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凤仙奇画 > 第十章斩草除绝后患

第十章斩草除绝后患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程尧冷冷一笑,手腕一登,大喝一声:“躺下!”

    林三郎奋力相抗,终嫌迟了一步,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功力,宛如重锤一般猛击在自己胸口上,内腑一阵翻腾,身不由已,哼了一声,向后连退三四步,虽然强自按捺住胸口汹涌的血气,脸上却一片苍白,显然伤得不轻!

    程尧嘿嘿几声冷笑,阴阴说道:

    “小辈,你多管这些闲事,休怪老夫下手狠毒,今天再也别想活着走出万花谷谷口!”

    语声一落,双掌交错,揉身而进,左臂忽地一圈,掌沿向外,掌心朝下,挽了个“幽冥朝神”手式,右手徒地疾探“困龙禁雨”上手便用出他的成名绝技“擒龙手”法,扣向林三郎肩胛。

    林三郎一着失机,已经被他掌力震伤,哪敢硬接,连忙换步横飘,展开“太极步法”绕身斜退!

    程尧狞笑连声,倏忽间双臂交挥,快如电掣似的连番急攻,他虽然双目已瞎,但那闻风辨位的功夫,似乎不在他那瞎眼母亲之下。

    擒龙手共一十三式,生生不已,不尽不休。

    登时,但见漫天俱是程尧的指爪,四周全是程尧纷错的人影,竟叫人连他真正的身位方向也不易分辨出来了。

    林三郎仗步法玄妙,勉强闪躲了十余招,暗中骇然忖道:

    “似这般与他缠斗,纵不落败,等一会孙伯度内伤调息完毕,或者那瞎眼婆子也闻声赶来,再要脱身,那就更难了。”

    他一面着急地盘算脱身之策,一面游目四顾,却见这“万花谷”

    四壁宛如刀削,除了谷口一处可以进出,竟没有第二条可行之路,如今势已无法硬撞进谷,只有先退出谷外,伺机再偷进来,暗约玉梅出来。

    主意一定,便暗将功力连集双臂,陡地大喝一声,左手使一招“追风逐电”捣出一拳,右手同时奋力一招“风流云散”劈出一记掌风,横撞程尧小腹!

    程尧目不能视,感觉拳风迫体,右臂向上一格,刚将那一招“追风逐电”封开。

    突然小腹下又有掌力劈到,还当是另有人趁机偷击,慌忙顿足凌空一个翻滚,退落到六七尺外,沉声叱道:“是何方小辈,暗中助力?”

    哪知并未听见有人回答,凝神倾听,却发觉林三郎的脚音已向谷口飞驰而去,心神一震,也顾不得再寻找另一个从旁插手的敌人,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粒“冷香丸”扬手向林三郎奔去的方向,激射过去!

    他这“冷香丸”乃是以奇方迷药特制而成,形如枣核,外面有薄薄的细蜡封裹,迎风发射,利用空气磨擦之力,化去蜡衣,迷药随风四散,一丈以内中人即倒,端的歹毒无比。

    林三郎听得身后风响,扭头看时,却仅见一缕淡黄色的轻烟飘到身前,低头闪避之下,又未发觉暗器打到,正在诧讶,忽然嗅到一丝清香,随风钻进鼻孔,登时脑中一阵晕眩,身形摇了两摇“扑通”

    一声,栽倒在地上

    恰巧他摔倒之处,正距离孙伯度跌坐行功之处不远。

    林三郎中毒不深,神志尚清,心知必是被程尧的“冷香丸”所乘,急从怀中取出黄素贞所赠解药,倒了两粒,塞进口里,翻身一滚,滚到孙伯度身后

    程尧听到林三郎倒地声响,心中暗喜,杀机立动,循声飘身而上,抖手就一掌劈了下来——

    哪知这一掌,正劈在闭目跌坐,全心在行功疗伤的孙伯度身上。

    原来孙伯度行功正值紧要关头,眼看内伤即将痊愈,只怕此时心神一分,会走火入魔,反而加重了伤势。

    所以他分明知道林三郎倒地后那一滚正滚到自己身后,却无法出声呼喊或者下手拦截,一心只盼快些将伤势治好,不料老朋友的掌风竟劈到自己头上来。

    这一刹那,真是千钧一发,孙伯度如果再不停止行功,吃了程尧一掌,怕不就要当场毙命。

    急切问,他已无法多想,只得陡地睁开两眼,双掌上举拚力先接了这一掌再说。

    两人掌力一触,孙伯度内伤未愈,如何挡得住程尧全力的一击,四掌相触,只听他闷哼一声,仰身翻倒,张口喷了一地鲜血,登时昏死了过去!

    但程尧却不知自己打错了人,他只凭两耳听到的呼吸声所在,出手之后,将对方震得惨哼倒地,还以为是林三郎临死顽抗,冷笑两声,说道:

    “小辈,这都怨你多管他人闲事,送命荒山,也是你自己罪有应得!”

    一面说着,一面抬腿将昏死在地上的孙伯度踢了两个筋斗,反而向孙伯度身后的林三郎说道:

    “孙兄,内伤可曾好了一些么?”林三郎不敢答话,只含糊地“唔”了一声

    程尧脸色一沉,叹道:

    “不想那姓林的小辈竟有这种功力,孙兄为了兄弟之事,身负重伤,兄弟实在惭愧得很!”

    林三郎忍住笑,又“唔”了一声,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程尧急忙一晃身,闪电欺身上前,探出手来,将林三郎的胁间搀住,又取了一粒药丸,塞在林三郎嘴里道:

    “你先吞了这粒药丸,兄弟扶你回谷去休养一日,必然就痊愈了。”

    林三郎假作步履不稳,反手一把,有意无意握住程尧腕间脉门上。

    那程尧果然毫未察觉,搀着他直向谷中行去。

    行了两步,林三郎不禁扭身向地上的孙伯度望了一眼,心里暗笑道:姓孙的,你听见了程尧的话了吗?他说你多管闲事,死在荒山也怨不得人哩!

    程尧感觉林三郎脚步略缓,似在回头,便笑道:

    “那小辈已被兄弟冷香丸所迷,又受了一掌,人已是死了,稍等兄弟再来收拾他的尸体。”

    接着又轻声一叹道:“不过,这小辈功力总算不俗,中了兄弟冷香丸,临危还有余力奋接一掌,可说难得!”

    林三郎只不出声,跟着程尧缓缓向谷中行去,不多一会,便到了削壁下一栋精致的小屋之前。

    这栋小屋依山而建,虽然不很大,也有四五间房间,门前浓荫遮蔽,屋后削壁天成,环屋俱是奇花异草,风景竟不在翠屏峰那三间小屋之下。

    两人才到屋前,木门“呀”地打开,那瞎眼婆子柱着钢拐迎了出来,沉声道:“可曾截住那小辈?”

    程尧道:

    “那小辈虽被截获,却害孙兄受了内伤,门人也伤亡殆尽,看来这儿也无法久住了。”

    瞎眼婆子讶道:

    “姓林的小辈曾在大洪山被我截住,那时怎试不出他竟有这等功力,连伯度也伤在他手中?”

    程尧叹道:

    “那小辈内力甚强,连我也有些奇怪,娘!您还不知道,翠屏峰那姓黄的贱人竟没有死”

    瞎眼婆子神情一震,不待他说完,抢着低声道:

    “嘘!玉梅现在房里睡觉,你先安顿好伯度,咱们再谈!”

    程尧一面应着,一面扶林三郎进屋,将他安顿在一间简洁的客室中,然后和瞎眼婆子悄然退去

    林三郎待他们走后,偷偷翻身下床,蹑脚出房,来寻玉梅。

    穿过正房,便是瞎眼婆子的经堂,靠左一间,是程尧的卧室,右面是瞎眼婆子卧房。

    林三郎在三间房中找了一遍,没有见到玉梅,知她必然住在瞎眼婆子卧室后面一间小屋中,刚闪身进了瞎眼婆子的卧房,陡听钢拐“叮叮”轻响,那瞎眼婆子竟突然随后也掀帘走来!

    林三郎大惊,赶紧闭住呼吸,贴墙而立,却见那瞎眼婆子轻脚轻手走到里间小屋门外,侧着身倾听了一会,又点头笑笑,然后一掀门帘,跨了进去

    林三郎不知她在干什么?又不敢妄动,怕被她听出声响,起了疑心,正在狐疑,忽听房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嘤”声!

    他心头猛地一跳,惊忖道:别是那老婆子在对玉梅下什么毒手

    这个念头,在他脑间一掠,刹时热血贲张,脚尖轻轻一点地面,闪身便向房门掠去——

    哪知他才到门边,倏听一声钢拐点地之声,门帘掀处,那瞎眼婆子快如闪电般抢了出来!

    两人险些撞个满怀,亏得林三郎“太极步法”玄妙莫测,急切间拧腰旋身,背心紧紧贴住墙壁,那瞎眼婆子似被他衣角带动的风声惊觉,倏地停步,倾神听辨!

    如今林三郎内功已有基础,屏息不动,闭住呼吸,可说绝无丝毫声响,那瞎眼婆子听了片刻,没有再闻得异声,只当刚才是自己奔得太急带起的风声,也就不再起疑,拄着钢拐,出屋自去!

    林三郎松了一口气,闪身进房,见这房间不过数尺见方大小,靠左一张小皋,另外傍依墙壁,放着一张小巧的单人卧床,床上有一个人面向墙壁,侧身息卧!

    他掠到床边,探头细看,见那息卧之人正是玉梅,她那一头乌云似的秀发,散乱地披在绣枕上,凤目紧闭,脸上显得清瘦了许多!

    林三郎轻声叫道:

    “梅姑娘!梅姑娘!”唤了两声,玉梅竟似毫无知觉-

    林三郎骇了一跳,探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却觉得十分悠缓而微弱,忙在她“脊心”穴上轻轻拍了一掌。

    玉梅“嘤”了一声,娇躯转动,翻了一个身,又欲睡去

    林三郎低声道:“梅姑娘,你醒一醒!”

    玉梅陡然浑身一震,睁开眼来,一见林三郎正站在床边,登时欣喜地失声叫道:

    “呀!是你”林三郎急探左掌,蒙住她的樱唇,沉声说道:

    “不要紧张,我特地赶来救你出去,有件大事,要你赶快亲去一趟!”

    玉梅有些迷惑,喃喃道:“救我?有事要我亲自去”

    林三郎道:“正是,这件事关系你身世之谜,务必要快些赶到,你能立刻跟我走么?”

    玉梅伸出玉臂,将林三郎一把抱住,伏在他怀中道:

    “这些日子真想死我啦!那天爹爹查出是我偷了他的药,便匆匆带我离开了大洪山,临走时,我也没法抽身来告诉你,你手上的毒已好了吗?”

    林三郎心里甚急,点头道:

    “多谢你的解药,手上的毒早就解了,梅姑娘,咱们得快走!”

    但玉梅此时完全沉缅在一片温馨柔情之中,一面抚弄着林三郎的双手,一面喃喃呓语道:

    “真的!你的手已经全好啦!你不知道我自从到这儿来,整天被奶奶守着,一步也不许离开,除了睡觉,就没有旁的事好做,连谷里也不准我去!啊!对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谁告诉你的”

    林三郎心急如焚,只怕被瞎眼婆子或程尧进来碰到,那时难以脱身,忙摇摇她的肩膀,沉声道:

    “梅姑娘,这些话咱们离开了此地再说不迟,目下你爹和奶奶就在近处,咱们快逃出谷去,别被他们发觉了!”

    玉梅讶道:

    “你要带我到哪儿去?不让爹和奶奶知道吗?”

    林三郎道:

    “你不是怀疑自己的身世吗?我已经见到你的生身亲母,要带你去见她”

    玉梅一跳而起,惊叫道:

    “你说什么?”

    林三郎又复述-遍,催促道:

    “她老人家正等着见你,她为你受了了十余年非人的苦楚,你愿意跟我去看看她么?”

    玉梅脸上神情瞬息数变,骇诧地道:

    “我的母亲?她在哪儿?她是什么样子呢?”

    林三郎道:

    “她现在就在大洪山中,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就带你去见她!”

    玉梅欣喜的跨下床来,兴冲冲道:

    “好!你马上带我去”

    但忽又住口,张目向房中扫视-瞥,傍徨的道:

    “咱们这一去,就不能再回来了,我该带些什么东西呢?唉!

    奶奶和爹都待我不错,我若不辞而别,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

    林三郎急道:

    “事到如今,再不能顾虑许多了,咱们说走就走,要是犹豫,便无法脱身!”

    玉梅还在迟疑道:

    “他们养了我十几年,我总该留一个信,告诉他们一声”

    林三郎一横,探手拉住她的粉臂,急急向房外便走,一面沉声说道:

    “他们已知道你母亲藏身之处,再若迟延,或许会赶去暗下毒手,杀了她老人家”

    一句话未说完,陡听外间大门“呀”地一声响,一阵脚步声由外而入

    林三郎忙旋身躯,拉着玉梅贴墙而立,不片刻,就听见程尧的口音说道:

    “这是姓林的亲口所说,必然不假,他此来目的,便是要向玉梅”

    说到这里,忽然一顿,低声道:“玉梅呢?她可听得到?”

    又听瞎眼婆子的声音说道:

    “不要紧,她正在房里睡觉,我又点了她睡穴,一时不致醒来你说那贱人尚在人世,这事万不能让梅丫头知道,否则养虎反噬,后患不小。”

    程尧的声音道:

    “只等孙兄伤势一愈,我便和他赶回大洪山,务要寻到那贱人,斩草除根,绝了后患!”

    谈话声略停片刻,大约二人都已进了正房,突又听见瞎眼婆子阴森地说道:

    “既然斩草除根,何不干脆将梅丫头废了,我总觉这丫头心思甚多,只怕终不会长跟咱们”

    林三郎听到这里,心头一震,握着玉梅的手微微一紧,侧目看她,都见她也是神情激动,显得又气又忿,眼中热泪盈盈,咬着牙根在极力忍耐

    隔了一会,程尧又叹了一声,说道:

    “并非我不忍杀她,只因一来您我四目俱瞎,没个有眼睛的人伴着,总是不便,二来那姓林的小辈已死,只要再除了那贱人,这段隐事,便永不会泄露,留着她,于您我多少有些帮助”

    瞎眼婆子似乎不耐,冷笑道:

    “我知你一定还是怀念那贱人,梅丫头是她骨肉,你自然不舍得杀她,但这丫头既非咱们程氏后代,迟早总会叛离咱们的,在大洪山她不是就引来外人,又偷了你的药丸么?”

    玉梅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忽然“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这一来,立刻将外间的程尧和瞎眼婆子惊动,只听那瞎眼婆子沉声说道:

    “不对!房里有变”

    说声未落,钢拐“叮”地一声响,人如风卷般电闪抢进屋来。

    玉梅用力挣脱林三郎的握持,疯了似的奔到瞎眼婆子身边,张开双臂,向前一搂,哭叫道:“奶奶,您好狠的心”

    瞎眼婆子面上变色,脚下一飘,横跃三尺,紧了紧手中钢拐,阴笑道:

    “你已偷听到了实情,从此留你不得!”

    说着,拐身一横,一招“风卷落叶”向玉梅拦腰扫了过去!

    玉梅此时伤心欲绝,泪眼模糊,连闪避也不闪避,仍然张开双臂,要去搂抱那瞎眼婆子

    林三郎见了大吃一惊,慌忙揉身而上,左手“火中取栗”疾扣拐头,右手猛使一招“蜚短流长”发出一股潜力,将玉梅撞得一斜,同时沉声喝道:

    “梅姑娘夺路快走!”

    无奈这当儿,程尧早已横身拦在房门口,那瞎眼婆子抡拐如风,拚力向林三郎一顿猛劈狂扫,附近桌椅等物打翻了一地。

    只有玉梅仍旧如痴如呆,怔怔地立在屋中央,对林三郎的呼叫,充耳未闻。

    程尧瞎眼乱翻,已辨出玉梅立身之处,陡地双肩微晃,欺身过去,轻轻易易一把扣住了玉梅的脉门穴道,然后大声喝道:“住手!”

    林三郎回头望见,慌忙奋力拍出两掌,晃身疾退,反手一招“太阿倒持”向程尧当胸撞

    程尧冷冷一笑,疾带玉梅,竟将她挡在自己前面,狞声道:

    “你再敢逞强,老夫一加内力,先震毙了这丫头。”

    林三郎只得硬生生挫腕收劲,将已发的劲力撤了回来,愤然道:

    “她虽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但总与你们一起生活了十余年,难道你真的忍心将她毙在手中?”

    瞎眼婆子提拐扑了过来,疾探左手,也扣住玉梅右腕,怒叱道:

    “你是谁?竟敢横身参与咱们的私事?”

    原来她只知林三郎已死,如今变起仓促,万料不到仍是林三郎所为,只当另有其人。

    林三郎冷笑道:

    “我便是林三郎,老远从大洪山赶来,就为了揭穿你们这一幕阴残无耻的事。”

    程尧脸上变色,诧道:“姓林的,你没有死?”

    林三郎道:

    “你那点鬼蜮伎俩,怎能害得了我,那一位中掌丧命的,正好是你好友孙伯度!”

    程尧骇然大惊,左掌一翻,猛可里一掌劈了过来,叱道:

    “好奸诈的东西,连老夫也上了你的当了!”

    林三郎侧身闪避之际,程尧已将玉梅交给瞎眼婆子,从怀里掏出一面丝巾,回头说道:

    “娘,您带梅丫头先退出去,我擒住这小辈,一并处置。”

    瞎眼婆子钢拐横护胸前,一只手紧紧扣着玉梅,匆匆退出房去。

    林三郎明知程尧这条丝巾上必然又有奇毒的迷药,忙塞三粒解药,含在口里,一面蓄势而待,只是他眼见玉梅落在瞎眼婆子手中,不禁暗暗焦急,想不出一条可行的援救之策来。

    林三郎口里含着解药,心中并不慌张,但蓦地心头一动,却故作惊惶地一顿脚,翻腕一掌拍在窗槛上“哗啦”一声暴响,将窗槛劈碎。

    程尧先听到他的跺脚声响,继闻窗槛破裂,暗猜林三郎必是畏惧自己的迷魂帕威力,业已破窗逃出屋外,冷笑一声,腾身就追,口里叱道:

    “小辈,今日怎能容你再出脱手去”

    哪知林三郎虽然击破窗槛,却并没有逃出屋外。

    程尧腾身急迫,人在空中,加以窗口狭小,正好上了他的圈套,趁程尧身形刚要穿越窗口,陡地左掌一推,发出一股强劲的掌风,阻住去路,右手疾翻,一招“水中捞月”向他脉门上扣去!

    程尧遽被劲风阳路,心头微骇,翻腕硬接,正准备藉力飘退,不想林三郎双手分搏之术玄妙绝伦。

    倏忽间身后指风又到,一时间,叫他弄不清林三郎到底在屋里或是屋外,连忙一抖“迷魂帕”向后疾卷,

    他自然决未料到林三郎身怀解药,对他这自认霸道无匹的“冷香散”迷药已无动于衷,右腕方才抖出,蓦然耳中飘来一声冷笑,腕间脉门已被林三郎一把扣住!

    林三郎五指一收,恍如五道钢箍紧紧捏在程尧的“阳溪”穴上,沉声说道;

    “要命的就不要动,我只要手上一加力,老前辈不死也得重伤。”

    程尧瞎眼乱翻,愤愤道:“小辈,你敢!”

    林三郎道:

    “我有什么不敢!但你如愿释放玉梅姑娘,我也不伤你性命。”

    程尧气得浑身乱颤,骂道:

    “你与我们姓程的何仇何怨?一定要插足我们程家的私事之中”

    林三郎笑道:

    “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何况你们根本就没有父女祖孙之情,现在废话少说,你肯不肯吗?”

    一面说着,一面手上突然加了三成真力

    程尧浑身酸软,额上冷汗直冒,痛苦的咬牙苦撑,口里却终不肯答应。

    林三郎心里倒反而有些不忍,忖道:我这双手总算是得他解药治愈的,得人点水之恩,尚须涌泉而报,我决不能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思念及此,遂又略为松了松手,说道:

    “我并不想杀你,但你如一定不肯释放玉梅姑娘,那时说不得也只好下手了。”

    程尧切齿道:

    “你该知道我程某人向来眦目必报,手段狠毒,今日你虽然占了上风,但总有一天,我要叫你受尽千般苦楚,欲求一死,也不能得到”

    林三郎笑道:

    “这个不必你预先警告,在下既然做了这件事,你以后只管找我寻仇!”

    程尧沉吟半晌,颓丧地道:“好吧!咱们错过今天,终有相见的一朝!”

    林三郎扣着他缓缓走到门口,却见那瞎眼婆子一只手扣住玉梅腕脉穴道,一只手擎着钢拐,用拐头抵住玉梅背心“灵台”大穴。

    她显然已经听到房中的对话,恶狠狠一挺钢拐,冷冷道:

    “姓林的,你只要敢伤他一根毫毛,休怪我老婆子下手歹毒

    ”

    程尧叹道:

    “娘,放了这个丫头吧!今天权且容他们逃出手去,错开今天,不怕他们能逃上天去!”

    瞎眼婆子神色微变,愤然道:

    “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今天放了她,非但这十余年心血白费,只怕反而”

    程尧不待她说完,摇头打断了她的话道:“这些我知道,娘!您就只管放了她!”

    那瞎眼婆子无奈,右肘一收,将钢拐“笃”地插进地中,左手把玉梅身子向前一带,松开手指,但却趁她旋身立足未稳之际,迅捷无比的抬起左手,骈指如戟戳了她背后三处“太阳膀胱经”系的几个大穴

    玉梅只机伶伶打了个寒颤,当时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哭道:

    “奶奶,爹爹!您们不要恨我,我也不会恨您们,只等我”

    瞎眼婆子阴森森冷笑道:“今天算你命大,得了彩头还不快滚,尚待如何?”

    玉梅含泪住口,回眸凝视了林三郎一眼。

    林三郎更因面前有程尧挡住,未能看见瞎眼婆子已对玉梅暗中下了毒手,急声道:

    “梅姑娘先请退出屋外,到谷口等我!”

    玉梅点了点头,洒泪低头退去。

    林三郎又转面向程尧说道:

    “希望您们盲而有信,不必妄图在谷中追截我们!”

    程尧冷笑道:

    “你怕什么?放心滚吧!错过今天,老夫自能将你们擒回来,那时你就知道老夫的手段了!”

    林三郎还有些不放心。又将程尧手中的“迷魂帕”抢来塞在自己怀里,骈指点了他的“期门”穴,然后松开左手,右掌略一用劲,将程尧向瞎眼婆子推送过去,自己趁机晃身退,闪出房外,向谷口奔去!

    赶到谷口,却见玉梅正低头站在孙伯度身边,显得神思恹恹,满面蹙容,抬头看见林三郎,才嫣然一笑,指着地上的孙伯度道:

    “他并没有死呢!咱们要不要弄死他?”

    林三郎握住她的玉腕,略不稍停便奔进谷口甬道,一面低头道:

    “咱们与他无仇,放他过去吧,现在要尽快走,别被他们从后追来,难以脱身!”

    玉梅随着他踉跄前奔,不多一会,出了甬道,仰天痴痴又问道:

    “林哥哥,你说我亲生母亲现在哪儿?”

    “她老人家现仍在大洪山中,我现在就引你去见她!”

    玉梅又叹道:

    “唉!只怕我就算见到她,也不会认识的!”

    林三郎笑道:

    “至亲骨肉,纵然未见过面,相逢之下,也一定感觉不同,等你见到她老人家,自然便能回忆起来。”

    玉梅又道:

    “她长得好看吗?是不是瞎子?”

    林三郎微微一震,心念疾转忖道:我若告诉她黄老前辈也是个瞎子,或许她不肯跟我去见她,不如暂时哄她一哄。便道:

    “黄老前辈与你模样十分相似,我承她老前辈助长内力,才能来这儿救你。”

    “我问她是不是瞎了眼的?你怎么不回答我呢?”

    “这个大约总不会是的!”

    “大约?”玉梅似乎一震,竟然停了脚步,叹道:

    “我知道了,她一定也是瞎了,所以你才骗我”

    林三郎忙笑道:

    “谁说呢?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只管去当面一见就能明白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奔出小洪山,距离江边不远,玉梅忽然停步道:

    “我不要去了,想来她也不会是我的母亲,因为我的父母必定不会是瞎子。”

    林三郎听了大急,回头望望来路,沉声催促道:

    “我的好姑娘,是与不是,你去了才能知道,她老人家与你分手时,你不过才满周岁,但她能记得你身上暗痣,这事怎会假的呢?”

    玉梅道:“她说过我身上有什么暗痣吗?”

    林三郎摇头道:“她一定得当着你的面告诉你,你才会相信。”

    玉梅嘴唇一抿道:“她一定是骗人的,我不去了。”

    林三郎急道:

    “好姑娘,你就看在我老远赶来,冒了万险救你出来,跟我去一趟,是与不是,你当面裁决,谁也不会勉强你”那知话尚未说完,陡听一阵阴沉沉的冷笑声说道:

    “邪魔外道,果然不是好东西,原来急急赶来是想诱拐人家黄花闺女!”

    林三郎循声举目望去,只见江边并肩立着男女三人,其中一个僧人打扮,另外一男一女,却正是自己来时同舟渡江的红衣女子和那头大身矮怪人!

    那三人大约又是在等候渡船,不想冤家路窄,偏巧又和林三郎狭路相逢。

    这时候,林三郎一心担忧程尧和神拐姥姥蹑踪迫来,听了这话虽然生气,不得不尽力按捺住,只怒目横了罗元茂一眼,没有回口!

    罗元茂嘿嘿笑道:“无耻小辈,难道还心中不服吗?”

    玉梅见那矮子三番两次用话挑拨林三郎,心里奇怪,便低声问道:

    “林哥哥,你认识这几个人?”

    林三郎愤然摇摇头道:

    “我与他们同舟渡江过来,不想又在此地遇上,他们见你不肯跟我去,便故意拿话挤兑我,咱们不理他就是!”罗元茂忽又插口冷笑道:

    “小姑娘,你别信这小子甜言蜜语,他骗你跟他去,准没存着好心。”

    玉梅心头大怒,抬起眼来,目光却和那红衣女子的眼神一触,不禁心中一动,轻声讶道:“咦,这女子相貌好熟!”

    她忽然记起自己从苗森身上搜来的那张画像,画上女郎确与这女子模样装束,都十分相似,于是忙从身边把那张画像取了出来,展开与那红衣女子对照,越发证明自己猜得一点不错,轻声对林三郎道:

    “林哥哥,你看这画上的人,可是那穿红衣的女子?”

    林三郎仔细审视,,也连连点头道:

    “真是一点不错,莫非就是她”

    他们这样展画对照,又低声细语,登时引起了罗元茂的疑心,只见他肩头一晃,身如飘絮般欺身而上,探手便来抢那画像,开口笑道:

    “什么东西这么好看?也给罗某人瞧瞧!”

    玉梅慌忙收了画像,林三郎一横身抢拦在前面,左腕疾翻,反扣他腕脉,沉声叱道:“你要干什么?”

    罗元茂见他出手快捷无比,心头微微一震,沉腕收臂,身形一旋,右手早巳穿掌拍出,笑道:“小于果然有两手,你接我一掌试试!”

    林三郎早已恨他入骨,只因那夜暗中窃听了他与红衣女子对话,猜他可能不是师父的同门,一直隐忍未便发作。

    如今见他居然不顾以大欺小,遽尔出手,便也不再客气,右掌一挫,也是一股劲风迎击过去!

    两掌相触,顿时一声“蓬”然暴响!两人各被震退了两步。

    罗元茂脸上刹时变色,皆因他号称“铁掌追魂”一向以掌力雄浑称雄江湖,这一掌虽未使出全力,江湖中普通一点的人物已难接架,不想竟被这乳臭未干的小伙子挥掌震退,这张脸还能向何处存放,不由从心里冒起一股杀机,精目连转,向林三郎脸上疾扫数遍,冷冷道:

    “小辈,你是何人门下?”

    林三郎昂然答道:“你管不着!”

    罗元茂脸上一阵红,沉声叱道:

    “好狂的小辈,你若能接得老夫三掌,算你命大,要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看掌吧!”话声一落,左脚向外一划,右臂一圈“呼”地一掌猛劈了过来!

    罗元茂果然不愧“铁掌迫魂”但见他巨灵之掌疾翻,刹时卷起一股劲风,电闪般向林三郎当胸撞到

    林三郎心中气忿,霍地吐气开声,蹲档提臂,又是一招硬接!

    掌力相交,林三郎登登连退了三四步,一条右臂又酸又麻,这才心中骇然!

    哪知罗元茂不待他喘过气来,厉声喝道:“好小子,再接这一掌!”

    喝声中腾身而起,振臂一挥,又是一股劲风,急罩而至。

    林三郎右臂已有些运转不灵,但好强之心不泯,猛地一声断喝,双臂齐举,竟然又硬接了一掌。

    暴响一声,林三郎又倒退三步,内腑一阵剧烈的翻动,面上惨白一片,但他以双掌对敌罗元茂单掌,也将罗元茂震得从空中退落到五尺以外,嘿嘿怪笑几声道:

    “咱们还有一掌之约,小子,你敢再接罗某人一掌吗?”

    林三郎一面运气调息,压抑内腑翻动,一面不服地道:

    “你只管施为,不必多说!”

    罗元茂厉喝一声:“好!”双掌交错,揉身又扑了过来

    林三郎自知此时万无法硬接他那雄猛无俦的掌力,但一股傲气却按捺不住,连忙提气举臂,将全部功力尽都运注在双掌上,大声喝叱,一齐发出——

    眼看劲力一交,生死立判,蓦地一阵红影闪晃,谢凤仙快如电掣般掠身而到,飘落在罗元茂和林三郎之间,挫掌急转,将那即将相触的两股劲力分向左右卸去,同时沉声叱道:

    “七师弟快住手!”

    那罗元茂掌力才发,闻声慌忙撤掌收劲,硬将发出的掌力收了回来,而林三郎却因全力发掌,一时无法收煞,直被谢凤仙曳引牵得向前一个踉跄,拿桩不稳跌倒地上!

    玉梅只当这女子也来帮忙,登时大怒,柳腰一摆,也抢了出来,娇喝道:

    “不要脸,两个打一个吗?”

    谢凤仙淡淡笑道:“你我素不相识,大家等船不期而遇,实在犯不上以性命相搏,这位小兄弟已负了内伤,更不宜再妄动真力,现在船也来啦!你我后会有期!”

    说着,挥手招呼罗元茂向渡头行去,果然渡船已经泊岸,三人跃上了船,罗元茂还回头向林三郎笑道:“小子,还有一掌未比,咱们哪一天再遇上,本利一并结清!”

    狂笑声中,渡船离岸,向江心而去!

    玉梅气得向江里恨恨呸了一口,扶起林三郎,却见他脸色苍白,神情十分困倦,仿佛真力已经用尽,形如虚脱,忙掏出药瓶来喂了他两粒药丸,替他缓缓推宫过穴。

    林三郎长叹道:“那矮子内力雄浑无俦,不在我师父之下,我力拼两掌,内腑已受了震伤,渡船未返之前,咱们快找个隐蔽之处藏一藏,别让程尧迫来,落得束手受擒!”

    玉梅替他推拿一遍,扶他转到一块大石后休息,刚安顿妥当,忽听一阵急迫的衣袂飘风之声由远驰来,眨眼间已到江边。

    玉梅探头看时,不禁心里一阵狂跳,原来一行奔来三人,为首的是孙伯度,后面紧跟着正是神拐姥姥和程尧两个瞎子

    她吓得连忙缩头藏在石后,心里发慌,不知程尧给他吃了什么药,竞将那垂死的孙伯度转瞬间救活,并且连袂追到江边!

    三人驰到江边停步,孙伯度道:“这儿就是渡头了,那渡船才离岸不久,总得一刻功夫才能回来,咱们到那块大石上去歇一会吧!”

    玉梅听了,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孙伯度当真可恶,什么地方不好休息,偏偏选中这块大石,忙探手扣了三枚“追魂银针”准备不得巳时,先下手打倒孙伯度,绝了爹爹和奶奶的眼睛!

    神拐姥姥性情最爆,恨恨一跺钢拐,不耐地道:“还休息什么?

    我恨不得立刻赶上那两个小畜牲将他们抓回来痛快整治一番,伯度,附近可还另有渡河的地方吗?”

    孙伯度道:“附近百里,只有这一处地方可渡,急也不在一时,姥姥但放宽心,谅他们去得不远,定能追上!”

    程尧也道:“娘!不要着急,他们此去定是前往大洪山,咱们直追回大洪山,没有追不到的道理!”

    神拐姥姥却道:“伯度,你且到附近江边找一找,看看可有旁的船只能用的?我实在不愿让那丫头与姓黄的贱人会了面,那时我们纵能追上她,也晚了一步了。”

    孙伯度无法,只好独自沿着江岸,向前搜寻渡河的船只。

    神拐姥姥和程尧立在江边,不住咒骂,恨不得飞过江去!

    玉梅心里焦急非常,低头看看林三郎,见他脸色刚才复原,便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奶奶他们已经追来了,现在守在江边,你的伤势好了没有?”

    林三郎吃了一惊,跃起身来,探头一看,焦急地道:“这可怎么办?附近只有一处渡口,被他们守住,我们怎能过去?”

    玉梅低声道:“只有让他们先过河去,咱们再走。”

    林三郎心念疾转,轻声道:“也好,等他们渡过河去之后,咱们索兴要船夫顺江直放丰乐河,从那里舍舟登陆,实际比走陆路还要快些。”

    正说着,玉梅忽然望见那渡船已经返回,正准备泊岸接人,船上空空并无旅客,不禁心中一动,低声道:“现在船已回来了,趁孙伯度没赶到,他们又看不见,咱们何不抢船先走?”

    他们隐身大石正在渡口下流不远,江水汹吼,倒不愁被程尧听见声音,玉梅跃登石上,掏出一块鲜绿色的丝巾,迎风向江中招动!

    果然她这碧绿色最显目,船夫瞧见,便将渡船向下流略放一竿,移近岸边时,已距那块大石不远,玉梅偷偷看看程尧和神拐瞎婆子仍未发觉船到,忙拉了拉林三郎,两人猛可里跃出大石,急步奔到江边

    这阵脚步声已将神拐姥姥惊动,但她只当是孙伯度回来,沉声问道:“伯度,可曾找到渡船么?”

    就在这一句话的刹那,林三郎和玉梅已经掠登渡船上。

    林三郎急急沉声向船夫道:“赶快离岸,越快越好,咱们多加银子谢你!”

    船夫指着程尧他们道:“两位略等片刻,那边还有一位老太婆和一位瞎眼先生,不知他们可是要过江的,我去问他们一声。”

    林三郎沉声叱道:“他们只在江边玩玩,并不渡河,你不必去问了!”

    船夫半信半疑,刚将.渡船撑离江岸,陡见孙伯度如飞奔了回来,大声叫道:“船家,赶快停船靠一靠,咱们也要渡江!”

    神拐姥姥和程尧也都惊觉,大声叫道:“船在那儿?快靠过来,咱们要过江去!”

    那船夫便想摇船泊岸,玉梅心慌,柳腰疾摆,抢到他身后,伸手抵住他背心“命门”大穴,沉声道:“要命的就赶快把船摇开,你若敢不听吩咐,我立刻就杀了你!”

    那船夫讷讷不敢不依,小舟顺流而下,一泻千里,转眼离岸甚远,但孙伯度已经望见船上的林三郎和玉梅,怪叫连声,引着程尧二人,如飞般沿岸急追下来。

    他们轻身之术虽然佳妙,总不能与江流比拟,没命追了一程,渐渐已被湍急的江水撇开老远,林三郎和玉梅这才松了一口气,催舟急下,奔向大洪山。

    第三天午后,他们已经赶抵大洪山,玉梅仰头痴望那高耸入云的山峰,满怀感触,默然不语,林三郎又极力安慰了她一番,才领着她进山径赴翠屏峰下那片幽谷。

    辗转找到峰下,玉梅留神张望,只有一个衰老不堪的老妇人孤独颓丧的依树而坐,远远望去,就像一尊石像般动也不动!

    玉梅立时止步,轻声道:“她她就是我的母亲?”

    林三郎含泪点头道:“正是,她老人家被程尧陷害,弄瞎了双眼,又砍断两腿,从翠屏峰上推落下来,天幸未死,在这儿苦守捱过了十余年,姑娘,咱们过去拜见她吧!”

    哪知他伸手拉拉玉梅,玉梅却一挣而脱,不肯过去

    黄素贞听见人声,用力挣扎了一下,挪动身子,有气无力的问道:“林三郎,是你回来了么?”

    林三郎只得独自奔过去,垂首下跪,轻声道:“老前辈,是我赶回来了,您老人家苍老了许多?神色又这么颓败?”

    黄素贞苦笑着叹了一口气道:“你把梅儿也带来了吗?”

    林三郎忙回头向玉梅招招手,答道:“梅姑娘也来了,但她一时已经认不出您老人家”

    黄素贞伸出枯槁的手臂,激动地叫道:“啊!孩子,你在哪儿?

    快过来让娘抱抱,唉,十四年了,你叫娘想也想死了!”

    玉梅本在犹疑,陡听了这几声亲切的呼唤,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投身扑在黄素贞怀中,紧紧搂住她叫道:“娘!娘您怎会受这种苦?”

    黄素贞脸上泛起一抹欣慰的笑容,那枯槁的手掌,在玉梅身上头上不停的摩娑,口里喃喃说道:“乖女儿,娘还怕你不认我这苦命的母亲了呢!娘清楚记得你后腰偏左的地方,有一颗朱红暗痣,胸前也有一颗,这话可对么?”

    玉梅连连点头,娇羞地道:“对!娘!是谁害您在这受了许多苦?怎么我在峰上住了几年,竟一些也不知道呢?”

    黄素贞忽然泛起怒容,恨声将程尧陷害经过述了一遍,又道:“这件事全是那瞎眼老婆子一手造成,她一心要害死我,无非要留你在她身边,怕娘会告诉你这些往事,可怜我双眼被她戳瞎,又令程尧砍断我两腿,被他们母子推落悬崖,梅儿,这件血仇,你务必要替娘报复”

    说到这里,忽然一惊住口,脸上顿时变色,失声叫道:

    “呀!是谁闭了你阳经膀胱几处穴道的?”

    玉梅反倒茫然无知,摇头道:“没有呀!谁闭了我的穴道?”

    黄氏神情凝重伸手在玉梅背腰等处揉摸数遍,失惊道:

    “不好!果然是被人暗算了要穴,阳经一闭,不出旬日,内血受阻必然爆发内伤,那时再难解救,梅儿,你快运运气试试‘三焦’、‘关元’和‘膀胱’几处阴穴!”

    玉梅深深纳了一口真气,循身一周,果然才到“三焦”“俞处”血气便不能通达,运功连冲两次,也没有冲开穴门,不由大惊道:

    “真的!几处俞穴都不能通过!”

    黄氏切齿恨道:“这必是那狠毒的瞎眼婆子做的手脚,竟用阴残的手法闭了你这几处大穴,这婆子好毒的手段!”

    林三郎听说玉梅负伤,心头大惊,忙道:“老前辈,事出不过才三数天,不知还有方法解救没有?”

    黄氏叹道:“这必须以深厚内力贯注入伤内腑者,行功三昼夜,或能解得那三处穴道,可惜老身内功尽失,无法为梅儿助功打通穴道了。”

    林三郎忙道:“晚辈承老前辈赐血授与内功,这几日自觉内力绵绵,不知能否由晚辈替梅姑娘助力通穴?”

    黄氏沉吟半响,长叹道:“论理本无不可,但你与她男女有别,名份不正,只怕有些不便!”

    林三郎道:“这是为什么?难道助她一些内力,也要”

    黄氏点头道:“只因她所闭之穴,全在阴经膀胱一脉,助力之人必须由脐眼之间将内力贯送给她,脐眼位近膀胱,又依丹田,方能有效,你想你们男女有别,赤身相拥,虽说武林中人助疗伤势不拘小节,传扬出去,也会叫人笑话!”

    林三即听了羞得满脸通红,默然不便再说,玉梅也桃腮泛赤,嘟着嘴娇嗔道:

    “娘!生死有命,急它做什么?”

    黄氏叹道:

    “伤势怎能不治?十日一过,那时不但无法解救,你临死还要遭受诸般苦楚,只是目下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助力之人罢了。”

    林三郎在旁听了,真是愧悔难安,忖道:梅姑娘为了盗药替我解毒,不惜千金玉体,行使苦肉计,干冒危险,将我已经残废的双手治好,难道她今天身受危难,我林三郎就袖手不顾了么?

    他转念又想道:武林儿女,原都不拘小节,这种疗伤之法虽然是为了救人,但总是沾辱了梅姑娘冰清玉洁的身子,我要行这事,只有当场自刎,以全梅姑娘的名节。

    想到这里,便红着脸问道:

    “老前辈,除了这一个方法,难道不能再有第二个助力通穴的可行之途么?”

    黄氏摇头道:

    “可行之法虽有,但那更比这个办法过份,更不便施行,老身行将就木,只此一女,难道能有救她的方法而不肯说么?”

    林三郎一横心,正色道:

    “晚辈感念梅姑娘和老前辈厚恩,愿舍一命,助梅姑娘打通三穴,然后反掌自刎,以全梅姑娘清白名节。”

    玉梅吓了一跳,叫道:“什么?你要死,我不许你死,宁可不要疗什么鬼伤!”

    黄氏沉吟良久,忽然笑道:

    “老身倒有个两全之策,何如由我做主,你们就此当我交拜,结成夫妇,名份一正,便不碍疗伤之事了,但不知你们心里愿意不愿意?”

    玉梅娇羞不胜,粉颈低垂,默然不语,却偷偷用眼去瞄瞄林三郎。

    哪知林三郎是个直心肠,听了这话,连忙摇头道:

    “这如何使得?梅姑娘千金之体,晚辈与她相比,不啻乌鸦配凤凰,再说为了疗伤而行婚事,何异削足适履,恕晚辈不敢应承!”

    玉梅久对林三郎有情,只当他必会答应婚事,万不料他竟说出这种话来,登时柳眉一扬,含怒道:

    “你不肯拉倒,何必搬出一大套道理,我知道你心里另有女人,跟我好全是骗我的”

    林三郎忙拱手道:“在下若有他心,必遭天诛地灭,姑娘千万不要误会!”

    玉梅越感委曲,热泪盈眶骂道:

    “你早该天诛地灭啦!早知你是这种人,谁还肯替你偷什么解药,让他们杀了你倒干净。”

    黄氏笑道:

    “梅儿不必气恼,他的意思不是不愿,只觉这般草率从事,有些亏负你罢啦!但如今迫于事实,不得不从权办理,幸得老身尚在,虽然六礼不全,总算让我亲持其事,现在只算替你们正了名份,将来花烛完婚,且再拣吉日,三郎,你也不要太固执!”

    林三郎一时心念纷纭,不知该如何作答,按理玉梅这般如花容貌,又对他有恩,黄氏赐血授艺,俱含深意,他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但他心中却总觉自己与玉梅有些格格不能相合,尤其玉梅赋性高傲,自幼受程尧熏染,非单任性古怪,而且出手狠毒,看来终非佳侣,只是这些话他只能闷在心里,无法说出来罢了!

    黄氏见他沉吟不答,也觉有些诧异,连连追问他的心意,林三郎只得点头道:

    “梅姑娘对我有再生之德,老前辈又有赐血之恩,林三郎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听凭老前辈作主就是。”

    黄氏点头道:

    “终生大事,非比儿戏,现在为了救她,你纵有不愿,也只好委曲些,好在老身只替你们正名,并不是为你们完婚,以后的事你们自己再商量吧!”

    林三郎惶恐伏地道:

    “在下性命俱是老前辈与梅姑娘所赐,万不敢再有二心,老前辈这么说,反叫林三郎愧惭无地了。”

    黄氏笑道:

    “这样最好,老身知你是个忠厚可靠的人,才愿将小女终生交付,今后你们并肩行道,她有不对的地方,还要你多多教诲规劝她!”

    玉梅这才转怒为喜,噗嗤笑道:“谁要他教诲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黄氏正色道:

    “话不是这么说,夫妻相敬如宾,也得知道三从四德的道理,三郎虽不比你大多少,行事言谈,处处不忘忠厚,你自小多得娇宠,正该多依他的规劝才对。”

    玉梅这才含笑默然,二人向黄氏恭恭敬敬拜了四拜,算是成了礼。

    林三郎背着黄氏在峰下一处隐蔽之处,寻到一个山洞,将黄氏安顿在洞口,另在洞里铺了干草,权充卧房,黄氏审慎的面授了助力疗伤的方法,说道:

    “梅儿阴经三穴受制,这个伤甚是不轻,你们必须卸衣相拥,脐眼紧接,各自潜运内力冲穴,三昼夜中既不能饮食,更不能中断,否则一旦走火入魔,两人俱受其害,尤其行功之际,三郎万万不能神涉情欲,这一点最是困难,也最要紧,你们自信能做得到吗?”

    林三郎正容道:“晚辈自当竭力克制,您老人家放心吧!”

    黄氏又取出一瓶药丸,分给二人吞五粒道:

    “这五粒药足当得三日的食粮,你们静心在洞里行功疗伤,开始不要太急运功,必待神静情止之后,才能开始,洞外自有老身为你们守望护关,纵有天大的事发生,也不必担心,三穴一通,你们心念相凝,气血互用,对内功更大有助益。”

    林三郎和玉梅唯唯受教,退到洞里,这洞中阴暗异常,口小洞宽,正是个最好的行功之所,玉梅坐在草上,羞得用手棒着脸,默不作声,倒是林三郎心地坦然,缓缓卸去自己的衣裳,玉梅从指缝中偷偷打量他身上健美均匀的肌肉,鼻中触到他那男性特有的气味,一颗芳心忍不住砰砰乱跳,心躁喉干,娇羞不胜。

    林三郎仅留着一条底裤未脱,见玉梅仍然棒着脸不动,便低声说道:

    “梅姑娘,你也卸了衣服吧!咱们能早些开始,伤势会早些痊愈的!”

    玉梅身子一扭道:“我不要!难为情死了!”

    林三郎肃容道:

    “行功疗伤必须如此,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何况你我已是夫妻,更不应有这种想法,快别闹气了,把衣服脱掉吧!”

    玉梅羞得双手捣面,全身紧缩,真怕林三郎对她动手剥衣衫。

    林三郎可也急了,道:“我的好玉梅呀,时光宝贵,再迟对咱们只有不利,你这样害羞我也惘惘然不知要如何了。”

    林三郎边说边拨开玉梅缩在一起的身子,如今既是夫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更想着神拐姥姥与程尧,也想到孙伯度,这三人如赶到大洪山,想那程尧母子在这大洪山住这几年,必然很快找来,到了那时便麻烦大了。

    林三郎不但拨开玉梅的手,也解玉梅的罗衫,当他的手碰到那比玉还滑的肌肤时,就听玉梅“嘤”的一声道:“唔,不要不”

    林三郎比玉梅还紧张,怎么女人的肚皮这么软,他把手掌按在玉梅那关元阴经膀胱三穴上,轻轻的滑了几下,直到他碰及一丛小小撮的阴毛处,林三郎几乎气结,他以为这是在做梦。

    那玉梅姑娘已沉醉了,女人是经不过男人这么样的抚摸,更何况玉梅心中早已有了林三郎。

    就在林三郎的手滑过那一小撮“草坡”的时候,玉梅口中忍无可忍的低叫:“三郎唔”这是要行功呐,如是行房就不一样了。

    两小听黄氏的话,就在洞内相拥一起,他们以脐眼相接,那林三郎千方百计的把内力缓缓不断输到关元,再经阴途自脐眼冲进玉梅的脐眼中。

    那玉梅有感觉,心中发热难启齿。

    林三郎有冲动,但他咬牙在苦撑。

    一双男女脱衣抱压在一起,既不能享受男女之爱的夫妻敦伦,又必须那样的抵触一起,这不是妙事,这是叫人醉不醉的强压欲火,林三郎的下面就蠢蠢欲攻。

    这光景还不是一半个时辰能完功的事,需要三天,三天如此,这二人有得抱的了。

    玉梅渐渐有了反应,她的反应是精神奇佳,林三郎发现这光景,他心下自然高兴。

    玉梅在自觉穴道轻松中,忽的抱紧了林三郎,男女之间到了此时,那就是天塌了下来也认了。

    林三郎终于得了甘露,他愉快的忘了他是谁。

    玉梅道:“我本就爱你的,现在我把一切全都给你了,你以后”

    林三郎点头道;

    “你对我这番厚情,我终生也不会忘记!”

    玉梅将粉颊轻轻揉着林三郎的下颚,小鸟依人般偎在他的怀中,如醉似痴低语道:

    “你会一辈子跟我好吗?会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难过,要是你真的不要我,我会死在你面前”

    林三郎此时感触万端,长吁一口气,将飘荡的灵魂重新收回,轻轻拂着玉梅的秀发,低声道:

    “别胡思乱想了,能得你这样的妻子,这一生还有什么可求的?

    快将心静一静,咱们早些行功吧!”

    黄氏依在洞口,听到这里,不禁也暗赞道:“难得!难得”

    夕阳衔山,一日又尽,洞中语声沉寂,只有低低的呼吸声音,不时飘出洞外。黄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也静坐行功调息起来!

    转瞬间,过了两天。

    到第三日午后,玉梅三处穴道已冲开两处,二入神凝气通,非但不觉困倦,反而精神奕奕,默默运功合力冲击那最后一处“三焦”

    俞穴,黄氏独坐洞口,不时侧耳四处倾听,竟比洞中疗伤的两人还要紧张。

    蓦地,忽闻一阵低微的“沙沙”足声由远而近,不多久已到了谷中!

    黄氏心头一震,赶忙退进洞口,凝神倾听,发觉那来的竟不只一人。

    忽然一个激动的声音说道:

    “咦!这树旁是谁用筋条编结的大网?莫非果然有人在谷底居住么?”

    停了片刻,另一个阴沉的嗓音说道:

    “那小畜牲说得不错,若非有人居住,谁会结这大网,看来那贱人当真未死,而且就在这附近!”

    黄氏听这嗓音,登时大骇,原来那声音她最熟悉不过,正是自己的弥天仇人——程尧。

    她心中既怒又怕,皆因此时玉梅疗伤正在紧要关头,自己将血换赐林三郎之后,已与凡人无异,万一被程尧发觉这个山洞,那可怎么办才好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心中狂跳,尽力依壁闭住呼吸,不使有些微的声音被他查觉。

    陡然又听见神拐姥姥沉声叱道:“既然知道那贱人就在近处,伯度,还不快搜!”

    刹时足音纷纭,显然程尧等人已开始左右搜索!

    不多一会,一阵足音到了洞外,钢拐“叮叮”连响,不断地敲击着地上每一丛草丛,每一块石块,渐渐已移到洞口

    黄氏屏息而待,手心不断泄出冷汗,暗忖道:这老贼婆双耳最灵,此时玉梅疗伤正在紧张关头,要是被她听到呼吸声响,事情就难办了!

    心念未毕,果然这瞎眼婆子的脚声在洞外停步

    黄氏骇然大惊,忙探手从地上抓了两块石头,紧紧扣在掌心,凝神而待!

    停了片刻,那瞎眼婆子忽然发出一阵阴侧侧的笑声道:“在这儿了!你们快来。”

    哪消片刻,孙伯度和程尧都先后赶到洞口,瞎眼婆子横拐立在洞前,沉声叱道:

    “姓黄的贱人,还不滚出来,躲在洞里,便能逃过一死么?”

    叫骂了几声,黄氏在洞口哑口不答,那瞎眼婆一顿钢拐,便想抢进洞去,孙伯度慌忙探手将她拦住,沉声道:

    “姥姥且慢,这洞口低矮,要是被那贱人伏在暗处突施暗击,岂不上她恶当!”

    程尧道:

    “娘不要冒险过去,待我用冷香丸赶她出来,孙兄请用小石替我指引洞口!”

    黄氏在洞中忙塞了两粒解药在口里,同时抖开衣袖,准备逐赶迷香,不使侵击到洞里的林三郎和玉梅。

    突然一缕劲风激射进来,黄氏闻风辨位,翻腕接住,乃是一粒石子,紧接着那第二缕疾风划空而入,黄氏抖袖一卷,将那粒“冷香丸”兜住,反手向外一弹,那业已溶化的药丸随风四散,弥漫在洞口

    程尧正在全神倾听洞中动静,不料陡听身后响起一声冷叱,叫道:

    “那一位可是翠屏峰上程前辈吗?”

    三人齐吃了一惊,霍地旋身过来,孙伯度一抬头,只见数丈之外立着三名蓬头垢面的老年叫化,其中两人合抬着一乘简陋的藤床,床上盘膝坐着一个首如飞蓬的奇丑怪妇。

    那老妇人满脸全是层层叠叠的疮疤,一双腿红肿宛如猪尿泡,虽然盘膝而坐,红肿的小腿仍然隐隐露出衣襟!

    孙伯度并不认识那奇丑老妇是谁?但却一眼认出另外三名叫化,正是丐帮南支中三位辈份最高的长老!

    那手横打狗棒的洪长老大踏步前移几步,拱手道:“前面可是孙兄?”

    孙伯度道:

    “正是在下,洪兄不在江南持掌贵帮单子,却怎的到这荒山野谷中来?”

    洪长老道:

    “孙兄同行之人,可是隐居大洪山翠屏峰上的程前辈?”

    程尧满脸不悦的道:

    “是又如何?你们潜进大洪山,寻程某何干?”

    洪长老用手一指藤床上的老妇人,说道:

    “洪某等已在大洪山中寻了好几日,欲烦程前辈妙手回春,替敝帮新任帮主疗治腿上毒伤。”

    程尧微诧道:

    “丐帮吕帮主曾与程某有一面之识,不知贵帮何时又换了新任帮主?”

    洪长老道:

    “敝帮前任吕帮主已不幸丧命,新任帮主仍吕帮主同门,洪某愿替二位引见!”

    程尧脸色一沉道:

    “程尧与贵帮新任帮主缘吝一面,目下更有要事在身,恕无暇代为效劳!”

    这话一出,三名丐帮长老登时脸上泛出怒容,那藤床上的丑妇人忽然尖笑数声,缓缓说道:

    “程兄不必拒人千里,苗某对本门吕师兄遇害一事,知之甚详,只是不愿公诸天下,免引起丐帮同门与程兄为敌,何不把你那解毒药丸分赐一粒?两家了却仇怨,永结盟谊之好!”瞎眼婆子在一旁听见,心头蓦地一动,横拐跃上前去,厉声叱道:

    “住口!吕一真早离了大洪山,你别想含血喷人,故定人罪。”

    那丑陋老妇格格笑道:

    “瞎眼婆子你倒推得干净,你与令孙女合力毒害吕一真,又用化骨丹将他尸体化去,只当这件事做得神鬼不知,却不料我苗森早已洞悉经过,休想再瞒天下人耳目。”

    瞎眼婆子听了“苗森”二字,顿时又是一震,惊忖道:闻得林三郎的师父叫做苗森,怎么这新任丐帮帮主又叫苗森,难道吕一真说的都是假话?

    其实她不知道这个苗森正是林三郎那心狠手辣的师父,只因误吞了变性的奇药,由男变成了女人,阴差阳错,竟做了丐帮帮主!

    原来那日洪长老三人将林三郎逼落悬崖之后,仍然不肯死心,在峰顶一再搜索,发现了苗森隐匿的山洞,洪长老当先提棒抢进洞中,只见一个蓬头妇人,卷卧在洞底,浑身血污,状如死尸,洪长老不知道这人就是自己的死对头,一时大意,便伸手替他拍开了穴道:问道:

    “你可是程家佣妇?因何躲在这山洞里?”

    苗森假作叹了一声道:

    “我被吕一真点了穴道,丢在洞里已好几天了”

    洪长老一听大惊,忙问道:

    “当真?你可知道那姓吕的现在哪儿么?”-

    苗森故意呻吟两声道:

    “他必是去追一个姓苗的去啦!”

    洪长老更加信以为真,大声向洞外叫道:

    “孙兄李兄,你们快来,咱们把这佣妇弄出洞去,这人必知吕帮主的去向!”

    哪知待孙李二人走进洞来,三人合力扛抬苗森,费了许多气力,却扛他不动,李长老不耐道:“你们别拉扯,干脆由我来背她出去!”

    苗森等他靠近身边,忽然骈指如戟,闪电戳在他腰侧“章门”穴上,紧跟着双掌疾挥,腾身而起,横挡在洞口,嘿嘿笑道:

    “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硬撞来,三位长老可识得苗森某人么?”

    洪长老和孙长老齐吃一惊,错掌问道:“你是苗森?”

    苗森嘿嘿笑道;

    “一些不错,你们如果要命,就此尊我为丐帮帮主,苗某手底超生,不予杀害,否则要想出这石洞,势比登天述难?”

    两人机伶伶打了个寒颤,他们明知不是苗森敌手,沉吟片刻,洪长老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忽然变了女人?”

    苗森狠狠一错钢牙道:

    “老夫被劣徒陷害,误食了程尧的变性毒药,落得这般模样,正愁无法寻到劣徒,吕一真早被程尧害死,你们如肯举我为主,就是生路,不然我先将你三人毙了,自去寻那叛徒算账。”

    洪孙二人私议一阵,拱手道:

    “苗前辈武功机智,自然足以当得帮主大位,但如吕帮主未死,却叫我等无法对丐帮弟子交待,不知吕帮主死讯,可是真确的么?”

    苗森笑道:

    “这个你们尽可放心,吕一真已被程尧毒害,尸体亦被化骨丹化为血水,咱们只要寻到程尧,此事自然大白。”

    孙洪二人愤然道:

    “既如此说,我等宁愿公推苗前辈继位丐帮帮主,只求苗前辈能代吕帮主报复血仇,不使丐帮名誉,折辱在大洪山中。”

    苗森点头道:“这有何难?你们去准备一张藤床,三人抬我离开此地,咱们不但要寻程尧,更要搜查我那孽徒下落,苗某还有几件重要物件,尚在他身上。”

    孙洪李三人齐声应诺,果然用树藤制了一张藤床,抬了苗森各处迫寻林三郎下落,这时候正值林三郎二次上山来寻苗森,一前一后,刚巧错过,后来林三郎黯然离开大洪山,苗森却正率领丐帮三名长老离翠屏峰,到峰下去找寻林三郎的尸体去了。

    他们一行四人,一人提棒开路,轮流抬着藤床,沿途搜寻,行得极慢,费了几天功夫,待他们找到谷底,远远望见程尧等正堵着一个石洞叱骂咆哮,苗森预先叮嘱三人道:

    “咱们先礼后兵,要他交出解药之后,再提吕一真的事。”

    洪长老认出孙伯度,应声上前,这是前情,表过不提。

    再说瞎眼婆子心念一阵疾转,不由怒道:

    “就算是我杀了吕一真又待如何?我既敢杀他,就不怕你们丐帮寻仇。”

    洪长老勃然大怒,打狗棒一摆,跃了出去,厉声叱道:

    “瞎了狗眼的婆子,你也太把丐帮的人看扁了!洪某是对你客气,尊你们一声前辈,你不要不识好歹,出言无礼!”

    瞎眼婆子气得浑身乱颤,两脚一顿,嗖的凌空拔起,循声扑去,人在空中,钢拐已振起漫天拐影,向洪长老扑头盖去

    洪长老厉声暴喝,打狗棒一抡,猛地向上一招硬接!

    “蓬”然一声闷响,洪长老双臂一阵奇痛,打狗棒一拆两段,骇然疾退,低头看时,虎口已被震裂正汩汩出血,瞎眼婆子脚落实地,嘿嘿怪笑道:

    “我当丐帮都是什么了得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孙李二人听了大怒,放下藤床,也提棒跃了过来,齐声叱道:

    “老贼婆,你且慢得意,咱们还想领教几招!”

    孙伯度掠身上前,大声说道:

    “彼此全不是外人,何苦一言不合就兵戎相见?兄弟做个鲁仲连,替你们两家化解这场纷争”

    孙长老冷笑道:

    “阁下这话怎不早说,如今洪兄负伤,你这话不嫌太迟了些吗?”

    程尧缓步上前,向神拐姥姥说道:

    “娘!这种无知之徒,何劳您老人家亲自动手?孙兄也请后退,我倒愿会会丐帮中人,看看究竟有些什么惊人艺业?”

    孙李二人同声断喝:“好!你就试试看!”

    叱声中双棒一分,一左一右抢了过来,两条打狗棒一个盘旋,暴点程尧“期门”“章门”两处大穴。

    程尧面含冷笑,不闪不避,直到那棒尖已堪堪沾到衣角,方才闻风辨位,霍地一拧腰肢,孙李二人双棒走空,那程尧绝不怠慢两掌疾分,同时拍出两股劲风!

    三人走马灯式互换了七八招,陡听程尧一声大喝,左臂突沉,一把捞着李长老的棒端,低喝一声:“撒手!”

    李长老拚力夺棒,但觉一股潜力循着棒身逆袭而上,腕间一麻,只得松手弃了打狗棒,晃身暴退丈余

    程尧右手捉着打狗棒,呼地一个急转,棒横扫在孙长老的打狗棒上“蓬”地一记硬接,两人各被震退两步。

    蓦地一条人影飞掠而到,一股劲风,猛地卷向程尧,那程尧双目不见,陡觉有人偷袭,左脚斜跨一步,手中打狗棒疾迎而上,厉喝道:“是哪个无耻的东西”

    哪知喝声未毕,遽然一声尖笑,打狗棒已被对方一把抓住,紧跟着劲风迫体而至,慌得程尧忙翻左掌硬接,暴响声中,直被震得松手弃了打狗棒,登登登退了三步,那人却藉着夺来的打狗棒一点地面,凌空倒翻,又退落在藤床之上,尖声笑道:

    “程兄可知今日丐帮之中,也不是没有能人了吧?”

    程尧骇然变色,冷冷说道:

    “原来丐帮帮主,也不过是个偷鸡摸狗之徒,程某心中却是不服。”

    苗森笑道:

    “要叫你心服甚是容易,你们三人联手,只要能使苗某人离开这藤床一步,咱们立刻便走,往事一笔勾消,但苗某人向来出手甚重,要是一个收招不及,伤了诸位,那时却怨不得在下心狠手辣。”

    程尧尚未答话,瞎眼婆子早已抡拐扑到,一拐猛砸下去,叱道:

    “好狂的口气,你就接老娘一拐试试!”

    苗森格格大笑,端坐在藤床上动也不动,觑定她拐头即将沾身,忽然疾抬左臂,左手“水中捞月”右手却是一招“月晕风动”!这种分搏奇招,原是他在罗浮山钻研数十年独创,施展并来,自然又比林三郎熟练得,神拐姥姥抡动钢拐一阵狂扫,七八招下来,竟然连他二片衣角也未沾到,反不时被他突出奇招,迫得连连闪退!

    程尧低喝一声,也揉身抢了上来,两个瞎子你进我退,轮番抢攻了十余招,依然胜不得苗森。

    孙伯度望见,心头骇然,大叫道:

    “苗帮主果然好掌法,孙某也遵命现丑,向帮主讨教几招。”

    苗森尖笑连声,双掌交挥,力战三人,果然连一寸也没有移动过,倒把旁观的几位丐帮长老看得目噔口呆,骇讶不已。

    程尧奋力抢攻二十余招,半点未曾占到上风,心里已暗暗佩服,孙伯度更不用说,早有收手罢战之心,只有神拐姥姥终生未服过人,兀自持拐狂攻不已。

    四人战了足有半个时辰,神拐姥姥业已气喘嘘嘘,苗森陡地大喝一声,左腕一翻,与那瞎婆子硬拚了一掌,当场将他震退三步,孙伯度心中一动,连忙藉势抽身,收掌跃退,朗声道:

    “姥姥何必只顾恋战,洞里还有那贱人未除,不如彼此罢手,合力除了姓黄的贱人再说!”

    瞎眼婆子仍然怒容满面叱道:

    “这姓苗的必是林三郎的师父,他此时赶来,定是想救那小畜牲!咱们不要上了他的当!”

    苗森突然脸色一沉,急声问道:“林三郎果然在这山洞中吗?”

    孙伯度道:

    “他三天前从小洪山潜回此地,极可能正藏在洞中,苗帮主如能袖手旁观,应允不插手援救令徒,兄弟愿劝程兄尽力为帮主去毒疗伤,皆因令徒现已牵涉在程兄私事纷争之中,屡次出手与我等为敌,苗帮主要是肯舍此劣徒,结交程兄为友,何愁伤势不愈?”

    苗森听了,忽然仰天尖声大笑,那笑声锐利刺耳:经久不歇,好半晌,突地笑容一敛,切齿说道:

    “那孽徒害得我好苦,我恨不能将他擒住碎尸万段,方泄此恨,既如此说,不劳诸位费力,苗森便要擒他出洞,当面惩治给诸位看看。”

    孙伯度闻言喜不自胜,拱手道:

    “能得苗帮主如此,想来程兄亦愿代为效劳,替帮主解去奇毒!”

    苗森阴笑道:

    “那么你们且请让开,待苗某亲擒那孽徒出来。”

    说着,举手一挥,孙长老和李长老抬起藤床,迅捷来到洞口,苗森厉声向洞中叱道:

    “林三郎,你还不给我滚出来么?”

    黄氏在洞里一直全神倾听外面动静,先听见苗森率领丐帮长老赶来,一言不合与程尧动了手,心里正暗暗高兴,不想又被孙伯度几句挑拨,激得苗森转移目标来擒林三郎,眼见林三郎为玉梅疗伤尚未完毕,若是被他闯进洞来,却怎么办才好呢?

    她心念一阵疾转,只得硬着头皮,应声答道:

    “姓苗的,你枉为一帮之主,竟被小人挑拨,信以为真,这洞里只有老身一人,哪来什么姓林的!你再在外面穷吼,别叫人笑掉了大牙!”

    苗森一愣,回顾孙伯度道:“林三郎果然在洞里没有?”

    孙伯度一口咬定道:

    “苗帮主休听那贱人一面之辞,林三郎在不在洞里,叫她先滚出来,咱们一搜便知。”

    苗森颔首道:

    “这话有理,洞里是谁?何不立刻出来,让咱们搜一搜?”

    黄氏应道:

    “你真是蠢得可怜,姓程的正欲借你之力,陷害老身,你堂堂帮主,在他们手中,竟比三岁婴儿还要幼稚!”

    苗森怒道:

    “你只管放心出来,姓苗的若是搜不到林三郎,保你仍然安返洞里,你们的事苗某不想过问,但你这样据洞抗拒,难道苗某就不能进来了么?”

    苗氏冷冷答道:

    “你一定要代他们出头,助纣为虐,老身只好连你一起得罪”苗森勃然大怒,挥手道:

    “李长老,请你进洞去捉她出来。”

    李长老应了一声,倒提打狗棒,左掌横护胸前,一低头,便抢进洞口

    黄氏听得脚音进洞,一横心,扬手将一粒石子贯劲射出,低喝一声:“打!”

    她此时虽然内力已失,手法仍极高明,那石子不歪不斜,径奔李长老前胸“玄机”要穴

    洞口狭窄,无法躲避,李长老自然不知黄氏腕力薄弱,吓得缩脖子,退出洞外,那粒石子“噗”地打在洞壁上,堪堪没有射中李长老。

    苗森怒道:“一粒石子有什么可畏的,孙长老,你去替我捉她出来吧!”

    孙长老躬身应诺,理了理头上白发,弃了打狗棒,双掌一错,低头钻进洞去!

    黄氏又低喝声:“打!”抖手射出一块石子,却被孙长老翻腕接住,趁机闪身进洞,疾探右臂,五指箕张,径扣她的“肩井”穴。

    黄氏明知不以死拚,难以阻挡洞外攻势,假如此时被他们攻进洞中,玉梅和林三郎都将走火入魔,难逃厄运?心念之间,肩头微微一晃,左手向上一撩,反切孙长老的脉门,右掌闪电般出手,也向他“曲池”穴上扣去!

    两人也快速绝伦互拆了四五招,黄氏怪招迭出,反手搭上孙长老的“大渊”穴,孙长老手法亦非等闲,旋臂一卷,也同时扣在黄氏“五里”穴上

    黄氏存了拚命之力,不待孙长老发出内力,猛一伸头,张嘴一口咬在孙长老左肩上,用力一撕,扯了血淋淋一大块皮肉!

    孙长老失声痛呼,忙不迭松手仰头倒滚,鲜血直冒,滚出洞外,捂着伤口摇头道:

    “帮主明鉴,那女人直与疯狗一般,口手并用,在下实在奈何她不得。”

    苗森冷笑道:“我就不信她有多大能为,让我亲自会会她!”

    说着,双手一按藤床边沿,身形腾起,落在洞口!

    黄氏连退二位丐帮长老,已累得喘息不止,趁这时候探头向洞里倾听,只觉林三郎与玉梅鼻息沉重,呼吸十分短促,显然正在冲穴紧要关头!

    她只好咬咬牙,横身在洞口,决心以死相拚,不让苗森冲进洞来。

    说时迟,那时快,苗森身子刚刚飘落,左手疾翻,抖手先向洞口劈出一记劲风!

    黄氏慌忙仰身倒避,却不料苗森身随掌进,右手用力在地面上一撑,整个身子已随着掌风抢进洞口!

    他左手才收,右手丝毫未停,翻腕疾扬,又是一股劈空掌力狂卷进洞,紧跟着左手一撑,又向前挪移四五尺,早已抢到黄氏跟前。

    黄氏不敢硬接他的掌力,顺地一个翻滚,反向苗森靠近,陡地骈指暴点苗森“冲门”穴!

    苗森冷冷一笑,反手一挥“蓬”地一声,硬生生将黄氏一掌震飞到四尺以外,背脊横撞在洞壁上,惨哼一声,萎然坠地

    但她这时并未断气,竟不顾伤势,施身急滚,又向苗森扑了过来

    苗森低叱一声,挫腕一登,呼地又是一记掌力发出!

    这一次,将黄氏劈个正着,只听她失声惨呼“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登时倒毙地上!

    苗森嘿嘿笑道:“林三郎,我看你现在还能向哪里逃?”

    再说苗森进洞之后,孙伯度和程尧,神拐姥姥等全在倾神窃听洞中声响,及至听得黄氏惨呼之声,便知苗森业已得手,孙伯度和程尧一先一后飞身抢进山洞,神拐姥姥却横拐挡在洞口,沉声向丐帮几位长老道:“你们且在此稍候,谁也不许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