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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內外茭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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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未免便宜小子了,缇骑虽然不才,掌握几个把柄还是轻而易举的,若不是碍着太后面子,那二位侯爷怕是早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丁寿胸有成竹。

    “你的麻烦岂止在禁中,”刘瑾轻轻搓手,笑眯眯给丁二泼着凉水“此番叙功不论,朝中那些聪明人怕会品出一些别的意思,遇事生风,蠢蠢欲动,你的好日子怕是到头咯”“公公是说会有人挖小子的墙角?”丁寿目中厉色一闪。“佛曰:不可说。”刘瑾仰头一个哈哈“总之,这次你一人去抗,与咱家无干。”

    见丁寿面露苦相,刘瑾揶揄道:“若是觉得自己没那个肩膀,不妨服个软,咱家替你料理,不过你那些不安分的心思趁早与我息了,如何?”

    丁寿干笑几声“谢公公垂爱,不过若是连对手都不知道便举手告饶,岂不输得过于冤枉,小子也属实有些好奇,究竟什么人不知死活。”

    刘瑾呵呵笑道:“好,有骨气,咱家拭目以待什么人?!”“妾身拜见刘公公。”周玉洁轻移莲步,自后堂绕出,敛衽作礼,奉起托盘道:“公公请茶。”

    “何人?”刘瑾收了笑意,冷声问道。“这就是那个玉堂春。”虽然不知玉姐儿为何来到前边伺候,丁寿还是笑着对刘瑾解释。

    “苏三?!”刘瑾细细端详了一番,周玉洁凝眸对视,毫无怯色,良久刘瑾方点头道:“嗯,不错,人如其名,莹白胜玉,满堂生春,你小子因这女娃惹下风流债,不亏,不冤。”“公公说笑,这是小子今儿早上才认的义女。”丁寿一本正经道。

    “什么?!”刘瑾失色。见刘瑾失态,丁寿如小狐狸般奸笑“有这层关系,旁人问起,总不会再想些有的没的风流韵事吧。”

    刘瑾捧腹大笑,翘着兰花指骂道:“哈哈难怪太后常称你作”小猴儿“,你这猴崽子,果然一肚子弯弯绕,有趣有趣。”丁寿尽量谦逊笑道:“公公过奖。”

    周玉洁在二人几前摆了茶,并未急着退下,只是移步一旁伺候。刘瑾捧着茶盏,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忽又道了一声:“可惜,实在可惜。”

    “可惜什么?”丁寿问。“咱家看这妮子婀娜娉婷,颜色不俗,哥儿你竟只认了作个义女,真是可惜。”

    刘瑾大摇其头。你老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丁寿看着一旁侍立的周玉洁,叹口气道:“没法子,她与南京户部侍郎王晋溪三子王朝儒互定终身,早有情义,小子纵有寻芳探幽之情,却无横刀夺爱之意。”

    当着干女儿面,丁寿还真不掩藏自己的龌蹉心思,周玉洁面上也未见异色,只是小心打量着刘瑾。托着盖钟,刘瑾用碗盖轻轻撩拨茶汤浮沫,漫不经心道:“当什么事,你若真有这个心,莫说王家三小子,就是王琼咱家也寻个由头把他打发了。”

    周玉洁心中一紧,终于变了脸色。公公诶,您给我留点好人缘吧,丁寿忙道:“不劳公公费心,她二人朝夕相伴时日不短,早已耳鬓厮磨,情根深种,便成全这一桩姻缘吧。”

    这话您老明白了吧,苏三已经被王三睡了多少日子,当日还是因为您老耽搁才没去坏他们好事,现在您想主意往二爷院子里塞,晚咯!二爷何苦枉做这个小人!“哦?”刘瑾微露讶异,转首又凝睇周玉洁,庞眉轻攒“奇怪”“奇怪什么?”丁寿好奇。“没什么,许是咱家走了眼。”

    刘瑾摇摇头,抿唇就茶,茶方入口,身子微微一顿,周玉洁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好茶,真是好茶。”刘瑾赞道。丁寿得意:“王鏊老儿送给陛下的碧螺春,公公喜欢,一会儿回府带上两斤。”

    “好,咱家便借寿哥儿你的光了。”刘瑾仰头一饮而尽。再好的茶也没这般牛饮的喝法,也不怕烫舌头,老太监这是怎么了,丁寿心中纳闷,却见刘瑾面色突变。

    “茶里有毒!”“公公!”丁寿抢步上前欲待扶持。一道犹如鬼魅的身影闪入堂内,剑光似电,直刺丁寿咽喉。“无三,住手。”刘瑾闷喝。剑光顿敛,又薄又窄的剑身轻轻颤动,细若嫩柳的剑尖仍锁定丁寿咽喉。

    “柳老大,其中有误会。”丁寿惶急向面无表情的柳无三解释。“哈哈”一阵凄厉大笑,周玉洁状若疯癫,厉声道:“恶贼,你也有今日!”丁寿恍然大悟,暴喝道:“怎么回事!?”

    周玉洁扑通跪倒,重重磕了三个头,莹白如玉的额头顿时隐有血迹渗出,凄声道:“此事皆小女子所为,自当一力承担,断不会牵连大人,大人对我母女大恩大德,妾身来世结草衔环”

    “爷们说过,别他娘和我提来世!”丁寿火大,刘瑾是在我这儿出的事,下毒的人偏又是自己新认的干闺女,能没牵连么。“公公,小子为您驱毒”刘瑾摆手止住丁寿,冷眼瞧向周玉洁“何人指使你的?”周玉洁螓首微扬,倨傲道:“无人。”

    “今日你说出幕后主使便罢,否则来人,将谭淑贞与爷押过来。”丁寿如今趋于暴走,引狼入室,给自己添了天大祸事,可没好心情闲磨牙。“大人!”周玉洁慌忙道:“事皆妾身一人,家母并不知晓,求大人明察。”

    “咱家与你有仇?”刘瑾沉声道。“仇深似海!”周玉洁切齿。刘瑾冷笑:“女娃儿才多大岁数,想与咱家结仇怕还没那个福缘,替哪个冤魂索命?”被一语道破的周玉洁娇躯颤抖,显然激动至极“恶贼,还记得周彦亨么?”

    “周彦亨?”刘瑾重复了一声,缓缓摇头。“恶贼你害人太多,已经记不清了么?”周玉洁眼见适才刘瑾随口间就要倾陷王琼父子,心中所想更笃定了几分。

    “先帝时任大同巡抚,因事获罪而死,妻女充入教坊,那周彦亨便是此女的生父。”丁寿知晓周家母女来历,急声解释。“与咱家有何相干?”“恶贼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周玉洁怒目道。

    “你给我闭嘴!”丁寿急道:“公公莫与她计较,先驱毒才是正经。”刘瑾眼皮微抬“哥儿可是怕咱家死在你处?”我能不怕么!丁寿眼泪都快下来了。

    “小子是担心您老身体对呀!”忽然灵光一闪,丁寿箭步上前,握住周玉洁皓腕,高喝道:“你下的什么毒?解药何在?”周玉洁薄唇紧抿,一声不吭。“贱人!”丁寿真的恼了,举手将她抽倒在地。

    “爷”一声凄厉呼号,闻讯赶来的谭淑贞恰看到此幕,仓皇失措地扑倒在地,为女儿哀哀求告。“看你女儿做的好事!”丁寿暴跳如雷,白老三说的没错,宅里女人一多,果然麻烦无穷。

    “玉姐儿,你这是做的什么糊涂事啊?!”本以为母女团聚,共享天伦,谭淑贞怎么也未料到女儿会自寻死路,对刘太监投毒。

    “娘,你不晓得,害得周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便是此贼,”周玉洁戟指刘瑾,恶声道:“父亲落罪身亡,我母女沦落风尘,皆是拜他所赐!”“这从何说起?”谭淑贞惊诧莫名,她对此一无所知。“是啊,玉洁,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一同赶来的贻红也错愕不解。“不会错的,”周玉洁珠泪盈盈,悲声道:“女儿当时年纪虽小,那日所见却永生不忘”“爹”一个扎着双髻的华服女童蹦蹦跳跳跑进了一件陈设古雅的书斋。

    房里无人,女童失望地噘起了嘴,正要去别处玩耍,忽听得外间人声,女娃促狭一笑,猫腰藏进了宽大的紫檀书桌之下。书斋外进来两个人,女童的视线中只能看见二人半身,栗色袍子的是爹爹,另一个青袍衣角的却不知是哪个。

    “公公,那件事可有眉目?”爹爹的声音有些急切。“周大人且放宽心,东厂做事还会有何纰漏,您纵然放心不下咱家,还对督公老人家不放心么?”这个叔叔的声音好怪,又细又尖。

    “在下怎敢,厂臣贤名朝野皆知,诶,若非事关重大,在下下车未久,大同无可靠亲信之人,断不敢劳烦督公。”“咱家明白,大同这潭水深得很,小心些也是对的,若非有督公亲笔书信,周大人您也不会对咱家开诚布公啊。”

    “惭愧,昔日都门时多聆督公教诲,急切间求助无门,只好病急乱投医了。”“投得好,这一投不就得了良医妙药了,哼,这帮家伙也忒不成器,军资也敢倒卖,眼中可还有皇上和朝廷!”

    “若只是求财倒还罢了,只是这物资去向令人堪忧。”“周大人的意思咱家明白,那就速将证据交给咱家,立即飞马送往京师。”

    “这个”“怎么,周大人还是信不过我?”“不敢,只是兹事体大,担心路途闪失,还是慎重行事,由朝廷明旨遣使交付为妙。”

    “呵呵,周大人不愧是两榜出身,行事缜密,便照大人说的办,只是那证据账册可要妥善保管,别教督公失望。”“公公放心。”青色袍子站了起来,踱步到书架前,笑道:“大人藏书甚多,只是观这书帙函盖,恐有些日子未曾开启了。”

    “教公公见笑,整日忙于俗务,却是荒疏了圣人教诲。”垂下的青色袍袖中露出一角信函“大人过谦,仕途险恶,其中学问可远在经史子集之上。”

    “谢公公教诲。”“什么人?”青袍人扭身厉喝。爹爹快步走向房门,只见青袍袖口迅速抬起,再落下时已不见了信函踪影。“外面并无人影?”“许是咱家眼花,自打接了这桩差事,整日里杯弓蛇影,大人见谅。”

    “哈哈,公公言重,彼此彼此。”“面上无光,无颜见人,就此告辞。”“送公公。”二人行至门边,青袍扭身道:“有些话咱家不得不说,内外交接,对督公名声有损,对大人也甚为不妥,那封信”“那个公公放心,早已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