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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凌月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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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回回道:“原来道长问的是齐天心公子,齐公子侠行遍天上,上次在洛阳义救孙帆扬,一掷数十万金,其实他与孙老嫖头却是素不相认,此事至今武林中人还津津乐道哩!”

    那少女插口嗔道:“人家问你齐公子行踪,你说了这一大堆话,却都是毫不相关之语,有什么用?”

    马回回苦笑不再说话,西北数百铁铮铮的好汉,都肯为他上刀山滚油窝,可是如果看见他们这位盟主,竟然受一个少女所制,真不知如何作想了。

    那中年汉子亲知马回回之威望,目睹这情形也是称奇不已,他见马回回一脸无可奈休的样子,心想难道这西北道上第一条好汉,竟然迷恋这少女不成?可是马回回年过中年,比起那少女差不多大一倍,两人一个粗壮豪迈,不修外表,一个却是娇弱年轻,明丽似花,此事看来大不可能。

    那道人见众不语,又打了个稽首道:“想来诸位也是不知,贫道这就告辞。”

    他眼光一扫,只见地下躺着的唐瞎子,他昔年行走江湖,曾与唐瞎子有一面之缘,素闻此人是个血性男儿,当下心念一动遭:“这位朋友和贫道相识,不知因何原因得罪各位,贫道斗胆,有个不情之请”

    那少女抢着道:“老道人,这人是他打倒的,和咱们可没有关系。”

    她指指中年汉子,那道人目光一转,平视中年汉子道:“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中年汉子道:“在下是江湖上无名小卒,不说也罢。”

    那道人道:“贫道斗胆,清阁下高抬贵手,放过这位朋友一马。”

    那中年汉子脸色阴暗不定,看不出他到底是答应或是拒绝,那道人脸色不悦,冷冷望着中年。

    那少女忍不住道:“你到底准备怎样,总要说句话啦!”

    她毕竟是孩子心性,刚才其心冷淡不理她,她心中又气又苦,可是现下道人和中年针锋相对,说不定马上便有好戏看,不由大感兴趣,那悲伤之心已去了大半。

    马回回推了她一下,示意要她少说惹事,她却狠狠白马回回一眼,马回回苦笑忖道:“你一个女子家不在闺房刺绣女红,终日在外抛头露面,已是大大不该,又是如此好事,他回哪个男子娶你为妻,可是有一辈子的苦头吃了。”

    那中年缓缓地道:“此人乃是在下深仇大敌,道长之命,恕难应允。”

    那道人双眉一扬,他相貌飞扬潇洒,本就不像个堪破世情的出家人,适才长眉低垂,还掩不少风采,此是目放神光,锋芒毕露,一时之间仿佛年青了十岁,他冷冷道:“贫道生平从未求过任何人,这年迈之年血气大衰,不再有与人争斗兴趣,贫道再向阁下相求,恳请阁下高抬贵手。”

    中年汉子道:“道长只管请便,在下也有个习惯,平生率性而行,绝不受别人支配左右。”

    那道人哈哈一笑道:“后生可畏,来者难诬,贫道算是开了眼界了。”

    他话音一顿,身子已如箭失一般闪到唐瞎子旁边,一伸手解了唐瞎子穴道,那中年汉子并不阻拦,待道人身子立定,双掌一抖,一股力道如排山倒海般击向那道人胸前。

    那道人脸色一变,也是一掌击出,两股力道一撞,两人互望了一眼,那中年汉子拖着其心上马而去。

    道人也不言语,反身去了,他才走出数十丈,忽然坐下身,双目下垂调息起来,过了半刻,脸上红润已极,有如落霞天边,隐约间还罩着一层青色的云气,他口一张,吐了一口鲜血。

    道人长舒一口气,心中震惊已极,他不住忖道:“天下除了天魁天禽和我那不成才的弟弟外,谁人还有如此功力?我一时托大,竟几乎吃了大亏,天魁天禽,虽和我齐名,可是我自信千招以外,或可占得上风,那中年功力有如大江大海,似乎深不可测,我竟毫没有把握,此人究竟是谁?”

    他转念又想道:“我那掌力可说是密无间隙,无坚不摧,可是那人力道怪异,竟能发出旋劲透人。”他忽然心一动喃喃道:“难道是那主儿来了?”

    道人略一沉吟,往前便走。就在这时候,那中年汉子忽然身于一额,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他嘶声道:“董其心,快扶我到路边林子里去。”

    其心下马将他扶进林子,那中年汉子似乎气力已尽,靠在树上,脸色苍白吓人。

    过了好半晌,那中年汉子这才回转过来,他心中忖道:“我乘他轻敌之际,施出致命一击,却是未占到半点便宜,我这五明做手的劈空旋劲,原是近来才练得,本是持以问鼎中原武林时和天剑地煞对拼,此时不但露了底,而且看来并亲不何他,董天剑真是名不虚传。”

    且说那少女安明儿眼见一场大战竟然一触即终,心中不由十分扫兴,她又见其心骑马远去,这才想起其心并没跟她说一言半语,似乎根本就不认得她一般,心中不由一凉,那藏在心中,自己编织似水柔情,美丽远景,一时之间,都破碎片片。

    她面色灰败,再无那种高不可攀的神色,马回回见她突然花容惨淡,他人虽不笨.但是一个鲁男儿,昔年就是因为不懂女子心情,造成一桩悲剧,这时见少女刚才还眉飞色舞,此时便泪光莹莹,更是摸不着头脑。

    马回回道:“喂,安小姐,咱们走吧!”

    安明儿摇摇头叫道:“我不要走了,我不要走了,我什么都完了。”

    她叫着叫着,竟然呜呜哭了起来,马回回更是奇怪,心想道:“不走便不走,这又有什么哭的产可是他把柄抓在那少女手中,不敢出言相劝,只有好声好气地道:“别哭了,别哭啦!你有什么难事,我马回回替你解决便是。”

    那少女安明儿听别人柔声安慰,更哭得伤心,她是少女情怀,初次看中心上人,虽只和其心交谈数次,可是一缕柔情却早有所系,她家世显赫,眼界自是高级,常人求之不得,可是其心对她一直冷漠,她愈想愈是伤心,像是受了天大的骗一般。

    她这一厢情愿的想法,只道自己如此,别人也当深情待她,哪知世上情感岂有常规?如果她年纪长大,也就不会如此了。

    安明儿只是哭泣,那四川唐瞎子穴道早解,正在调息内伤,见她哭得伤心,真是柔肠寸断,他虽瞧不见安明儿容貌,可是见她声音如乳莺初啼,悦耳已极,心想她一定是个绝色少女,不由先生了几分好感。

    那唐瞎子忍耐不住,叫道:“小姑娘谁要欺侮你,我唐瞎子请他吃几粒喂心毒的铁疾黎,包管他妈的直挺挺摊尸。”

    他行走江湖,口上自然带上几句粗话,早已成了口头禅,也忘了人家是干金闺秀。马回回忍不住笑道:“你唐瞎子可没有人敢招惹。”

    唐瞎子唱了一个诺道:“多谢马兄夸赞,适才非马兄相救,我瞎子已去见阎罗王!马兄先受瞎子一拜。”

    他边说边拜,样子甚是滑稽,就像戏台上唱戏的动作一般,安明儿瞧得有趣,哭得慢了。

    马回回忆道:“小弟闻唐兄高义,只是无缘拜见,今日一会,真是幸何如之。”

    两人一说一搭寒暄起来,安明儿收泪道:“马回回,我不要再去中原了,我要回家去了,咱们就在此分别了吧!”

    她脸上泪痕重重,声音又绝望可怜,瞧着她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就是铁石心肠也是会油然而生同情之心,大凡女子如是生得美丽,任人便会让她三分,若是加上哀哭之下!就只有任她欲所欲为了。

    马回回道:“你要回兰州总督府去?我也顺路回去,便送你一程吧!”

    安明儿坚决地道:“我不要你送,我一个人走,就是被虎狼吃掉了也好,反正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我。”

    她说到这,眼圈一红,又是咬咽不已,那唐瞎子也可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煞星,可是偏生听不得女子哭啼,不然立刻便乱了方寸。

    唐瞎子连忙摇手道:“小姑娘,只要你不哭,一切都好商量,你有什么事,包在我老唐身上,唐瞎子虽然年老不济,去杀个人或是跑跑腿,倒是利落得紧。”

    他口舌流利,而且机智多谋,可是一生不近女色,就和马回回也差不多,对于女子心情是一窍不通,他说了一大难话安慰安明儿可是却心中空空洞洞,一点把握没有。

    马回回也道:“世上没有什么事不好解决的,你只要说出来,何必闷在心里?”

    唐瞎子见机不可失,连忙凑上一句道:“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你一个人闷在心中,不如说出来,大家替你想想办法。”

    安明儿沉吟一下,她心中连转几次,其心的模样只是在眼前晃来闪去的,她心中不由叹口气忖道:“我这一生是不能抛开他的影子了,难道我就如此轻易退下,让自己终身痛苦不成。”

    爱的力量使这纯良少女智慧开朗了,她一时之间抛开了身份和羞涩,听马回回唐瞎子这两人一吹一唱,好像蛮有把握,心中不由怦而动。

    马回回唐瞎子见这少女忽然低头垂颈,眉梢紧皱,脸上红晕时露,心中也不知她到底捣什么鬼。女人心意变化多端,少女性子更如黄梅天气一般,阴晴难测,这两个大男人加起已有百多岁,可是却是一窍不通。

    安明儿心道:“他俩人又有什么方法?我已经已经不顾差渐,这次主动寻他,对他表示好感,他却无动于衷。”

    她想到其心的无情,心中不觉又是一痛,她脱口道:“讲给你们听也没有用,你们都听不懂,听不懂的。”

    唐瞎子急道:“你没讲出来,怎么便知道咱们不懂,不说马兄智勇双全,就是我唐瞎子,也是三川五江跑遍过,不知会过多少高人,见过多少大场面,怎能说我不懂。”

    唐瞎子心感马回回救命水思,是以处处捧他,唐瞎子性情激烈,别人如对他有思,那他真是恨不得掏心相报,如果别人对他有仇,也如寒天冰水,点点心头,永不会忘记的了。

    安明儿忽然心念一动忖道:“人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却试试看不妨。”

    她抬起头来,只见马回回和唐瞎子都是一脸殷切之情,她一路上对马回回多端要挟,此时反而真心关切自己,她不禁大感差渐。

    安明地低声道:“如果如果有一个人,他他全没良心,你护他救他,以真心待他,他却是稀松平常.没有事儿一般,这这个怎么办?”

    唐瞎子脱口道:“这种人岂可深交,你疏远他不理他不就行了。”

    唐瞎子这句话说中了安明儿心事,她脸一红,只道这唐瞎子灵精,已瞧破他心事,当下厚着脸皮沉吟道:“可是可是这人是你很亲亲近的人,你掏心肝给他,他却忘恩负义

    唐瞎子怒道:“对付忘恩负义小人,我倒有个顶干脆的方法,我老唐一把铁疾藜,岂不是解决了吗?马兄你道如何?”

    马回回点点头,安明儿见弄了半天,得到这种结果,真是哭笑不得,她心中不觉有气,脱口叫道:“你们两个都是大粗大粗人,给你们说这个真是对牛弹琴。”

    马回回见她突然发怒,他忽然像发现一件大事一般,喜不自禁地道:“你的意思是那人是你亲人,他虽为恶多端,对你志总负义,你却不忍心对他怎样是不是?”

    安明儿脸一红点点头,她心中却想道:“那人见了我理都不理,怎能算是亲人?”

    马回回想了半天,正色道:“为了顾全道义,我想还是大义灭亲,好教江湖上人钦眼于你。”

    安明儿又气又笑,她知道和这两人商量一定不得要领,便站起身来道:“感谢两位好意,我要回家去了。”

    她说罢头也不回地往西而去,马回回怔怔望着她的背影,这一个多月来,虽是受了她不少闲气,可是细想起来,她天真调皮,可爱处比讨厌处多得多,此时分别,竟会依依不舍。

    安明儿愈走愈远,风吹起她的布裙,更显得那么纤弱,马回回心中忽发奇念,暗道:“如果我有这么大一个女儿多好!”耳畔唐瞎子叫道:“哟不好!和这小姑娘磨着,我那小兄弟只怕已和那中年恶汉走远了。”

    他慌忙转身欲走,马回回道:“那中年身分少年你认得?”

    唐瞎子道:“他就是昔年一掌毙了庄人仪的董其心!”

    马回回一惊,喃喃道:“原来是那孩子,数年不见,已然长大成人了,唉!岁月悠悠,我马回回当其老了,连昔日救命故人也记不得。”

    唐瞎子道:“马兄珍重,只要我唐瞎子不死,他回马兄有事,水里火里都少不了我唐瞎子一份。”

    他说到后来,身形已在十丈以外,他是英雄行径,虽是寥寥数语,却是千金一诺,凛然气慨。

    马回回也高声叫道:“唐兄珍重了,咱们一见如故,但有小弟效劳之处,千万别不够义气,忘了小弟。”

    他那粗壮豪迈的声音在空中激荡不已,唐瞎子却已行得远远了,马回回忽然想道:“董其心昔年年才稚龄,已是功力高绝,如今数年不见,想是功力更强了,怎么对那中年汉子唯命是从,那中年汉子胡称他是什么皇帝,不知到底是何底细。”

    他转念又想:“董其心和唐瞎子识得,他怎么要杀死唐瞎子?一定是受那中年之命了。”

    他正自寻思,忽然远远一个声音叫道:“马回回,你走了没有?”

    马回回叫道:“安小姐,我在原处!”

    过了一会,安明儿又跑了过来,她走近马回回,忽然从抽中取出一物,交给马回回道:“这个还给你。”

    马回回双手发颤,伸手接过那卷陈旧皮纸,正是他师父血书遗书,心中激动不已,也不知是感激还是悲伤。

    他半天才颤声道:“安小姐,你心地纯良,善恶自有分,丝毫不苟,你一定会得好报。”

    他原是一个气吞牛斗的好汉,此时竟说出这种祝福冥冥报应之言,实在是心中感激太深,一时之间露了真性,却和常人一般了。

    安明儿甚是感动,大凡英雄豪杰,往往将自己本性都隐藏甚深,如能见着他真性流露,那光景确是动人,安明儿喃喃道:“你却不必谢我,这皮卷并非我抢到手的,我岂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打过冰雪老人?”

    马回回紧张道:“我一直以为小姐女扮男装,上次在林中抢了冰雪老人所持血书,想不到另有所人,那么小姐你又从何处得来?”

    安明几道:“马回回,告诉你吧,这血书正是刚才那中年汉子身旁姓董的少年抢回,他一时大意,将此物掉落,被我拣着了。”

    马回回听得作声不得,心中忖道:“这东西对我何等重要,岂可随意失落,如果是落在别人之手,那董其心少年救我一番心意岂不白费,总算老天有眼,落在这善良小姑娘手中,我虽受了她些闲气,可是我岂能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安明儿忽道:“马回回,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马回回一怔,安明儿双目正视,正容说道:“这件事,我非告诉你不可,不然我闷在心难受得紧,我我一直就不信你是这种人,你定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她坚决地说着,挺直的巧鼻不住往上耸,这是她习惯的对一件事加强语气动作,马回回这时真是激动得鲜血直往上涌,恨不得立刻为她死去,他忘形之极,一手握住安明儿小手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安明儿正色道:“当然是真话,我假借这个把柄威胁你,其实我心中也并不舒服,我我只是一个人走路,路途不熟,所以逼着你陪我。”

    她愈说愈低,怯生生的,就像做错事的小女孩,又害怕受罚,又不敢不说,马回回心道:“瞧你这模样,就是受了你天大之气,我马回回也只有罢了的份儿。”

    安明儿说罢,便又回走,马回回手中握着卷血书,一时百感交集,师父,师妹,往事像一场恶梦,梦醒了,一切都完了,剩下来的就是这如山深冤。

    他忽然想道:“董其心两次救我之命,他和那中年汉子一路,只怕是受骗上当,我岂能袖手不管。”

    当下不假思索,快马加鞭东行而去。

    且说那中年汉子又调息了好一会,仍觉体内真气不能运用自加,对于天剑的功力,更是心寒不已。

    又过了好一会,这才和其心驰马继续前行,一路上穿过数个小镇,来到一处大城镇才要顺官道进城,前面尘土大起,四骑迎面而来。

    中年汉子眉头微微一皱,那四骑已然奔近,突然一齐止住,四个异服少年齐齐翻身下马,直挺挺跪在地上。

    那中年汉子低叱道:“你们是作死吗?这是什么地方,还不给我滚起来?”

    四个少年连忙站身起来,其中一个少年道:“禀陛禀老爷,师父就在前面市镇之内,他老人家到处打听您老爷的行踪,有要事报。”

    中年汉子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你们到了中原,想要偷袭少林,这个我老早得闻,要想偷袭,便得作周详隐密一点,你们自己瞧瞧,这一身衣服,不是活招牌吗,金南道真是愈老愈糊涂。”

    那四个异服少年定眼一看,立在中年汉子旁边的竟然是少年高手董其心,他们其中三人都吃过其心的亏,但是他竟和主人站在一起,真是大惑不解了。

    那中年汉子道:“晚上叫你们师父来,我住在城东‘东来仙居’。”

    那四人齐声应是,还得替中年汉子开道前行,只见那中年汉子脸色一沉,不敢多言上马而去。

    那中年和其心驰到城东,中年对这市镇甚是熟悉,两人在“东来仙居”落了店,吃过晚饭,二更时分,忽然窗外一声轻轻击掌之声,那中年低声道:“进来!”

    来人正是西天剑神金南道,他向中年屈膝待要跪下,那中年挥手制止道:“师兄不必多礼,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金南道想了想道:“上次我和天禽联合攻打少林,想要先除却武林主力,可是想不到却发现一个秘密”

    他瞧了瞧其心低声道:“此人据小徒说是中原罕见少年高手

    中年汉子不耐道:“不妨事,你只管说下去。”

    金南道道:“原来天剑董无奇隐身少林寺,柬发做了道人。”

    那中年淡然道:“这个我老早就知道了,我路上还和他交过手。”

    金南道原以为这是天大消息,想不到中年汉子老早便已得知,他结结巴巴对道:“那那天剑引开天禽温万里,我一人大战少林三大高僧,众弟子本来已被罗汉大阵,可是突然来了一个青年乞丐,拼命抵住缺口,我得天禽暗号知道不易得手,这便退下少林。”

    中年道:“九大弟子都安好吗?”

    金南道道:“臣罪该万死,臣无能,有两名弟子被人下毒毒死,两名被人在长安打死。”他一急之下,忘了现下身份,又称起臣来。

    中年汉子神色一紧道:“林儿呢?今天下午只不见他,难道他遭了不幸?”

    他目光炯炯,虽是神色不变,但脸上肌肉肉竟然微微发颤,金南道诚煌地道:“林儿他他”

    那中年汉子一运气,咔嚓,声,桌角崩下一块,他厉声道:“他死了是吗?你你照实说来。”

    金南道汉文本就不太纯熟,可是他知师弟醉心中国文化,对于梵文最是讨厌,是以在他面前再也不敢说梵文,此时见中年发怒,他口舌打缠,更说得结结巴巴:“林儿他他他在洛阳找一个一个青年女子。””

    那中年脸色一缓,暗暗吁了口气,他口中笑道:“偏生林儿没出息,他妻妻妾妾七、八个,犹自如此不安,练武的人如此贪恋女色,如何能臻化境。”

    他虽是骂着,可是眉间充满了慈和。金南道说道:“我本要派人护他,他却只说只要施些风流手段了,天下就没有不乖乖投入他怀抱的女子,人去多了反而坏了情趣。”

    那中年道:“你说大战少林三高僧,那不死和尚是在坐关吧!”

    金南道点点头,中年汉子道:“你们这样贸然一攻,几乎破坏了计谋,我十年之前,便安排了一着棋子,到时候日见分晓,我尚有其它之事,等林地回来,你便回到西域去吧!”

    金南道说道:“我日前在郑州杀了另一个武林少年的高手,此人神功惊人,为愚兄生平仅见,而且名满武林,姓齐名天心。”

    中年汉子一惊,心下忖道:“难怪董天剑下山寻他,他定是风闻此事,金南道无意中除了这个少年高手,倒是助益不少。”

    他对中原武林,真可谓了若指掌了,齐天心和童无奇的关系,在武林之中,除了不死和尚几个少林高僧外,可说是绝无人知,此人竟知之甚详,他处心积虑,谋取中原,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了。

    中年道:“天禽天魁他们只是利用我们制住天剑地煞,昔年天刻地煞兄弟反目,虽然原因众多。但如不是天魁天禽从中搬弄,何以会两人火拼?师兄你不可大信任他们。”

    金南道点头应是,中年汉子又遭:“师兄我知你好功心切,其实我一切都有妥善安排,说一些给你听,你便不会错猎饨饨的了。”

    金南道凝神而听,中年汉子道:“我十年前伪造了一面少林万佛令牌,将少林当时最年轻主僧慧真大师制住,此事天下之人绝无人得知。”

    西天剑神道:“难怪藏经阁四大高僧只剩其三,原来是师弟的计谋。”

    中年汉子道:“少林万佛令牌原是至上权威,持牌这人可以号令天下少林弟子,少林寺为了怕此牌弊病,所以每代都是掌门相传。”

    金南道插口道:“师弟用的那块万佛令牌,可是国中高大雕国手仿造的吗?”

    中年汉子点头道:“高大雕仿造之术天下无双,任何精细巧物,他只要瞧上三眼,第一眼看外形,第二眼看彩色,第三眼看文字花采,便以终身不忘,仿造起来,微妙微肖,恰巧我又得到一块和间温玉,和少林玉牌一样,于是便带高大雕赴少林拜访不死和尚,他就携在项间。”

    金南道道:“那慧真丝毫不疑使受你命吗?”

    中年道:“少林弟子一见玉牌,唯命是从,不得抗辨,那时慧真大师恰巧在武当访友,我现出玉牌,便叫他划地为牢,自囚于武当后山碧翠谷中,以十年为期。”

    金南道吃惊道:“碧翠谷师弟不是说过是武当神圣禁地吗?除了掌门死后骸骨送到谷内,弟子如果进谷,一定是必死之罪。”

    中年汉子得意道:“慧真是少林高僧中年纪最轻之八,武功却是最高,比起不死和尚,并不多让,他年轻气盛,我一再挑拨,他只道是师兄不死和尚嫉他才能武功,以莫须有罪名害他,当下理智尽失,再被我一激,便恃强进了碧翠谷底。”

    金南道叹口气道:“师弟你当年不过二十来岁,却是如此多谋,安排下这条毒计,难怪师父常赞你是天才鬼才会为一体了。”

    中年汉子道:“我估量咱们须时十年,这才能羽毛长丰,所以以十年为期,再过十天便是期限,到期我前往武当,将此牌遗留谷底,慧真此人天性偏激,他受此侮辱,定然不肯罢休,他拣到玉牌,定要往少林和不死和尚理论,那时两块同时出现,哈哈,少林寺还会不天翻地覆,还用咱们动手吗?”

    金南道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知此事事关机密,师弟隐藏多年,这时才肯说出,便是怕自己鲁莽,坏了大事,心中又是惭愧,又是佩服。他见其心怔怔站在一旁,似乎漫不为意,他虽知师弟行事谨慎,可是这等大事,旁边竟有人同听,心中忑忐不能放下。

    中年汉子道:“此人服了狼血草心智全失,唯我之命是从,他武功不弱,倒是一个有力工具,师兄我昔年二十七八岁初入中原,定下此计,如果此子心智不失,他现下顶多不过二十岁左右,可是心机之密,比我当年尤甚。”

    金南道不由咋舌不已,中年汉子又道:“武当周石灵,他如果得知禁地有少林弟子侵犯,这事关武当数百年威名,他又岂肯甘休,我等慧其一出碧翠谷,便向老周告个密,那么意思可大了。”

    他侃侃而谈,屋子四周金南道早就布下了四个弟子,是以放心畅言,其心在旁站了很久,似乎甚是疲倦,便向另一间屋子睡了。

    金南道恭身告退,中年汉子拍拍他肩道:“你好好坐镇国内,咱们先世遭人阴谋,失位被赶出中原,这多年仇恨不久便要报复了。”

    金南道神色兴奋,他激动地道:“师弟不但是我国十数代之奇才,真是天下之真主,愚兄先在此预祝吾王成功。”

    中年汉子道:“到时候文承武将,由你自挑吧!”

    金南道气扬扬地退出,那中年汉子心中忖道:“先控制住中原武林,然后再击杀朝廷大将,买通奸臣,将来军马人关,便如摧枯拉巧一般。”

    他看看天色,口中喃喃地道:“我与徐学土约好中元节共聚北京,此去还有二十多天,目下众事纷纷,必须日夜马不停碗,唉,金南道虽是忠心耿耿,却是智谋不足,无法替我分劳,不知徐学士工作做得怎样了。”

    他心中沉吟,又叫其心把回金南道。命他将四个弟子留下,以供差遣。

    这一路上他急于赶路,那震天三式并未再要其心传授,心想只要将诸事办妥,以自己功力之深,如果知道法门,最多只须一个月便可练成。

    那四个弟子都远远跟随着他,这日走到湖北武当,他命那四人投宿城中,自己带了其心乘夜往武当后山而去,他路径甚是熟悉,翻山越岭尽是走的小路,走了大约两个时辰,翻过一个山脊,便往一个谷中跃下。

    他见其心行走得轻轻松松,始终能和自己保持距离,心中对这少年不由暗暗称赞不已。

    两人翻到谷底,这碧翠谷地势极为隐蔽,黑漆漆的漫无星月之光,那中年汉子从怀中取出一物,只见前面一亮,一缕柔和的白光放出,竟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又走了半刻,来到一处巨大洞穴,那中年汉子阴阴一笑,又从怀中取出一物,轻轻放在洞口,其心借着微光,只见那是块玉牌,虽在黑暗之中,犹可莹莹玉光。

    那中年心中道:“明日慧真出洞,我计谋便成,明午我去找周石灵下盘棋去。”

    他领着其心又循来路回去,心中充满了信心和愉快,如果一个人他处心积虑等了十年,眼看多年心愿将临那心情自是喜欢,饶他是一代袅雄,也禁不住狂喜紧张。

    两人走到路上,已是明月西垂,将近四更,渐渐走近市镇,那中年汉子忽然脸色一寒,其心顺着他眼光看去,只见地下倒着两人,已然气绝多时,正是金南道四个弟子中两人。

    中年汉子一翻尸体,口中喃喃自语道:“七指竹,七指竹,难道是丐帮蓝老大,蓝老大和这两人中任一人顶多伯仲之间,不可能有如此功力,同时毙了金南道两个徒弟。”

    他心中气愤不解,忽见一具尸首衣襟上别着一张小纸条,他俯身一看,只见上面字迹龙飞凤舞,笔力苍劲,直透纸笔,上面写道:“为杀者戒”四个大字,中年汉子沉吟半晌,蓦然想起一人,心中暗道:“如果那个老家伙未死,又是一个麻烦,目下我也无暇寻他霉气。”

    他命其心将尸首抬到郊外去了,回到城中,那两个弟子也不见回来,他处处谋算于人,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窝中倒着了别人道儿,心中愈想愈气。

    直到天明,那两个弟子才气喘吁吁跑回来,他两见到中年汉子,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中年汉子问道:“你们到哪里去了?”

    其中一个人道:“弟子等本在屋中,被人引了出来,来人身手极高,弟子分头追捕,走入山中,竟然迷失方向,天亮这才跑出来。”

    那中年汉子沉声道:“你们两个师弟都被人杀了。”

    那两个少年一惊,站立不稳跌倒下来。”中年汉子看看不早,手一抹脸,又罩上了人皮面孔,发须皆苍,一时之间老了几十年,他啤了一声道:“你两个也跟了去吧,不要又被人宰了。”

    那两个少年见他面色不善,只吓得心惊胆颤,大气也不敢哼一声。

    四人又往武当而去,走到山上中年汉子只带其心往武当纯阳观走去,他挥挥手示意那两人在武当山前不要远离。

    他走到观前,早有道童前来迎接,高声说道:“方老施生来得正好,祖师爷爷正等着你下棋哩!”

    他微微一笑,老态龙钟,刚走了两步,正要跨过门槛,忽然一止步道:“小道士,你师祖怎知我会来?”

    那小道童一怔,脸上急得通红“方老施主”心中一凛,仍是迈步直入,忽然一只刻子劈面砍来,那剑势之疾,实是他入中原来所仅见,当下不敢怠慢,身于一偏,左移半步,呼地一声,左边又是一剑刺到。

    “方老施主”双脚微微一抬,身子已闪过左边一剑,这两剑都是施剑上上高手刺来,而且是暗中刺出,他却能垂手闪过,丝毫不见狼狈之态,忽然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好功夫,好一个‘方老施主’,老道叫你骗得惨了。”

    另一个沉沉的声音道:“好老贼,错非上天有眼,我慧真岂不着了你的道儿,成了少林千古罪人。”

    “方老施主”神色木然,只见武当掌门周石灵仗剑而立,那少林慧真大师,也是手持长剑,满脸黑髯长须,几乎把脸孔盖住了大半,他幽居十年,显然并未剃胡。”

    周石灵一指长剑道:“你究竟是谁?你和贫道下了半年多的棋,原来是想引老道土上钩的,是好汉的就报上名来,贫道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慧真指着长剑道:“如非蒙面人前后示白,贫道将此事前前后后一想,再出谷找周道长,贫僧和周道长一对证,哈哈,原来都是一人,你冒充我师兄使者’云中客’害我,又冒充‘方老施主’想兼同道长,哈哈恶贼,你好毒的计策,现在证据昭然,你还有什么好说。”

    原来慧真经过十年幽居,他最初几年,自是咬牙切齿,那洞中又是暗淡无光,长夜漫漫,似乎就没有个完,好在那自称师兄使者“云中客”在他入洞第三天,送来一大批米谷干粮,那洞中虽是不见天光,可是干燥犹如北方黄土高原,盐都结成巨块,再也不会腐败,是以慧真这十年来,还能不忧米食。

    他起初心中只是充满了仇恨,勤练武功,想他年出洞找师兄理论,后来内功愈来愈进,人倒渐渐谦和,那青年之浮躁天性褪去不少,这才能仔细分析此事,想起师兄慈爱天性,怎么也不信会陷害他,可是万佛令牌平日携于师父项间,日夜不离,这人情有此物,显然又是师兄所命的了。

    他却未想到世间竟有如此聪明巧匠,能将此牌伪造得如此相像,少林弟子,如果不听玉牌,不管有何理由,便是叛门之罪,是以他虽心生疑惑,终是不敢出洞问个究竟。

    这回他算算墙间所刻痕迹,春去秋来,已是将近第十个寒暑,那外间花开花落,也不知变成何等模样,师兄也不知尚在人间否?他进洞之时是个飞扬跳脱的年轻和尚,出洞之际,却已是渐悟真谛的高僧了,而且武功到猛进之境地,决非在外间所能得到,而且重要的,他无意中学得了壁间所刻武当神功。

    他数数还有三天便是出洞之时,他看看四周,这十年黑暗生活,他已暗中视物有若白昼一般,心中对这一切反而有点依依之感,这洞中全是武当历代掌门真人,他整日与白骨骷骼为伍,心中顿悟世间一切皆幻,昔日那些争名斗气,都看成鸡央相争的小事,心想出洞之后,只要能见师兄,就是他真的害自己,也便一笑置之了。

    那“云中客”十年前安排巧妙,他估计慧真定然恨极,这是他以自己性格判断别人,如果他被禁十年,定然苦思报复,却未想到人性多变,是以犯了一个大错误,反而成就慧真一番苦修,真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就在前夜慧真大师正待作佛门静坐功夫,忽然脚步声一起,他多年未闻人声,心中不禁很是高兴,忽又想到这是武当禁地,自己在洞中,犯了武当大忌,如果被发现多半要被迫动手,他心想难道这最后几天竟不能竟全功,正自屏息而立,忽然白影一闪,一个蒙面人将一封书简投在地下,转身便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书简将此事说得明明白白,末尾要他烧毁,他心中这才恍然大悟,着了别人道儿,他暗暗一想,这十年如此冤枉,不禁爽然苦笑。

    第三日他出洞依那书简所说,果然找得玉牌,他此时再无疑心,上纯阳观找周石灵一谈,两人面面相觑,暗称侥幸不已。

    两人为再证实,这便安排下突击之计,以试那人是否如束中所说,有鬼神莫测之功。

    那“方老施主”心中失望已极,他巧妙整个被人识破,自己却仍找不出半点漏洞,自思难道天意如此,自己大事真会不成?

    周石灵道:“阁下身手使极,定是个有头有脸的英雄,可惜贫道见识浅薄,竟是不识尊驾。”

    “方老施主”暴声道:“周石灵你听真了,寡人乃神武皇帝,凌月国主。”

    他声音洪厚,纯阳观何等空阔广大,一刻之间四壁都传到回音道:“神武皇帝神武皇帝凌月国主凌月国主”

    那声音此起彼落,就像是多人呐喊一般,助长声势。

    他此言一出,周石灵惊得几乎握剑不住,他定限一瞧,那老态龙钟的“方老先生”不知已在何时变成一个昂藏中年,睨视观中四周,气势就如君;防天下一般。

    周石灵道:“原来阁下就是凌月国主,贫道真是看走了眼!”

    凌月国主沉声道:“一日为君,终生是尊,周石灵,你还不替朕跪下。”

    他声音虽低,可是威仪慑人,那慧真大师大喝一声道:“区区蛮主也想到中原来撒野,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他这声大喝,乃是佛门狮子吼,他功力深厚,立刻将凌月国主威势压下。

    凌月国主见不动手是不成了,他正待抢攻,忽然想到一事,脸色一变,再也凝持不住,他回转身来,双道目光似剑一般直射站在纯阳观门口的其心,只见他脸上如平常一般淡然未改,森森的丝毫看不出深浅。

    周石灵道长也顺着向外望去,只见那少年正是昔日在武当留住过的董其心,他知其心功力非同小可,已甚得地煞董无公真传,倒是个好帮手,目下敌人实在太强,而且狡诈异常,为了中原武林,也顾不得以多胜少了。

    他欢喜地大声叫道:“孩子你真长大了,你到武当是来看贫道的吗?来的正是时候。”

    其心理也不理,脸上毫无表情,周石灵当着纯阳观众弟子面前,碰了一个如此大钉子,老脸真没地方去放,竟然愕住了。

    那武当第三代弟子,昔日都很其心不好,这时见他当众羞辱师祖,再也忍耐不住,一起鼓噪喊打,周石灵一怔之下,只见其心目光焕散,没精打采,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他心中一惊,连忙低声吩咐他身旁弟子道:“叫芙儿来。”

    凌月国主道:“你武当派是中原武林内家正统,朕本来无毁此名山名派之念,只须汝等听命于联,发扬光大,联并不多管,如果一定要动手,这数百年来大派,就要毁于一旦,周石料你听真了!”

    周石灵哈哈笑道:“凌月国主,你神功盖世,贫道自命不是对手,可是你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只身到了中原,又纵徒为恶,今日露了底细,中原武林还能容得你吗?贫道不成,自还有强似贫道之人,任你千手千脚也是枉然,哈哈陛下,你是失算一着了。”

    他虽是讥讽凌月国主,其实乃是自找台阶,凌月国主心中一凛忖道:“周石灵这几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要以车轮战来围攻自己,到底姜是老的辣,这招端的厉害。”

    他虽不怕人多,自忖稳可脱身,可是想到攻败垂成,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从现内走出一个美丽道姑,全身雪白的道袍,更显得人似美玉,一尘不染。

    那道站正是伊芙,她老远便欢叫道:“其心你看谁来了。”

    其心摇摇头道:“你是谁,我可不认识。”

    众小道纷纷破口大骂,周石灵这人天性无滞,对待弟子甚是随便慈和,是以纯阳观中上下一片熙熙,这些小道吵架已惯,骂起人来甚是本事,有一个小道士叫道:“这狗杂这小子一定是丧心病狂,为了富贵变节,认贼作父了。”

    他本来脱口想骂“狗杂种”可是忽然看到伊芙一双厉害的眼光扫了过来,想起祖师就在身旁。连忙改了口。

    他此言一出,众道士都觉大是可能,对于其心大是不齿,要知武林中人最重义气,背叛师门已被视为大逆不道,更不用说是背叛中华,投身异国了。

    凌月国主对那开口骂人的道土柔声道:“小道土,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可好!”那小道士哪知天高地厚,仗着师父师祖都在旁边,当下开产骂道:“我骂那小子认贼作”

    他尚未骂完,只觉双顿一痛,也没瞧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口中一威,吐出一口大牙来。

    周石灵在凌月国主问那小道上时,已然心存戒备,待凌月国主出手,他却阻拦不及,天下之人在武当掌门面前出手伤武当门人的,只怕以他为第一人了。

    周石灵又惊又气,那慧真遵:“欺侮孩子算什么好汉!”

    凌月国主道:“那你上吧!”

    这时伊芙望着其心,其心仍然不理不采,伊芙看见四方八面对其心射过来的眼光,都是轻蔑和不齿,她自幼爱护其心,此时仍是不能改变,她见其心多么幽雅一个少年,竟会跟异国人混在一起,眼见他触犯众怒,自己也无能再保护于他,心中一酸,流下泪来。

    周石灵不再犹豫,他一起手便是武当剑法中绝招,他为人恬淡,数十年来对于武当剑法已然彻底通俗,可是像今日这种出手杀着,狠毒招式不禁,还是生平第一次!

    凌月国主空手应战,他掌力雄厚,有时竟能退歪武当掌教的剑锋,周石灵施尽全身功力,却是不能占到半点上风。

    凌月国主蓦然叫道:“其心,你替我杀几个武当小道主。”

    其心仿佛精神一震,脸上萎靡之色大消,身子一冲,便往武当众道士丛窜去,只见白影一闪,伊芙已挡在他前面。

    伊芙柔声道:“其心,你干么要跟这蛮子一路,你好好一个少年人,大家都很喜欢你呀!怎么要自甘堕落,姑姑真为你可惜。”

    其心嘶声道:“闪开。”

    伊芙见他双目发赤,她从小看待其心,是以心中并不会怕,她又道:“其心,如果你有什么难处,或是这蛮主挟持你,一切都有姑姑替你作主呀,姑姑作不了主,还有姑姑师父替你做主呀!”

    她一心呵护其心,已然忘了其心上次救她脱险,功力比她何止高了数倍,这时还当其心是个孩子,这是女子天生忘我的母性。

    其心只是不理,众小道上叫道:“伊师姑你走开,咱们打死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其心有若疯狮,他见伊芙阻拦于他,大喝一声,呼地便是一掌,伊芙万料不到他会如此,总算她是周石灵嫡传弟子,当下猛往后纵,几乎伤在其心手上。

    其心打开伊芙,冲入众小道土中,他手起足踢,均是上乘武功,那些小道土如何是对手,片刻之间,便被他弄倒六七个。

    凌月国主一边应战,一边注意着其心,他见其心勇猛绝伦,心中大安,他是个极端自信之人,适才虽是怀疑其心,可是心中仍是不信自己看走了眼,他连施数计,这才毒倒其心,绝不可能被他混过。

    周石灵眼见董其心痛击武当弟子,心中真是又气又急,董其心乃他生平救命恩人董无公之子,竟然和自己作对,最可恨的还是他不明大义,竟然认贼作父。

    周石灵暗暗叹息:“地煞童无公一生被人冤屈,他不抗不辨,苍天无眼,他唯一的孩子竟会如此下场?”

    他心思一分,剑式微微一慢,凌月国主掌势加疾,就在层层剑影之中,直通过去。

    周石灵飞快施出武当连环三快剑,挑削刺击,一气呵成,这三招剑式轻灵刁毒,兼而有之,凌月国主微轻一步。周石灵又板得平手。

    伊芙只是流泪,那些小道上痛恨其心这卖国贼,虽是不敌,却一个个勇气十足,仆起相继。

    凌月国主是个千古以来大果推,他虽自认自己所算决无差错,决不可能是其心泄露,可是明明已是十分明白之事,他却还要再加两分肯定,当下他道:“其心,你可以相机行事,为师在东郊等你。”

    他此言点明其心是他弟子,端的是狠辣毒计,江湖上对于背师重投的人都视为公敌,他这当面说出,一方面增加众人对其心仇恨,又可试试其心真假,端的是一石二鸟之计。

    其心点点头答应,他这已表明是凌月国主徒儿,周石灵心内一凉,心神一疏,一剑竟吃通住。

    高手过招,一式被逼,那便招招受制,要想占先机,真是天大难事,三百招后,周石灵愈来愈是不成,攻势完全被封住。

    周石灵曾与天禽大战过,虽然占了下风,可是并未觉得对手如此高强,这凌月国主竟然招招先人一着,周石灵被逼住后退。

    慧真大师墓然一声大喝,他剑子一抖,点点银星,直往凌月国主面前点去,这招正是达摩剑法中起首式“点点银河”

    周石灵乘势退下,他是一代宗师,虽已准备以多胜少,轮战这凌月国主,可是双战一人之事,却是做不出来。

    凌月国主见慧真大师剑招含威不发,当下掌势一紧,硬生生踏中宫,通身近了慧真大师剑圈之内。

    慧真大师不慌不忙回剑一封,虽是极其平常招式,可是凌月国主攻击尽数封回。

    凌月国主心中一凛,慧真大师顺着回封之势一转,忽然往前疾刺,凌月国主倒退半步,左腿飞起踢向慧真右肘。

    慧真大师见招先拆,剑式守多于攻,他多年只是一个人苦练,这次与人交手,起先把式竟是生涩不熟,百招以后,慧真大师达摩剑法愈施愈是凌厉,这“达摩剑法”原是天下中攻势最强之剑法,凌月国主对此剑法甚是熟悉,可是像慧真大师如此高手,他倒是少见。

    又战了五十招,慧真大师招式愈来愈稳,他攻势仍以达摩剑法为主,守势却用了武当的柔云剑法,更是天衣无缝。

    凌月国主见对方妙招不断施出,有的是少林绝艺,有的又是武当高招,两者配合极是恰当,是以威力倍增,要知天下武功各有所长,各有其短,如能取长补短,那真是高手之风,威不可敌了。

    凌月国主愈战愈是心惊,对方出招中规中矩,已由灿烂趋于平实,任何一招普通招式在他手中自有威力,剑光闪烁,透出一种古朴之风。

    凌月国主忖道:“这十年磨练,少林又多了一位不死和尚。”

    他长吸一口真气,内力暴增,招招力大势沉,他毕竟是一代怪杰,这便打硬拼了数十招,他又占了上风。

    凌月国主心想如果不显点真功夫,今日只怕难以脱身,他把势加紧,右手五指一张,弹开下劈长剑,乘势双掌一合一分,挟着两股力适,直击慧真大师周石灵两人。

    慧真大师运起内劲一挥,激起一股气流,他回剑横胸,剑身缓缓发出一股柔和之力,竟是达摩剑术中最难练成和盘著功。

    那周石灵也是平剑于胸,他两颗酡红,长须皆张,剑身却是嘶嘶作响,发出了先天剑气。

    这四股力造一击,周石灵、慧真大师稳稳立在地上,分毫未动,凌月国土连退三步武当弟子一声呼叫,忽然周石灵一个踉跄,倒退数步。几乎立身不稳,接着慧真大师也是倒退数步。只听那凌月国主冷冷道:“武当少林不过尔尔,我要取尔等性命易若反掌,但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再给尔等一次机会。”

    他说罢招呼其心,此时其心已被百数十个小道主团团围住,他轻松如车轮转动一般,周旋于人丛之中,忽听凌月国主一声呼唤,当下手足加重,打开一条路,正待向凌月国主走去,忽然伊美又拦着他道:“其心,你好好走吧!尽管天下人都怪你骂你,姑姑总是护着你,你你好好”她说到后来,伤心得不能竞语,其心和凌月国主已然走远了,耳畔忽然听到师父沉重的声音道:“笑儿,他自甘堕落,谁也管不了他。”

    她看了一眼师父,只见他脸色灰白,闭目跌坐地下,那少林高僧意真大师也是盘膝而坐,面相庄严。

    这时武当群道上见师祖似乎受了伤,都默然守在纯阳观大厅堂之中,周石灵一生亲传弟子三人,被凌月国来的蛮子在张家口杀掉一个,目前在身畔的就只有伊芙这个徒儿了。

    伊芙知道师父和慧真大师正以上乘内功疗伤,丝毫分心不得,她仗创立在师父后面护持,心中紧张已极。

    大厅中静悄悄的针落可闻,可是伊芙却是心波起伏不能平静,其心小时候种种情形都好像在昨天一样,忽然她脸上一红,想起其心上次救他时,还像一个孩子一样地怀抱她着,可是他身上已发出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竟令她羞涩之下,六神无主。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周石灵、慧真大师一起吐了~口长气,双双站起,她心中一松,喜欢得几乎哭了,她问道:“师父,你不妨事了?”

    周石灵沉重地点点头,那少林高僧慧真大师道:“凌月国主奇功骇人,小增从剑上发出盘若神功,本来和他掌力相当,不知怎的忽然一股怪劲,直透小僧护身气功之中,毫不受阻,周道长,这是什么功夫?”

    周石灵沉重的摇摇头道:“便是贫僧的剑气所发剑幕,也是阻拦不住。”

    慧真大师道:“老僧这就返回少林,凌月国主既然亲人中原,天下大乱,只怕就在眼前。”

    周石灵点点头道:“资派掌门方丈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知道这是什么功夫,想法破解,不然中原道上,岂有人能和他对手?”

    慧真大师合十作别,忽然想到一件大事,他正色道:“老僧无意中学得武当武功,老僧也知偷窥别门功夫,原犯武林大忌,只是老僧天性嗜武若狂,洞中寂寞,看到如此高深武功,心神俱醉,不由自主地学了起来。”

    周石灵沉吟不语,他是武当掌门真人,少林弟子学去了本门功夫,的确是不能容许,慧真大师接着道:“道长不必为难,老僧只等中原大事一了,自会上武当听由道长发落。”

    周石灵面色穆然,他双眉低垂,正在决定一件大事,过了半晌,他眼睛一睁,神光四射盯着慧真大师。

    他缓缓向前走去,忽然双膝一屈,跪倒在堂中所供武当开山祖师邋遢真人张三丰像前,武当众道士见祖师爷爷跪倒,也跟着一起跪倒,慧真大师合十为礼。

    周石灵缓缓地道:“祖师爷慈悲,少林弟子慧真大师,他中计无意犯入禁地,又学了武当上乘功夫,可是他却揭发了一件天大阴谋,救了武当一脉,弟子无能,只有求祖爷慈悲,收渡他入了本门”

    他才一说完,慧真大师手和地道:“周道长,贫僧答应任你发落,如要贫僧叛离师门,归入资派,却是万万不能。”

    他语气平和,可是却如金石之音,坚定已极,那周石灵祝祷已毕,笑容满面,好像了却了一件心事,他对慧真大师道:“贫道岂敢要大师叛离师门,这是非常之事,岂能以常情度之,大师出身少林,却又身负武当绝学,咱们不必拘束手常礼,何不替武林添上一段前所未闻的佳话?”

    慧真大师不解他话中之意,周石灵正色道:“大师何不做少林、武当两门使者。”

    慧真大师一怔,忽然跪在地下道:“道长慈悲,小僧极是感激,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小僧还须禀告掌门方丈,自己不能做主。”

    周石灵连化扶起他,口中连道:“大师何必多礼,贵掌门面前由贫道修封书去,这是从权之不举,又是两得其美之事,不死大师天生开脱,较之贫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岂会不答应?”

    慧真大师心想以周石灵之尊,师兄定会卖个面子,况且掌门师兄也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他站起走前两步,又跪倒在张三丰像前,口中祝道:“祖师爷慈悲,异口武当有事,弟子粉身碎骨以报。”

    他此言已承认是武当门中之人。周石灵笑口呵呵,众小道士欢声雷动,有些小道士竟怂恿摆酒庆祝,纯阳观中日常小事,原由周石灵大弟子掌管,这大弟子生性严厉,他一死,观中更是自由。

    周石灵见徒孙闹得实在太不像话,他满脸歉意地对慧真大师道:“真让师弟笑话。”

    慧真大师一怔笑道:“师兄生性无滞,这才是修道人的本色。”

    他急于赶回阔别十年的少林,当下告辞而去。世间就是这等奇妙,算冥中似早有安排,少林中有一个长年寄往的道主,而武当又收了一个正宗的僧人。

    两门使者在武林中的确是前所未见,也亏周石灵一番苦心安排,成了武林佳话,多年以后,武林中人犹自津津乐道不止。

    且说凌月国主带着其心和两个弟子继续前行,他一路上愈想愈气,总找不出一个原因,那日他在客舍中告诉金南道这件秘密,身旁就只有其心在,任他再是自信,可是多番思考之下,仍不得不对其心起疑。

    他心中忖道:“难道是五毒病姑迷药无效?”

    他觉得此事极有可能,对其心更是注意,但却瞧不出半点破绽,他灵机一动,一路上命两个弟子到处行凶,都假以其心之名,静观其心动静。

    他知周石灵必定会通知武林各门,武当耳目众人,不数日只怕自己潜入中原之事便要传遍武林,他又戴上人皮面具,却是一个年青秀士。

    他此行赴京,事关整盘计划,他离间之计无效,这最后一着更不能失败,是以小心翼翼,命四人分道而行,暗中却仍在监视其心。

    他又行了数日,已入河北境界,这回过保定又行了一阵,北京城已隐然在望,凌月国主瞧着那庄严雄壮的城门,心中激动不已,他数次潜入北京,对这天子古都是一次比一次更为向往,几乎已到了不能忍耐地步。

    他入京城,拣了一家大店往下,包了整整一个独院,不久其心和另外两个弟子都先后来了,凌月国主命其心留了下来,其他两人在四周观望可疑之人。

    这天正好是中元鬼节,入夜以后,北京城家家祖祭先人,热闹非常,凌月国主站在楼台上,望着月已中天,寒光普照,但见万家灯光,好一片升平世界,心想不久以后,便能作为此间主人,不由又向四周望了几眼。

    忽然一声轻咳,他连忙下楼,室中已端坐一个人,那人头巾戴得很低,掩住半边脸孔,一身微服,像是个落拓书生。

    凌月国主悄声道:“徐学士真是信人,小生恭候佳音。”

    那被称为徐学上的道:“这事说小关系老夫一家数十口性命,说大关系整个天下苍生,老夫怎敢怠慢。”

    凌月国主低声道:“我那军前统领,徐学土是否已安排在宫中了?”

    徐学土道:“这着是最有效的棋子,老夫岂会疏忽,贵国军前统领,已经由老夫保荐,做了皇上御林军副头领。”

    他说话老气横秋,那凌月国主心中虽微微不满,可是眼前这人办事利落老成,心中大为安心。

    凌月国主道:“大将军的事怎样了。”

    徐学土道:“吴元帅颇得军心,他家对皇上忠心耿耿,世世代代都是重臣大将,老夫虽则多方设计陷害,皇主犹自不肯贸然处置于他。”

    凌月国主道:“你再鼓动亲信在京城中暴动数次,好歹也要把此人赶出北京皇帝身边。”

    徐学土道:“这个老夫省得。”

    凌月国主道:“明天七月十六,听说天子要祭天于郊,此事可真?”

    徐学士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凌月国主道:“明日百官必陪天子北郊,宫中定然空虚,你派人替小主将调派北京兵马的兵符窃来。”

    徐学上大大反对,他摇头道:“京城兵马都在吴元帅手中,天子发觉失了兵符,岂不打草惊蛇。”

    凌月国主道:“小王只需让一人瞧上数眼,便可还回兵符。”

    徐学上沉吟道:“巧匠高大雕又来了北京?”

    凌月国主点点头道:“他上次便一直留在京中,并未随小王返国。”

    徐学士道:“这样也好,老夫在京中多方布置,只望陛下马到成功,老夫”

    凌月国主插口道:“徐学士,可是用钱上有了困难?”

    徐学士点点头道:“老夫秘密布置,开销权是惊人,上次那二十万两己所剩无多。”

    凌月国主接口道:“这个容易。”他从抽中取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三十万两,由你做主用吧!”

    徐学上满脸喜容,凌月国主忽道:“现在离期还有半年多,徐学上你好自为之吧!”

    正在这时,忽然走廊上步声一起,其心推开房门直走进来,徐学土脸色大变,又惊又怕。

    凌月国主道:“这个是小王贴身护卫,徐学士休惊。”

    徐学土不语。凌月国主道:“到时候,你先调开守城军马最好,小王羡恋北京文化,不愿干戈攻伐,毁了这多年古都,是以请徐学土多多费心。”

    徐学上应是,他眼光看着凌月国主,似乎意犹不足。

    凌月国主是何等人,当下立刻知他心意,他忽见其心目光烁烁,便用密室传育的功力道:“只须攻下北京,公卿王侯,任你选择。”

    徐学上附耳低声道:“老夫在朝贵为大学士,与丞相也是分庭抗礼,老夫布置内应,所冒危险之大,陛下自应知道。”

    凌月国主满面笑容道:“大功告成,自以你为第一功,我与你长江秦岭为界,划地为主如何!”

    徐学土道:“这才是老夫心意,老夫在此先谢陛下。”

    他一揖到地,凌月国主只是微笑,忽见其心转身欲走,他这入处处机会都不放过,当下对徐学士沉声说道:“明日黄昏,小王先到双条子胡同去袭杀吴元帅,好使大学土行无捉肘。”

    那徐学土惊道:“什么?陛下你说”

    凌月国主不住向徐学士使着眼色,徐学上老成深算,知道定有计较,便顺口道:“陛下要多小心。”

    凌月国主眼中瞧着背过身子的其心,口中连连答应着。

    他这话原是信口而说,明日瞧瞧其心动静,那徐学士告辞走了,凌月国主正待回房,忽然院中黑影起落,闪进三个少年。

    凌月国主叫了声道:“是林儿回来了吗?”

    那三个少年一齐上前拜倒,其中两个正是跟来北京,西天剑神金南道的弟子,另一个年纪最轻,生得细皮嫩肉,校好有若女子。

    那最年轻的正是林儿,他身边放着一个大大麻布袋,口中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到北京来啦!真想不到在此地能遇见您。”

    他对凌月国主似乎并不畏惧,笑嬉嬉地很是随便,凌月国主笑骂道:“你这小子又跑到哪去胡天胡地了?莫要乐不思蜀,不想回去。”

    那林儿道:“徒儿看上一位高贵小姐,这位姑娘真是天香国色,貌比幽兰,徒儿只要了却心愿,回去一定遣散群妾,和她共同厮守一生。”

    凌月国主哼了一声道:“你每次弄到一个女子便如此说,为师听都听得发腻了,你麻布袋中装的就是那姑娘吗?”

    常言道:“知徒英若师,知子莫若父。”他对宝贝徒此德性可是了若指掌。那林儿道:“这女子愈是灰节,徒儿愈是爱惜,好歹也要等她回心转意。”

    凌月国主道:“你不要胡闹,如果你真心爱她,便赶快带她回去,不然放了也罢。”

    那林地忽地打开麻布袋,露出一个如花少女来,凌月国主瞧了两眼,也不禁暗暗称赞不已,转身走入内室。

    那少女穴道被点,全身软绵绵的。林地手一拍,解了她哑穴。那少女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使高声叫骂起来。

    林儿伸伸舌道:“好大的脾气,庄姑娘,你难道还骂得不够吗?”

    那少女骂个不停。林儿道:“好姑娘,小生着实爱你,要不然岂会丝毫不侵犯你?”

    那姑娘骂得口干舌枯,半晌忽道:“你把杜公公怎样了?”

    林地道:“那个老儿吗,我打发他几个钱给遣走了。”

    少女厉声道:“你在撒谎!”

    林儿看她满脸疑霜,竟然被她镇住,他叹口气道:“我是怕你听了伤心,那老儿不自量力要和我拼命,我一时出掌太重,真个打发了他。”

    那少女心中痛极,反而流不出泪来,林儿柔声安慰道:“我家富贵累世,我答应你一到家中,便将所有女子适退,你做个现成一品夫人岂不是好?”

    女子哼了一声,冰冷地道:“恶贼你休想如此?我我已经嫁过人了。”

    那林儿大吃一惊,走廊上其心眼角闪过一种深刻表情,立刻又被埋藏在沉沉的脸色中。

    林儿哈哈道:“秦老几分明说你待字闺中,怎会出嫁了,小生经过女色可数不清楚,连一个黄花大闺女也瞧不出,真是天大笑话,小娘子你真会骗人。”

    少女凛然道:“我的丈夫是个大英雄,大豪杰,他如果知道你如此妄为,不把你杀死才怪。”

    林儿笑道:“我从河北追你到河南,好容易才追到手,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会放手。”

    少女道:“他的名叫齐天心,你可听说过吧!”

    那少年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少女以为妙计生效,她吓唬道:“如果你马上放了我,我以后叫我丈夫不来追究你,”

    林儿哈哈狂笑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齐天心,小娘子,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可不要吃惊,就算你是齐天心的娘子,现在也是自由之身了。”

    少女不懂问道:“你说什么?”

    林儿道:“你已成一个风流的小寡妇啦,齐天心被我师伯一掌打入万丈绝谷去了。”

    那少女原就心神交瘁,此时受此刺激,眼前一阵金花,又昏了过去。

    黑暗中,其心脸色更加阴沉了。

    那林儿又和他两个师兄谈了一阵,便负起少女,往屋内走去,他口中喃喃道:“原来竟被齐天心尝了甜头,我原惜她贞节,不忍强然下手,既是文君新寡,别是一番情趣,我何不乘机下手?”

    他连邪地笑了笑,经过几径弄堂,将那少女直负卧室之内,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他将那女子放在床上,呼地吹灭油灯,突然大木柜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放开那女子,不然你死无葬身之地。”

    林儿见敌暗已明,他是凌月国主唯一亲传弟子,功力非同小可,屏息凝神戒备,双掌横在胸前。

    那声音又道:“你放是不放?”

    林儿冷冷道:“你到底是谁,弄什么鬼?”

    那声音一止,忽然呼地一声,漫天白茫茫向林儿酒来,林儿虽是戒备,可是摸不清到底什么暗器,简直多得遮住视线,他一怔之下,恍然大悟,忽然砰砰两声巨响,连忙闭住眼目,屏止呼吸,闪身床下,原来竟是整整一包石灰,洒得满地满室,他心中忖道:“如果暗中偷袭,自己双目只怕难免受伤。”

    他蓦然想起,往床上一瞧,那少女已不知去向,前面两扇窗子已被人打碎,看来这人多半是破窗而出,他一生之中如何受过这等戏弄,到手的肥羊被人抢去,一气之下,也是跃窗而出,往前院跃出。

    墙角黑暗中转出一人,他面部包着黑巾,手中抱着那少女,又轻身入室,他不放心又点了点少女睡穴,将少女藏在床下。

    他心中忖道:“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庄玲又会藏在床下,我为避免人疑,只有暂时放下她,目下情势已达紧要关头,我可不能功败垂成。”

    他缓缓又从前窗跳出,仔细察看后面窗子,那地下洒着一层薄薄石灰,上面浅浅印了两个足印。

    他心中一惊,再看看纸窗上有一个月牙小洞,他心中忖道:“能够走近我十步之内不被发觉,除了那人还有谁?唉,庄玲偏生这时候被人捉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一番心血可白费了。”

    他转念又想到:“我如不撒石灰,一切行藏都被人瞧出了,还蒙在鼓里,岂不是危机重重,目前一走了之,那是办得到的,可是此事实在关系太大,可恨我适才外出,我只听了个尾,此事真相还是不能明白,如果不走的话,那真是时时刻刻都有杀身之祸,我到底该怎样?”

    他沉吟半刻拿不定主意,最后他心一横忖道:“佛家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就以全副智力应付这危机局面,多探一点消息。”

    他拉下蒙面黑巾,走到凌月国土屋旁,倾耳而听,只见呼声均匀,似乎已酣然入梦,心中不禁生出一线希望,如果那在窗外窥视的,不是凌月国主,岂不是好?

    次晨凌月国主一大早便走了出去,中午时分回来,只见街上兵甲森严,一队队铁骑军士来回巡游。

    凌月国主心中雪亮,他不动声色走回独院之中,只见其心和几个徒儿正在吃饭,见了他一齐站了起来。

    凌月国主微微一笑,还是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其心低头扒着饭,漠然地看着四周。

    凌月国主心中不住发寒,他暗自忖道:“此子深沉得令人可怕,我一生自信,此时不能不对自己起疑,那狼血草我是亲眼看见他吃下的,难道他早就发现了一切,用内力拓住药汁,我一转背他又逼了出来?”

    这时其心吃完了饭,又走进来,凌月国主灵机一动,暗暗想道:“你虽是装得像,也中了我的计谋,就算昨夜你不出救那小丫头,今日你去吴将军府告警,岂不也露了底,小贼呀小贼,你也是智者千虑,到底不是事事料中,目今之计,先骗出震天三式再下手除他,要他死得糊里糊涂。”

    凌月国主此时已将其心视为最强对手,他丝毫不敢大意,半点也不露了表情。

    其心在屋中站了一会又走了,凌月国主忽然叫道:“其心,什么叫五心向上?”

    其心缓缓走近道:“眉心、中心、掌心、肺心、腹心、是谓五心。”

    凌月国主柔声道:“那震天三式的口诀你背给我听听。”

    其心滚瓜烂熟地背诵着,那每句四字,都是切合带韵,念起那声调铮铮,极是好听,可是细听之上,一句一招,竟是中原武林人人都会的五行拳谱。

    这五行拳乃是江湖上跑马弄猴的艺人所习,所谓花拳绣腿,施展起来有声有色,却是并没半点威力,凌月国主对于中国文化可说是无所不知,连这下三门的五行拳谱也能听出,真是中国通了。

    他心中暗伏杀机,知道骗其心说出震天三式是不可能的了,其心愈背愈是流利,凌月国主心中杀机重重,脸上愈是专心凝听。

    “其心,你把震天三式再施展看看。”

    其心依言而行,他呼呼施出这失传绝学,一掌一掌劈出,他似怕凌月国主瞧不清楚,愈来愈是走近。

    凌月国主牢记住两式出招手法,他忽道:“还有第三式呢?”

    其心蓦然大叫道:“这就是第三式!”

    他双掌暴发,全身掌力往凌月国主身上劈去,震天三式是天下至强掌式,凌月国主万万想不到他会突然发招,一时之间,只有猛力倒窜,在地上滚了一个滚,只觉手臂一凉,衣襟宽松之处已被震碎!

    他一定神,正待上前捉拿其心,忽然眼前一滞,平空生出一股极浓烟雾,其心已走得无影无踪。

    凌月国主跌足道:“这小子怎么把五毒病姑的障眼云也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