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莫愁儿女 >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畹君小红笑说家里还有一位崔小翠姑娘精通这一门剑法,她们俩详说一长串热闹故事,说小翠姑娘手艺无双,自然还要推崇她的师父法明和尚。

    说法明和尚那还能不重提胡吹花?说吹花幼年蒙难,就又要讲一讲她的恩仇对象,于是郭阿带叶新绿两夫妻,而及侧天雕郭明和柳复西,乃至神鹰郭怀英,老道太妙,蒙头太岁李发

    这些人大半与在座各位有亲切关系,郭怀英恰是龙珠的祖父,太妙是他的祖师伯,李发是他郭家的仇人。

    因此引起了小孟起感慨万千,他又发了呆性拚命喝酒。

    纪珠一看不对,赶紧扭转话题纵论水陆两路英雄。

    李五郎乘机提起他的祖岳横江白练章安和混水孽龙刘策,说章安如何毁家追随营救畹君小红,说刘策如何答应帮忙纪侠,一诺千金

    末了他说:“当时,船到成都起旱追贼,把两位老人家留在船上,约期一年救得人回归途会面。刘爷爷还有一句话交代,他说我们一班人如果及期不回,他老人家便要以一死谢纪侠现在已经逾期三个月,虽然前半年由老土司派人潜赴成都下书,劝慰两位老人家宽心忍耐,但是下书的人一去就没有回来,老人家究竟什么情形,想起来实在叫人难过”

    说到这儿,他起立抱拳接下去:“我决意,天一亮必须先行赶路入川,各位不妨多玩几天。”

    玲姑抢起来说:“不,你先走不如我先走,要不我们一道走。”

    小晴叫:“那不行,我也要跟着走,我也觉得太对不起两位老人家。”

    畹君道:“在理说我和小红也应该早一天赶去拜见两位老前辈”

    小红道:“畹姐姐讲得对,人家为我们姐妹弃家远出,眼巴巴守在成都等候我们,我们却在这儿流连忘返,那也成话?”

    老土司也是有点醉了,他一听糟,都要走,立刻拍桌子紫涨了脸大叫:“五郎,你是存心捣乱,好,你们走,我横刀自刎。”

    他这一叫,大家都怔住了。

    喜王笑道:“燕伯伯,您老人家大言重我说我们既然来了,怎么样急,也总要等两位小弟弟洗三再走。成都方面有信去,忙就忙不在一朝。”

    燕达叫:“不行,要等小犬满月”

    小红笑涡儿一动要讲话,纪珠赶紧摇摇头。

    喜王接着说:“要说章刘两位老前辈义高云天,我阿喜也巴不得赶去拜他们一拜。”

    龙珠大笑道:“好,你算是为福晋屈膝”

    畹君叫:“舅舅,好好讲,您是不是也想跟我回去看看妈妈和姨姨?”

    龙珠道:“好些年没见着你妈妈,我倒是很挂念她。你姨姨不知道会不会在京”

    纪珠笑道:“妈妈和爸爸一定都在家,他们离开新疆好久了,看来决不会逗留帝都。我想请燕伯父也去江西玩几天,回来时我给老人家当保驾将军。”

    燕达大笑道:“有你这样一位现成的侯爷做我保驾,我老土司值得骄傲。成,各位算赏脸留驾一个月,我情愿徒步恭送各位入川”

    龙珠敲着筷子叫:“话讲得太多啦,王爷,福晋,请多喝两杯”

    喜王心里有事,他一想天气不早,必须醉倒两个人才好。

    他举起面前一满杯酒,眼看住畹君:“我们合敬舅舅十杯。”

    畹君含笑捧杯起立。

    龙珠道:“你们怎么讲都好,我总奉陪。”

    小晴叫:“不行,不行,各人敬各人的,别想占老人家便宜。”

    畹君笑道:“你可恶,我们不饶你”小晴也站起来笑:“我就不怕你们”

    她们姐妹说笑着那边龙珠已把十杯酒喝干。喜王畹君急忙也喝过。

    底下是畹君对小晴,纪珠战老土司,喜王酣斗龙珠,结果龙珠醉了,老土司也醉了,他们醉得相当厉害,小晴也醉个糊里糊涂,这时候侠二爷又醉得绑在椅子上抬回来。

    于是玲姑主张散席,吸附老妈使女们搀送小晴床上睡觉,她自己亲自照料龙珠老土司和纪侠。

    她是够忙,忙里溜走了李五郎,那么多上下人谁都没看见五爷怎么走的,只有纪珠喜王眼亮心明白。

    可是他们赞成五郎走,认为章安刘策久留成都应该有人及早赶往问安。

    天亮了,龙珠纪侠还在屋里吵,玲姐始终无法抽身。

    这当儿喜王乘机撒谎,说不放心营里将爷们酗酒闹事,必须回去看看,吩咐纪珠帮忙玲姐姐,他立即下山归营。

    其实这位小王爷带兵纪律极严,那一千人马都是受过良好训练,决没什么不放心,他回去的目的另有道理,先教随军师爷预备十万两银子,送入城交给老土司散赈兵后灾黎。

    他随即亲自挑选五十铁骑,立刻出发拉萨拜会人家当家大和尚。

    他大约总是天生虎胆,昨天刚刚扫荡人家两千多藏兵,今天竟敢闯入虎穴龙潭求见人家首脑儿。

    天下事偏有那么怪,你越有胆量人家越怕你,他见到佛爷,数陈利害劝戒佛爷不可勾结大阿哥自贻伊戚

    说他集结十万雄师,必要时准备清逆镇乱说四阿哥雄才大略必能继承大统

    最后言归正传,直言燕达老土司是他的好朋友,请求通敕藏人勿再寻仇,干脆警告阿咱方面他决驻兵以防万一

    佛爷也总是大慈大悲,他倒不嗔怪人家言语直率态度傲慢,反而与人家约为兄弟释怨定盟

    喜王欢喜称谢,当即告辞。

    他这一来就不过破费了几条哈达,博个老土司燕达从此合境平安,有肝胆的人就肯为朋友赴汤蹈火,燕达有幸交上这样一位王爷也真可算不负此生。

    归途在鹿马岭交界,他遇着纪珠,单枪匹马飞驰临救,过乌苏江再碰着纪侠龙珠,至太昭又迎住畹君小晴玲姑和老土司带兵赶来接应。

    这已经是第二天深夜,相见之下双方人马俱疲,喜王还免不了挨一顿埋怨,老土司面前王爷不好讲什么,纪珠却代说了。

    老土司一听忽地下马长跪,他说他就怕藏人再来生事,王爷这一趟冒险可谓为阿咱造福无穷

    当时慌得喜王还礼不迭,老土司还紧紧的抱住他滴下数滴眼泪一阵悲喜过去,彼此都忘记了困倦,大家换了马重奔归程。

    翌日上午他们回来阿咱稍作休息,隔一日老土司大张筵席,为两个初生公子补行洗三。

    这天真是麻烦,许多灾民得到喜王的赈济,谁也都要赶到凑热闹拜他几拜,王爷忙福晋接见娘儿们更忙,那真是一句话女人难缠。

    绮筵既张觥筹交错,酉时登席闹到戍时还未散。

    老土司今天决计不醉无休,他晓得有话要赶清醒时说,当场告诉大家把大公子给喜王爷福晋为干儿子,二公子承继盟弟龙珠为儿。

    龙珠无所谓,喜王畹君坚持不可,大半天争执不下。

    结果龙珠出主意,要喜王和纪珠各收一个小孩做徒弟,究竟干儿子跟徒弟又有多大分别呢?

    然而喜王看老土司满脸情急,他到底还是勉强答应了。

    他答应了纪珠也就不反对?底下便是一阵拜师父仪式。

    燕夫人屋里传话奶妈,拜师父也要拜师母,畹君不在乎,小红受不了只好逃席。

    乐坏了小晴姑娘,她由奶儿手中抱过二公子,撒娇撒痴追问爸爸给小弟弟取什么名字?

    龙珠为人最痛快,他说数燕家的骨肉不可抹杀,教给起名郭燕号燕来。

    玲姑笑问大公子,燕达兴奋大书燕惕字仰叔。

    老人家讲得好,他讲他一把年纪了,保不住能够教养小孩子成人,也许还要靠龙珠做叔父的扶植,但也要小孩子长大自己肯学好,所以给他这个名号

    天晓得一语成谶,数年以后他堕马折颈身死边疆。

    龙珠闻讯奔丧西康,间关跋涉护送燕惕前往蒙古投师,喜王畹君感念燕达生前一点好处,耽亲训练小孩子。

    十年期间燕惕学得浑身能耐,偏偏就是不肯学好,数入中原狠干下一些不名誉的事,那又亏纪珠小红十力匡救,差免堕落。

    郭燕从三岁起直跟随姐姐小晴姐夫纪侠住在思潜别墅,吹花做祖姑特别爱惜这位小少爷,她把胸中所学全部传授给他。

    因此郭燕方交十四岁,竟然力能扛鼎,气盖南中,枪马拳剑所向无敌。十七岁追随傅小雕旌旄,用兵万里外,积功最多,成为一代名将,这些都是后话,这里表过不提。

    当夜洗三宴罢,早已天色黎明,姑娘们又上燕夫人屋里道贺。

    夫人心花怒放,她也给小晴姑娘道喜,末了她告诉大家,说今天休息一天,明天让大家首途入川。

    她笑着说畹君回去南昌不可多耽搁,必须早点走京面圣恳恩补行赐婚。小红小晴两对小妯娌到家免不了也要赶办喜事,玲姑的婚礼何妨也在江西举行,这都是急不能缓的,她不敢多留驾。

    燕夫人轻松松两句话,说得姑娘们一个个面红耳赤俯首牵衣。

    在理说畹君已出嫁脸皮不至太嫩,可是补行赐婚四个字太刺耳,是什么好买卖赶上市,为什么那样急?一定要先行交易?

    人就怕心虚,心虚免不了颜厚有忸怩,想当时既无父母之命亦无媒妁之言,这事女儿家怎么好受委曲?

    不好辩,不能辩,所以畹姐姐也弄得十分难为情。

    小晴妹妹人小嘴偏强,她说她愿意独留阿咱给干妈作伴。夫人笑干女儿假惺惺怕巴不得早一天做了人家媳妇儿,姑娘耍不依,却又嫌干妈床上脏不敢爬上去闹别扭。

    屋里娘儿们只管打趣说笑,外面喜王爷教人传话告辞回营。

    纪珠前天让喜哥哥潜往拉萨吓了胆,他还怕喜王又在弄玄虚,他跟定他一同下山,纪侠二爷也有同样感觉,可是他两条腿醉软了走不动只好作罢。

    喜王回去果然有一番安排,洗过手脸喝杯苦茶,便教传令将爷们集合谈话,密授锦囊妙计。

    呀附大家分兵屯田行牧佯作久居模样,调八百儿郎分守两处高山隘口,严选两百精锐山麓负城立营,谨防万一,务要确保阿咱安全、另挑二十名军健拾夺行李随带入川。

    一切分发停当,早已日丽中天,这才放心进食,躺下休息,一睡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邀同纪珠入城辞行。

    老土司恰已有了准备,别离千杯酒,宾主皆酸鼻,小晴拜别义父母时痛哭失声,老土司也不免老泪涔涔。

    他答应姑娘,年后亲送燕来前往南昌府交她抚育,姑娘磕头道谢,忍泪上马登途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老土司一直送到嘉黎兀自不止目回头,在这地方大家再作一度痛饮,啼不得笑不得一声珍重各自东西。

    老土司凄然回马,龙珠等忍痛催鞭,他们一行男女何日赶到成都会见章安刘策放棹长江这儿可以不说。

    这一年来,翡翠港思潜别墅什么样情形?

    纪侠负气出走寻觅畹君小红,经过三爷纪宝一番解释,第一傅夫人吉墀觉得应该,第二位马老太太也说小孩子好志气有出息。

    诸葛亮先生绿仪姑娘认为二爷性情中人势所必然,邓蛟兰繁青夫妻说不出心里感激,其他各人就只剩称赞份儿。

    其中也有人不能放心,那便是崔小翠姑娘,究竟她在武夷山与纪侠一段缘法太不平凡,虽然说此身已属马念碧,但方寸间依然对纪侠安危祸福不能忘情。

    埋骨成灰恨未灰,剧磷初恋最劳人,翠姑娘人前不动声色,暗里寝食不安,她还住在梧桐馆,整天带领纪宝纪红小绿研究大罗剑,晚间又得教他们姐弟学习九宫太乙遁甲,有空栽花锄草,无事静坐读书。

    马念碧难得三五天找她聊一次天,彼此总还算是客客气气的言笑不苟,姑娘幽娴贞静博得有口皆碑,谁能晓得她一颗心时刻惦念着纪侠二爷呢

    不久时光南海方面先回来了胡吹花盟兄赵振纲夫人楚云,和陈家的戴明怀明。隔几天郭婆带跟新绿也赶到了。

    据他们说遍搜东南海海盗巢穴,不但是搜不出畹君踪迹,而且也没有什么可靠消息,查得有一班贼应募南昌府从逆,可是这班贼来了就没回去

    郭婆带性儿躁,住了两日夜他又带了戴明怀明驾着赤龙舰南航寻贼。

    新绿一直留住思潜别墅,她对小红的被俘好像并不十分重视,她有一篇话讲得很达观,她讲一个十五六岁姑娘,练过七八年武艺,身受家庭良好教育,一旦遇险临危,不能生得英雄,也要死得节烈。

    叶新绿的女儿决不许遗羞父母,贻笑路人。

    底下她引证到胡吹花,说吹花当时别师下山,还不也是这样年龄,冒过多少危险,经过多少风波,终能运用智慧洁身自爱说小红假使不知自爱,她是宁可不要她二姨姨不但自己达观,反而嗔怪繁青不应为畹君日夜愁眉不展,搅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邓蛟赞成二姐的见解,赵振纲钦佩二妹高明,化龙阿强阿壮小鳅儿一班人认为生有地死有处,只要不丢人,生死都没有关系。

    海怡海悦楚云三姐妹也说既然尽了人事,那也只好认定命运这些人大约总是所谓英雄胸襟。

    杨吉墀不是英雄,可是她相信一个字“数”

    纪宝三爷向来议论高超,李燕月赵楚莲楚梅楚樱有话不便说,马老太太满口顺变节哀,马大爷马松羞愤填胸拚命喝酒,马太太白玉她只能祷佛求神。

    一家人的表现各有道理,绿仪小翠和念碧,他们三个人说二姨姨四姨姨都是好母亲,二姨姨坚忍卓绝,表面上理论是强硬的,四姨姨天性长厚,所以自制工夫稍差,其他各人无非各讲安慰的话,各做安慰的事罢了

    他们的见解以为人定可以胜天,寻访的工作不容松懈。

    小翠绿仪有心支使念碧,念碧也明白她们俩的意思,但他说要等燕黛化虹化鹏自东归来,保护翡翠港后卫任务有人交待才好,不然他是不敢擅离的。

    这样又挨过了一些时间,这天胡吹花率领化虬化鹏兄弟回来。女主人千里外到家,行装甫卸什么也都不及说,第一件事便教传令湖面解严,所有派出去镇守各处隘口的人全部撤回休养,单命小鳅儿分发一般寻常渔民,轮值沿湖下网密探形迹可疑过往客商,随时具报消息。

    随即置酒高会亲属,她讥笑盟兄赵振纲生平自命不凡,究也会被妖魔宵小吓破了胆,说思潜别墅男的女的那一个不是智勇过人,何至小题大作?架装大炮,通置烽火,乃至屯营结寨,设卡立关这是不是造反?这还不是自找麻烦?

    婆带井蛙之见,新绿姐姐另有居心,她目的就在招摇生事,然后籍词揭竿横行。

    这年头不是胡闹时刻,不应拿傅邓马陈及李杨胡郭八家人性命孤注一掷,说好听大义灭亲,但可惜并没有审时度势

    说一群妇孺昧于利害未可厚非,说赵振纲依样画葫芦未免可笑。笑赵振纲又笑大师兄阿带,笑阿带畏妻如虎,但知阃令莫违,却忘记了严师戒条难犯,居然敢跑去南疆游说小雕谋叛。

    天晓得偏碰着老师父随后赶到,一顿铁禅杖打得他好不愧狈凄惨,不亏她从旁竭力劝解,怕不被大和尚逐出门墙

    胡吹花她的一篇话亦庄亦谐,说得满堂人面面相觑,末了她又说假使那天晚上繁青海怡海悦都在家,来了几个海盗三个喇嘛怕什么?

    反正赫达有小翠收拾他,剩下一些小丑,大家都是投名师练过多年武艺的人!难道还会让人家擒了畹君和小红这叫做祸由自取活该丢人。

    后几句话她差不多说得声色俱厉,大家自然更不敢去撩拨她。

    吹花讲话不留余地,这自然使新绿很难堪。

    可只是二姐姐自承出身胡家婢妾之流,吹花小的时候她教育她,长大成人后她敬重她,她在她心目中始终是个小主人。

    现在二姐姐五十岁的人,吹花也快四十了,却怪主仆名份就好像生了根,到老也不能铲除。

    虽则吹花并没有把二姐姐看做什么,但二姐姐她就有那么顽固,这大约还是古人的美德,所以不管吹花怎么样放肆,二姐姐就是不肯去触损小主人的尊严。

    随后看她辞色渐渐缓和了,这才慢慢查问她由新-回京都干了什么事?

    吹花说:她在南疆见到郭阿带,她是恨不得插翅飞返南昌,好处在一个妇人并没有正式王命在身,说走就走即日兼程入京,到京先至镇远镖行,凑巧恰好碰着化虬,自然什么话都听到了,一时愤火中烧,决找每一个仇人算帐。

    搜遍北京城到底没找到一位对象,恨极毒念横生,她想放火烧宗人府嫁祸大阿哥,迫他出来打官司,然后

    这天晚上三更天她在镖行里刚待动身,侥幸李夫人燕黛赶来,她说她已经见及大阿哥,似乎有点疯癫的样子什么话都不会说。

    燕黛本来临事稳重,表面不赞同用强,夜里潜入官中私谒皇帝老头子。

    皇帝这些年头确实老了,他看看燕黛倒还认得,燕黛说了大阿哥许许多多罪恶,以及此次暗结喇嘛勾结闽浙海盗,南下鄱阳湖掳人行凶种种经过,一股脑儿全告诉了他。

    老头子不藏私,他说他很明白大阿哥衷怀叵测,祸伏肘腋,立刻答应即日密令宗人府拘禁查办,并许追究小红畹君下落

    但他也是个要求,要求燕黛暂留禁内,做他寝官及御书房的随驾保镖,说是大阿哥早有不臣之心,阴蓄死士乃至左道妖人企图纂逆,一旦加以羁押,鹰狗爪牙必然蠢动

    说他官中侍卫全不可靠,温谕燕黛受点委曲,暂允照料他的安全

    燕黛对老头子素有好感,而且对旁边几位老妃嫔也有交情,受不了她一再恳托,一再央求,她就只好留下了。

    可是大阿哥突遭圈禁,忧愤刺心,果然大发疯癫,就是没有办法要他供出小红畹君下落。

    吹花话就说到这儿,她叹口气举起酒杯接下去道:“二姐姐,四姐姐,你们听我讲。我想,我们家姑娘们不会丢人的,有一分希望小红畹君决不会在外面逗留这么久,至少她们该回来在我之先

    我搜尽河北各省每一个地方,老师父现在东三省行脚,柳大爷慢游陕甘云贵,阿带哥停留青疆蒙藏边疆,你们在南方一带也尽了最大人事,何以故没有一点消息呢?看来她们姐妹俩必然无辜

    人,那能保怎么样呢?只要她们死得流芳,我胡吹花总会替她们复仇,否则谁也不必管啦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请求你们在我跟前再不要把她们挂在口头,我听了难受。”

    说着,她一口气连喝了十几杯。

    座中只有崔小翠姑娘对吹花是陌生的,姑娘算是景仰这位女主人多时,人家一到她就十二分的注意,吹花见到她那一霎那也特别多问几句。

    这会儿她看吹花神情非常暴躁,晓得她心里痛苦,恰好没有人插嘴讲话,姑娘乘机亭亭起立,从容叫声:“夫人,我知道两位姑娘都是坚贞不拔的人,我可以保证她们决不含糊

    据我一向为她俩占卜的卦象说,她们都是临凶不凶临险不险。

    前二天我又了一卦,很奇怪,好像她们已由北方万里外打伙儿回来了,而且”

    说到这儿,姑娘脸上一红不说了,慢慢的垂下眼睑。

    吹花大约总是很敬重她,赶紧说:“姑娘请坐,别叫我夫人好不好,我不爱听这一个称呼讲起来我们还是师门手足,我就只能算你的师姐,都因为你给了念碧,这只好托大,跟念碧叫我一声姑姑好吧,从今儿起改过来

    要说占卜我还是个门外汉,老师父就没把这一门学问传授给我,你的奇才异能我相信得过,你要没有把握就不会来对我讲,是不是呀?

    不过你说由西北方万里外打伙儿回来,这确然有点怪,西藏么?蒙古么,她们一向都在一块儿么?”

    姑娘坐下去慢条条说:“不,过去不在一处地方,邓姑娘在更远点,但她却早些时脱了险我敢说她们确然流落边疆。”

    新绿皱紧眉头问:“刚才你说而且,而且怎么样呢?”

    姑娘娇笑道:“有喜讯”

    她垂下了脖子翻下了眼皮。

    繁青抢着问:“快说,什么喜讯?”

    姑娘脸更红了,轻轻说:“红鸾喜讯”

    繁青转着眼珠子问:“纪侠有消息么?”

    姑娘点点头说:“大伙儿中似乎二爷也在内,其中还有两位贵人”

    吹花笑了,她笑看说:“贵人?”

    姑娘道:“王侯之间的身份”

    吹花道:“这样说恐怕你的卦爻有点靠不住啦,姑娘”

    姑娘笑道:“两位贵人中一位是大爷”

    吹花笑道:“你是说纪珠?更不像话,他也算贵人”

    马老太大道:“星相家所谓贵人又是一回事。”

    吹花道:“这个我知道,您老人家没听她说王侯爷的身份么。”

    老太太道:“纪珠也是一位现成的小侯爷呀!”

    姑娘笑道:“假使卦有灵,来的人在卅位以下,姑娘们一共是四位”

    新线问:“什么时候能到呢?”

    姑娘道:“十天之内必有佳音。”

    新绿繁青吹花彼此互看一眼,彼此都笑了。

    吹花笑着说:“你难道真是神仙”

    马老太太笑道:“早有神仙的绰号儿啦,威灵显赫过好几次了”

    繁青道:“来了那么多人,我们要不要先准备一下?应该拾掇出那几个房间?应该布置些什么样家具?”

    吹花笑道:“你就这样相信她”

    吉墀这半天没讲话,忽然伸个指头儿点着吹花说:“真的,我这几天也常常有个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们家眼前确有什么吉兆儿”

    吹花道:“得啦,婆子也来凑热关,你参的野狐禅要说有神通,那真是天晓得”

    马老太大摆手说:“不然,她近来也确有点道理,静能生智慧,智慧生神通力,神通力并不是什么了不起东西,简单说还不过是一种预感罢了!”

    吹花笑道:“姥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大约也还是占过星望过气哩?”

    老太太嘿嘿笑说:“不要噜苏,包你有一场大忙,请赶快派人预备出四个洞房,横竖错不了”

    吹花霍地站起来,霎着眼睛说:“您老人家总不会骗我的,但是怎样要四个洞房呢?就说畹君和小红都有了人”

    老太大笑道:“你不许她们带回来两对子患难朋友么!”

    吹花怔一怔坐下去笑道:“成,如果真有一场热闹,花多少钱归我一个人花翠姑娘,应该怎么办,托你办好不好?”

    小翠垂着脖子只管玩弄裙带,绿仪笑道:“让我帮翠姐姐的忙啦”

    小翠道:“还是请三爷帮你的忙好哩!”

    吹花吃惊道:“怎么,纪宝现在也管事?”

    绿仪笑道:“哟,了不得,三爷那里像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呢?不单是办事能干,说见解也的确比我们姐妹高明”

    吹花回头看定吉墀问:“喂,婆子你是怎么管教小孩子呢?”

    吉墀悠闲地笑笑说:“我管不着,反正交给他的翠姐姐了”

    吹花道:“怪,怎么他的翠姐姐呢?”

    绿仪笑道:“只有翠姐姐才能够做三爷的师傅,三爷现在做诸子工夫,练的是大罗剑,罗汉拳,晚下虔学九官太乙神术,有空也兼习园艺,涉猎一切杂学”

    话就听到这儿,吹花霍地举起面前酒杯叫:“翠妹妹,我真感激你,就剩这个孩子我没有怎么训练过他,你把他照料成人”

    小翠立刻双捧酒杯站起来说:“夫人,不是崔小翠照料三爷,实在是三爷照料崔小翠,他太爱惜我了,我来府上”

    吹花看她讲话神情不对,赶紧抢着说:“照你这样讲大约他还行?大罗剑练得怎么样呢?

    那可不是一样容易的事呀!”

    小翠苦笑道:“才气磅礴,什么都好,就是讨厌他太过聪明,我希望他多做些庄老学问,要不率性潜心学佛”

    她脸下竟然带点凄惨。

    吹花笑道:“我也懂得一点相人术,这小孩确非寿者像,肯当和尚或道士呢,我都赞成。

    我心目中有两位高人可以跟,一是我们的师父哪!一是海容老人。

    老师父到今天还没有衣钵可传的弟子,海容老人也没有守炉童儿。学仙学佛并不怕没有明师,但要看孩子性情所近这回事不忙,以后我们再详细商量,妹妹,喝酒啦,我们痛快喝几杯”

    说时她喝干酒和姑娘照杯,姑娘从容敬陪十二大杯就不肯喝下去了。

    吹花也不去勉强她,回头再找赵振纲放对,然后劝遍大家畅饮。

    随说要下南昌百花洲给杨老太太请安,还得去看看蒋忠老掌柜,顺便到书院街走走,时候不早,今天恐怕不能回来,吩咐吉墀预备扫墓祭品,明儿一早派人送下山去伺候

    说完立即离席更衣,教小丫头找来纪宝纪玉,娘儿三个人落船进城去了。

    吹花走了,大家还是不肯散,谈的说的无非关于畹君小红。

    这当儿小翠姑娘一句话不肯多讲,不管大家怎么样挑逗,她用各种的笑,代表了各种的答案。

    一顿酒喝到掌灯,吉墀传话教大厨房接下开饭,饭后大家品茶闲散坐立一会,各自回去盥洗休息。爷们大概都很醉,娘儿们还不见怎么样。

    二更天光景,新绿独自下海棠听找四妹繁青,二姐姐是不相信翠姑娘的话,繁青也总是狐疑满腹,结果老姐妹忽然淘气,相约潜往梧桐馆试验翠姑娘到底有多大神通。

    她们倒也把身上衣服结束一下,关上门由窗户上出去,施展当年轻身纵跳能耐,像两匹老狐狸,悄无声的溜上梧桐馆百尺高楼。

    小绿姑娘本来也住在楼上,可是前两天恰好让杨夫人吉墀给接去抄写金刚经,这是苦差事,要吃素还得讲究净口清心,所以干脆不许回来。

    纪宝纪玉平常这时候还在楼上温习功课,今天他们却都跟妈妈进城去了,所以此时梧桐馆楼上楼下一片静寂。

    小翠姑娘她刚才并没有喝多少酒,但生平体弱最怕滞食,来家洗个澡,换上一身大青布灰衣裤,屋里来回走动帮助肠胃消化。

    初更天替她的两位老妈子蒋妈和王妈剪裁两件布衫儿,主仆三个人谈谈也还热闹,因为小丫头燕儿只管倚在桌旁打磕睡,姑娘这就把她们都打发走了。

    姑娘静坐窗儿下,回忆新绿繁青吹花席上情形,她倒是有点懊悔不该话讲得太多,这样她就不想睡啦!

    蓦地窗沙上疏落落撒上一把沙,跟着又是一阵嘘嘘吹气声响,姑娘相信有鬼,但是她并不害怕,兀自危坐不动。

    吹气的人眼见吓不倒人,率性儿截破窗纱伸进一只黑黝黝的鬼手,姑娘这才推椅往后退,虽然她还是非常镇定,一双饱具智慧的眼睛使劲盯住那只鬼手,她觉得这鬼手柔不见骨,指甲儿亮得透明而且尖得可爱,忽然心动立即抽占一课。

    这当儿鬼手刚把桌上一方绿手帕攫了去,姑娘欠身扑向前,拍开窗格子笑声儿叫:“郭夫人,邓夫人,走好呀,楼下黑呢”

    第二天一清早,繁青教小丫头给翠姑娘送还绿手帕,另外附个短短的小启。

    姑娘看过脸上一片通红,立刻把那一张桃花牌搓成一团抛在火炉里烧掉。

    厨房里张妈刚好进来问姑娘今天爱吃什么菜,眼看姑娘这么一个神情,老妈子怔了一怔问:“干么啦,大清早也生气?”

    姑娘在梳头看镜子里一张脸红得一朵山茶花,赶紧垂下眼睫毛,拍一下梳子说:“瞎说,谁告诉你生什么气?”

    张妈笑道:“那你为什么红光满脸呢?”

    姑娘娇笑:“你管我的”

    张妈道:“信里头讲什么呢?干么拿来就烧掉呢?别是碧哥儿来跟你讲什么体己话”

    姑娘站起来,两只手还按在髻儿上叫:“妈妈,你疯了吗!”

    张妈道:“不是碧哥儿也必是邓家太太的,我看见送信的丫头是海棠厅的小杏儿”

    姑娘叫:“下去,下去教蒋妈给我打洗脸水来。”

    张妈笑道:“碧哥儿也好,邓太太也好,我猜的总是一回事,昨天你不是讲要预备四个洞房。”

    姑娘真急了,她轻轻的跳了一下小脚叫:“妈妈,你怎么啦?绿姑娘不在家,怕没有人来呕我,真气死人”

    说看她放下右边手,抢了妆台上挑头簪,佯作要截人家的嘴巴。

    扶梯上有人接着笑起来叫:“可别气死了,我这贺喜的是来迟了一步。”

    姑娘一听是诸葛先生的声音,她急忙又坐了下去。

    进来的果是绿仪姑娘,张妈迎着请安。

    绿仪笑道:“妈妈早,你们一早上就吵嘴”

    张妈拍着手说:“可不是,她专会替别人打算盘,她身上事没人管。畹姑娘红姑娘平安回来成亲,各位夫人们是不是也应该想到她呀!”

    绿仪笑道:“你怎么知道畹姑娘红姑娘要回来了呢?”

    张妈又拍一下手说:“我们早些天就听她讲了,也还说侠二爷”

    小翠失声而叫:“妈妈,你再胡扯,我今天就不吃你烧的饭。”

    张妈晓得姑娘真着急了,赶紧说:“我不讲啦今天还是老规矩鸡爬豆腐,笋片汤?”

    姑娘说:“成,成,什么都好,我的好妈妈。”

    张妈扭翻身便走,边走边嘀咕:“老是笋,豆腐,青菜倒像是胎里素,这体力怎么能希望好?”

    小翠姑娘回眸膘了绿仪姐姐笑:“先生,您不瞧,这婆子多讨人嫌?”

    绿仪哈腰拂袖装作摇动羽扇子模样说:“据山人看来,还是主公待底下人有恩”

    小翠笑道:“未见得我总想人家一把年纪了,抛家庭,离骨肉,来这儿侍候呼唤,我们好意思装模作样?”

    绿仪道:“每一个上人,太太们或姑娘小姐们,她们都懂得这个道理,可是她们常常都会忽略了这个道理。

    记得范仲淹给范尧夫介绍仆人的家书:‘彼亦人子也,可善遇之’,轻轻两句话,我看了真想哭。”

    小翠笑道:“所以,所以你待丫头使女们也是好的。”

    绿仪道:“不行,我不如你,我时有机心,你则一片赤诚,你这人可以说,大仁大勇,大慈大悲。”

    小翠忍笑道:“先生,奈何言重。”

    绿仪道:“近来我算看明白你,没话说,总是念碧好福气”

    小翠猛可里推开梳妆盒子叫:“诸葛村夫,食少事烦还来找我开胃。”

    绿仪伸手按在人家两边肩头上,眼看镜里说:“别咀咒我,过去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对不起你地方,现在让我稍效绵薄藉赎愆尤。

    昨夜已经三鼓天,青姨姨把我传了过去,绿姨姨也在那边,她们让你的马前课吓坏了,不容不相信你昨儿所讲的一篇话,教我从速着手拾掇屋子,添置家具”

    小翠憨笑道:“真是诸葛军师,怎么又是马前课了?告诉你,两位老人家夜来装鬼吓唬我,可惜那抹下锅烟一只手没装到家,春笋似的指头儿,指甲儿还染着凤仙花渍儿,那还不是邓夫人的纤纤玉手儿。”

    绿仪笑进:“别来这么多儿啦,你又怎么知道她们老姐妹一道来呢?”

    小翠笑道:“还不是想当然。”

    录仪道:“胡说,人家分明看见你捏着手指头起课。”

    小翠垂下了脖子说:“我算是算了一下。”

    绿仪进:“那就是了。我还希望你卦儿没弄错,两位老人家死心塌地教给预备五个洞房”

    小翠忽然挣扎着站起来,躲得远远去吃吃笑道:“多一个给你的呢,瞧清楚你这脸上早春气色”

    绿仪不禁向镜里投一眼,她也会飞红了脸,扭回头啐一口说:“小鬼头狗咬吕洞宾”

    她走到窗前坐下。

    蒋妈送洗脸水上楼,绿仪说:“妈妈,请告诉张妈一声,要是给你们姑娘下面条呢,多来个小半碗,我出来也没吃东西。”

    蒋妈叫:“哟,小半碗够什么用?我们家点心碗还怕没有鸡眼睛一般大。”

    绿仪笑道:“谢谢你,我早上就是吃得少。”

    蒋妈道:“张妈刚在下,那得快”

    姐妹俩窗儿下用点心,一边吃一边喁喁细语。当然啦,屋里又没有他人,她们有什么话不可谈呢?

    小翠说吹花这一出主意铺张办喜事,马老太太必然凑热闹要念碧成婚,就是老人家不愿意趁热灶,三爷纪宝也一定放不过,所以她昨儿不肯接受吹花的委托。

    绿仪说:“杨家要迎娶,近在咫尺早就该来个通知,再说更没有理由教杨存之入赘思潜别墅。”

    小翠说:“吹花可比这些人中的皇帝,她爱热闹她就是不讲理,她怕杨家人不听她的话讥嘲绿姐姐说,既然答应了替别人拾掇青庐,何妨多预备一个自用。”

    绿仪总是不相信,强说不管怎么样,她还是非帮忙料理不可,说畹君小红没有关系,紫薇轩海棠厅有的空房子,两对外客那可要拾-一下。

    她想给拾掇出梅翕和槐屋两个地方,问小翠愿意梧桐馆呢?还是要在白芙院腾出房子?

    小翠笑说只有一对外客,其余三对都是自己人绿仪说她越听越糊涂,她问到底是不是小红跟纪侠一对,畹君跟纪珠一对?

    小翠说照这样算可不只剩了三对,卦里分明指示有四对凤侣鸾俦,看征象小红可能给了纪珠,畹君的配偶是位王爷,纪侠另有所遇,所遇也奇怪,他们是水上鸳鸯

    听说纪侠另有所遇,绿仪摇头表示绝不可信,她认为纪侠不属畹君必属小红,看来卦未必靠得住。

    假使累她空张罗白费力气,她非要打上门来算清帐她们俩正在缠夹不清,小丫头燕儿报说马老太太来了,姐妹俩赶紧下楼迎接。

    老太太见了绿仪说:“你果然在这儿,关于她的事你应该先去找我,她肯讲什么呢。”

    绿仪笑道:“老太大高堂明镜,她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老太太说:“可不是?你先请吧,我们等会儿海棠厅见。”

    说着她扶在翠姑娘臂弯上走进梧桐馆。

    第二天下午胡吹花由城里赶回家,忙不迭教请各家太太姑娘们相见,当场告诉大家好消息。

    说杨公子杨存之奉旨玉堂归娶,急足兼程南下报喜,本人随即动身出京,届计行期三五日当可抵南昌。

    说她求得杨老太太同意,要新郎入赘岳家;说希望崔姑娘卦爻有准,十日内畹君小红果有佳音,等她们到齐了同日择吉结缡;说着她笑吟吟回头寻找小翠。

    聪明的翠姑娘恰追在绿仪姐姐背后溜出紫薇轩,一边走,一边低低笑:“喂,诸葛先生,该听见了吧?崔小翠到底是不是造谣惑众的呢?”

    绿仪红着脸急走如飞,老远处抛下了翠妹妹,蓦地翻身指点着笑说:“小鬼头,相信么,横竖人家也不会放过你的呀。”

    小翠笑说:“所以,所以我比你高明,我偏懂得赶快回避。”

    她们姐儿心里实在都很快乐,彼此挥手分别回家。

    这儿吹花确在央求马老太太,央求老人家让念碧小翠一对子参加热闸,老太太当然千肯万肯,而且说早上已经教马松求准了崔巍

    吹花十分欢喜,她说家里要遣嫁两位新娘事就够忙,外头再迎回四对,这场面实在够瞧,让大家忙个痛快啦

    她立刻亲自调派工作,分发桃花榭,海棠厅,白芙院三家管事有头脸老妈,尽速腾让十二房间备用。

    吩咐紫薇轩另设两处青庐,指定梅翕,槐房做外宾客馆。遣人飞棹知会蒋忠,明天一早要一百名泥水匠,木匠,一百名成衣匠,五十名花草儿匠,五十名金银匠,五十名打杂前来翡翠港工作。

    教于艺儿洲空地搭盖临时厂房,并设大厨房一座供应匠人们食宿。湖面派定三十艘快舟接受人来人往

    女主人一声令下,连日整个思潜别墅男妇老幼都慌了手脚,最忙的自然是那些所谓网纪之仆。

    赵振纲夫妻做了内外帐房,老蒋忠暂兼都总管。三爷纪宝自告奋勇负责土木修缮工程。

    海怡阿强两口子专管成衣匠和金银匠。

    关于珠宝方面匠人请得少,着由吉墀新绿和海悦监工,邓蛟阿壮小鳅儿带怀明戴明跑街买办。马太太白玉邓太大繁青她们的任务是成品验收

    一家子忙得鸡飞狗跳,吹花,她本人却天天躲在梧桐馆跟小翠姑娘聊天。

    时间就是怪,事情忙的人觉得去得飞快,有闲的又会讨厌走得太慢——

    旧雨楼扫描sglineliweiocr旧雨楼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