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空空游侠 > 第八章姻缘路

第八章姻缘路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武克文眼睛睁开,眉头却紧紧皱起,手臂痛到肺腑,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世子请稍忍耐,再喝几帖药也就差不多了。”

    声音温柔圆润,武克文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剑儿,她一见武克文醒来,忙转身端来药壶。

    武克文眼睛一扫,这屋里可真热闹,马龙、何枪、郝九、胡天、不空全都在。那不空盘腿坐桌畔,正若无其事喝着酒。

    武克文瞪住剑儿,嫌弃道:“又是吃药,吃、吃、吃,我看吃不吃都一样,吃了不会好,不吃死不了。”

    不空眼一瞪,说:“药是小老儿采的,你若不吃,就让那只手臂废了算了。”

    武克文怔住了。

    “马龙、何枪、郝九、胡天,哪个不乖乖吃药,就他嫌烦,剑儿,往后别替他熬药,省得看他脸色。”

    剑儿无奈一笑,仍旧温婉道:“世子,喝了吧。”

    武克文皱皱眉,剑儿端起药碗,慢慢把汤汁喂他嘴里,药刚人口,他的眉眼口鼻已皱得不成样,眉苦、眼苦、鼻苦、嘴苦,整张脸写满苦、苦、苦,活像一枚苦得不能再苦的大苦瓜。

    祝华进屋来,禀道:“武宣总兵陆大年来向世子请安。”

    不空笑嘻嘻:“这陆大年,倒是勤快,每天都来向世子请安。”

    武克文面色一震,说:“倒真亏了他,否则咱们这伙人都得栽在冷啸云手里。”

    “是亏了他。”不空瞄一眼剑儿,笑嘻嘻说:“看陆大年一表人才,若挑来做夫婿,倒也不错。”

    武克文听他语气奇怪,又看剑儿又颊嫣红,不禁狐疑道:“大师父说什么挑来做夫婿。”

    不空瞅瞅剑儿,笑嘻嘻说:“这可要问剑儿啊。”

    武克文错愕了一下,盯住剑儿,不快问:“怎么回事?剑儿。”

    剑儿嫣然一笑,说:“剑儿怎知道怎么回事?那陆总兵”

    陆大年已进得屋来,见面朝武克文单膝一跪,说:“小将给世子请安。”

    武克文淡淡说:“罢了。”冷冷一瞟他,又睨睨剑儿,说:“你来做什么?”

    陆大年微一错愕,忙说:“小将担心世子手伤,特来请安。”

    武克文冷冷道:“你倒是殷勤。”又瞄剑儿一眼。

    不空眉开眼笑:“红粉知已,人世难觅,当然要殷勤些。”

    陆大年忙一个迥身,朝不空深深一揖:“小将给大师父请安。”

    “好”不空说:“也给咱们剑儿姑娘请个安吧。”

    陆大年愣了愣,移步至剑儿身旁,低声问:“姑娘可还好?”

    剑儿抿抿嘴,说“多谢陆总兵,剑儿还好。”

    陆大年深深看着剑儿,似有话说,却又腼腆着,不知从何说起。

    剑儿微微一笑,往角落移了几步,陆大年见机不可失,赶紧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盒,递与剑儿,难为情道:“不成敬意,姑娘请笑纳。”

    剑儿像体积了亏心事,双颊热红,众目睽睽,不便推拒,忙把小盒往袖里藏。

    武克文发话:“剑儿,收了人家什么好处?偷偷摸摸。”

    剑儿睨陆大年一眼,稍一迟疑,娇羞道:“回世子话,是陆总兵送小玩意给剑儿。”

    武克文冷眼盯陆大年:“你倒是礼数周到,会巴结姑娘家。”

    陆大年满脸通红,呐呐道:“小将答谢剑儿姑娘,聊表心意。”

    “哦?”“世子与大师父有难,亏得剑儿姑娘来通报,小将才有立功机会。”

    武克文愕住,不空哈哈笑道:“这话有理,不过,该答谢的不是剑儿吧,若非小老儿陷身永春楼,陆总兵何来立功机会?

    陆总兵若要聊表心意,小老儿也应算上一份。”

    “是。”陆大年不慌不忙:“小将特地运来十二缸李酒,风味绝佳,大师父只管喝,喝完了,小将再送。”

    “喝,果然礼数周到,你这小子,小老儿不佩服你都不行了。好了,剑儿有礼,小老儿有礼,响们这大杨子可有没有礼?”

    “有。”陆大年朝武克文恭敬欠身,不徐不急道:“世子手臂有伤,鲤鱼最好,小将快马至邻县,给世子买来肥大鲜鲤鱼,此刻已交与县衙厨师,等煮好立即献与世子。”

    武克文冷冷哼了一声:“这么说,该感谢你罗,你下去吧。”

    “是。”陆大年单膝一跪,退出,临走,又瞟剑儿一眼。

    武克文心里益发不是滋味,等他身影消失,眼睛盯紧剑儿,阴沉沉问:“陆总兵送你什么好东西?”

    剑儿微微一笑,说:“回世子话,剑儿还未看真,不过看那小盒,不外胭脂花粉。”

    武克文脸色发白,阴阳怪气道:“宝剑赠英雄,胭脂送美人,这陆大年,对你倒是有情。”

    剑儿眉眼低垂,双颊绯红,武克文一见益发气闷,不乐道:“好一个多情小剑儿。”

    剑儿愕然抬头。

    不空似笑非笑,慢悠悠道:“剑儿,去吩咐厨下,鲤鱼多点醋,一来去腥味,二来去心火。”

    武克文伤口逐渐好转,其他四侍卫好得比武克文更快。

    他们都吃了陆大年的鲤鱼,加了醋的鱼好滋味,又能疗伤,又能去心火。

    但是,有人吃了醋鱼,未必能去心火,不但不能去心火,心火反而还越来越大。

    剑儿端来大托盘,笑盈盈先送至不空眼前:“给大师父的点心。”

    不空知眯眼:“什么好东西?”

    “牛小排、肉包子。”

    “好。”不空问:“给克文什么好东西?”

    “多了一道鲤鱼汤。”

    “加醋的鲤鱼,好。”

    武克文似乎不觉得好。他不看托盘,也不看剑儿,却伸手向袖中,拿出一封信函。眼瞪着别处,老大不情愿说:“拿去。”

    不空笑嘻嘻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剑儿,这敢情好,你二人若是情投意合,小老儿替你禀明王爷,这陆大年,忠厚老成,做事也果断,将来疆场立功,封王立爵,前程可是大得很,你嫁他可不比在王府做个丫头强些。”

    剑儿忸怩一下,羞窘道:“大师父别开玩笑,剑儿哪有福份?”

    “唷,那陆总兵,见着你,像看见情人似的,小老儿人老了,眼睛可并不花。”

    “大师父”

    “好了,”武克文冷冷道:“我这里不需要侍候,你若要与人会面,只管去吧。”

    剑儿先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忽然她灵眸一转,甜甜一笑,旋即朝武克文深深一福,说:“剑儿遵命。”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武克文心中波涛汹涌,气闷交加,恨道:“她竟然敢去。”

    “不是你妻,不是你妾,她有什么不敢去?”

    武克文一愕,盯住不空,理直气壮道:“这剑儿,她是我身边的人,她怎么可以?”

    “唷,莫非你打算将她收房?这也好办,跟她说两句好话,看她肯不肯?”

    “跟她说好话,这怎么使得?”

    “使不得?好,使不得就让她去跟那个姓陆的,好歹嘛,也是个总兵,剑儿跟他,不算委屈她啦。”

    武克文咬牙切齿,右拳恨恨敲向桌面,立即,他痛得呲牙咧嘴。

    “世子小心手伤。”马龙忙道。

    武克文紧握左拳,再敲桌面。

    “唷,这是跟小老儿生气?”

    “不敢,我跟我自己生气?”他眼喷怒火,目皆欲裂。

    剑儿走出县衙,意外发现一顶轿子,轿子旁边有个青衣丫头,一见剑儿,青衣丫头急迎上来,恭敬朝她一福,说:“大人有吩咐,特来接姑娘。”

    剑儿错愕了一下,想了一想,忽有所悟,立即落落大方走进轿中。

    轿子刚抬走,武克文悄悄闪出来,冷眼瞧着轿子,气闷道:“一顶轿子就把她接走,剑儿啊,剑儿,你未免太好骗了。”

    “不错,是太好骗了。”何枪低声说:“属下打听过,那陆总兵是有婚约的人。”

    “哦?”“此地一位冯大户,是陆总兵准岳父,当年冯大户与陆总兵的父亲曾订下儿女婚约。”

    “好家伙。”武克文又气又恨:“这姓陆的可恶,既是有婚约之人,招惹剑儿做什么?”

    “恐怕是剑儿长得好,陆总兵情不自禁。”

    武克文忽然盯住何枪,似笑非笑问:“剑儿长得好,你会不会对她情不自禁?”

    “属下不敢。”

    “为何不敢?”

    “剑儿是世子身边的人,属下再大的胆子也不敢。”

    武克文深深看他,问:“你的意思,剑儿若不是我身边的人,你会喜欢她。”

    何枪想了一下,说:“剑儿芳心惠质,人又好看,换了别人,也会喜欢她。”

    “好,现在这个姓陆的有婚约,偏还喜欢她,咱们怎么替她设想?”

    何枪愣了一下,呐呐道:“属下不知道。”

    听得有人说“剑儿又不是傻瓜,咱们替人家设想什么?”

    二人回头,看不空笑哈哈站后面,嘴上还一本正经:“男人家管女孩家闲事,没意思。”

    武克文气闷道:“大师父知不知道,那陆大年与人有婚约,却还要动剑儿的脑筋,依大师父乍这事麻不麻烦?”

    “唷,这事倒挺麻烦。”不空想了一下,说:“不过我看那剑儿挺机灵。”

    轿子停下来,外面有人娇声道:“姑娘,请下轿。”

    娇喝罢,外面出奇的静,似乎有人屏息等待。

    剑儿掀帘,看到有人拦在路上。

    是一群人,约十来个,全是精壮的家丁打扮,为首是个女子,很年轻漂亮,却一脸寒霜。

    年轻女子走前几步,盯住剑儿:“你就是剑儿?”

    剑儿奇怪:“姑娘有事?”

    “你哪里去?”

    看来对方来意不善,剑儿警惕道:“姑娘为何拦我?”

    女子沉声道:“你以为自己漂亮,我撕烂你的脸。”

    话说完,双手已插向剑儿的双眼,剑儿上身往后一仰,避过了,对方再欺身,十爪挥舞,似要将儿剑儿撕个烂碎,剑儿连忙左右扭转,旋即一把抓住对方进逼的手,说:“我与姑娘无怨无仇,姑娘为何如此?”

    “你为何夺人丈夫?”

    “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不明白?好,跟我走。”

    剑儿迟疑看她,对方一扬双眉:“你,不敢跟我走吗”

    “有何不敢?”

    “好,给她座骑。”

    “等一等,姑娘是”

    “我姓冯,冯君君,那武宣陆总兵,与舍妹冯云云早有婚约。”

    “这事,与我什么相干?”

    “与你不相干吗?好,跟我走,带你去看看。”

    “看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

    眼前是一座大宅,墙垣高大,气势宏伟,一马当先的冯君君,即时勒住马头。

    “这时什么地方?”剑儿惊奇问。

    “飞鸿山庄,此地人人知道,这是冯大户的宅子。”

    “冯大户想必是冯姑娘令尊?”

    “不错,是我爹。”冯君君傲然说。

    “冯姑娘为何要我来这里?”

    里面门已打开,冯君君似笑非笑看她:“你敢不敢跟我进去?”

    “有何不敢?”

    “好,跟我进去。”

    进门,剑儿微微一怔,院子里跪了一个人,看上身,魁伟壮硕,那不是。剑儿眼睛蓦然瞪大。

    冯君君朝那人呶嘴:“喏,那个矮半截的,看见了吗?”

    剑儿颔首,满面不解。

    “你知道是谁吗?”

    剑儿朝背影看看,仍不敢置信:“是陆总兵吗?”

    “正是他,你是不是想问,他为何跪在那里?”

    “不错,他为何跪在那里?”

    “你为何不自己去问他?”

    “这”剑儿尴尬笑笑:“人家的私事,岂可多问,我要走了。”

    剑儿果然转身就走。

    冯君君疾冲向前,拦她路:“事情因你而起,你说走就走,太简单了吧。”

    陆大年从地面站起,沉声道:“大姐请勿为难剑儿姑娘。”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是,一切过错,全在小弟身上,大姐要责怪,就责怪小弟。”

    冯君君白眼瞧他,冷笑:“你刚才什么姿态?都已经矮了半截,还有说话余地么?跪下。”

    “不错,跪下。”

    陆大年闻声,如闻霹雳,原来屋里走出一个年近五十岁的爷儿,在他身旁,跟了四名家丁。院子里的众家丁们一见。纷纷垂手肃立。剑儿心里明白,这个一脸严肃,极有威仪的男人,想必是飞鸿山庄的主人,人称“冯大户”的冯家老爷子。

    陆大年回头望剑儿一眼,柔声道:“此地是非之地,姑娘请勿在此逗留。”

    剑儿转身就走,料不到冯大户立时阻拦:“姑娘请留步。”

    陆大年往地面一跪,说:“陆大年特来负荆请罪,老件请勿为难这位姑娘。”

    冯大户冷哼一声:“堂堂一个总兵大人,为何负荆请罪?”

    “老伯。”

    “你与我儿自小订亲,应犯法我岳夫大人。”

    陆大年稍一迟疑,说:“大年一介武夫,不配冯二小姐,大年请老伯俯允,当年婚事一笔勾消。”

    冯大户眼睛瞪直,脸色发青。

    “大年一介武夫,刀里来枪里去,随时有性命之忧,大年只怕耽误二小姐终身”

    “我冯家并示嫌你是个武夫,也不怕你耽误我闺女终身。”

    “老伯”

    “婚事已订,你要退婚,我飞鸿山又岂有颜面?”

    “大年不得已如此,特来负荆请罪,大年背负三尺短棍,老件要怎么责罚,大年甘愿领受。”

    不错,陆大年果然背负短棍。一肚子气怒无处发泄的冯大户,猛地冲前一步,迅速抽出短棍,喝道:“好,我就打死你这畜牲。”

    陆大年一声不吭,任他殴打。

    冯大户忽然住了手,冷冷道:“好,你有种,叫都不叫,我就活活打死你。”

    “老伯即使打死大年,大年也死而无憾。”

    “好,我打死你,打死你。”

    冯大户发了狂似的,也不管是不是要害,前胸后背头脸手足,一阵乱棒打,打、打,棍棒如雨,没有间歇落下去。

    剑儿一个箭步,冲到冯大户眼前,拉住他手中短棍,急叫:“冯老爷请住手。”

    冯大户上上下下打量剑儿,不屑道:“你是谁?凭什么管我飞鸿山庄的事?”

    冯君君抢着说:“她是剑儿,陆大年就是为了她,才要退婚的。”

    “这事与我什么相干?”剑儿诧异道:“我看冯老爷这样打法,怕出人命,再怎么说,陆总兵也是官府中人,冯老爷若将他打死,又如何吃罪得起?”

    冯大户斥道:“老夫把他活活打死,再去领罪。”

    斥罢,急要抽棍,料不到竞被剑儿铁手抓牢。

    冯大户惊奇道:“你这姑娘,竟能抓牢老夫手中之棍?”

    “爹,她是有本事的,武世子的贴身丫环,以剑术闻名,这妞儿可是不简单”

    冯大户脸色剧变,骇然问:“你是武世子身边的人?既是武世子身边的人,为何淌这趟浑水?”

    “冯老爷说什么我不懂?”

    “老伯,”陆大年闷闷道:“这事与剑儿姑娘不相干,老伯请勿为难她。”

    冯大户沉吟一下,看着剑儿说:“陆大年既说与你不相干,姑娘请勿插手,老夫活活打死这厮。”

    说着,猛然一抽棍,朝陆大年头上劈上劈下,陆大年闪也不闪,动也不动,冯大户倏然住了手,暴怒问:“你为什么不闪?”

    “老伯若心里有恨,情愿让老伯打死。”

    忽听得一串娇嫩声音:“爹,放了他吧?”

    声音虽娇虽嫩,在场众人全都听到了。

    一个身材修长的灰衣姑娘从角落闪出,只见她,黑溜溜、晶闪闪的眼睛,似怒还羞,含悲载愁,她看来无奈,委屈极了,饶是如此,她俏丽的脸蛋却仍好看得出奇,这女娃直走到冯大户跟前,强忍泪珠,一挺胸,决然道:“女儿有他,没什么,女儿没他,也没什么不好,横竖女儿不会因他而生,不会因他而死,爹,放了他吧。”

    剑儿暗暗赞佩,好一个坚强又通达理的女娃,如此佳人,竟不得陆大年喜欢,陆大年未免太没有长眼睛了。

    陆大年闻言,又羞又愧,朝她软声道:“多谢二小姐放我一骊。陆某下辈子结草做环报二小姐大恩大德,陆某给二小姐磕头。”竟真的朝冯二小姐磕了三个响头,众人目瞪口呆,那冯二小姐泪珠已盈眶,一跺脚,返身往里奔。

    冯大户气怒冲天,大吼一声:“滚,姓陆的,滚出去,出去。”

    离开飞鸿山庄,两人心事重重走了一段路,剑儿终于开口:“为什么?”

    陆大年看剑儿一眼,没答话。

    “我在问你,为什么你退婚?”

    陆大年叹了一口气,说:“姑娘不明白么?”

    “明白?我明白什么?”

    “姑娘可曾听说过,梁红玉击鼓退敌的故事?”

    “听过,与这有关吗?”

    陆大年叹了一口气:“我年少读过这段历史,当时暗下决心,将来若成婚,要一个像梁红玉这样的女子。”

    剑儿又颊一热,低声问:“你不是自小订亲吗?”

    “这门亲事,是我爹替我订下的,我心里并不乐意。”

    “你有什么不乐意,那冯二小姐,人长得十分标致。”

    “她是标致没错,可惜我心中的妻子,是一个像梁红玉的女子,姑娘请恕我直言,我第一次见到姑娘,被姑娘英气所迷,姑娘是我心中的梁红玉,我对姑娘一见倾心。”

    剑儿低垂眼睑,心跳加快。

    “冷啸云围困武世子,姑娘拿武王爷兵符找我,说句真话,即使没有王爷兵符,陆某仍然会发兵驰援,陆某对姑娘爱慕至极。”

    “所以你去退亲?”

    “若不认识姑娘,陆某咬紧牙关,也要顺从父亲,只是认识姑娘后,陆某认为不能再耽搁,妻子是一辈子的伴侣,再怎么说也要找自己喜欢的。”

    剑儿脸红心跳,羞窘问:“终身大事,应是两情相愿,陆总兵会不会太一厢情愿?”

    “我”陆大年楞了一下,说:“姑娘若拒绝陆某,陆某自当苦苦哀求。”

    “侯门深似海,我回到安南王府,你又能如何?”

    “姑娘不会在王府待一辈子吧?姑娘总有出府时候?”

    剑儿白他一眼,说:“我若许久才出府呢?”

    “陆某陆某等候姑娘。”

    “我若一辈子不出府呢?”

    “除非”陆大年呐呐道:“除非姑娘嫁给武世子。”

    剑儿愣了愣,脸色更红了:“我们做下人的,哪有这等福分?”

    陆大年闷闷道:“姑娘芳心惠质,不怕姑娘没福份,怕的是武世子没福份。”

    剑儿一愕,盯住他,说:“你很会说话。”

    “陆某是个武夫,说话耿直,陆某实话实说。”

    “好啊,说我什么闲话来着?”

    二人大吃一惊,回头一看,见武克文和他四侍卫从树后闪出。

    “说我武克文没福份,娶不到剑儿这样的好姑娘,是不是啊?”

    陆大年脸色发白,单膝落地,说:“世子恕罪。”

    “认错啦,好,我武克文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起来。”

    陆大年仍跪地不动,武克文惊奇道:“你为什么不起来?”

    “请世子成全。”

    “成全什么?”

    “世子是剑儿姑娘的主子,不敢瞒世子,属下爱慕剑儿姑娘,请世子作主。”

    武克文惊愕看看陆大年,又瞧瞧剑儿,冷冷道:“我是她主子又如何?你得问问自己,凭你,一个小小总兵,日后有多大前程?能不能给剑儿荣华富贵?有没有本事让剑儿当一个一品夫人?你若什么都不到,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陆大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武克文冷笑:“你这人也太不长心眼了,我身边的人,你也想要?”

    说罢,他转头盯住剑儿,神气十足道:“剑儿,回去吧。”

    剑儿温驯应“是”回头瞄一眼,看陆大年一脸茫然跪地上,心中甚是不忍,遂近前一步,轻柔道:“陆总兵对剑儿的情份,剑儿记住了。”

    她返身欲走,陆大年急道:“姑娘请慢走。”

    剑儿惊奇:“你还有话说?”

    陆大年低下头,痴痴道:“我相信姑娘对我有些好感,否则不会跟着轿子走。”

    剑儿突然想起:“那轿子,是你派出的?还是冯家的人派出的?”

    “陆某不曾派出轿子,是冯家的人冒我名义,去迎接你。”

    武克文一旁哈哈大笑。

    剑儿又气又闷,问道:“世子笑什么?”

    “我笑你好骗,一顶轿子就把你骗走,这下好了吧,大庭广众,给人侮辱,真是个傻丫头。”

    剑儿羞恼道:“世子何必取笑是剑儿前日托陆总兵帮我打人,后来陆总兵曾给我一封信函,说是一有消息,立刻派轿子来接我,剑儿一见轿子来,以为陆总兵有什么消息,这才跟着轿子走。”

    武克文惊奇道:“你要他帮你找人,找什么人?”

    “剑儿有一个小姨妈,听说嫁到武宣,剑儿特地托陆总兵寻找”

    陆大年急道:“姑娘要找的人有眉目,可是”

    “怎么样?”剑儿忽然转头看武克文:“世子宽宏大量,能不能让陆总兵起身说话?”

    武克文没好气:“你起来吧。”

    “是。”陆大年站起身,腼腆看剑儿:“姑娘的小姨妈,年细三十五、六岁,闺名叫秀琴,人长得白白净净,非常标致”

    “不错,就是她,如今她人在哪里”?

    “姑娘想必记得刚才那冯大户,无巧不巧,姑娘小姨妈,原本嫁冯大户作小。”

    剑儿大吃一惊:“你说我的小姨妈,嫁给那冯大户,如今她人呢?”

    “冯大户共娶一妻三妾,姑娘的小姨妈最得宠。”

    “以前在,如今不在。”

    剑儿呆住了,喃喃道:“不在?为什么?”

    “正因为最得宠,她在冯家被众妻妾嫉妒,有一次冯大户出远门,众人聊手欺凌她,她只好逃出飞鸿山庄,不知去向。”

    剑儿怔怔望他,瞬间珠泪盈眶,说不出话。

    陆大年满面歉疚,慌忙道:“陆某惭愧,只打听到这些,姑娘请不要难过,姑娘”

    武克文拿起一根筷子,睨睨身旁的剑儿,焦躁敲敲桌面,说:“大师父,这地方咱们不待了,走吧!”

    “走。”不空惊奇道:“哪里去?”

    “哪里都好,打道回府也好,四处逍遥也好,总之不待这里就是。”

    “哈,”不空瞧瞧剑儿,笑呵呵说:“小老儿知道,再待下去,那个陆总兵又要来找剑儿,你心里不痛快。”

    “不错,”武克文没好气道:“这陆总兵色胆包天,我身边的人,他竟敢动脑筋。”

    “只是你身边的人,又不是你妻你妾,你吃什么醋。”

    剑儿脸蛋羞红,头一扭,转身即走。

    “剑儿回来。”武克文叫道:“不准走。”

    剑儿停步,慢慢转过身来,看武克文。

    “我问你,你对那陆总兵,有情无情?”

    剑儿恨不得有地洞钻,屋里除了不空,还有四侍卫和武王爷亲随祝华。武克文竟然众目睽睽,不留余地询问她,剑儿先是满目通红,旋即红晕迅速退去,她眼光一冷,盯住武克文,说:“世子当众垂问,剑儿不顾羞惭,此刻当众回禀世子,我对陆总兵,有情。”

    众人大愕,武克文脸色转白,冷蛉瞪剑儿,沉喝:“说得好,你对他有情,太好了。”

    不空用力拍手:“好剑儿,你敢说真话,好,好得不得了。”

    “多谢大师父,”剑儿回瞪武克文,一字字清晰说“剑儿之所以有情,是因为陆总兵对我真心诚意,剑儿被他感动。”

    “好,”武克文大声道:“你留在此地,去嫁给他,去嫁给那个早有婚约的陆总兵,太好了。”

    “陆总兵虽早有婚约,但为了剑儿,陆总兵不惜跪冯大户面前,恳求退婚。”

    “好个陆总兵。”不空大声道:“这家伙够种,敢去退婚,这年头,这种年轻人找不到,小老儿佩服他。”

    “大师父,”武克文气闷道:“这节骨眼,你捣蛋。”

    “小老儿哪里捣蛋,小老儿说的可是真心话,当年小老儿家里给订下亲事,那姑娘满脸麻子,一双大脚,吓得小老儿逃出家乡,小老儿当年要有胆退亲,何至于今日浪迹天涯?唉,从前人家要我,我不要,如今,小老儿动了思凡之念,早就没人要哪,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满脸麻子,一双大脚有什么不好?女人嘛,能洗衣服做饭生孩子,可以啦,可以啦。”

    众人听他絮絮叨叨,忍不住笑起来。

    唯有武克文与剑儿不笑。

    武克文忽然深深看剑儿,说:“剑儿,你说真话,我对你不好吗?”

    剑儿心中一漾,脸上两朵红云,轻轻道:“是,世子是好主子,世子对每个人都好。”

    “既如此,你为什么不愿待候我?”

    “剑儿没说不愿侍候世子。”

    “没说?那陆总兵对你有情,你早已动心,你将来嫁与他,还能侍候我吗?”

    剑儿看着他,促狭一笑:“围绕世子身边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少一个剑儿,什么干系?”

    “你”武克文气闷瞪她,突扬声说:“我要把你留在身边,做我的小妾,行吗?”

    剑儿大吃一惊,终身大事何等慎重,武克文竟当众粗声大气向她求亲,他以为收她作妾,是天大恩宠,她该受宠若惊罗,稍一定神,剑儿脸上红云退去,淡漠说:“世子厚爱,剑儿该感激涕零才是,只是剑儿自知福薄,不敢领受。”说完欠身一福:“剑儿告退。”

    武克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那不空又拍起手来,怪声怪气道:“好,威风如武克文,也有吃闭门羹时候,好一个剑儿姑娘。”

    “大师父”

    “依小老儿看,这剑儿聪明伶俐,胆气过人,娶来作妾,太糟踏了。”

    “大师父难道不知,徒儿身为安南王世子,这世子元配,连我自己也无权做主,她若嫁我,自然是小妾。”

    “既无权做主,你,就让她嫁与那个陆大年吧。”

    “不,”武克生说:“堂堂一个世子,要一个小妾有何难?剑儿现在说不肯,将来,她会肯的,马龙,附耳过来,咱们寻个好乐子,好好戏耍那陆大年一番!”

    “整人啊?这好啊!”不空笑道:“现成的好乐子!小老儿也玩玩吧!克文,说来听听!”

    武克文怪异笑道:“与大师父不相干,大师父别管。”

    “不是小老儿多管闲事,小老儿喝过他送来的李酒,吃人的嘴软,理应替人说两句好话!喔!”他伸个懒腰,呵欠连天:“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小老儿要睡了!”

    他趴桌上,旋即鼾声大作。

    外面晨阳耀眼,武克文踱出屋外,抬头望望天空:“现在什么时刻?”

    “辰时。”

    “好!去找陆总兵,午时一刻,让他来县衙见我,我请他吃午饭!”

    “是。”

    “胡天!”

    胡天趋前两步:“世子请吩咐。”

    “快马走一趟飞鸿山庄,要那个冯大户有怨报怨,给那姓陆的一顿好看!”

    武世子召见,陆大年不敢耽误,立即带着两名小兵,匆匆奔向县衙,料不到路上给人拦住了。

    这个人陆大年一点不陌生,是与冯家有来往的殷韶九。

    他身边跟着个小书僮。

    “陆兄哪里去?”

    “武世子召见,陆某前往县衙,殷兄有事?”

    “陆兄路上小心,有人要对陆兄不利。”

    陆大年愣了愣,说:“多谢殷兄相告,冯二小姐她好吗?

    前日委屈她了。”

    “陆兄也委屈了。”

    “不委屈,殷兄饱读诗书,一表人材,只有殷兄才配得上冯二小姐,但愿殷兄早日与冯二小姐订下亲事。”

    “多谢,有陆兄退婚之举,小弟才有机缘,小弟已备妥礼物,央人前往提亲。”

    “太好了!祝殷兄顺利。”

    “多谢,路上小心。”

    二人拱手告别,陆大年行了一段路,忽听得一声呼啸,啪啪啪几声响,树上已跃下四个,陆大年急勒紧马头,还未看清四人形貌,四人已疾疾退开。

    陆大年忽闻一股尿骚,说时迟那时快,湿冷的水液夹杂一股恶臭,从头顶泼洒下来,披头盖脸,弄得他一身,陆大年顿时呆若木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遭一阵响彻云天的笑声,很快他看到十几名笑得东倒西歪的男男女女,每个人都咧着大嘴,开心极了,尤其那为首的,更笑得眉飞色舞,千娇百媚。

    是冯君君!

    “陆大年,吃尿的滋味很好吧!”

    陆大年怒火升起,但他尽力克制,他的脸色胀得青惨,脸形扭曲,如果对方是个男人,如果对方是个不熟识的人,他会与之拚斗,与他打得你死我活。

    只因对方是个女人,只因为对方并不陌生,只因他愧对她姊姊,他无论如何也得强抑怒火。

    她哈哈而笑,笑得满脸春风,腰肢乱颤。然后她喝了一声:“走!”众人随着她,扬长而去。

    不料笑声去而复返,陆大年怒从心起,左右瞧瞧,周遭没有任何人影。陆大年倾听一下,声音来自树上,他大喝:“谁?

    下来!”

    呵呵之声不绝于耳,陆大年拔出佩刀,仰头张望。

    那端树上,有人坐着,双脚空中晃荡。

    赫然发现,居然是不空。

    “是大师父!”

    “可不是小老儿我么?枪里来,刀里去,竟然躲不过一桶尿!呵呵呵!呵呵呵!”

    陆大年满面羞惭,尴尬道:“是,小将一身狼狈,大师父见笑了!”

    不空笑容一收,正色道:“好家伙,小老儿取笑你,你竟不发怒,难得!难得!孺子可教也!”

    “是!改日再领受大师父教诲,小将要赶回换衣,失礼了!?”急急忙慌,他已掉转马头。

    “这时候赶回换衣,来不及罗!”

    陆大年愣住了。

    “路旁有溪,溪里有水,噗通跳下去,呵呵呵呵呵!”

    陆大年定神再看,已不见不空身影。

    “啊哈!”有一个人从树上跃下,笑嘻嘻道:“李得旺平生无大志,最爱发点小财,喏!全套干爽衣裤,一百两银子,陆总兵,这买卖还算公道吧?”

    光灿灿阳光已洒向门槛,看来时候不早了。

    “剑儿,”武克文问:“什么时候了?”

    “快近午时一刻。”

    “陆总兵为何还不来?”

    “剑儿不知!”

    “本世子召见,陆总兵若敢延误,如何处置?”

    “剑儿不知,但凭世子。”

    有人来报:“陆总兵来了!”

    武克文冷笑:“他倒来得准时!”

    陆大年进门单膝一跪,口称:“小将拜见世子。”

    武克文喝:“起来!”一边朝他身上打量,问:“为何一身便服?”

    “不瞒世子,路上有些麻烦,小将公服脏了,只好一身便服来见世子。”

    “堂堂一个总兵大人,也会遇到麻烦?”

    听得有人朗声叫道:“堂堂一个安南王世子,还会碰到麻烦呢!”

    武克文抬头,看不空笑嘻嘻,大摇大擂进屋:“这会儿厨下正在忙活,听说世子宴请贵宾,小老儿来讨一顿好酒好饭吃!”

    武克文满脸无奈,勉强道:“自然要请大师父坐首席。”

    “谢了!小老儿不吃嗟来之食!”他大喝:“李得旺!”

    “在!”李得旺满头大汗冲进,他手上提了一大包荷叶包裹的东西,立即满室飘香,肉香、桂花香、当归香,好闻极了。

    “把这好口味的什么桂花熏鸡,当归卤鸭,全拿我屋里去,再抱一坛陆总兵送的陈年李酒,咱们老小开怀畅饱,吃个痛快!”说完,他大摇大摆走向内院,李得旺迅速朝武克文弯腰打千,急忙追不空去了!

    宴客自然少不了大圆桌,二人圆桌坐定,武克文主位,陆大年拘谨坐他对面。桌上空空如也。郝九端来托盘,盘上有物:一壶酒,两个酒杯。

    郝九把酒杯摆在圆桌正中,开始斟酒,他动作慢吞吞,看来慎重其事。他先斟第一杯酒,斟好,壶盖转个方向,再斟第二杯,

    众人眼灼灼看他斟酒,武克文、马龙、何枪、胡天、剑儿,全都目不转睛。

    陆大年脸色微变,他明白,这种转动盖子的酒壶,有个名称,叫“鸳鸯壶”他也明白

    “看清楚,两杯酒,是从鸳鸯过倒出来的。”武克文微笑注视他:“陆总兵想必见识过这种鸳鸯壶?”

    “没见识过,却听说过。”

    “听说过?好极了!普通的酒壶只能装一种酒,这鸳鸯壶,能装两种酒,一种是美酒,一种可能是毒酒,陆总兵,你说这壶,有没有意思啊?”

    陆大年双目鼓凸,惊骇看住武克文。

    “酒是用来喝的,陆总兵,有没有兴致先干为敬?”

    陆大年强作镇定,小心翼翼问:“莫非这酒中,一杯有毒,一杯无毒?”

    “不错!”

    “世子要我喝这酒,想必有缘由?”

    “好!果然是个武将!够爽快!够俐落!不错,我要你喝这酒,自然有缘由。你喜欢我身边的剑儿姑娘不是?你要够种,随便挑一杯酒喝,我就把这剑儿赏你。”

    剑儿脸色倏然变了。陆大年看看剑儿,又瞧瞧武克文,困惑道:“世子要小将以性命作赌注?”

    “不错,陆总兵,你不会白喝,等你喝下一杯酒,本世子自会喝下另一杯酒,这样,公不公平?”

    陆大年脸如死灰,汗珠自额头涔涔而出。

    武克文微笑视他:“怎么?不敢喝!你若是不敢喝,就称不上男子汉大丈夫,这样的男人,可就配不是我们剑儿姑娘了!”

    剑儿双颊胀得通约,眼中气怒交进,她在忍耐,不让自己怒气爆发。

    陆大年深深看她,缓缓起身,双眼盯住武克文,说:“小将不是不敢喝酒,小将家人能不受牵连吗?既如此,不如两杯酒都赏小将喝了,小将不敢要世子冒险赌命!”立即,陆大年抓起酒杯,往自己嘴里倒。

    但是,他的手给抓住了,原来剑儿旋风般窜来,拿住他的手肘,陆大年一怔,武克文等人也呆住了。

    “我的终身,由我自己决定,不是由两杯酒决定!”剑儿盯住陆大年,一字字清晰说:“男子汉大丈夫,死在沙场,何等荣耀,死在这无意义的酒上,何等不值!”

    陆大年满面羞惭,茫然盯紧剑儿,剑儿拿下他手中酒杯,置于桌面。

    武克文急道:“剑儿,你不要瞎搅和!”

    剑儿眼睛直瞪武克文:“这事,与我有关吗?”

    “事情因你而起,自然与你有关。”

    “既然有关,就不是瞎搅和。”

    武克文气闷:“剑儿,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如今,这酒已端出,还注满酒杯,怎可不喝?”

    “世子一定要人喝下这杯酒?”剑儿咬牙:“就由我来喝!”

    陆大年大骇:“姑娘,不可,千万不可!”

    “这酒由我来喝,世子无伤,陆总兵无损,我若喝罢倒地身亡,这是我剑儿小命该绝,怨不了别人!”说完,猛然抓起酒杯,陆大年慌忙伸手来抢,急道:“这酒,该由我喝!”

    两人僵持,剑儿手握酒杯,陆大年捏她手臂,剑儿欲饮,却被陆大年控制,动弹不得,此时的陆大年,脸色发白,气喘吁吁,汗珠如豆滚下

    剑儿瞄瞄武克文,看他狡黠微笑,立即有所领会,她蓦地扬声道:“好!我不喝!你喝!”

    瞬间,酒杯直送陆大年唇边,陆大年稍一怔忡,仰起头,喝个净尽。

    武克文哈哈大笑:“好!好胆量!咱们就看你药性发作,毒发身亡吧!”

    陆大年脸色一黯,说:“这酒,剑儿姑娘亲手送与小将,小将死在剑儿姑娘手中,心甘情愿!”

    剑儿心弦震荡,激动道:“好,冲着陆总兵这句话,这杯酒我喝了!”酒杯已在握,她稍挪脚步,站回武克文身旁。

    陆大年急喝道:“姑娘!不要!不要!”

    “剑儿!”武克文厉声道:“放了酒杯!”

    剑儿昂然看他:“为什么?”

    “这杯酒若有毒,你还有命?”

    “陆总兵为了我,可以不要命,我还怕没命么?”

    “好!”武克文咬牙切齿,恨声道:“你眼里只有这个姓陆的,心里也只有这个姓陆的,本世子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做个同命鸳鸯!”

    剑儿甜甜一笑,说:“多谢世子成全!”立即举杯,仰头就喝。

    陆大年拦阻不得,急冲前,捏紧剑儿下颚,汗如雨下,叫:“快将酒吐出。”

    “剑儿早已将酒咽下。”她轻轻拨开陆大年手,说:“来不及了!陆大年,不管这酒有毒无毒,已经咽下了。”

    “姑娘!”陆大年忽然矮身一跪,哽咽道:“姑娘对我情深意重,我陆大年何德何能?要姑娘一起赌命?”

    一个彪形大汉,一个娇柔女子,两人四目相望,有情有义,武克文心火高窜,再也按捺不住,对着四侍卫大叫:“你们!等在这里!替这两个痴情男女收尸吧!”

    他一甩袖!气怒而去!

    剑儿纤手扶起陆大年,柔声道:“不必难过!如果我猜得没错,这酒只怕没毒。”

    陆大年惊愕:“没毒?”

    “我太了解世子了,他恐怕只是在作弄你我罢了!这会儿,他只怕笑坏了!”

    何枪忍不住说:“剑儿料错,世子不会笑坏,世子只怕”他压低声说:“气炸了!”

    “不错!”有人怪声道:“气得肝肠寸断,只差哭不出来!”

    气得肝肠寸断?众人大愕。

    不空一闪而出,笑嘻嘻说:“喜欢的姑娘倒别人怀里,怒火冲天,肝肠气炸,这不是肝肠寸断?”

    剑儿如释重负:“我就知道,这酒没问题,世子故意作弄人!”

    “不,酒有问题,只是”

    马龙没有往下说,陆大年脸上五官逐一皱起来,他先皱眉头,再皱眼睛,皱鼻子,再皱嘴巴,再皱,啊!不能再皱,他的脸像极揉起的面团,再皱,就是变形的小笼包了。啊!不,五官瞬间全缩紧,已成变形小笼包了!

    他手扪胸口,肚子开始翻江倒海,一阵紧,一阵松,一阵刺,一阵痛,在松松紧紧痛痛刺刺间,他的脸色青白,汗珠如雨,滚、滚、滚,无声滚下来!

    剑儿忽然抱着肚子,皱紧眉头,踉踉跄跄,慌慌张张,冲——出——去——

    陆大年唤声:“剑儿!”已不支趴倒桌上,天哪!他要死了吗?从不知病痛为何物的陆大年,惊恐惶惑,茫然失措

    渐渐的,他能坐起身子,翻江倒海的腹部不知何时静下来。他的眉头舒开,眼睛、鼻子、嘴巴也慢慢舒展着,变形的小笼包不见了,他的脸、浓眉、大眼、挺鼻、阔嘴,英挺如昔,很有一种武将的威仪。前一刻,他以为自己要毒发身亡;这一刻,他讶于居然风平浪静。

    但是,很快,他眉头又皱起,肚子翻滚的浪涛再袭过来。

    来不及了,他抱腹冲出,一如剑儿,踉跄慌张,十万火急,冲——出——去——

    终于可以离开了,武克文手伤初愈,已忍不住要走了。

    “有一个鸟总兵,这里,是个鸟地方!”武克文忿忿道。

    “鸟地方也不错,陈年李酒鸟味道好极了!”不空说。

    四侍卫忍不住笑,武克文气闷闷,没好气问马龙:“昨夜,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属下记得,世子不想见那陆总兵,要陆总兵不必来送行。”

    “没错。”武克文张望一下,忽然问:“剑儿呢?自我起床,为何未见到剑儿?”

    “剑儿有事出去了,那陆总兵,天还没亮,已等在县衙外。”

    武克文青筋暴出,咬牙切齿:“又是那个鸟总兵?谁准剑儿出去的,本世子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谁准剑儿出去的?”

    武克文目眦欲裂,四侍卫不敢出声,不空闲闲道:“是咱们这鸟老儿准她出去的!是那什么鸟总兵要陪她去什么鸟飞鸿山庄,这会儿,他二人双双,只怕已在鸟路上了!”

    不错,晨阳中,剑儿与陆大年,两人双骑,已缓缓朝飞鸿山庄行去。

    “陆某对姑娘一番心意,姑娘想必明白?”

    “明白归明白,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狠心了。”

    “狠心?”

    “一个女孩家被人退婚,你不怕冯二小姐想不开,自寻短见?”

    陆大年微微一笑:“冯二小姐如今感激我都来不及。”

    “怎么说?”

    “姑娘知不知道,冯二小姐昨日已订了亲?”

    剑儿惊奇:“她订亲,与谁订亲?”

    “与一个叫殷韶九的读书人,这当中有一番周折,姑娘有没有兴致听?”

    “你说!”

    “殷韶九这人,在飞鸿山庄冯家少爷念书,与陆某有些交情,自从陆某见到姑娘,十分爱慕,可惜婚约在身,有一日与殷韶九对饮,酒入愁肠,无意间吐露心事,殷兄大喜,他爱慕冯二小姐已久,冯二小姐对他也有好感,殷兄劝陆某,与其草率完婚,一辈子痛苦,还不如鼓起勇气,退掉婚事!”

    “怪不得你在飞鸿山庄长跪,负荆请罪。”

    “为了姑娘,为我自己,也为殷韶九、冯二姑娘,陆某不得不”

    “你认为我会嫁给你?”

    “陆某苦苦相求,求姑娘嫁我。”

    剑儿抿嘴一笑,试探问:“你不怕我嫁与武世子?”

    陆大年脸孔扭曲一下,苦笑道:“武世子是高高在上的人中之龙,将来要承袭安南王爵位,你嫁他,陆某虽心中泣血,也只有祝福姑娘。”

    剑儿沉吟一下,说:“男人三妻四妾,理所当然,将来你娶妾吗?”

    陆大年惊奇看剑儿,诚恳道:“姑娘是我意中人,若能娶得姑娘,心愿已足,我岂会娶妾!”

    “那冯大户也不过是个地方士绅,却娶了一妻三妾,陆总兵他日飞黄腾达,难道例外?”

    陆大年慌忙道:“姑娘不信,陆某可以对天盟誓。”

    说着,已滚鞍下马,双膝地面一跪,右手高举,念念有词:“苍天在上,我陆大年在此盟誓,我若有负姑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剑儿掩嘴一笑,说:“好了,你们男人最会来这套了!能不能真心相待,问你的心就够了,跟老天盟誓做什么?”

    “好家伙!”有人朗声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女娃儿,还真不知足!”

    剑儿心中一震:“是大师父!”举头张望,却不见人影。

    陆大年眼目一梭,亦无人影,但他机伶,立即欢声道:“是大师父吗?陆某最敬重大师父了!”

    “来了!来灌迷汤了,好吧,看在你送小老儿好酒的份上,小老儿替你说句好话吧。剑儿,你若不讨厌这男人,倒可以托付终身。”

    剑儿双颊绯红,急道:“时候不早,快走吧!我去问问冯大户,我那小姨妈究竟流落何方?我要问出个结果来!”

    二人拍,地面扬起尘埃。

    “大师父太不够意思了,只不过送你几坛酒,你就替他说话!”

    “好了,武克文,你省省吧!嫁姓陆的,人家一夫一妻过好日子,嫁你这个世子,顶多不过做个小妾,还要与人争风吃醋,你自己想想,剑儿那烈性子,受得了吗?你发发慈悲,少拿剑儿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