > 满江红 > 第九章德佳格格

第九章德佳格格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书房里,有着一股淡淡幽香,三格格德佳一身便装,脂粉未施,淡雅宜人,正站在书桌前。

    站在书桌前不要紧,那一双清澈、深邃、包含了太多东西的美目,正一眨不眨的望着郭璞。

    郭璞他好不自在,藉欠身垂下目光:“见过三格格!”

    三格格德佳眉锋一皱,道:“你是来气我的?”

    郭璞忙道:“三格格,这从何说起,我怎敢!”

    三格格德佳道:“那你干什么一见面就跟个下人似的。”

    郭璞道:“三格格,对您,郭璞本是个下人。”

    三格格德佳一跺脚,道:“既然这样,你何必来找我?”

    郭璞淡然一笑,道:“别生气,三格格,您说我该怎么办?”

    三格格德佳冲口说道:“别什么格格呀您的,叫我德佳”

    面一红,她接了一句:“别忘了,你是四阿哥的换帖兄弟!”

    郭璞道:“三格格,我有几个脑袋,我是以‘贝勒府’总管的身分”

    三格格德佳抬手一指,那水葱般的玉指直逼郭璞面前,高挑着黛眉,圆瞪了美目,嗔声说道:“你,回来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来了一见面就气我,这要是你的来意,你最好现在就走!”

    郭璞淡淡一笑,道:“是,三格格,我告辞了。”

    一欠身,他当真要走。

    三格格德佳急了,尖声叫道:“你敢走!”

    郭璞道:“三格格,我不敢,是您的吩咐。”

    三格格德佳又跺了脚,眼圈一红,好不委曲:“你,你好狠的心!”

    螓首一垂,香肩耸动,她伤心地哭了。

    这一来,郭璞当真地慌了手脚,忙道:“三格格,我可没真走”

    三格格德佳没抬头,道:“你走嘛,我不稀罕!”

    郭璞道:“三格格”

    三格格德佳道:“你走呀!”

    郭璞眉锋一皱,道:“您既有吩咐,我不敢不遵,说不得我只好走”

    三格格德佳猛然抬头,郭璞送上一张笑脸。

    三格格德佳红了脸,两排长长的睫毛上犹挂着晶莹泪珠。

    她咬着贝齿又跺了脚,道:“你这个人真让人既恨又”娇靥一红,住口不言。

    郭璞轻咳一声,忙转话锋,道:“三阿哥要我来一趟”

    三格格德佳美目一睁,道:“不是出自你本心来的?”

    郭璞忙道:“也是,-如您所说,我回来了,该来给您请个安。”

    三格格德佳脸一绷,道:“又来了!”

    郭璞微微一笑,道:“是您说的。”

    三格格德佳道:“说话可别不凭良心,我这么说了么?”

    郭璞道:“对我来说,来看您,就是来给您请安!”

    三格格德佳道:“那么我很好,没病没痛!”

    郭璞淡淡一笑,道:“三格格,我一来您非病不可!”

    三格格德佳微愕说道:“怎么?”

    郭璞笑得俏皮,道:“惹您生气嘛。”

    三格格德佳“噗哧”一声,但旋即红着脸瞪了郭璞一眼:“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郭璞道:“您是要我分清上下,一本正经?”

    三格格德佳不得不退步了,道:“你有完没有,内城里的人个个都怕我,唯有你让我头痛没办法”

    “谢谢您!”郭璞道:“听三阿哥说,您明天要去打猎?”

    三格格德佳道:“是的,我想找你陪我去。”

    郭璞道:“三格格,地处京畿,有的是护驾”

    三格格德佳截口说道:“可是我就要你,别人我信不过”

    郭璞道:“三格格,信不过?”

    三格格德佳道:“别看他们平日拿刀动杖,神气得不得了,一旦有了事,个个成了酒囊饭袋,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照顾我?”

    郭璞道:“三格格,那是您的偏见”

    三格格德佳道:“别数说我,只问你去不去?”

    郭璞淡然一笑道:“三格格,我受宠若惊,也不敢不去”

    三格格德佳矜持地强忍喜悦,道:“那就好,明天”

    郭璞忙道:“三格格,可否先让我知道一下上哪儿去?”

    三格格德佳道:“干什么?”

    郭璞道:“没什么,我想先知道一下,好作准备!”

    三格格德佳道:“近处我去过不知多少次了,没意思,所以这次我想跑远点儿,到热河走走,怎么样?”

    郭璞眉锋一皱,道:“三格格,上远处,我恐怕走不开!”

    三格格德佳道:“为什么走不开?海青对我说过,他没有事儿”

    郭璞道:“可是我有几桩私事儿得办。”

    三格格德佳道“什么私事儿?”

    郭璞道:“三格格,私事儿怎好告人?”

    三格格德佳道:“什么大不了的私事,对我也不能说?”

    郭璞道:“您原谅,连海爷我都没告诉。”

    三格格德佳又气了,道:“海青是海青,我是我,我是什么事儿都告诉你,你有事儿却不告诉我,我不管,我非要你去!”

    郭璞淡淡说道:“三格格,如果是去玉泉,我奉陪。”

    三格格德佳道:“我偏要去热河!”

    郭璞道:“三格格,恕我斗胆,那您另请高明!”

    三格格德佳脸色一变,眼圈儿一红,颤声说道:“你真的不去?”

    郭璞道:“三格格,我不是不去,是有苦衷不能去,我以为您不会忍心让我为难。”

    三格格德佳道:“那您就忍心让我难受?”

    郭璞道:“三格格,我直说一句,那是您太爱生气。”

    三格格德佳开口欲言,但忽地她默然了,半晌她淡淡说道:“我不生气了,你有什么苦衷?”

    郭璞道:“三格格,我刚说过,我有待办的私事。”

    三格格德佳道:“不能说么?”

    郭璞双眉一扬,道:“假如您一定要问,那没有什么不可以的,那是因为我这一两天就要走了,有些私事”

    “走?”三格格德佳忙道:“刚回来你又要上哪儿去?”

    郭璞淡淡说道:“三格格,这次异于以往,我是要离开京城,回到我来的地方,江南武林中去,所以我”

    三格格忙道:“你为什么要走?”

    郭璞道:“三格格,我是一个武林人,武林人是过不惯这种生活,也没办法在一处久待的,您”

    三格格德佳急道:“海青他让你走?”

    郭璞道:“他至少没有不让我走,事实上,我要走也没人拦得住我。”

    三格格德佳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来?”

    郭璞道:“那只是我久住江南,倏而动了游兴,所以才来北京宦海游戏一番,见识一番,如今我在这儿又待腻了”

    三格格德佳颤声说道:“你只是来游戏一番,见识一番,可是你知道你这番游戏、这番见识害了人么?你走好了,走了就永远别再来”眼圈儿一红,她又要掉泪。

    郭璞忙道:“三格格,我还有下文。”

    三格格德佳道:“不要说了,我不要听!”

    郭璞道:“既如此,我不敢再说,只好去跟三阿哥”

    三格格德佳陡睁美目,道:“这关他什么事?”

    郭璞道:“事实上他今天对我说了一番话,我觉得我不得不在临走之前来跟您说个明白,因为我怕”

    三格格德佳道:“你说!”

    郭璞道:“您不是不准我说,不要听么?”

    三格格德佳道:“可是现在我要你说,我要听!”

    郭璞淡然一笑,道:“那么,我遵命”一顿,他又接道:“三格格,三阿哥对我说得很详尽,承蒙王爷、-晋,尤其是您的垂爱,我恨感激”

    三格格德佳脸一红,道:“谁要你感激来着?”

    郭璞听若无闻,道:“可是,有几件事我得请您考虑。”

    三格格德佳半俯螓首,道:“什么事?”

    郭璞道:“第一、您是皇亲国戚,尊贵格格,我却卑为‘贝勒府’的总管,您要考虑内城里的人对您的看法”

    三格格低低说道:“我考虑过了,你这个总管不同于别的总管,尤其你又是四阿哥的换帖兄弟,就算你跟别的总管一样,我也不怕!”

    郭璞道:“可是,三格格,我不能让人背后指您”

    三格格德佳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你不是要走么?我愿意跟你走,离开这儿,谁爱说什么让他说去!”

    郭璞眉锋一皱,道:“三格格,您是尊贵格格,我是个武林草莽,放着荣华富贵您不享,怎好去过那种”

    三格格德佳道:“我也不怕,别看我是个尊贵格格,娇生惯养,一旦我脱下了这身打扮,离开了王府,我能像每个武林女儿家一样,再说,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决定了我自己今后该走的路,更何况有前例在,康亲王的那位海珠格格能跟着武林人走,为什么我不能?”

    郭璞道:“三格格,王爷跟-晋不会答应的!”

    三格格德佳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一样,我要走,谁也拦不住!”

    郭璞暗暗一叹,道:“三格格,您令我感动,可是还有件事您不知道,我已经有了一房妻室,我不敢委曲您”

    三格格德佳道:“这个我知道,是大内的云姑娘”

    郭璞一震,道:“怎么,您知道?”

    三格格德佳微颔螓首,道:“是海青告诉我的,他还说你命里有三房妻室,恐怕我要居最末一个”

    红云泛上了耳根,她倏地住口不言。

    这位莽贝勒好不可恶,郭璞一皱眉,道:“您既然知道那最好,您是位尊贵格格,下嫁一个武林草莽已属委曲,我怎敢再委曲您”

    三格格德佳道:“格格也是人,事实上我是沾了生在宦门的光,要不然我跟任何一个女儿家有何两样?再说,你跟云姑娘订情在先,她居正,那是理所应当的!”

    敢情,和亲王跟海贝勒都没说错,这位格格确实是非他不嫁,情愿居小,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郭璞一叹说道:“三格格,我很感激,但是我另有不得已的苦衷,只好辜负您这番情意,否则的话,我是”

    三格格德佳猛抬螓首,颤声说道:“你怎么说?”

    郭璞毅然说道:“三格格,我另有苦衷,我若是点了头,那不但害了您,而且害了王爷跟-晋!”

    三格格德佳道:“你有什么苦衷?”

    郭璞摇头苦笑,道:“三格格,我不能说,事非得已,您要”

    三格格德佳娇靥煞白,凄然一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自知甚明,我是个作茧自缚的可怜春蚕,你视我这份痴情若无睹,你不要我这个人,这,我不敢勉强,心比天高,命如纸薄,那能怪谁?话,你我说的都够明白了,我不再让你为难,你走好了!”

    郭璞心中一阵激动,脱口说道:“三格格,郭璞人非草木,心非铁石,要说我面对您这份深情而毫不动心,那是自欺欺人”

    三格格德佳道:“那你为什么”

    郭璞道:“三格格,我确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能害王爷、-晋跟您,我这苦衷您将来总会有明白的一天,到时候您就会原谅我了,甚至还会为自己庆幸。”

    三格格德佳道:“我想现在听听你那能使我庆幸的苦衷。”

    郭璞双眉一扬,道:“三格格一定要问?”

    三格格德佳道:“我不认为你有任何苦衷!”

    郭璞猛一点头,道:“那好,我就说给三格格听听”

    他顿了顿,接道:“三格格可知道当年朝野三大家?”

    三格格德佳道:“我知道,那是朝廷里的胡、傅两家及南海的郭家。”

    郭璞道:“三格格对这三家知道多少?”

    三格格德佳道:“这三家之间都有很深的渊源,其中胡、郭两家虽是汉人,但由于胡家跟傅家是亲家,所以胡家佐朝廷,而郭家则以汉族世胄、前明遗民自居反朝廷”

    郭璞点头说道:“三格格对这三家知之颇详,我再请问,这三家结果如何?”

    三格格德佳道:“由于胡、傅两家当年暗中辅佐太子,被当时的四阿哥,现在的皇上除掉了,唯南海郭家实力雄厚,皇上莫可奈何,所以至今犹存在武林中”

    郭璞道:“那么,皇上对郭家的人如何?”

    三格格德佳道:“自然是既怕又恨!”

    郭璞道:“而且把郭家的人视为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叛逆。”

    三格格德佳点头说道:“不错!”

    郭璞道:“三格格对郭家人的看法如何?”

    三格格德佳道:“我生为满族女儿,不能不替朝廷说话。”

    郭璞忽地一笑,说道:“够了,三格格该也知道,皇上他一直怀疑我是南海郭家的人,无时无地不在监视我,谋害我”

    三格格德佳道:“这个我知道,可是你并不是南海郭家的人。”

    郭璞淡淡一笑,道:“三格格,我姓郭。”

    三格格德佳道:“世上姓郭的人,不只你一个。”

    郭璞道:“三格格,倘若我真是南海郭家的人呢?”

    三格格德佳脸色一变,旋即摇头说道:“不,你不会是南海郭家的人。”

    郭璞笑了笑,道:“三格格,我是说假如。”

    三格格德佳双眉一扬,道:“我会把你送进朝廷去”

    郭璞笑道:“三格格大义,令人敬佩,所以我劝三格格收回已付出的情义,另找门当户对的皇族亲贵”

    三格格德佳目光一凝,道:“这话怎么说?”

    郭璞淡淡一笑,道:“三格格对南海郭家知道多少?”

    三格格德佳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南海郭家有六个后人,被称为是郭家六龙,而这六龙之中以末者为最!”

    郭璞淡淡一笑,道:“三格格,我就是那为最的六龙之末郭燕南!”

    三格格德佳道:“别拿这话挡”

    郭璞接着说道:“实际上三格格看见的,并不是我的真面目。”

    三格格德佳这回在了意,目光凝注,道:“这不是你的真面目?”

    郭璞点头说道:“是的,三格格!”

    三格格德佳道:“你载有特制面具?”

    郭璞道:“也不错,三格格!”

    三格格德佳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么?”

    郭璞道:“自无不可,三格格!”抬手取下了他那特制的人皮面具。

    三格格大眼睛一亮,美目中尽射异采,良久始道:“没想到你这真面目更俊”

    她淡然一笑,接道:“这就能证明你是南海郭家的六龙之末,郭燕南?”

    敢情这位痴情的美格格仍不信。

    郭璞道:“以我看,该够了,要不然我为什么隐藏自己的真面目?”

    三格格德佳道:“这该是武林中人的一贯作风!”

    郭璞微一摇头,道:“那么我再告诉您,您当知道这许多日子来,一连串所发生的事故,像大内侍卫拿刺客,有人杀了‘雍和宫’的喇嘛,年大将军的有反叛之心而被杀等等。”

    三格格德佳点头说道:“是的,我知道,怎么样?”

    郭璞道:“三格格,那都是一个人所为,而那个人就是我。”

    三格格德佳毫无惊色,道:“看来你为拒绝我,竟不惜冒杀身之险”

    郭璞道:“三格格,我所说的都是实情。”

    三格格德佳道:“你敢对我说这些,不怕杀头么?”

    郭璞淡然一笑,道:“三格格该知道,眼下还没有人能奈何我。”

    三格格德佳道:“可是你的工作就别想”

    郭璞道:“三格格,我说过,一两天之内我就要走了。”

    三格格德佳淡淡一笑道:“这些,海青他知道么?”

    郭璞道:“他刚知道不久。”

    三格格德佳道:“你不怕我去问问他?”

    郭璞道:“我正想请您去问问他,他是替您说话的人。”

    三格格德佳脸色一变,道:“海青他真的已经知道了?”

    郭璞道“三格格如若不信,尽可去问问。”

    三格格德佳摇头说道:“我不以为倘若他知道,他能像个没事人儿!”

    郭璞扬眉说道:“三格格,他是位令人敬佩的奇杰英豪,深厚的友情,使他不愿伤害我,我也不愿伤害他,于是我跟他互作承诺,约法三章,他回他的新疆去,我回我的武林中。”

    三格格德佳道:“我怎么没听说他要走?”

    郭璞道:“那是因为他事先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这几天内,三格格何妨自己看他走不走?”

    三格格德佳娇靥变色,但她仍摇了头:“那也许另有原因,我仍不相信你就是南海郭家的人。”

    郭璞暗一咬牙,道:“三格格,您可听说过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中有个‘丹心旗’?”

    三格格德佳点头说道:“我知道,他是个领袖人物,朝廷一直在缉拿他”

    郭璞探怀取出了“丹心旗”道:“那么,三格格请看,这是什么?”

    三格格霍然色变,骇然退后,指着郭璞颤声说:“你,你,你果然”

    郭璞淡淡一笑,藏起“丹心旗”道:“所以说我不能害格格。”

    三格格德佳道:“你不怕我叫人拿你”郭璞笑了笑,道:“三格格本该为朝廷,尽管请,只要三格格明白我的苦衷,知道我不是铁石心肠无情人就行了!”

    三格格德佳道:“我如今明白了”

    郭璞道:“那么请三格格收回一切,在我没走之前赶快叫人。”

    三格格德佳突然摇头说道:“付出的感情能收回么?”

    郭璞道:“或不能,但至少如今您该明白,您不能委身我这么个人。”

    三格格德佳双眉忽扬,道:“谁说的?”

    郭璞心头一震,道:“难道三格格仍”

    三格格德佳毅然点头,道:“不错,我仍要跟你走,你要是不要我,我马上就死!”

    郭璞一惊,道:“三格格,难道您不明白利害?”

    三格格德佳道:“我明白,但我为什么不能做第二个海珠格格?”

    郭璞道:“三格格,您会懊悔的”

    三格格德佳突然欺前一步,仰着娇靥,道:“别管我会不会懊悔,你只答我一句,你要不要我?”

    郭璞一叹说道:“三格格,我是为您好,内城里的皇族亲贵这么多”

    三格格德佳道:“可是我就爱你,就要嫁你,答我问话!”

    郭璞苦笑说道:“三格格,您这是何苦”

    三格格德佳凄然一笑,道:“谁知道,我要明白不就好了么?这是缘,要不然就是孽,谁叫我倾心于你,不克自拔”

    郭璞道:“三格格,爱本不是罪,但在你我之间却是不被允许的”

    三格格德佳悲笑说:“看来你仍是不要我了?谁叫我生为满旗女儿,你可别以为德佳是个无差无耻的女人,我但求来生了!”

    皓腕倏翻,一柄柳叶尖刀飞刺自己心房。

    敢情,她是早预备好了。

    郭璞大惊,出掌如电,一把攫上那段欺雪赛霜、滑腻晶莹的皓腕,右掌一翻夺下尖刀,道:“三格格,您要让我愧疚终生?”

    三格格德佳悲凄摇头,道:“怪我自己命薄,你走吧!”

    郭璞热血猛往上一涌,道:“三格格,我不愿做那负心之人,但为您”

    三格格德佳摇头说道:“别说了,放开我,你走吧!”

    郭璞双眉一扬,道:“你让我一个人儿走?”

    三格格德佳道:“你本不是一个人,可是你不愿”

    郭璞道:“谁说的?”

    三格格德佳猛抬螓首,瞪圆了美目,道:“你说什么:”郭璞微微一笑道:“三格格如今可仍愿跟我走?”

    德佳娇躯倏颤,道:“我始终没说个不字!”

    郭璞道:“那么,三格格,路上云珠有伴儿了!”

    德佳眼圈儿一红,螓首倏垂,哭了,而且娇躯颤抖得厉害。

    郭璞又慌了手脚,但他这回没说话,只紧紧地握住德佳那双玉手。

    半晌,德佳猛抬螓首,带泪说道:“难道你喜欢看人家要死要活的?”

    郭璞赧然一笑,道:“三格格”

    德佳美目一瞪。

    郭璞忙改口说道:“德佳,你该知道,我是为你好。”

    德佳道:“要真为我好,你见面就该点头。”

    郭璞道:“那何如放在说明白后?”

    德佳道:“是看看我的心真不真?”

    郭璞道:“德佳,我不敢这么说。”

    德佳道:“但你到底这么做了。”

    郭璞叹道:“德佳,别说了,郭燕南我何时修来的-气”

    德佳道:“六少,那-气该是我的。”

    郭璞淡淡笑道:“随你怎么说吧,我这一趟北京总算没有自来”

    “对了!”德佳忽道:“云珠,她知道不知道?”

    郭璞笑了笑,道:“她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早。”

    德佳眨动了一下美目,道:“还有梅心,听海青说,你退让了!”

    郭璞神色一黯,道:“只能说梅心作了最大的牺牲。”

    德佳道:“我判你一个可恨,假如我也像梅心一样,你让不让?”

    郭璞道:“可惜我没碰见第二个海青。”

    德佳道:“海青告诉我了很多,他只没说你是南海郭家的郭六少,你打算一等云珠回来就走?”

    郭璞点头说道:“是的,德佳,不过那也得看事情是否顺利。”

    德佳道“只要是海青点了头,我认为他必能要出云珠!”

    郭璞道:“那是最好不过。”

    德佳道:“到时候,我怎么办?”

    郭璞道:“我自然会来接你。”

    德佳眼圈儿忽地一红,道:“我已是你的人了,到时候你要是撇下我”

    郭璞忙道:“德佳,郭燕南不是那种人!”

    德佳道:“是也不要紧,你要是撇下我,我就死”

    郭璞道:“德佳,要我起誓赌咒么?”

    德佳美目一翻,嗔声说道:“别气我,我不稀罕!”

    郭璞道:“德佳,你放心,就是你在龙潭虎穴,到时候我也会来接你的,明天猎还去不去了?”

    德佳脸一红,摇头说道:“不想去了!”

    郭璞笑了,紧了紧那双手,道:“那么,德佳,我走了!”

    德佳道:“怎么,你现在就走?”

    郭璞道:“海青还等我回话”

    德佳脸一红忙道:“可不许多说!”

    郭璞道:“姑娘,他可不是个糊涂人。”

    德佳脸更红了,倏地,她垂下首,道:“这两天我不好过”

    郭璞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地把那知棉娇躯带进怀里,德佳这是平生第一遭儿,红透了耳根,心中小鹿儿乱撞,但她柔驯地偎了过去。

    郭璞低低说道:“德佳,来日方长,两情若是久长时,又”

    德佳微微地点了点头,话说得好轻:“我知道,我会想法子自找消遣的。”

    郭璞未再说话,半晌过后,德佳轻轻地挪离娇躯,道:“你走吧!”

    郭璞道:“德佳,你知道,有了这刻温存,这两天我也不好过。”

    德佳猛抬螓首,要发嗔,但当那两对眼睛接触时,她倏又垂下螓首,檀口里低低说了一句,没人能听见。

    郭璞又拉过玉手握了握,道:“我走了!”松了玉手转身。

    德佳适时说道:“我送你!”

    “别!”郭璞忙道:“德佳,那不大好!”德佳略一迟疑,陡扬轻喝:“来人!”

    只听总管富禄远远应了一声,飞步而至。

    德佳喝道:“送郭总管!”

    门外富禄应声推开了门,陪笑哈了腰。

    郭璞背着富禄冲德佳眨了眨眼,一欠身,道:“三格格,我告辞了!”转身行了出去

    德佳没动,想想,娇靥倏地一红。

    郭璞在富禄的恭送下,出了“廉亲王府”

    临走,富禄哈腰说了这么一句:“郭爷,您以后多照顾!”

    显然,他是个聪明人。

    郭璞含混着谦逊一声,急步而去。

    回到了“贝勒府”海贝勒正在前院相候,瞧样子他还是真着急,一见郭璞进来,忙迎了上去:“老弟,快说,怎么样?”

    郭璞道:“不怎么样,明天打猎不去了!”

    海贝勒一怔,道:“不去了?为什么?”

    郭璞道:“海爷,还有什么猎物比我这个猎物更好的?”

    海贝勒大喜,道:“老弟,恭喜你,不但一箭双雕,临走带了个既娇又美的格格回去,老弟,你令人羡煞、妒煞!”

    郭璞淡淡笑道:“海爷,您也不差呀!”

    海贝勒一笑倏转话锋,道:“老弟,情形怎么样,可否说来让我听听?”

    郭璞摇头说道:“海爷,抱歉得很,我奉命不得泄露。”

    海贝勒笑道:“到底是未来的枕边人,老弟,你可真听话!”

    郭璞脸一红,笑道:“倘若换您,我不以为您会说。”

    海贝勒摇头说道:“老弟,你不说我也知道,姑娘家还不是那一套,鼻涕一把泪一把,弄得人手忙脚乱软了心,最后,要拿刀抹脖子,再难的事儿也只有硬着头皮点头了,对么?”

    郭璞失笑说道:“俨然一派过来人的口吻!”

    海贝勒浓眉微轩,道:“自小至今,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没有碰上过,除非阴间地府去走一遭,换张像你郭六少的脸去!”

    郭璞皱眉失笑头,道:“海爷,一具臭皮囊耳,我要是个姑娘家,就非缠着您不可!”

    海贝勒笑道:“可惜你不是!”郭璞又笑了。

    海贝勒沉默了一下,道:“以我看,她逼着你摊了牌!”

    郭璞点头道:“事实如此,但那没有用,海爷!”

    海贝勒一摇头,感慨地说道:“假如再多几个像德佳这样的姑娘,满旗人就难讨媳妇儿了!”

    郭璞道:“海爷,别太偏心,汉家姑娘之最,已被您夺了去。”

    海贝勒摇头说道:“老弟,‘夺’字用得不当。”

    郭璞道:“以您看该用个什么字?”

    海贝勒道:“那该叫‘拾’,老弟!”

    郭璞眉锋一皱,道:“海爷,您怎好”海贝勒一笑,说道:“好,好,好,老弟,算我这个‘拾’字不当,行么?老弟,说正经的,对德佳,你预备怎办?”

    郭璞道:“海爷,自然是带她走。”

    海贝勒道:“这个我知道,但那也有两个走法。”

    郭璞道:“海爷,以你看呢?”

    海贝勒道:“老弟,为彼此都好,你最好偷偷带她走。”

    郭璞摇头轻叹,道:“海爷,也只好如此了。”

    海贝勒还待再说

    一阵急促步履响动,大门口奔来了海骏。

    他近前躬了身:“爷,大内有人送来了信儿,皇上返驾了!”

    郭璞为之一喜!

    海贝勒浓眉一扬,道:“来的是谁?”

    海骏道:“回爷,是个‘血滴子’!”

    海贝勒道:“不错,还能替我办事儿,他人呢?”

    海骏道:“回爷,说完了话他就走了。”

    海贝勒道:“皇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海骏道:“今天一早。”

    海贝勒略一沉吟,道:“好,海骏,你去告诉他七个,尽快收拾一切,我一回来咱们马上就走,记住,东西别带太多!”

    海骏好不高兴,答应了一声,飞步而去。

    郭璞道:“怎么,海爷,您马上就进宫?”

    海贝勒点头说道:“是的,老弟,迟一天不如早一天,替你把这件事办妥了,我的心愿也就了了。”

    郭璞道:“谢谢您,海爷,您不准备再去第二趟了?”

    海贝勒道:“我不以为还用我跑第二趟。”

    郭璞道:“那么,海爷,我送您出门。”

    海贝勒道:“不用了,老弟,你照顾他们收拾东西去,这八个你不知道,要没个人看着,该带的一样不带,不该带的全带上了,去照顾他们吧,我最迟一个时辰回来。”

    郭璞双眉一扬,道:“海爷,要过了一个时辰呢?”

    海贝勒一震,笑道:“老弟,放心,我会回来的。”

    郭璞道:“海爷,凡事不能不防个万一,在没走之前,我总是您‘贝勒府’的总管,这话您该明白。”

    海贝勒眉锋一皱,道:“我明白,老弟,三个时辰我若不回来,你找我去,行么?”

    郭璞道:“怎么又三个时辰了?”

    海贝勒道:“一个时辰嫌少了些。”

    郭璞淡笑点头,道:“好吧,海爷,我遵命,希望用不着我去接您。”

    海贝勒笑道:“我更希望如此,最好是别劳动你的大驾。”

    带着笑,他走了。

    海贝勒走后,郭璞并未往里走,反之,他也出去了。

    在外城的一家客栈中,他找着了那位金玉楼,如今的金玉楼,一袭白衣,俊美而萧洒。

    他悠闲得很,郭璞进门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看书。

    一见郭璞进来,他一抛手中书,翻身跃下了床,笑道:“昨夜灯吐蕊,今早鹊声报,我知道必有贵人”

    郭璞一皱眉,道:“够了,阁下,你好心情,却害苦了我!”

    那位金玉楼笑道:“准是弘历找你要人去了!”

    郭璞道:“可不是么?谁叫我跟金玉楼有过节?”

    那位金玉楼笑道:“你怎么打发他的?”

    郭璞道:“那还不容易?我说金玉楼把蒋子翼带跑了,倒是海青难瞒,我说我把金玉楼给放倒了。”

    那位金玉楼笑道:“结果仍是瞒了他,怎么样,是我该动手了?”

    郭璞摇头说道:“不必了,我来给你送个信儿,用不着了!”

    那位金玉楼微愕说道:“用不着了?为什么?”

    郭璞道:“很简单,胤祯已然选定了弘昼”

    那位金玉楼猛然一喜,急道:“真的,你听谁说的!”

    郭璞遂把海贝勒及和亲王的话实说了一遍。

    听毕,金玉楼抚掌大笑,道:“倒省了咱一番手脚,合该他们倒楣,老六,你这趟总算没白来,回去总能向苦大师交差了。”

    郭璞笑了笑,道:“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跟我走的多了一个”

    那位金玉楼一怔,道:“多了一个,是谁,难不成”

    “别瞎猜!”郭璞道:“是胤祀的三格格德佳”

    那位金玉楼好不诧异,瞪大了眼问道:“是胤祀女儿?老六,这是怎么回事?”

    郭璞赧然而笑,遂把经过说了一遍。

    他这里话声方落,那位金玉楼那里已然摇头叹道:“好个多情痴心的美格格,老六,你真行,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给老人家带回两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去,老人家高兴之余,怕不又要骂我五个没用了!”

    郭璞笑道:“别着急,凭你五个,还怕打一辈子光棍?阁下,我没太多的工天,胤祯已经回来了,海青也己去找他了,他那儿已准备好了,看来我今天晚上就得走,虬髯老儿师徒三人要在我走后做番大事,你留在这儿照顾他们一下,事毕后赶我去,明白么?”

    那位金玉楼忙道:“我遵命,莫非他三个要”

    郭璞截口说道:“明白就好,我还得去通知梅心一下,您想知道详情,最好自己到‘法源寺’跑一趟去,我走了!”

    话落,他迳自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