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竹剑凝辉 > 第七十四章冷水浇头

第七十四章冷水浇头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君山亦名湘山,在岳阳县西南洞庭湖中,登岳阳楼望之,全山在目,相传因舜妃湘君游此,故名。

    君山耸立湖中,远远望去,云烟飘涉,极富涛情尽意,名山各湖,相映生辉,不知激动了多少儿女情怀,英雄肝胆!

    八月十三日,岳阳方府“四秀庄”派了数十干练管家,推带了无数财物,分访君山以捕渔为生的居民,许以重金,统统都被请出君山去了。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四日,二条大船,带来了数百工人,和许多应用之物,连夜赶工之下,搭起了四座高台,装饰得美轮美焕。八月十五日上午,全部设施工程,业已告成,一干工人,都被送离君山。

    于是,整个的君山,便在一批皂色劲装大汉的控制之下,如非持有“四秀庄”的信物,请帖,任何人不得再行登山。如果既无请帖又无信物之人,有与参加评理大会,则必须前往“四秀庄”登记集合,乘坐“四秀庄”的专用船只,才能无阻的进人。

    申时未到,君山上已是人如潮涌,聚集了武林中许多极有声望的高手。山顶广场上的四座高台,分凝四方,留下中间一片空地。

    坐南朝北的是主台,台上正中四列檀木太师椅,是备供邀请而来评理的江湖知名之士坐的。

    旁边斜斜的摆着四张铺了红布的长泉,桌后也是,一色檀木太师椅,这是‘四秀庄’四个主人的位置,

    坐东朝西的高台上,是被害人青衣罗刹座位居中,其随行人的座位分列两旁。坐西朝东的高台,是铁心秀士曾弼与其有关人专用的了。坐北朝南的高台,是备供一些不速之客所共用的,这座高台最大,所容人数最多,坐位也没有前述三台讲究。太阳未下山以前,四座高台,都是空空的。所有前来之人,尽可四处游乐,随意饮酒用食。

    今天的天气理想不过,晴空万里,清风徐来,水波荡漾,湖满粼光,好一个中秋佳节的黄昏。少顷,冰轮冉冉而起,湖光山色,顿时换上一层银白色的柔和大外衣,在玉洁清辉的光芒里,显得是那样慰贴沁人。

    一叶扁舟,从微微荡漾的水波中徐徐而来,远远望去,只见满船月光中,站着一位罗衣飘曳的仙子,她的后面站着一位护驾书生,在缥缥缈缈如烟似雾中,有如从天而降。一阵掌声,迎接那叶扁舟靠岸。锦心红线曾月霞全身素白,在冷风清光之下,更显花颜月貌。倾刻之间,四座高台,已有二座坐得满满的了。只有左右二台,仍是空无-人,铁心秀士曾弼尚未现身,青衣罗刹也未见到来。铁心红线曾月霞高坐主位第二席之上,辣手书生阴森则静静的站在她的背后。

    又是片刻过去,一只小船载来了一个脸瘦牌子长,身材似竹杯,身穿蓝色长袍的老者,挽着一个青纱蒙面,青衫飘飘的女人,后面跟着上岸的是四男四女,八个俊秀后生,人人目泛精光,显然都有极深厚的功力。一共是十个人,奔上了右台。

    青衣罗刹居中而坐,百变天尊刁逢仇以监护人的身份,坐在青衣罗刹的右边,其余四男四女,分站在他们二旁。十个人占了一座高台,显得空空荡荡的。

    大家的目光,扫向一人未见的左台上,每人心中都在心中想着:“铁心秀士曾弼会不会来呢?我要是铁心秀士曾弼该不该来呢?”突然有人指着一条分波逐浪而来的白线道:

    “大约是铁心秀士曾大侠到了!”

    那条白线,在银霞照耀之下,快似流光,一眨眼间,已经看出是个儒衣飘飘的人影,站在一方竹片之上,浮水急驶而至。渐渐接近,大家又能看出那人的面貌和服色,他是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貌似中年的文士。君山上一千群雄,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认识他的。

    于是便有人特别提醒大家,扬声道:

    “果真是曾大侠到了!”

    识与不识都起了阵,嗡嗡之声,掀天而起,盖没了整个的君山。铁心秀士曾弼身形微起,用“平步青云”上乘轻功身法,就像是拾级登山一样,凌空上了岸。凭这一手功力,在座之人,便无人可及。他一路点头含笑的走上了左边高台。

    锦心红线曾月霞盈盈立起,花枝招展的以大礼相见道:

    “孩儿叩见爸爸!”铁心秀士一挥手道:

    “霞儿免礼,辛苦你了。”接着又作了一个罗盘揖道:

    “在下曾弼,有劳各位侠驾赐教,无任感激。”然后,平目视去,落在青纱复面的青衣罗刹身上,神色一戚,道:

    “刁姑娘,二十多年岁月如水而逝,你还这样记恨于我么?”

    右台上的青衣罗刹未动,竟给了铁心秀士曾弼一个不理不睬。铁心秀士曾弼一阵哈哈朗笑,借以掩去脸上的尴尬之色,四平八稳的就正中太师椅上坐下,这一座高台,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一片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大家紧张地等待着好戏的开场。锦心红线曾月霞回首低声向辣手书生嘱咐了几句话。辣手书生阴森立即走到台边,对一排静立待命的劲装汉子道:

    “夫人有命!评理大会开始,由此刻起,君山不准任何人踏入一步,如有逞强好事之徒,不听劝阻,强行登山,以连环飞怒对付便了。”

    那一排劲装汉子齐声应了一声:

    “是!”星散如飞,朝君山四向分途奔去。

    正台当中的太师椅上,巍巍蛾峨的站起一个面如古月的茄袍老人,看他的年龄,怕不已将近百岁左右了。他干咳了二声,发出洪锉似的声音,道:

    “老夫吴正干!”

    吴正干三字一出,哄然之声,陡然暴发开来,无数讶疑不信的脸色,在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交织成了一幅迷惑嘈杂的图画。云山苦叟吴正干,论功力,在武林奇人异士之中,算不了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他却一生公正无私,争得了武林人物崇高的敬仰。天大的纠纷,只要有云山苦叟吴正干一句话,莫不烟消云散,是非分明。

    只是他已数十年未曾在江湖上露面了,人们只是在心底存着对他的向往而已。现在,他竟突然出现在评理大会上,而且还是全会的主脑,这一个意外,怎不令人惊疑不置?好在场中不乏年老望重见过吴老的人,一人说是,二人同意,三人颔首,他纵令人不是云山苦叟吴正干,也无人对他怀疑了。何况!他实实在在便是货真价实的云山苦叟吴正干哩!

    一种发自内心的激荡情绪,像缺了口的黄河似的,一荡千里,翻起了震天撼地的欢呼之声。久久,欢声始渐渐停息下来,代之而起的,是千百道凝注的目光,集中在苦叟吴正干身上。云山苦叟吴正干泰山般待大家的情绪从激荡中平息下来之后,拱手一捐,谢了大家的爱戴,道:

    “老夫辱承方夫人付以主持本会之重任,尚清各方英雄侠士,旧友新识,多多赐教,共助曾刁两家,化戾气为祥和,当此月圆花好的良辰美景,为江湖凭添佳话。”话毕,缓缓的在掌声中坐了下去。

    原来存着某些忧虑之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好的结果,必将顺利产生,于是都安下心来。就当大家心情由沉重而渐变为乐观的时候,忽然从湖边传来阵阵强发射之声,不并闻有人叱责道:

    “你们睁开眼睛看着!我们是谁?”

    “夫人有命,评理大会已经开始,任何人不得登山!二个小子还不滚回去!”

    大家一起转头望去,只见湖边岸上,一道白色光芒,绕着一条蓝色人影;一道微带碧色的光芒,绕着一条杏黄色的人影,在万怒齐发之下,突破箭雨,行云流水似的上了山道。那么密集的连珠怒箭,纵是等一的江湖高手,也不免难于应付。那二条人影是谁?毫不为强怒所阻,其功力的罕绝,可见一般了。

    大家正猜测间,只见那二人已经越过了箭阵,发出一声龙吟风声,二道光华同敛,现出一男一女二个神清气朗丰姿美容的少年人来。同时,在他们身前窜出数十条人影,把他们团团围住。

    锦心红线曾月霞竟是不认识这二个少年男女,樱唇一绽,似乎要说什么话,辣手书生阴森咳了一声,在她耳边轻声道:

    “那女的是三庄主方幼梅!”

    锦心红线曾月霞一怔,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地道:

    “那男的是谁?”

    辣手书生阴森迷惑地摇了一摇头,他也不知道那丰姿少年是谁?

    方幼梅离开“四秀庄”未久,锦心红线的手下,自是有很多人认识她,当时便有人大声叫道:

    “三庄主驾到!”锦心红线曾月霞接着“呵”了一声,道:

    “请三庄主登台!”

    她声音清越,无须传话,便已直达阻路之人的耳中,只见人影一分,让出了一条人衙。方幼梅“咦”了一声,用传音神功对那少年道:

    “奇了!大庄主的名头竟比不上三庄主了?”方少松一笑道:

    “我离家之时,这批牛鬼蛇神尚未找到混饭的地方,他们怎会认识我?”方幼梅道:

    “锦心红线曾月霞总不能说不认识你吧!何以也不招呼你?”方少松玉颜一赤道:

    “她或许是恨透我了!”

    “不见得,据我在家一段日子中默察所得,她心中仍有你重要的位置。”方少松尴尬地轻笑道:

    “她简直是痴人作梦了。”

    其实,他们那里知道,这个锦心红线曾月霞,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锦心红线曾月霞了。她,是假的锦心红线,真的曾月霞,和方少松是没有行过礼的真夫妻。虽凭的父母之言,却没有见过面,自然不认识自己的丈夫了。

    方少松和方幼梅说话之间,已经步入了会场。方少松抬眼见到了铁心秀士曾弼,独个儿坐在左边高台之上,惊讶之色陡现,抢行数步,就在台下,躬声施礼道:

    “小婿叩见岳父大人!”

    台上的铁心秀士曾弼脸上掠过一道异样的表情,似是想不到他会来似的,还了半礼道:

    “贤婿免礼!”

    这时,锦心红线曾月霞和一批牛鬼蛇神的脸上,不知变化了多少种颜色。辣手书生阴森失惊地轻声道:

    “他是大庄主方少松!”

    锦心红线曾月霞虽被“制心之术”和迷魂药物制住了心神,但听说当面的俊美少年,就是“四秀庄”的大庄主,自己的夫婿,心坎里,无由的动了一动,也说不出是什么理由,湍起了一丝不平凡的感情。

    方少松和方幼梅被人引导着,一同走上了正台。锦心红线曾月霞想起刚才竟未认出自己夫婿之事,不免心怯怯的红起了娇躯,欠了一欠身,不便再说什么。反而招呼方幼梅道:

    “梅妹!嫂嫂失迎了!”

    这样正好使方少松更认为她是生他的气了。方少松一笑,在主位首席上坐下。

    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场面,锦心红线曾月霞真是被药物迷失了本性,辣手书生阴森纵有推波助浪的用心,一时也打不开这个难处的局面。看戏的人,更是心神皆痴的,不愿失去道可能发生变化的瞬间。全场又是鸦雀无声了。

    方少松从怀中掏出一片长约三寸,宽约一寸,厚仅二分的黑色石片,高举齐眉,无由无故的,用一只小小的玉锦,敲了二十一下。声曾清脆,但使人听了,有点心麻的感觉。同时,全场之人,又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辣辛之味。方少松所敲出的清脆石片声,只使百变天尊刁逢仇冷笑了二声,并没有过份担心他这古怪动作。

    只有那阵辛辣的臭味,使他皱了一皱凶眉,告诉青衣罗刹道:

    “这阵鼻味来得古怪,你快快开始你的表演吧!夜长梦多,迟恐生变。”

    青衣罗刹一颔首站起身来,走到台边,向着天下群雄一福,道:

    “难女刁丽卿,要当着各位好朋友的面,请铁心秀士曾大侠,给我一个公道。”

    尽过江湖礼数,声音顿时一冷,指着对台的铁心秀士曾弼,恶形恶像的骂道:

    “姓曾的,你始乱终弃,我二十多年的含悲生活,总算等到了今天的日子,你这无耻丧良的丑类,今天还有什么话可说?”

    铁心秀士侠名动天下,谁不知他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来宾之中,总有许多未受百变天尊刁逢仇影响的人,他们都为铁心秀士曾弼起了不平之感,至于那些受了百变天尊控制的人,也有二种不同的反应:

    被百变天尊刁逢仇‘制心之术’所制之人,只觉得青衣罗刹有不畏强梁的勇气,令人可佩可敬。被百变天尊刁逢仇药物所制之人,只觉得铁心秀士曾弼一生英名,栽在这君山评理大会上,未免有点太不值得,隐隐的产生一种爱莫能助的相惜之心。四座高台上的人,有着各种不同的感情,和各种不同的想法。

    这时,大庄主方少松又将那石片敲了二十一下,这是第二次的怪异动作了。锦心红线曾月霞,横了他一眼,方少松淡淡一笑,没有言语。

    左台上的锦心秀士曾弼,由于青衣罗刹的指摘,脸上尽是痛苦愕悔之色,似乎在良心上,有着无边的苦痛,精神沮丧地道:

    “刁姑娘,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真该死,只望你念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给我一条自新之路,我铁心秀士曾弼当着天下群雄,向你谢罪了。”他双膝一屈?竟真的在那高台之上,直挺挺的跪下去了。

    铁心秀士曾弼的如此表现,太使人失望了,他不但没有半点骨气,也没有半点羞恶之心。他竟是这样,一个虚名欺世之人。有些人笑了!有些人则为武林正派人物,长声一叹。

    大庄主方少松的剑眉,差不多快要挤成一条线了,他气沮而疑惑地又举起了手中的石片,敲了二十一响。这二十一响一落,只见许多人的脸上,神色陡然一震,似是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心灵上有了大大的转变。

    凡是中了“制心之术”的人,都在方少松第三次敲击石片的怪动作之下,脱出了迷津,恢复了向己的灵明。这种心灵上的转变,不是身受“制心之术”的人,是无法领会的。百变天尊刁逢仇聪明一世,在这紧要关头,被人做了手脚,竟犹茫然无知。大家的神智清明了,对于左台上铁心秀士曾弼的过份丢人,更加看不下去,脸上都有了热热的感觉。这种就是武林人物,全体之羞!

    方幼梅只气得差不多要掉下眼来,她再也顾不得锦心红线曾月霞坐在她和方少松的中间,情急地道:

    “哥哥!曾伯伯怎样了哩?”

    方少松剑眉一竖,霍的站起,施展“一心禅功”发出“惊心灵魄”的功力,传音对铁心秀士曾弼二个人道:

    “岳父大人,纵有难言之隐,也应另作良图,请速重振雄风,不能让老魔遂了心愿。”旁人只见他嘴唇乱动,却不知他说的什么?

    他是左台的上铁心秀士曾弼,虽被方少松的话灵得心神皆颤,却仍初衷不变地跪地不起,而且,更仰天呼号道:

    “刁姑娘!你饶了我吧!”

    此举,只把一个方少松羞得喟然一叹,跌坐太师椅中。再也无颜开口了。

    青衣罗刹冷笑数声,道:

    “你要我饶你不难,只要你当着天下群雄面前,休去神箫侠女李若华那贱人,和我立刻成婚图圆,万事皆休。”铁心秀士站起身来,一阵哈哈大笑道:

    “卿妹,你此话当真么?”连称呼口气都变了。青衣罗刹也由冷冷的声音,变得清脆地笑道:

    “当着天下群雄在此,谁还骗你不成!”铁心秀士曾弼神气活现地朗声誓再道:

    “我铁心秀士曾弼和神肃侠女李若华夫妻关系,从今日起,一刀两断,再无关联,有请各位好朋友公证之下!”

    无耻得叫大家都变了颜色。一片长吁短叹的声音,连清光四射的朗月,也羞得悄悄的躲枉一片浮云之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