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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紫衣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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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的四个红袍壮汉,一刻收起长拂,左右一分,站在香车两侧,垂手低头,状至恭谨。

    珠帘轻启,环佩叮当。

    车上走出一个紫衣丽人。

    那丽人粉面桃腮,两颊的梨涡隐现,好生美艳,动人心弦。

    于梵不由一愣。

    这姑娘好生面熟,好像在哪儿没等他的念头转动,紫衣丽人的星目微睁,对着竹林四下扫了一眼。

    此时竹林外的数十武林人物,已被那四个红衣汉子赶得一个个剩。

    只有“飞刀无常”执着四把飞刀,愣愣地,站在竹林正面的“生门”中间发呆。

    紫衣丽人看在眼内,不由娥眉微频,回首对那两个绿衣少女瞅了一眼。

    绿衣少女中一人,回首对那恭身肃立的四个红衣汉子道:“拿着四把飞刀的什么人?”

    “喳!”

    四个红衣汉于轰雷也似的应了一声,不约而同的弹身而起,平地跃起三丈,扑向竹林。

    四柄长拂漫天花雨一般,兜空下击。

    飞刀无常喊了一声:“不好!”“好”字并没喊出,忽的一声惨叫,一颗脑袋已被银拂刷个稀烂,登时横尸当场。

    于梵一见,也不禁剑眉一皱。

    四个红衣汉子若无其事的退出竹林,依然肃立如前,不敢仰视。

    紫衣丽人黛眉深锁。

    她本来是要打从竹林正中“生门”进来的,想是因为有飞刀无常尸体挡路,回身向左,竟由竹阵的“绝门”缓步而入。

    这时,绝门之中,正有两个汉子,陷入竹阵,滴溜溜围着竹竿乱转。

    恰好那紫衣丽人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那两个汉子,似乎已走得焦急异常,一见紫衣丽人,同声喝道:“什么人?”

    紫衣丽人睬也不睬,珊珊而行。

    那两个汉子同声咆哮道:“小娘们,聋了吗?”

    喝声之中,各挺腰刀左右夹击,凶猛无比的攻上去。

    于梵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那两个汉子出手不凡,刀法沉劲有力,虽说是那个弱不禁风的紫衣丽人,就是普通的高手,也受不住这突然的一击,左右的夹攻。

    料不到紫衣丽人神态依旧,若无其事。

    眼看两个汉子的身法欺近,左右的腰刀堪堪砍实。

    突然,她双掌左右微分,口中轻轻的发出声冷笑。

    “啊!”“呀”

    惨叫同时而发“呛嘟”双刀抛地。

    那两个汉子像倒了半截土墙似的,分向左右仰天倒下,连动也没有一动,眼见活不成了。

    于梵看在眼内,不由大吃一惊,心想:“这是什么功夫?”

    没等他想念头转完。

    紫衣丽人莲步娜娜,已由“绝”门之中,毫无阻拦的到了凉亭之外。

    于梵越发吃惊。

    凉亭内的赵丹心、铁二娘、高管家,也莫不一震而起,步出亭子。

    这时,两下相距不过丈余。

    于梵不由心头一震。

    太熟了,这面孔好熟。

    他不由微微一笑,凝神道:“姑娘!我们”

    紫衣丽人虽然艳若桃李,但却冷如冰霜。

    她不理会于梵的话,十分冷漠的道:“于梵,你一味在此逞强斗胜,难道自以为真的是武林一绝了吗?”

    于梵不由一怔道:“在下并不认为自己是武林一绝!”

    不知怎的,于梵天生傲骨,个性倔强,慢说目下已学成了“武库”中的剑法,就在以前仅会龚跤子传授的一套大洪拳之时,在顶尖高手之前,也没这样谦和过。

    如今不知怎的,在这紫衣丽人之前,竟一反傲横的个性。

    紫衣丽人冷冷一哼道:“哼!未必吧!”

    她的话淡然冷漠,其声音如蚊纳。

    于梵就在切近,自然听得清楚,忙道:“至于连番的比斗,都是别人找上门来的,区区在下,可没找别人的岔!”

    紫衣丽人忽然黛眉一掀,娇叱道:“这些不用你讲!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这一朗声高叫,于梵不由身子一撤,呆在那里。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想起了“柳云山庄”

    想起了自己送追魂钉进柳云山庄所见的楼头少女夏苹来。

    这声音好像。

    然而,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夏苹不是已经跳崖而死了吗?

    何况,夏苹乃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千金,眼前这具有绝世功力的紫衣丽人怎会是夏苹,想着,于梵拱手道:“还没请教姑娘上姓芳名!”

    紫衣丽人冷漠如故的道:“你何必问?”

    于梵一向都是用这等态度对付别人,想不到现在碰了这个软钉子。

    他只好搭讪着道:“因为因为姑娘的美丽,好像在下一个旧相识的小姐!”

    照理,那紫衣丽人应该更加不悦。

    谁知不然,紫衣丽人忽然双目电闪,神情一震的问道:“哦!你的旧识!”

    于梵见她面色稍霓,不由微笑道:“是的,太像了!”

    紫衣丽人闻言,一双黛眉深锁,嘴角动了一动,欲言又止的略一迟疑。

    于梵接着道:“不错,那旧相识与姑娘容颜毫无二致!”

    紫衣丽人反问道:“她叫什么?”

    夏苹!”于梵解说道:“夏天的夏,苹果的苹!”

    此言一出,紫衣丽人的面容不由一动。

    然而,也仅仅是那么眨眼之际的一动,随着又恢复了她先前的冷漠,沉声道:“谁问你这些?”

    于梵心想,这姑娘冷热无常,阴晴不定。

    想着,不由也板起面孔道:“那么姑娘要问的是什么哩?”

    紫衣丽人凝神看看远方道:“太阳真解的纠纷,是你一手引起来的,想不到你竟撒手一走!”

    于梵不由奇怪的道:“这事与在下丝毫无关,姑娘的话未免”

    他一时碍口,无法下定词。

    紫衣丽人又冷冷一笑,指着于梵身后的三人道:“赵丹心、铁二娘、高鸿,应该与你有关吧!”

    于梵不加思索的道:“他们都是我家的人!,”

    紫衣丽人一笑道:“你的家呢?”

    于梵一愣,随即满怀悲愤的道:“被人毁了!”

    紫衣丽人紧接大声道:“是谁毁的?”

    于梵顿时张口结舌!只吐出一个字来:“这”紫衣丽人冷冷一笑,踱了两步道:“毁家之仇未报,武林风雨正亟,你不惭愧?你不惭愧吗?”

    几句话,说得于梵心头一震,冷汗满身。

    紫衣丽人已开口道:“话已至此,行止由你,再见!”

    她说完之后,忽然一拧柳腰,突然上射五丈,惊鸿一式,穿出竹阵,毫不着声的,落在那油碧香车之上,低喝了一声:“走!”

    四个红衣汉子发一声喊,摇动银拂开路。

    两个绿衣少女,弹身上了车辕。

    “走!”

    蹄声得得,四匹健马放开蹄子,飞一般的去了。

    于梵一时呆在当地。

    这紫衣而人的行动太也离奇,只如天际神龙,见首不见尾。

    她的言语,真如当头棒喝。

    等于梵会过意来,那碧香车,已转过山嘴,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这时竹阵外的一些武林人物,早都走得一干二净。

    于梵怅然若失的,回头对着赵丹心道:“二叔,这紫衣女子是什么来路?”

    赵丹心摇头道:“从来没见过么?”

    铁二娘也皱眉道:“何止没见过,也没听过!”

    高鸿沉思道:“似曾相识也可真说不上来?”

    他的话声一转道:“有了!看看她的功力,就知道她的来龙去脉!”

    于梵大悟道:“对!”

    这话音未起,人已弹身出了亭子,语落他已到了竹阵“绝”门那两个尸体之前。

    说也不信。

    那两个尸体如同睡熟了的一般,十分安详,一东一西的倒在地上。

    于梵不由越发奇怪。

    高鸿已到了切近。插口道:“公子!看看他们的胸膛!”

    于梵探手撒开一个大汉的衣襟,不由惊呼了一声:“咦!”脚下也倒退了五步。

    好熟的“粉红掌印。”

    在那石家祠堂内,五个倒尸的胸前,不也是这样的掌印吗?

    高鸿大惊叫道:“般若神掌!”

    神剑温侯赵丹心与铁二娘这时也已到了。

    他二人不约而同的道:“般若神掌?不会吧!”

    于梵迷惘的道:“般若神僧的般若神掌,怎会”

    高鸿忽有所悟的叫道:“对!错不了!”

    于梵不由道:“这女子,她怎么会”

    高鸿早已叫道:“我所说的遇见般若神僧,在满山荒谷之中,抱着的女子,就是她!”

    于梵心头一凛道:“就是刚才的她?”

    高鸿道:“绝对错不了,虽然离得很远,身材相貌,决逃不出我高半仙的这双乌眼珠子!”

    铁二娘道:“这就有道理了,般若神僧既然与她有这么一段情,传她几招武功,乃是意料之中的事!”

    于梵摇头道:“不!不!她满脸的正气,不是那种人!”

    高鸿还待说什么,于梵早又道:“我得弄清楚,这是一个谜!”

    他说完之后,对着赵丹心一拱手道:“二叔!你打算”

    赵丹心忽然丑脸一阵抽动道:“我对我自己从来没打算过!只是!

    大哥”

    他说到这里,非常的激动,两行清泪,从他那烂得疤痕满脸的腮上滴滴流下,泪珠粒粒可数。

    高鸿也含悲道:“少爷!老爷的仇家”

    于梵本是性情中人,焉能不悲从衷来。

    他一摆手,止住了“高半仙”的话,朗声道:“这个你放心!”

    他缓行几步,走近了赵丹心道:“二叔,毁家的仇人,我会找出来!”

    赵丹心点头泣道:“大哥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早日找到仇家,报此血仇!”

    英雄有泪不轻弹。

    于梵强忍悲凄,问道:“依侄儿的愚见,二叔先到巫山,休养身子,报仇的事,由小侄一人担当!”

    赵丹心道:“江湖的险恶,你”“小任理会得!”

    于梵说着,又向铁二娘道:“二娘,赵二叔就交给你了!”回头,又对高鸿道:“高总管,你也暂时到巫山,等候我找到仇家,再回泰安!”

    这时,远处一阵凄厉的吼叫,令人听来毛发倒立,心凉胆惊!

    铁二娘不由眼圈一红道:“你呢?”

    于梵道:“我要乘着江湖纷争不已之际,找出杀父的仇家来,怎能离开武林!”

    没有再好的方法。

    赵丹心自己成了残废,不能跟着于梵,生恐成了他的累赘。

    他点头道:“就这样也好,贤侄一切珍重!”

    于梵应了一声道:“小侄晓得!”

    语落人起,认定适才啸声厉吼之处腾身而至。

    一排细密的竹林。一弯清澈的溪。围着一个细草如茵的草坪。

    一道红影,围着草坪奔走如飞。

    那红影的身后,紧跟着一个黑衣瘦子,也是以无上的轻功,追着那红影不放,如同附骨之蛆,流星赶月。

    那红影虽然身法快绝,黑瘦子更加不弱。

    若不是那红影仗着弯曲的溪流,细密的竹林,曲折的闪躲,恐怕早给那黑瘦子追上了。

    因此,红影始终不敢离开溪流竹林的范围,一味的东拐西转。

    黑瘦子一面穷追不舍,一面厉声吼道:“累死你这小妞,老子放不了你!”

    红影也叱喝道:“披发鬼!你小心我爹知道,剥你的皮!”

    黑瘦子狂笑道:“哈哈!不要拿你爹来吓唬老子,等你爹知道,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啦!”

    红影喘气叫道:“放屁!什么生米煮成熟饭?”

    黑瘦子狂笑不已道:“哈哈哈!嘿嘿嘿!我已成了江南大侠的东床快婿!哪有老丈人杀女婿的!”

    敢情那红影乃是“江南大侠”的掌上明珠,江南侠女蓝盈盈!

    蓝盈盈更是既急又气,咬牙吼叫道:“披发鬼,你嚼舌根!”

    披发鬼笑得更加起劲,追得也更加起劲。

    他一个“野鹰登崖”陡然头前脚后,人成了水平,双臂一剪,像一只饿鹰,突的前射五丈,穿过了弯曲的溪流,快逾追风的扑飞五丈。

    眼看相距蓝盈盈只有丈来远近,凌空狂叫道:“小宝贝,看你跑得了吗!”

    蓝盈盈早已香汗淋淋,闻言抬头。

    黑影已罩上顶空,苍鹰搏免般,披发鬼的十指箕张,凌空抓下!

    就在此时,雷吼只听一声:“住手!”吼声中,于梵疾射而至,半空中,舒臂探掌,认定那眼看就要得手的披发鬼抓去。

    披发鬼活命要紧,顾不得抓蓝盈盈,折腰悬空滚身,霍地翻出丈余。

    蓝盈盈一见,大叫道:“于梵!不要放走了他!”

    于梵势子不变,折身落在技发鬼身前丈余之处,沉声喝道:“狂徒!欺负一个女孩子!”

    眼看一块到口的鲜肉,被于梵打破了砂锅!

    披发鬼其怒可知。

    他瘦而无血的马面一寒,双目冒火,厉声道:“你就是于梵?”

    于梵微微一笑道:“不折不扣!”

    披发鬼忽的一摇头,顶上的发誓立刻散开,三尺来长的头发,顿时散开来,披在项际,散于两肩。随着,他脸泛金黄,目射凶焰。

    蓝盈盈这时也凑近了来,娇呼道:“披发魔功,你可不能让他的头发沾上!”

    于梵闻言,心知这披发鬼的头发必然沾有烈毒。

    因此,他探手腰际一按:“锌!”软剑早已在手,指着披发鬼道: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做鬼!”

    披发鬼鼻孔里发出一阵牛喘,一双寒芒也似的凶焰,穿过乱发,直如夜叉鬼魁。他脚下连环上步,探身向前,颈上如车轮般摇动起来。

    随着他的摇动,一头三尺余的长发,如同一个风火轮,发出呼呼的大响。

    想不到武林中有人用头发来做武器的。

    于梵一见不由大奇。

    蓝盈盈早又叫道:“小心,不能挨上他头发!”

    于梵一凛之下、振腕抖剑,朗声道:“把你的头削下来!”

    说着,一晃身,斜跨三步,扬剑一划。

    寒芒阵阵,耀日生辉,护住迎面。

    不知死活的“披发鬼”咄咄逼人,肩头一转,又向于梵逼到。

    于梵不由斜撒六尺,避过发阵。

    连番的退让,越发使披发鬼得意,牛喘淋淋,头发舞成伞盖大小,一味抢攻。

    于梵初时被他这奇异的打法蒙住。

    又见蓝盈盈的高声呼警,这才节节后退。

    以他勇往无前的性情,怎能再忍。

    突见他剑眉上提,挥剑沉声道:“找死!”

    “死”字出口,脚下突的前沿,软剑化成了千万朵剑花,迎着披发鬼削去。

    蓝盈盈意外的又叫道:“不能杀”

    咻一声波风厉啸,血光四溅。

    披发鬼的一颗小头,带着雨伞大的一蓬乱发,已飞向半天空去。

    双腿连弹,披发鬼变成了无头鬼,尸体倒地,颈子头血沫“扑扑”有声。

    蓝盈盈跺脚道:“瞧!不听话!教你别杀他,你”于梵对“江南大侠”有了“伪君子”的成见,因之对蓝盈盈也没有好感。

    他没有好气的道:“姑娘!我这是为了你呀!”

    蓝盈盈十分哀怨的道:“为了我,我为了谁?”

    于梵冷冷一笑道:“这个,在下管不到!”

    蓝盈盈不由双目一寒,泪水在眼眶内打转,半晌才忍住悲凄道:“你好!我千里迢迢赶来,四下奔波找你,想不到来受你的冷眼,看你的颜色!”

    于梵奇怪道:“找我?”

    “不找你找谁?”

    说时,再也忍不住了,两行泪珠顺着粉腮,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洒满了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