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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暗渡陈仓负奇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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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康,朱龙翔朱凤绮三人被毒网困在荒寺中,朱龙翔异常焦急,握着长剑,戒备三怪施袭

    朱凤绮翦水双眸凝注在狄康面上,久久不移,狄康却在瞑目沉思。

    因为诸葛湛陷在紫衣魔掌中,久受禁锢,穴道受制,全身经络逐渐僵硬,武功减退,狄康如要循序诊治,诸葛湛康复非须一月不可。

    是以他不愿见诸葛湛牵延时日,急于诸葛湛速速康复,竟思虑出一条速成之法,针药兼施,并以内家真力打通滞阻穴道,由周易关穆等武林名宿轮番施为,诸女则煎药麦汁,其余人手暗藏在奇门中,不至必要万勿动手,自己则暗随东方黎明而去。

    不料暗随东方黎明到得孤-之下,震惊于朱氏兄妹“筝音摧魂”奇学,设若让朱氏兄妹赶往那幢大宅,自己这方将凶多吉少,是以垂钓溪畔,以歌声吸引朱氏兄妹前来,有意延阻朱氏兄妹行程。

    目的方达,殊不料竟遇到三怪施展毒网困在荒寺中,一面忖思破网之策,一面但忧东方黎明此时有何变化。

    他算计依照自己诊治之法,达摩三剑诸葛湛可在黎明五更恢复武功。

    穷闻白衣怪人发出了桀阴森低笑,目中射出两道绿焰盯在朱凤绮脸上,道:“这女娃儿天姿国色,玉体生香,平白就此死去未免可惜,若充作枕席,

    一床四好”朱凤绮闻他口出秽言,不禁玉靥通红,叱道:“怪物,如让姑娘出网,非将你挫骨扬灰,难消此恨。”

    白衣怪人狂笑道:“老夫这“尸毒销魂网”从无活着出去之人,只因姑娘绝代佳人,死了未免可惜故而有意保全。”

    狄康突睁开双目,取出一颗红珠。

    珠光暴射红焰,一殿皆赤。

    毒网遇此珠红焰,竟如雪向阳光,化作飞絮。

    三怪大惊失色,只闻狄康一声大-,红光突暗,一片紫红暴展,耀眼生眩。

    只听三怪发出凄厉惨-,鲜血洒如泉,紫光突收,定睛望去,但见三怪已尸截“倒卧在血泊中。”

    朱龙翔朱凤绮不由大感惊喜同声称谢。

    狄康道:“余党未尽,片刻后恐尚有妖邪侵入。”

    朱龙翔道:“你我何不趁机离去!”

    狄康摇首微笑道:“两位身中奇毒,不能妄用真力。”说着从怀中取出三颗朱红清香扑鼻丹,药,自服一粒后,其余二粒交与朱龙翔手中,接道:“贤兄妹服下,使奇毒消净才可离去。”

    兄妹二人分别吞服,朱凤绮娇笑道:“狄兄身怀宝珠,为何先不取出,你我三人省得平白受此虚惊。”

    狄康苦笑一声道:“在下还是方才灵机一动,想起试用此珠,去岁在下无意路经雪山中,忽遇一喷火三角怪兽,拚门竟日始将此兽歼毙,剖脑取得此一宝珠,此珠可避毒、避火,三怪曾谓网有剧毒,你我何以能未昏迷乃此珠之功,但在下未及料可破毒网。”

    朱凤绮目光忽落在狄康眉头,道:“狄兄肩头必亦是一柄宝刀吧?”

    狄康点点头道:“这柄宝刀亦是无意在臬兰古玩店发现,不过花费数雨纹银购得”

    忽有两条人影飞入,现在一双面目森冷青衫中年人,目睹三怪尸体,不禁骇然变色转身疾掠逃出。

    狄康道:“穷寇勿追!”

    朱龙翔道:“小弟何时才可毒净?”

    狄康道:“须俟腹中雷鸣隐痛将积毒解下,大概天明时分方可毒净。”

    朱龙翔忽目注狄康道:“狄兄,你我一见如故,不知可愿舆敞兄妹同行么?”

    狄康正色道:“令兄妹先明宗室后裔,天黄贵胄,在下何敢高攀。”

    朱凤绮樱唇一噘,面现薄叹,道:“我知道狄兄不愿与邪魔为伍。”

    狄康默默无语。

    朱龙翔长叹一声道:“紫衣教良秀不齐,所行所为,不堪入目,但愚兄妹尚能洁身自好,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愚兄妹何能妄自议论师门不是处。”

    狄康微笑道:“在下何能腹诽贵教,此刻在想,他日和令兄妹处于敌对地位,那将是大为尴尬之事。”

    朱凤绮道:“狄兄日后是在何方与紫衣教为敌?”

    此言令狄康大感为难答覆,沉吟半晌,答道:“我辈练武,志在行侠仗义,在下他日,将无疑站在侠义那一方。”

    朱龙翔阁言低声太息道:“善恶之分,全系于方寸一念间,正邪之别亦非创门立派所可判明,佛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功过是非,端在人为,岂能因出身高低便下定论。”

    狄康不禁赞道:“朱兄之雷极是,贤兄妹此去奉命必有所为,望乞见告,各有隐衷,在下也不强人所难。”

    朱龙翔望了其妹一眼,毅然将奉命迫东方黎明就范情由详细说出。

    狄康诧道:“如此说来,太白山庄东方黎明妻孥并非贵教所掳,为何自承,迫东方黎明就范本是良策,但一旦真象大白,东方黎明必反颜相同,何况他侠名至令尚早誉武林万一弄巧成拙,东方黎明藉此联合同道公然与贵教为敌,恐得不偿失。”

    失凤绮娇笑道:“东方黎明有不可告人的隐私抓在家师手中,他未必有此胆量,此为权宜之计,只待诸葛湛擒回,东方黎明授首之期便不在远。”

    狄康诧道:“此话何解?”

    朱凤绮格格娇笑道:“诸葛湛万不能落在东方黎明之手,因为当年金扇无敌程晓岚满门惨死悉为东方黎明毒计所害,诸葛湛在场目击”

    “东方黎明已知诸葛湛在场目睹么?”

    朱凤绮道:“当时东方黎明未曾想到诸葛湛藏在近处,事后他必有所疑,故达摩三剑诸葛湛封剑归隐在金城关。”

    “令兄妹何以知之?”

    朱龙翔道:“诸葛大侠陷身本教,自分必死,见我兄妹心地善良,秉赋不差,自动将这段隐秘吐露,嘱我兄妹日后如有良机将东方黎明除去,因此得以传授达摩剑法”

    朱凤绮接口道:“有此一段传艺之德,故而曲意保全诸葛大侠得以不受折磨,金精铁母家师志在必得,诸葛大侠精擅冶剑之学,本教何肯让诸葛大侠离去。”

    狄康道:“铸成宝剑,贵教图霸武林可垂手而获。”

    朱龙翔摇首道:“这也不是。”

    狄康诧道“却是为何?”

    朱龙翔长叹一声道:“狄兄有所不知,如今九大门派为何杜门却扫,互相观望之故么?因各大门派掌门人悉为玄武宫所擒,现任掌门人均由玄武官匪徒易容伪装,勒令门下不得扫身江湖恩怨,如有故犯,当即处死。”

    狄康不禁骇然变色久之,只觉闲所未闻。

    朱龙翔道:“谅狄兄疑小弟故作危言,小弟不是曾说过敝教门下良莠不齐么?敝教崛起江湖因兼收并蓄,网罗门下的均是武林中各大门派奇才异能之士”

    朱凤绮娇笑道:“哥哥说话喜欢转弯抹角,时刻无多,何不直截了当说明。

    朱龙翔微微一笑道:“本门有一高手,乃五台掌门松鹤上人师弟,前月因事巧经五台登山拜望松鹤上人,言谈中察觉松鹤上人前事不复记忆,言语闪烁,更有体内一处特徵已消失无踪,本门高手恍然悟出此人并非真正松鹤上人,预感到武林中蕴藏着一宗极阴险重大阴谋,亦深知自己处境之危,神色不露,藉故离去。”

    狄康诧道:“他是如何察知那假冒松鹤上人的体内特徵咧?”

    朱龙翔道:“同门手足,儿时旧友,相知甚深,沐浴时发现有异,那本门高手匆匆赶回禀明教主,教主判明各大门派也无幸免”

    狄康神色大变,道:“此是何人所为?那真正松鹤上人现在何处?”

    朱龙翔答道:“若不出教主所料,定是玄武官主所为,至于松鹤上人下落,也囚在玄武官内”

    狄康道:“命师即然知情,为何坐视无动于衷。”

    朱龙翔望了狄康一眼,道:“并非家师漠然无视,而是有所碍难,一则将此事不慎张扬出去,恐对整个武林不利,再则家师昔年走火入魔,又被东方黎明暗算所伤,现虽康复,武功若想与当今高手争一短长仍难稳操胜券,故此刻尚在研悟一宗奇学。”

    狄康默默无语。

    朱凤绮道:“狄兄怎么不说话了,莫非认为愚兄妹出身不正,言语有不尽不实之处么?”说时笑靥如花,含情脉脉。

    狄康不禁一笑道:“在下怎敢,令兄妹人中龙凤,出言决非无中生有,不过达摩三剑诸葛湛大侠与在下有深厚的渊源。”弦外之昔,无疑是站在朱氏兄妹敌对方面。

    朱龙翔突朗声大笑道:“狄兄,你我一见如故,肝胆相照,有什么话只管直说,愚兄妹此次奉命出山,志在不使诸葛大侠及金精铁母落在东方黎明手内”说着面色突然一肃,望了狄康一眼,接道:“小弟看来,那护送翟中阳的石中泰定是狄兄同道,

    一切所为均是为了相救诸葛大侠,如东方黎明机智绝伦亦被玩弄于股掌上”

    狄康微微一笑道:“石中泰与在下同是一人。”

    此言一出,两兄妹先是一怔,朱龙翔倏地朗笑道:“如此说来,小弟更是放心了,诸葛大侠安如泰山,愚兄妹又有何求。”

    说时朱氏兄妹只觉腹痛如绞,面色大变,;额上汗珠沁出如雨。

    狄康忙道:“两位请择僻静之处解清奇毒。”

    两兄妹急急奔出寺外而去。

    狄康缓缓走出,负手凝立在殿阶上,仰目沉思。

    月冷露浓,凉风习习,狄康面色似迷惘却又泛出惆怅,只觉江湖之上,委实云诡波谲,敌友是非难明,倘朱龙翔之言是实,则玄武宫主实为武林公敌,那么程冷梅姑娘如置身虎口。

    他对程冷梅并无非份之念,只觉程冷梅身世凄惨,自己受鲁英-萍水知遇,因缘际会,就应有始有终,程晓岚满门遭害内情并无外传如此简单,决心查个水落石出。

    谁是谁非,敌乎?友乎?狄康不禁长叹一声。

    忽闻身后传来朱凤绮清脆语声:“狄兄是否有什么疑难困惑不解么?”

    狄康返身只见朱氏兄妹神光焕发含笑立在面前,也不隐瞒,将心中困惑说出。

    朱龙翔目露真挚之色道:“你我相交,贵在真诚,目前虽正邪难明,但小弟决不陷狄兄于不义。”

    寥寥数语,至诚流露无遗,狄康大为感动。

    朱龙翔道:“黄山大会隐伏着一场武林剧变,如不设法及早釜底抽薪,后果则不堪设想,更以重九之期匪遥,如想查明九大门派是否真如家师所料,地域辽-,在短短期间恐难如愿,你我何不分头进行。”

    狄康大为赞成。

    朱凤绮忽道:“狄兄,家兄欲舆你义结金兰,不知可否?”

    狄康不禁一怔,道:“令兄妹乃天黄贵胄,金枝玉叶,在下何敢高攀?”

    朱龙翔大笑道:“狄兄怎有此世俗之见?”

    三人就在此荒寺撮土成香,各论序齿。料不到狄康最幼。

    口口口

    黎明微曙,地面升起一片浓雾,茫茫混浊,目力难及三丈开外。

    大宅后院旷场中仍在激搏猛烈,突然一条身形飞掠而入,大-道:“住手!”

    双方立时止手不攻。

    那人是玄武宫飞燕堂主高鸿,冷笑道:“我等均受愚了,此宅乃荒废无人居住旧宅,诸葛湛虽择此栖身,但早就离去,故布疑阵引我等中计”

    话犹未了,一面布刀疤驼背老者厉-道:“胡说!”但发觉方才自承是守护诸葛湛之人不见影踪,不禁面色一变,双足一踹,人如飞鸟般掠上阁楼。

    阁楼内那有半个人影,情知受愚,疾跃下楼。

    高鸿冷笑道:“诡言欺骗贵同伴挟持离去之老鬼正是乾坤圣手东方黎明。”

    驼背老者面色大变道:“尊驾高姓大名,可否见告,何以知情。”

    高鸿答道:“在下玄武宫高鸿,方才目睹东方黎明挟持贵同伴逃出宅外,因大雾弥漫,追赶不及故为老贼从容逃去。”

    驼背老者问明东方黎明去向,率众匆匆赶去。

    玄武宫一匪徒问高鸿道:“高堂主是否看真确是东方黎明?”

    高鸿道:“本座亲眼目睹,怎还有假,东方黎明此举必另有隐衷,查舵主已随后赶去搜觅东方黎明去迹,判明内情再行传讯总堂,我等快走!”

    “为什么?”

    高鸿面色一沉,道:“本堂贺兰三怪命丧荒寺。死在紫衣教朱龙翔小贼剑下,紫衣教舆我玄武官誓不两立,小贼已闻风赶来,我等岂可在此作困兽之门。”

    玄武官高手纷纷掠出墙外,杳失于茫茫大雾中。

    旷场中雾越来越厚了,郁勃滞浓,景物莫辨。

    浓雾中隐现一具人影,蓦闻宅中飘出杜紫苓清脆语声道:“康弟么?”

    那人影飞掠入宅,现出狄康身形,问道:“诸葛前辈已康复么?”

    杜紫苓目露忧容道:“义父已可行走,但气血仍觉阻滞,病患当在少阴。”

    狄康沉思稍顷,道:“昨晚宅中东方黎明有无重返?”

    杜紫苓便将晚来发生之事经过说出。

    狄康愕然道:“东方黎明委实老奸巨滑他挟持同去之人是何来历?”

    杜紫苓轻叹道:“我等数人遵照你指示按时针药并施,不敢稍有陨越,身藏奇门中地距遥远,语音难明,怎么知道其人来历。”

    狄康微微一笑,进入侧厅。

    诸葛湛立在胡床侧舆余风云关穆等人叙话,目睹狄康杜紫苓先后入来,忙道:“此地不可久留,东方黎明片刻之前挟持一人离去,老朽隐约得知此人来历,关系当年一段武林秘辛,若此人难禁东方黎明阴毒手法被迫说出,则东方黎明誓必杀却老朽灭口,此事又非时机成熟时老朽不能吐露。”

    狄康道:“东方黎明还须重来么?”

    诸葛湛颔首道:“东方黎明机智绝伦,虽一时被骗,却仍须重来。”

    狄康微微一笑道:“容晚辈察规老前辈脉象而后再定行止。”伸手一扶诸葛湛脉象,不禁两道剑眉浓皱。

    杜紫苓深知狄康家学渊源,医理精湛,见状不禁心神一震,道:“滞阻血脉无法痊愈了么?”

    狄康道:“痊愈有望,只是须耗费时日,目前我等尚有急事待办,万不能坐失良机,不如护送诸葛前辈至家父处潜迹,少则一月多则四十九日,老前辈定可功力全复”

    诸葛湛呵呵笑道:“只要能赶上黄山大会,再多时日又有何妨,不过贤侄所说的急事恐非同小可。”

    狄康将相遇朱龙翔、朱凤绮兄妹所说五台掌门松鹤上人并非真实,而是冒名顶换易容所扮等情由详细道出。

    群雄不禁大骛失色。

    达摩三剑诸葛湛道:“朱龙翔兄妹根骨上乘,心地善良,所说并非虚言,不知贤侄从那一门派先行着手。”

    狄康道:“少林久执中原武林之牛耳,晚辈欲先往少林一行。”

    老化子余风云哈哈大笑道:“这少不了老叫化,老弟舆老化子还是原搭挡。”

    诸葛湛点点头道:“两位都是智计过人,必然探明真象,但少林定有玄武宫卧底奸细,慎防走漏风声,否则其他门派危矣,尚须关老师诸位布伏少林之外,不容可疑人物逃出。”

    群雄计议一番,由杜紫苓、杜雁飞等六人护送诸葛湛,其他则相随狄康、余风云奔往嵩山,三三两两,扮作行商负贩,分批就道。

    晚霞染天,归鸦阵阵,一辆马车荡起滚滚黄尘驰入孝义镇。

    七月初,仍是炎暑盛夏,赶车的车把式额上汗珠爆出,由于途中风砂劲猛,头面均附着一层黄尘,汗水流溢,几乎五官莫辨。

    他见孝义镇到了,似是松了一口气,长鞭叭地挥空,紧勒缰绳,马行立时缓了下来,驶进镇街。

    孝义镇位于偃师县东,由此折南往登封县,两条十字长街,不过千余户人家。

    车行至一家福兴客栈门前停住,客栈门内立时飞奔出一个店夥,伸手一揭车帘,只见车内跨出一个圆睛突额,蓬发垢面的老化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骂道:“活见鬼,我当是活财神,原来是个臭老叫化。”

    忽地眼中一亮,臭老叫化之后又跨出一个肩披钢刀,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中年文士,忙哈腰笑道:“两位爷台内面请,小店正好空着两间上房。”

    老化子重重咳了一声与中年文士联袂走入,进门是一间宽敞的川堂,摆设着七八张漆黑乌亮的木桌,已上了六成座,酒香四溢,高腾喧笑。

    后院是两明一暗上房,倒也布置得洁净,院中两株修干梧桐,笼荫蔽翠。

    店夥道:“小店酒菜在本镇首屈一指,两位还是在房中饮用”

    老化子道:“我们去前面,你先去通知厨下准备好酒好菜就是。”

    店夥诺诺称是而退。

    老化子道:“狄老弟,连日赶路辛苦,为了避免玄武宫匪徒发现形迹,藏在车内只觉浑身不自在,今晚你我当尽兴一醉。”

    狄康笑道:“好,在下奉陪。”

    两人走入川堂,择一付空位坐下。

    店夥赶忙送上酒菜,两人互乾了三杯后,轻酌浅饮低声谈论。

    狄康突发现邻座四只惶恐忧郁的跟神,不禁一怔,别面望去,只见邻座坐着一个短装黑衣老者,另一是年方二八少女。

    那老者约莫五旬左右年岁,姜黄脸膛,背插一支六棱钢鞭,炯炯眼神含蕴惶恐之色,生似大祸临头,惶惶不安。

    那少女瓜子脸庞,明眸皓齿,皮肤白皙如玉,布衣裙钗,虽说不上绝色,却也楚楚有致,逗人怜爱,此刻少女眸中莹然含泪,夺眶欲出。

    只听那老者低声道:“芳姑娘,此时万走不得,一离孝义镇恐罹不测之祸,倒不如在此店暂且住下,俟机再定行止。

    少女幽幽答道:“许伯父,我瞧情形有异,那两人定是雷老贼同党“他们穷凶极恶,什么事做不出来,我等岂可坐而待毙。”说着眼神一瞥壁角,忽又低首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狄康亦发觉坐在壁角是一双面目森冷彪形大汉,不时嘴角泛出一丝险恶狞笑。

    那许姓老者忽招来店夥,低声问道:“有上房么?”

    店夥闻言一愕,目光瞟了一双面目森冷大汉一眼,嗫嚅答道:“实在对不起您老,小店已住满啦!”说着急急转身离去。

    许姓老者暗叹一声,面现无可奈何苦笑。

    老化子低声向狄康笑道:“老弟你要多管闲事么?”

    狄康点点头,慢慢站起,向邻座许姓老者道:“两位可否移席一谈,瞧二位似有危难在身,我等如力之所及,愿稍尽棉薄。”

    许姓老者呆得一呆,道:“萍水相逢,怎敢叨扰。”

    蓦地——

    一道寒光疾奔而至,笃的一声大响,桌面上插着一支钢镖,力道甚劲,入木两寸。只听一阴侧侧冷笑传来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许姓老者面如土色。

    狄康微微一笑,伸出两指轻轻挟起钢镖,手掌疾合,只见指缝冒出缕缕青烟。

    两面目森冶大汉骇然变色,霍地立起。

    狄康倏地扬掌一拂,一双面目森冷汉子阎-出声,被钢镖碎层穿入唇中,门牙断折,鲜血溢流,掩嘴疾窜出门外遁去。

    余风云哈哈大笑道:“老弟,如此一来今晚无法安睡啦。”

    许姓老者及少女惊喜不胜,双双过来道谢。

    狄康催请就坐,并问情由。

    许姓老者长叹一声道出经过详情。

    原来那少女名唤张秀芳,其父张良骥为金鼎镖局武师,三年前才投入金鼎镖局。

    金鼎镖局在洛阳名头响亮,局主六眼弥陀,雷殿元乃形意门名宿,为人阴沉自负,心术险诈,局内上下无不惮畏,因其武功高强,眼面又广,黑白两道都有交往,镖局生意旺盛,从未出岔,与江南-远镖局分庭抗礼,南北二局江湖中无人不知。

    雷殿元半生镖局生涯,为他挣得家财百万,膝下仅有一子雷延魁,

    一身武学深得其父真传,却性好渔色,声色犬马,挥金如土。

    一日傍晚,张良骥与其女张秀芳在家纳凉闲谈家常,不料雷延魁走入,目睹张秀芳翩若惊鸿般避入内间,惊为天人,便与张良骥道:“风闻张武师祖传一避水珠,乞假一观。”

    张良骥诿称此为传言所误,他并无此稀世珍宝,雷延魁快怏告辞。

    翌晨,雷殿元郎遗三媒六证来张府说亲,怎奈张秀芳年幼时已许了人家,被张良骥婉言拒绝,

    雷殿元心殊不惮,却不便强人所难,第三日雷殿元郎遣张良骥护送二车红货至湖北武昌府,却不料在桐伯山附近竟出了岔子,非但两车红货失去,连张良骥也不知生死

    此刻,川堂中食客俱为方才飞镖所惊散,仅剩下余风云四人在座。狄康听到此处,诧道:“显然镖车被却,人镖俱亡。”

    许姓老者摇首苦笑道:“事实真象如何,迄难查明,但雷殿元竟诬指张良骥见财起意,将随行之人毒害毁尸灭迹,偕同十万金珠藏起”

    余风云大笑道:“那有此话,若张良骥见财起意,必图谋甚久,怎可将张姑娘留在家中。”

    许姓老者答道:“雷殿元却不作如是法,他道张良骥留下其女,以示不疑,许某一侦得雷殿元欲将张姑娘挟作人质,逼使张良骥自动露面,故抢先一步告知张姑娘逃离,说着凄然一笑,接道:“兄弟许宗原与张良骥系刎颈之交,张良骥去金星镖局也是他所荐引,更深知张良骥决非见财起意之人,起因概为避水珠及求亲被拒所致。”

    狄康微笑道:“显然桐柏失镖为雷殿元一手安排,方才两人是何来历?”

    许宗原道:“兄弟一路为人追踪,有数次几乎身遭毒手,雷殿元黑道朋友极多,这二人虽不明来历,却知是追踪之人。”

    余风云忽招来店夥,道:“酒菜已冷,换过一席移至老化子房内。”

    店夥异常恭敬,诺诺称是告退。

    四人移席独院上房内就坐,余风云道:“两位意欲逃向何处?”

    许宗原道:“兄弟携张姑娘前往嵩山少林求见灵空禅师相助,灵空禅师嫉恶如仇,侠义自重,久为武林中人尊仰,十年前突归隐太室雪-禅院,从此绝迹江湖,兄弟尚未踏入嵩山,却为人所拒”

    余风云诧道:“莫非灵空上人已知许老师的来历么?”

    许宗原摇首道:“这也不是,因玄武宫在黄山订下重九之约,举行英雄大会,少林为避免卷入江湖是非,严禁门下离山,亦不准武林中人登山。”

    余风云不禁愕然,望了狄康一眼。

    狄康不禁笑道:“各大门派闭阅自守,果然不出所料,你我此行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顺利。”说着目注许宗原道:“如许老师所言真实,那雷殿元则罪大恶极,在下愿助探明张姑娘令尊下落,不过我等尚须赴嵩山一行,但请二位暂时忍耐隐藏些时。”

    许宗原长叹一声道:“江湖虽大,却无容身之地,此刻孝义镇外谅雷老贼爪牙密布,插翅难飞。”

    余风云道:“两位请随老化子来。”

    许宗原张秀芳不禁呆得一呆,茫然随着余风云走出房外,迅疾如电掠上屋面而去。

    狄康知丐帮门下遍及天下,余风云必带着两人找上本地丐帮帮头择一隐秘之处隐藏,握着酒杯默然忖思。

    蓦地,随风飘入豪迈朗笑道:“尊驾可容在下冒昧造访么?”

    狄康不禁一怔,道:“朋友请进!”

    门外重重咳了一声,只见一个身着福字暗花铁青织缎长衫,面形瘦削,双目炯炯有神,年约四旬汉子走入,抱拳长施一揖,含笑道:“尊驾方才施展一手旷绝金刚大力手法,惊走一双鼠辈,在下不胜钦佩,冒昧趋访,望乞见谅!”

    狄康肃容就坐,微笑道:“阁下谬赞,愧不敢当,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那人答道:“兄弟昆仑姜大年。”语声略顿,又道:“方才惊走鼠辈乃洛阳金鼎镖局六眼弥陀雷殿元手下爪牙,这几年黑白两道人物受雷殿元网罗者甚众,耳目遍布开洛,势焰日张,此刻雷殿元爪牙已密布孝义镇外”忽地似察觉老化子余风云及许宗原张秀芳已不在,不禁面色微愕道:“尊驾同伴已离去了么?”

    狄康道:“他已护送两人离去,那位姑娘遭遇委实可怜,本欲伸手相助查明,怎奈在下尚须赶往少林应约,只好嵩山之行后再作道理。”

    姜大年目露惊诧之色道:“少林闭关自守,尊驾最好不要前去,免得乘兴而去,败兴而返。”

    门外突响起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一笔震天姜大侠。”千里独行余风云一闪而入,

    余风云虽身穿百绽大褂,却易容改形,姜大年不禁诧异,双目微瞪道:“不错,姜大年正是在下,却不敢当大侠之称。”

    余风云道:“老化子余风云,昔年曾与姜大侠两次结伴南游。”手指狄康道:“这位是老化子义弟狄康,此次结伴共游嵩岳,穷叫化易容换貌,难怪姜大侠已不复记忆了。”

    姜大年不胜惊喜,抢前两步,执手笑道:“怪道语音异常稔熟-”忽闻窗外落足微声,不由鼻中低哼一声,右掌疾扬,三楼寒芒穿窗飞出。

    只听一声阴侧侧冷笑中,一条黄影迅疾掠入,现出一个断眉秃发,五岳朝天,神态狰狞老叟,慑人目光朝房内三人望了一眼,道:“许宗原张秀芳何在?”语音冰冷澈骨。

    余风云冷笑道:“他们人已离去了,阁下舆许宗原张秀芳何怨何仇,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何穷追不休。”

    那老叟狞笑道:“老朽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三位将他们藏在何处,速实话实说,还可饶你等不死,不然休怨老朽心辣手黑。”

    姜大年大-一声,双掌推出,一股排山罡力向老叟胸前撞去。

    老叟狞笑一声,迎掌平胸横封。

    两股掌力相撞之际,狄康迅疾无伦五指飞出,一把扣住老叟腕脉,只觉触指冰冷,一股奇寒之气循着五指玫入。

    狄康不禁心内一惊,暗运纯阳之气逼迎攻去。

    姜大年退了两步站住,两道目光似有点异样,望着那老叟满含怨毒。

    余风云趋前两步,低声道:“姜大侠受伤了么?”

    姜大年摇首轻笑一声道:“不妨事。”

    那老叟腕脉虽被扣住,却面泛险恶狞笑,但须臾脸色渐变,额角沁出汗珠,目露悸骇之色。

    忽闻门外传来大喝道:“放手!”

    一股狂风卷入,灯火全熄,伸手不见五指,窗外涌入一片辣毒暗器,破风锐啸。

    这猝然变化,狄康不禁呆得一呆。、

    那老叟乘着狄康心神略分之际,腕脉暴涨,摔开狄康五指穿窗飞出

    只闻窗外传来沙沉语声道:“三位何不献出许宗原张秀芳?”

    狄康答道:“在下与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询知与雷总镖头结怨经过,因是非难明,在下不愿多事,任他们离去,难道有什么不对?”

    “但许宗原张秀芳已不知去向。”

    狄康冷笑道:“我等即无法过问,亦无法将许宗原张秀芳两人强行扣住,深夜之间,贵方虽布下严密暗举,但难免疏漏,与在下等何千,若雷总镖头执意为仇,我等当有十日之内前往金鼎镖局面谒雷总镖头。”

    窗外似略一沉吟,答道:“尊驾之言未必可信,他们两人谅系三位藏起。”

    姜大年忽哈哈大笑道:“窗外是那位朋友,伺妨现身出见,如执意为仇不如今晚解决,我姜大年无不接着。”

    “原来是昆仑姜大侠,我等并无意成仇,但我等既奉命而来,岂能空手而回。”

    姜大年冷笑道:“许宗原张秀芳我等未将他们藏匿,若朋友无事生非,今晚难免伤亡,贵方未必隐操胜算。”

    窗外响起大笑道:“有姜大侠一句话,我等怎能不信,既然许宗原张秀芳不是三位藏起,谅他们插翅难飞,但愿三位言而有信,十日之内雷总镖头当在镖局恭候驾临。”

    一道火光升起,余风云燃开了火摺,室内烛光重明,笑道:“姜大侠把事情揽在身上,恐将是不了之局,亦是盛名之累。”

    姜大年道:“兄弟这区区微名算得了什么?舆两位一比,无异霄壤之别,两位嵩山之行必有缘故,兄弟本也打算上得嵩山一赵,但风闻少林闭开自守,严禁武林中人登山,才打滑此意,但不知二位”

    余风云道:“无论少林拒人千里之外,但老化子一定要去。”

    姜大年道:“好,兄弟愿附骥尾。”

    狄康在他们说话之际,目光凝注在姜大年脸上,突出声道:“姜大侠阴寒之毒已满布左臂,若不及早祛去,恐成无穷隐患。”

    姜大年神色一惊,道:“兄台眼力如神,姜某将阴寒之毒尽聚在左臂,每日运用逼躯体外,四五日后便可无碍。”

    狄康取出一丸丹药道:“此丸谨赠姜大侠服用,不到半个对时阴寒尽除。”

    姜大年谢了一声,接过服下。

    余风云道:“姜大侠”

    姜大年立道:“倘蒙不弃,望以兄弟相称。”

    余风云呵呵笑道:“姜贤弟,你意欲去少林为了何故?”

    姜大年微叹一声道:“相求灵空禅师解开胸中疑难!”

    余风云不禁一怔,道:“许宗原也要恳求灵空禅师相助,难道灵空禅师近年功行日进,有片言解纷之能么?”

    姜大年摇首答道:“这倒不是,灵空禅师昔年行道江湖时“一身武功虽与余兄不相伯仲间,但有一项绝学,却无人企及。”

    “什么绝学?”

    “星卜神算!”姜大年道:“近年归隐太室雪-禅院,潜心修悟,更具心得,能推究过去未来,灵效如神。”

    余风云目露诧容道:“灵空秃驴有如此之能么?姜贤弟究竟胸中有何疑难?”

    姜大年目中泛出迷惘神色,太息一声道:“在下察觉敞派掌门人最近数月显得心情沉重,神态判若两人,严命门下勤习昆仑绝学,谓日后武林中必有非常之变,更命门下不得伸手江湖恩怨,掌门人累月难得一见,见着时仅寥寥数语便自返身入室,姜某只觉有一种不吉预兆,心知必有蹊跷,问又问不出所以然来,所以藉口返家为母作寿离开昆仑。”

    余风云不禁望了狄康一眼。

    只听姜大年说下去:“姜某离山后,只觉身后有人暗暗蹑踪,赶回故里后为家母作七秩晋五大寿,所请宾客仅限乡里亲戚”

    余风云笑道:“谅姜贤弟命堂寿期一过即奔往嵩山来了?”

    姜大年点点头道:“不错,姜某深夜翩然离家赶往嵩山,不料在此孝义镇竟有幸相遇两位,余兄素有料事之能,望能解开胸中疑难。”

    余风云不作答,目光转注狄康脸上,只见狄康神色微微一变,道:“象以齿焚身,在下预料灵空禅师此刻已朝不保夕,处身生死难解之境。”

    姜大年不禁大惊失色道:“兄台之话恕姜某愚昧难解。”

    余风云微笑道:“贤弟现在无须问明,俟我等到了嵩山自然明白,天色已是不早,我等暂且坐息,明晨再作计议。”

    姜大年深知余风云生具乖僻,在武林极是落落寡合,生平独来独往,犹如天际神龙,见首难见其尾,形迹飘忽,似此尤其结伴同行,更是难得,他如不愿说,你就费尽心机永难套得半句他真言实话,强行按抑心头纳罕,三人各自盘坐榻上行功调息。

    案上红烛将罄,火光摇晃欲熄。

    姜大年只觉左臂奇热如焚,汗出如渖,寒毒尽除,不禁望了狄康一眼,目露惊异之色。

    烛光突然大亮,倏地熄去,室内岑寂如水

    东方初白,朝阳未升,晨雾弥漫,院中起了店夥高声唤道:“两位老爷子醒了么?”

    余风云答道:“进来!”

    店夥推门而入,目睹室内多了一人,不由大愕,须臾面色如常,抱拳躬身笑道“三位爷台要用早饭么?”

    余风云道:“拣现成的好酒菜送来,用饱了即刻登程,这镇上有无马车?”

    店夥道:“敝店左邻第三家就是赶车为生的丁大牛,不知爷台前往何处?”

    余风云道:“我等前往开封访友,你去唤他将车驱在客栈门前,价钱必须公道,快去吧?”

    店夥诺诺称是,转身疾退。

    姜大年目露惘惑之色,却未出言相询。

    余风云低声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老化子如料得不错,雷殿元羽党街在镇外窥伺,我等如不将他们引开,嵩山之行必有掣肘。”

    姜大年点点头,暗道:“究竟是姜辣老练,自愧不如。”

    片刻,店夥已送来热香四溢酒菜,躬身笑道:“车已停在门外,价钱讲明二两白银。”

    余风云道:“不多!”怀中掏出一锭约莫五两纹银,又道:“算清店饭钱有多就赏与你吧!”

    店夥眉笑颜开,千恩万谢接过银子退出室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