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血影人 > 二十一因妒成恨

二十一因妒成恨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林惠珠暗地一震,心中付道:容颜,容颜!没有容颜,从何去知心?从何去相交,泰山上我如没有掩着黑纱,秦玉会和我相交么?她怨毒之念早成,冷嗤一声,道:

    “谢谢厚意,我早告诉过你,并不希罕谁的同情怜悯,今夜我约你来这里,除了秘图之外,并要你能答应,不把今天夜里咱们之间发生的任何事情,对咱们之外的任何人提起,不知你能同意么?”

    柳媚忙道:

    “自然可以同意,姊姊有什么话,可以放心吩咐了。”

    林惠珠道:

    “你指月盟誓,以表心迹。”

    柳媚不觉一愣,猜不透她有什么要紧话,必须自己设了誓,才肯说出来?但她心无假意,有什么不能给誓的,当下便仰天设誓,道:

    “月儿在上,柳媚在下,我答应决不把今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对第三个人提起,如违誓言,愿遭天谴。”

    她仰天盟誓,心中了无渣滓,一片纯真,哪知林惠珠却趁此时候,悄悄又从怀里摸出那一只白磁瓶儿,一面用厚布缠手,托着瓶底,一面轻轻拔开瓶塞刚将瓶塞拔开,柳媚已经设完誓,林惠珠左手一扭,疾转腕肘,将磁瓶隐在身后,一面笑道:

    “好的,你能设誓不把今夜的事对人说起,我就可以放心给你秘图,并且嘱托你一件事,呶,你瞧!”

    她探右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铺放在地上,自己蹲下身去,点点子叫柳媚也靠近一些。

    柳媚偷偷着那块白布上,果然有图有字正是另半幅“藏经秘图”当即全放了心,依言靠近图边,屈膝蹲下去。林惠珠指着图,道:

    “这半幅图上偈语多,图形少,说起来,图上偈语,才是寻经关键,我把这些告诉了你,将来你凭此取得达摩真经,必须要好好的和秦公子相守,他对你痴心无比,你万不能对他负心,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难决的事,都不能因而影响你和他之间的感情,你能答应吗?”

    柳媚粉脸上一阵红,嫣然笑着点点头,却没有开口。

    林惠珠满口仁义道德.口里说的全是替秦玉和柳媚着想的话,但看到柳媚含情颔首,果真愿意依她的活去做,她突又从心里泛起一种无名的妒忌之火,冷眼向柳媚绢秀的面庞上看了一眼,心里激动万分,左手捏着毒药磁瓶,一时不定是下手呢,还是不下手的好?

    原来林惠珠自从逃离秦玉,内心充满了奇怪的矛盾感想.她自己躲着秦玉,又强烈的盼望秦玉不要就此舍弃她,最好死心用地去寻找她,她不愿出面和秦玉见面,却难以遏止内心对秦玉那种无法言叙的爱慕,她的爱不但矛盾,而且变态和独霸,充满了复杂的狂念。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柳媚突然又重新出现,果然秦玉一见柳媚,便暂时放弃了追寻林惠珠的行动,这一来,越发使林惠珠又忌又恨,妒念一生,便将满腔怒火,尽皆移向柳媚头上。

    这一日夜,她经常在暗处,并没有稍离秦玉和柳媚,在林边,她为秦玉的愿先柳而死偷偷在林子里愤恨地叹息;其后,更在客栈后院见到秦玉和柳媚深夜私语。

    林惠珠内心热爱秦玉,这种爱强烈得难以形容,她眼看秦玉为了柳媚甘回殉身.甘愿忍受奚落和冷淡,内心便替秦玉难过和伤感,因此,也就更对柳媚痛恨万分。

    秦玉离开后院,林惠珠正伏在房上,当她望见秦玉临去时回身和柳媚挥手示别,心中一酸,差一些失声哭出来,所以,秦玉走后,她突在心里起了恶念,从怀里掏出地师父炼制“子母毒弹”未用完的半瓶“凤凰藤”汁水。

    这种汁水歹毒非凡,当年林惠珠脸上疤痕,便为了“凤凰藤”而起,也伤在“凤凰藤”毒汁之下,现在,她对柳媚因妒生恨,便决心也用“凤凰藤”毒汁毁了柳媚面客,她心里有一个最单纯的想法,那就是:只要柳媚也和自己一样丑,秦玉便是自己的占有物了。

    在后院中,她本就准备下手,但后来一想,只怕柳媚对自己有戒心,倘或一时失手,将来就无法再见秦玉,这才诱她出城,要在这旷野僻静处辣手摧花,毁了柳媚如花似玉的容颜。

    现在,机会已经来了,自已一番花言巧语,业已骗得柳媚深信不疑,何况,她已经对月盟誓,纵然毁了她的玉容,她也不能把今夜这些事对第三者提起,现在,她又靠得这么近,自已左手捏着的毒液磁瓶连瓶塞都已经拔去,只要趁她注神在藏经秘图上的时候,举手一倾,半瓶毒汁便可以淋在柳媚的脸上,那么一来,柳媚便不再比自己美,甚至可能比自己更丑更难看,哈!秦玉还会爱她?还会为了她去背叛师门,去忍气吞声,去“死在她前面”?

    她内心激动,使得浑身都在战粟,事至临头,又有些犹豫起来,的确!像柳媚那么纯真地信赖她,那么娇甜的听着她说话,只要她一举手,那苹果般美丽的睑蛋儿便完了,她不禁有些手软,任她狠毒十分,这时候也觉难以遽下毒手。

    柳媚等了半晌,侧目只见林惠珠眼中神情变化不已,并没有往下说出秘图上偈语含意,不禁奇道:

    “姊姊,你是怎么啦?我依你的话就是,怎么你又不说了呢?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要我再立一个誓么?”

    林惠珠倏地一惊,连忙收敛淆乱的心神,诡谲笑道: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说!一个人容貌破损还能和从前一样获得一个男人的心么?”

    她说这话,实际上包藏了无比祸心,所以,说起来绝对自然,绝无丝毫忸怩羞涩之态。

    但柳媚却误会为她为了自己左颊被毁,情场失意,有感而发,是以笑道:

    “那也没有什么,如果彼此相交以诚,又岂在外表的美丑?”

    林惠珠双眼凝视着她,阴阴而笑,又道:

    “你是说,如果那个男人真心爱你,即算面貌由美变丑,也毫无影响吗?”

    柳媚点点头,道:

    “正是这个意思,要不然,也不能算他是在真心地喜欢你,爱你!”

    林惠珠微微颔首,右手指着地上秘图,漫不经心地说:“好,你看这一句:太行之半,九峰之最两句是不用再说了,接着下面的东望旭辉,西现飞堕那意思自然是说。”

    她一面指点图上偈语,一面偷眼见柳媚正双目注视秘图,全神在听她解说,似无丝毫防备,她将心一横,左手陡然一翻一挥,将半瓶“凤凰藤”绝毒的毒汁,对准柳媚面颊上泼了过去。

    这一手既快又狠,大大出人意料之外,柳媚和她近在咫尺,万难逃出这么阴毒的一着。

    说时迟,那时快,林惠珠毒汁出手,就听得柳媚一声尖锐的呼叫,倏忽之间,人影一阵乱,连地上尘土,尽都飞卷而起至于柳媚是否被“凤凰藤”毒液所伤,变得和林惠珠一样成了“半面观音”?抑或比林惠珠更丑,不成观音而成了无常?

    因这点关系本书以后的故事极大,恕笔者要在这里卖个关子,暂时按下,权且不提。

    再说榆次县客栈之中,第二天一清早,大伙儿相续起身,漱洗已毕,齐集在前厅准备用饭,饭后便登程前往九峰山,寻取“达摩奇经”哪知左等右等,却未见柳媚出来,卫民谊不耐,道:

    “媚儿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个时候,还没见她起来,庆儿,你去后院叫叫她!”

    “笑弥勒”鲁庆应了一声,转身要走。秦玉忙笑道:

    “鲁兄,我和你一块去去,必是昨在我和她谈话谈得太晚了,害她忘了起床!”

    鲁庆听了这话.忽的浓眉倒竖,怒目圆睁,厉声喝叫道:

    “怎么?男女有别,昨晚上你怎么偷去后院,找我师妹讲什么话?你须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胡来乱干,算个什么东西?”

    秦玉本是老老实实一句话,岂料被鲁庆一顿臭骂,骂得面红耳赤,讷讷不能答言,但心里那一股怨气,却有些按捺不住,待要发作,又想起昨夜柳媚嘱自己千万忍耐的叮嘱,只气得他一伸脖子“咯嘟”一口唾沫,才算把要发作的怒气,强又咽回肚子里,空空大师和卫民谊连忙叱退了鲁庆,卫民谊向秦玉笑道:

    “这孩子没规没矩,全怪咱们两个老不死的没能好好管教他,只等回转天目山,必然重重罚他,老弟台别把此事放在心上!”

    秦玉想起这一天来所受诸般委曲,心里好生难过,眼圈儿一红,险些流下泪来,拱手说道:

    “老前辈们如此厚爱,真叫在下汗颜不已,在下出身草莽,自幼贫贱,对于礼教诸多不悉,致使鲁兄笑话。”

    空空大师笑道:

    “这是什么话?男儿爽直,正是英雄本色,老衲就最敬重老弟台这种磊落胸襟,昂藏气慨,庆儿生性愚鲁,都怪老衲教导不严,才致如此失礼,老弟台千万别怪。”

    秦玉叹道:

    “这也难怪鲁兄,在下也自觉识陋见浅,微贱卑下,不足与高人共伍,只待奇经寻得,便当告退,归隐田野,无心再在江湖中撞荡了。”

    空空大师和卫民谊急忙劝慰,方自说着话,突见鲁庆急匆匆从后院奔出来,气急败坏嚷道:

    “不好了!不好了!师妹昨夜井未在店里睡,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着,倏见了秦玉,立刻住口未向下说,却“呛啷”一声撤出长剑“呼”地对准秦玉劈了过来。

    空空大师猛吃一惊,急忙晃身抢到,大袖疾卷,迎着鲁庆长剑挥架开去,反手一耳光,把鲁庆打得一连两个踉跄,厉叱道:

    “混账东西,你是要造反了吗?话不说清,动辄出手,你还把做师父的放在眼里没有?”

    鲁庆挨这一巴掌显见不轻,整个右边脸登时红肿起来,但他仍怒目瞪着秦玉,忿忿说道:

    “这家伙人面兽心,昨夜里不知道做了什么卑劣的事,以致师妹她。”

    空空大师暴怒,叱道:

    “畜生,你再胡言,当为师不能宰了你么?”

    说着,陡的上步,右掌猛可里一招“开碑碎石”径向鲁庆“百会穴”上拍落。

    他真是怒极,这一掌竟然不止出手沉重,而且迅捷无比,似乎当真要将鲁庆毙在掌下。

    倏忽间人影一闪,一只手急探而出,抓住空空大师的右臂,叫道:

    “大师息怒,目下咱们寻人要紧,千万别先伤了鲁兄。”这人正是秦玉。

    谁知鲁庆这人全是火爆脾气,别看他生得一付笑嘻嘻的模样,混号“笑弥勒”牛脾气一发,当真是六亲不认,他心里恨透了秦玉,任怎么也改不过这种观念,见师父发了怒,秦玉上前劝解,他不但不感激,反而理直气壮地踏步上前“咕咚”

    一声向师父跪下,朗声道:

    “师父,你老人家就是一掌劈死了我,徒儿也不能拿姓秦的当作正人君子看待,他在清风店无缘无故掳走了师妹,差一些连徒儿和身负重伤的大师兄都毙在他鞭下,如今好容易寻回师妹,又不知破姓秦的做了什么昧心事,才使他夤夜出走,踪迹渺然,师父,难道说你老人家为了笼络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门下,就甘心连咱们几个徒儿全都不要了么?”

    空空大师被他顶撞得暴怒难遏,只恨人被秦玉拦住,无法出得这口鸟气,抽空飞起一腿,将鲁庆踢了两个筋斗,怒极叱道:

    “都怪为师平时过分放纵你们,当着这许多高人,你竟敢说出这等无法无天的话来,从今以后,你再也别说是我天目山门人,我也只当从未收过你这么一个弟子,卫师弟,你还不替我废了这东西的武功,把他逐出天目门下么?”

    “铁笛仙翁”卫民谊见师兄动了真火,一时不知该不该依言废了鲁庆,怔怔望望师兄,又望望鲁庆,拿不定个最后主意“八步赶蝉”郑雄风紧跟着“扑通”向师父跪倒,泪流满面,替师弟求情。秦玉拉住空空大师的右手手臂,感动得热泪交流,激动地道:

    “大师,求你看在秦玉薄面,暂饶了鲁兄这一次吧!这原怪我恶名远播,多行不义,怨不得鲁兄着不起我,倘若你因此废了他,却叫秦玉拿什么脸面见人?拿什么脸面再见媚儿!”

    他所说全是至情至理的话,听在鲁庆耳里,却更使他怒火猛升,怒目一瞪,刚要破口辱骂,被旁边的师见郑雄风急以眼色制止,这才没有骂出声来。

    冷眼旁观了半晌的六指禅师开口道:

    “大师,这事原不能全怪庆儿,常言道:‘相骂无好口。’庆儿所说,虽不一定全对,究竟不是无的放矢,空穴来风,还盼大师责毋太甚,不如先令他返回天目山,且待追到媚儿,寻到奇经,那时返山,再作惩处。”

    卫民谊心中一动,忙喝叫郑雄风道:

    “雄儿,还不快把你师弟押回天目山,禁闭后寺,且待咱们此地事了,回山后另行发落!”

    郑雄风唯唯应命,叩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向鲁庆说道:

    “师弟,你该听见了师叔法谕了?快些随我回山吧!”

    鲁庆尚要辩解,被卫民谊叱道:

    “还不快走,真要气死你师父么!”

    鲁庆憋了满肚子委曲,叩了三个头,又向六指禅师和师叔卫民谊叩头辞别,横了秦玉两眼,恨恨和郑雄风自行近山而去。

    空空大师长叹一声道:

    “得徒如此,不如没有。秦施主,你千万看在老衲面上,别对这事耿耿于怀!”

    秦玉惶恐拱手说道:

    “大师这话,越发叫秦某无地自容了,这皆因秦玉行事乖张,以前过于无礼于鲁兄,才不得他谅解,媚儿说得好,时间久了,他自然知道秦某并非他所想那等卑劣,自然能改变今天这种印象,大师千万不要为此烦恼。”

    空空大师慨然道:

    “浪子回头金不换,秦施主果然屠刀一放,立地成佛,叫老衲好生钦佩!”

    六指禅师道:

    “如今事不宜迟,还是快些追寻媚儿下落要紧,再延误,只怕就来不及了。”

    空空大师和秦玉不约而同,全像由迷梦中惊醒,三脚两步赶到后院,推开柳媚所居卧房,但见床上被褥并不凌乱,房中物件也多未移动,只不见了柳媚和她随身所用的兵刃暗器,察看窗口,也没有翻越的痕迹,那柳媚宛若轻烟,竟会不明不白从房里消失了吗?

    几个人忙乱了半晌,依然没有痕迹可寻,又匆匆出店,分头在城里城外苦找了一整天,也没有见到丝毫可循的线索,直到深夜,四人先后回到客栈,彼此全无所获,愁眉苦脸相对,四个人的心,就如四只搅乱了的线团,分不出那儿是头,那儿是尾,又如同四只打翻了的五味缸,说不出是酸是甜,是辣是苦!

    怅然良久,秦玉才说道:

    “昨在我回房后睡不看,曾到后院找着媚儿聊了好一会,那时候咱们就在花园里说话儿,却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状,怎会突然失去了她的踪迹,连一点可疑的线索也没有?”

    卫民谊点头道:

    “不错,媚儿一向做事都很仔细,从房里情形看来,她必是在和秦老弟分手之后,回房不久发现了房外有什么异样,才悄捎束扎兵刃,开门外出,但她向来观有一个人独撞独行过,即使发现了什么动静,也会知会前房一声,哪会自己就这么离开了呢?”

    六指禅师看了秦玉一眼,冷冷说道:

    “不是老朽多心,秦施主昨夜究和她谈了些什么?会不会有什么话无意间刺伤了她,使她一气之下,念然不辞而别的?”

    秦玉变色道:

    “禅师怎么也如此设想?我说过,直到我离开后院,她还是好端端的,并无丝毫异状。”

    六指禅师冷笑道:

    “老朽原只是随意问问,秦施主怎么就这么着急起来,既然秦施主认为和媚儿姑娘所谈的话不足为外人一道,倒不禁使老朽更觉得她的出走,必与二位的深夜密谈有关了。”

    秦玉想道:

    “禅师也认为是我气走了她,我此时纵有百口,也无法辩白,秦某人就此拜别,三位可如约仍往九峰山取经,在下就算踏遍海角天涯,也必然要寻回柳姑娘,亲送到天目山,以释群疑。”

    卫民谊忙道:

    “老弟台这话,未免太把我们几个老不死的看成不是人了,禅师也不是对你有何疑心,你千万别误会,依我看,女孩儿家,如果她不是被人劫持而去,必然是“负气”才会出走,媚儿又和秦老弟一见如故,是不是会为了什么咱们想不到的误会,才使她赌气私走了呢?”

    秦玉急得跺脚,道:

    “连卫老前辈也是这么想,难怪鲁兄会一口咬定这事必是因我而起了,我实对三位说,昨夜我回房后无法人睡,总觉得生性和大家不大相合,曾有意离此他往,后来见到媚儿,也是把这意思向她吐露,她劝我多忍耐,谈了并没有多久,我便告辞出来,那时她还好好的跟我挥手示意,想不到今天突然不辞而去,这些活对天可表.决无半句虚话,我敢说她的出走,绝对不会和我与她的聊天谈活有什么关系,如果真有关系,不辞而别的也只会是我秦玉,怎的倒变了她呢?”

    卫民谊笑道:

    “这么看来.倒的确并不是和你在赌气了,但我还有一点起疑之处,老弟台不是还有一位女伴同行,是在来榆次以后才和老弟你分手的,据说此人像貌极似媚儿,秦老弟别怪我过问你的私事,请你试想想,你那位令友会不会与此事有关?她又是为了什么事,突然和老弟你分手而去了呢?”

    这话一出,秦玉也不觉跳了起来,惊叫道:

    “哎呀!老前辈这话甚有道理,莫非果然是她做了什么事出来?”

    卫民谊三人全都跟着吃了一惊,急问原委,但秦玉却无法向他们详详细细解释,皆因他陡然也记起林惠珠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她也使媚儿和她一样丑了,问自己会怎么办?那时候自己本有些惊诧,但总以为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林惠珠突然离开自己,以及自己和媚儿相逢之后,在林边听得的那一声轻轻的叹息几种巧合凑起来,不由得心里大急,要是小珠真的因妒成恨,做出了什么弥天大错,那可怎么办才好呢?

    只可惜他心里急归急,这些话却无法对空空大师三人解说,何况这种男男女女纠缠不清的事儿,即使告诉了他们三个老和尚老头儿,他们也是不会理解得透的,秦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抓头搔脑,在房中团团乱转,空空大师等三个老人家也各自盲然的眼看着他乱转,心里却被他越转越糊涂,越转越昏乱了。

    转了千百个圈子,他仍然无法思索出一条可循之路,倒是“铁笛仙翁”卫民谊首先开口,道:

    “目下九峰山之行,势不能缓,而媚儿又恰在这儿出了事,这两件事有如熊掌与鱼,不可兼得,何不咱们四人分途,一路由此东赴昔阳,再南下和顺,一路先往太谷,由太谷再转东行,以三天为期,在和顺县城碰头,沿途可以探听媚儿行踪,无论遇与不遇,到和顺以后,先设法寻到奇经,那时再议寻访媚儿的步骤,诸位以为这办法如何呢?”

    秦玉自媚儿失踪,可以说心中万念俱焚,那还有心情去什么九峰山,找什么“达摩奇经”把头直摇,说:

    “不必这样了,我将藏经秘图交给诸位,你们往九峰山去寻经吧,我自去追寻媚儿,无论天涯海角,定得将她找到,要不然,就叫我得到奇经,活着也了无趣味。”

    空空大师见他对柳媚如此情深,心里反倒阵阵高兴,笑道:

    “秦施主,你也不必为了媚儿一时失踪,便如此愁苦,老衲教养她这许多年,对她的个性总有个概念,据现在这种迹象看来,她纵然遇敌,也一定心有把握,才敢单身外出,情况再坏些,也是有惊无险的,只要她还在世上,她返来时找不到咱们,必会往九峰山寻找,所以,老衲看卫师弟这个主意,倒是个可行的正途。”

    秦玉只把头乱摇,在他未确知柳媚安危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不能使自己平静地往九峰山寻什么“达摩奇经”的,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幅“藏经秘图”来,向空空大师手里一塞,道:

    “秘图先给你们收着,咱们从此分路,你们三位请由昔阳进山,我自己从太谷折往和顺,三天后,如果我仍然未到,诸位尽请自行登山寻经,不必再等我了,我此去倘能寻得媚儿,在五月以前,定当设法送人或送讯前往天目山知会,因为端午那一天,小可还有大雪山青松屋一个约会,是非去不行的。”

    空空大师诧道:

    “大雪山青松崖?那不是雪山派总坛所在吗?秦施主是和谁人有约,须往雪山赴会?”

    秦玉淡淡一笑,道:

    “一个老。”他本想说:“一个老家伙。”但一想眼前三人全是老头儿,不觉忙又咽了回去,笑道:“就是雪山派掌门人鸳鸯剑吴子明,在下和他小小有点过节,须往料理料理。”

    空空大师忙道:

    “吴子明和老衲素曾相识,施主既已立意忘掉过去,却不可再因旧忿启生事端,这事定要三思。”

    秦玉笑道:

    “谁说我要生事呢?只不过与他曾有旧约,势非一往不可就是了。诸位前辈,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兜身向三人一揖,空空大师还想拦住问他和雪山派结怨详情,秦玉早已大踏步跨出客栈,牵了他从前乘坐的白马,扬鞭飞驰而去。

    三个老人家眼望着他绝尘离去,各人心里各有一份感触,卫民谊点头赞赏,状极欣慰,空空大师长长吁了一口气,喃喃说道:

    “想不到这孩子原是至性中人,单是一个情字,非但放下屠刀,洗心革面,而且侠义肝胆,何尝又不是武林中一朵奇葩,媚儿弥天血仇,只怕就全在此人身上了。”

    六指禅师却不尽以为然,冷冷道:

    “且观后效吧,现在遽下断语,未免言之过早啦。”

    空空大师知道他依然耿耿于庆元寺覆灭仇恨,只得笑笑,未再言语。三人略为拾掇,也就登程奔昔阳去了。

    单说秦玉策马出城,心中茫茫,不辨方向,只一个劲催马飞奔,一口气下来,奔走了总有二三十里之遥,来到一个小镇上,向行人一打听,镇名“东阳”倒恰在榆次南方,井没有走错路。他松了一口气,放缓辔缰,慢慢进到镇上,心里愁闷万分,先一次柳媚在新乐县外竹林中失踪,还有一只金质彩凤凰头方向可作精神凭藉,而且,到万不得已,还有天目山她师父处可为最后寻觅的所在,可是,那时候他已经心乱如麻,一路上如疯似呆,时喜时悲,如果不遇上个林惠珠,以后会闹到何等程度,委实难说得很,这一次柳媚又突然在客栈失去芳踪,连她师叔师父全在,竟然不知道她会去了何处,这茫茫人海,更能到哪里去追去寻呢?

    他此时的心情,纯然是空白一片,虽有急迫之愿,却无下手之处,迷惘失神的任那马儿漫步进镇,兜了一个圈,又神思恍惚的在一个小店门前下马,跨进店里,要了半斤白干,独自喝起闷酒来。

    常言道:酒入愁肠愁更愁。越是借酒浇愁,越是无法解得愁思,秦玉闷着喝了一会,突想起第一次追寻柳媚,在济南府里向跑堂的伙计探询下落的往事来,心里一动,使招手将伙计唤了过来。

    这酒店甚小,除了柜台后一个掌柜打酒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伙计,好在此时店中生意清淡,只有秦玉这一个主顾,所以,秦玉微一招手,那伙计连忙含笑过来,躬身问道:

    “少爷,您还要些什么?”

    秦玉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余酒,笑道:

    “伙计,我跟你打听一桩事儿,今儿这一天,你可看见过有一个年轻轻的姑娘,紧身劲装,带着剑刃,从这店前或附近走过没有?”

    伙计想了想,摇摇头道:

    “倒没有瞧见这么一位姑娘经过。”

    秦玉大感失望,又道:

    “你仔细记记看,那姑娘美得出奇,穿一身水湖色衣衫,最是招眼的,你果真没有看见过?”

    伙计摇头,道:

    “的的确确没有见过那么一位姑娘,倒是在前天,有那么三位爷,也到小店来喝酒,一个高大头陀,一个矮子,还有个黑汉子脾气最坏,小的险些捱了他一巴掌,这三个人倒是带着兵刃,尤其那黑汉子拖着根练子枪,稀里哗啦的,分外显得沉重。”

    秦玉猛可里一怔,暗道:这不是方大头和那金臂头陀师徒么?忙问:

    “他三人可有什么言语,喝了酒又向哪一方去了?”

    伙计道:

    “那三个怪物全像在什么地方憋了一肚子闷气地的,一进店来,口里全咒骂不停,黑汉子仿佛还受过伤,行动甚是迟缓,听他们口气,好像要去什么山上,抢什么东西?”

    秦玉喟然“哦”了一声,也没有再往下问,皆因他目的全在寻找柳媚,对于九峰山上夺宝抢经,早已失去了兴趣。

    但那伙计似乎言犹未尽,站在旁边注视着秦玉,嘴唇动了几动,恍惚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秦玉奇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伙计堆笑说道:

    “不,小的是想问一声,少爷是不是和那三人相识呢?”

    秦玉有些不耐,皱眉道:

    “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呢?”

    那伙计满脸堆笑,道:

    “若少爷和他们并不相识,那就罢了,如果和他们有什么关连,小的还有一件事,可以一并奉告少爷,这几天奇事甚多,只怕会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似的。”

    秦玉讶道:

    “真的么?你就说说看!”

    伙计咽了一口唾沫,沉声说道:

    “不瞒少爷说,最近数天内,咱们东阳镇上,一连已经过了好几批武林人物,就在那头陀三人来小店喝酒的再前两天,曾有另两批人,也先后从这儿经过,奇怪的是全都有些鬼祟,偏巧又全向东去的,你说不是太巧了吗?”

    秦玉听了,不由好奇心大起,忙问道:

    “你都记得那些人物全是什么样子吗?怎知他们全向东去的?”

    伙计说道:

    “有一批也是三人,两个老头儿和一个小孩子,这几个人来得最早,本是向北赴榆次县城去的,但第二天却匆匆返来,在镇上买了三匹健马,出镇向东去了,其中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浑身是血,人也疯疯癫癫的,还是由另外一老一小两骑夹着,才同往东方去了。”

    秦玉心中一动,暗中着急道:糟,这必是百毒叟宋笠和那冒充我师伯的老东西,便急道:

    “还有些什么样人物?快说!”

    伙计道:

    “就在最先那老少三人去了第二天,突又来了一个瞎眼婆子,带着四个中年汉子,这批人还到小店用过酒菜,听他们言谈之间,也是要去什么山,抢什么东西,少爷,这不透着不对劲,敢莫果真有啥难得的宝物,被这些江湖人物探到,全都赶往争夺不成?们巧这一伙人也全奔了正东,少爷,你说巧不巧?”

    秦玉越听越惊,忙问:

    “这一伙人除了那瞎眼婆子,其他都是些什么样人物?”

    伙计眉飞色舞地说:

    “哈!怪透啦,高高低低,奇形怪状,有教书先生样的,有红头发绿眼睛的,有一个瘦高个儿要死不活,和僵尸没有两样,还有一个只有一条胳膊,瘦骨嶙嶙,活脱是个猴子。”

    秦玉心中猛跳,他虽估不透这伙人究竟都是谁?但那为首的瞎眼婆子显见必是紧迫自己和林惠珠的老婆子无疑,如此看来,九峰山上已是高手云集,全在蓄意争夺“达摩奇经”何况,这些人都早已先后过去,倘等三天后空空大师他们慢慢吞吞赶到,只怕奇经早已被人取去,自己一番心意,岂不尽都付与流水,失去奇经,媚儿纵能找到,她也不会原谅我这一个大错。

    他本决意要追寻柳媚,让空空大师他们去探求奇经,但听这伙计一番话,突感事态严重,不能不使他对下一步行向重作慎重考虑了。

    思之再三,他突似下了绝大的决心“霍”地站起身来,取了一锭银子向桌上一掷,翻身向店外便走。

    那伙计一见银锭少说也有十来两重,忙叫:

    “少爷,要不了这许多银子!”

    秦玉头也不回,顺口道:

    “多的赏了你吧!”急匆匆出店上马,播转马头,如飞向东疾驰而去。

    其实,他非但不记得“藏经秘国”上的偈语,更连九峰山究竟在什么所在也“没宰羊”全凭一时心急,飞马便赶,生怕奇经被别人先下手夺去,向东飞奔了一整天,却越行越觉得荒凉不堪,东阳镇以东一片荒山,连市镇都极少,奔到夜里,更迷失在荒山乱岭之中,渐渐肚也饥了,马也疲了,乱山中夜色甚浓,别说饮食,连找一个能暂时落脚歇息的地方也难,秦玉虽然艺高胆大,也不由有些着慌起来。

    他只盼能遇到一处百姓人家,寻些食物,先填填肚子,让马匹也进些草料,略作歇息,但乱山中任他左转右觅,仍然是冷清清一片荒芜,并无半个人家。

    策马乱撞,不觉又行了数里路,蓦然间,他望见前面两三里以外有一丝火光闪耀,这黑夜中看火光最是容易,何况,有火处定有人家,他心里一喜,急忙催马径向火光处寻来。

    行得渐近,已隐约可以看出那原来并不是山间住户,却是有人在乱山中生火过夜,秦玉喜道:这倒巧,乱山中还有跟我一样的冒失鬼,也是赶路赶过了宿头,无法出得荒山了么?又行了一会,连火堆和人影全能看见,远望但见人影幢幢,似乎不止一两个人。

    秦玉心中一动,忖道:别是那瞎眼婆子一伙人吧?遂忙放缓速度轻轻向火光处趟近。那堆熊熊大火在一个小山头上闪耀,照得周围我十丈全成了一片红包,秦玉存心先行试探一番,在距离尚有里许便悄悄下马,将马匹驱放去觅食野草,自己倒提着马鞭,施展“血影功”恍如一条红影,向小山上欺进。

    刚登上半山,便屏息隐在一株树后,偷偷向火光处窥望,果然,那火堆边正围坐着四个中年汉子,除了一人背向着山下,无法看清面貌外,其余三个竟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同时使他不解的,火堆边仅只这四个男人,并没有瞎眼婆子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