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天杀星 > 第七十八章孤注一掷

第七十八章孤注一掷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有一件事血掌马骐绝不怀疑。

    他绝不怀疑以天杀星的一身武功收拾不了一线天仇天成。

    这是他有生以来,少有的几件得意杰作之一。

    他平时很欢喜赌博。

    因为赌博输赢,都是一种刺激,他欢喜从刺激中找乐趣。

    现在他才发觉,以生命作孤注一掷,尤其过瘾之至。

    日间在清风茶楼,申无害实在可以杀了他,杀了他什么事也没有。

    因为他事实并没有将什么东西寄放在另一名死士那里。

    他用的是空城计。

    结果,他这条空城计居然奏了效,同时也使他发觉,这位天杀星实际上并不如外传的那般可怕。

    不错,那个小六子的确落在他的手里,但只要是个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便不难想到仅此一点实不足以作为威胁的条件。

    因为对方尽可以在下手杀他之前,以种种手段逼他说出藏人地点,即使他抵死不肯吐实,对方也可以从巫老大那里打听得到。

    而那个姓申的小子,被他板起面孔一唬,竟服服帖帖的依从了他,这实在是事先所没有想到的。

    事情是不是这样就完了呢?

    他知道没有。

    而且他也没有打算就此歇手。

    在这一方面,他的信用一向不佳,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但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活的。

    他们知道他不守信用,已经太迟了,所以他们一个个死去,他仍活着。

    守信用被很多人誉为美德,他对美德一向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利益,马上就可以到手的利益。

    明天,他会带着小六子去见巫老大,让巫老大知道,人屠张弓与天杀星其实是同一个人。

    这样,当一线天仇天成死讯传来时,他就不须多作解释了。

    他一个人也许不是天杀星的对手,不过,这一点他用不着烦心,他们这一组的死士,除了他还有别人,除了死士,还有巫老大,还有金长老。

    收拾一个天杀星,当然用不着劳动金长老,他相信巫老大自有打算,巫老大的安排,一定会令人满意。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功劳,却数他最大。

    在这以前,还没有一名死士,一次替教中赚过五万两银子。

    由于这么一件大功劳,再过三个月,当他升为领导人后,他相信这一组的死士一定都会乖乖的服从他,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除此而外,还有一件事,血掌马骐也不怀疑。

    很多人并不是死于敌人的武功高强,而是死于自己的得意忘形。

    他时时刻刻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今天在登上清风茶楼之前,他就已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巨细无遗的通盘思索过了。

    万一那小子出卖了他,怎么办呢?

    这也不要紧,尽管这样也许会多费点周折,但结果却是没有什么两样。

    天杀星与仇天成也许会因此交朋友,但两人绝不会成为万应教的朋友。

    巫老大赔不起五万两银子。

    金长老也赔不起。

    即使赔得起,也没有人赔,更没有人敢赔,接这笔交易,是经过总坛长老会议核定的。

    只要那小子是天杀星不假,理由便在他这一边。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可以留待以后再说。

    今晚,他得先有一个打算。

    那小子不知道他住的地方,仇天成那厮可清楚得很,他怀疑两个人可能会联手倒过头来打他的主意,也许只是他的过虑,但是,多一份小心,总是好事。

    所以,他决定今晚临时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去哪里好呢?

    他平时欢喜落脚的几处场所,仇天成差不多全知道,他要去就得去一个平时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鼓打二更,大街小巷,一片岑寂。

    人们忙碌一天,多已进入梦乡,只有坐落长胜里的如意赌坊,两扇红漆铁皮大门仍然敞着。

    这座如意坊是黄三爷的产业之一。

    这时,大厅上灯火亮如白昼,四张长台两边全挤满了人,每隔一段时间,人群中便会爆出一片欢笑声和咒骂声。

    因为每次八张骨牌一翻开来,点子总是有大有小,注子总是有吃有赔,并不能像那块金匾一样,尽如人意。

    感到如意的人只有一个。

    黄三爷。

    黄三爷站在楼梯口一处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一颗颗嗑着瓜子,脸上布满笑容。前天晚上这个时候,这里的赌客全部加起来还不到十个人。

    生意是从昨天晚上才好起来的。

    黄三爷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他马上就着人去买大堆纸马锡箔,在掌掌红皮飞临时糊成的牌位面前焚化。

    他默默祷告皮飞在天之灵,说明他黄三爷前天要他去西校场闹事,目的只是想给盛二一个打击,并不是诚心叫他去送死,他的死只能算是意外。

    他希望皮飞死而有知,万勿见怪。

    同时,他希望皮飞冥冥中保佑他两件事:保佑盛二永远蒙在鼓里,保佑他这里营业兴旺不衰!

    另一方面,他当然也得感谢替他出主意的马四爷。

    此刻后面房间里,不断有笑语传出,便是他答谢这位老友之最好的表现。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就是陪酒的姑娘,也是全长安最有名的红妓。

    在长安能叫“第一楼”的“红红”和“娇娇”出堂差的人并不多,而他黄三爷一叫就是两个,两人一来就是一整天,即令盛二和陈六,恐怕都未必有此大手笔。

    黄三爷回到房间里,刚好看到马四爷的一只手正从娇娇的腰间移开。

    黄三爷只当没有看到。

    吃喝玩乐方面,他从不认真,他认识这个马胖子不只一天两天,他知道这个马胖子就欢喜这个调调儿。

    娇娇红着脸又回到他的身边,马四爷道:“下面情形怎么样?”

    黄三爷点点道:“不错”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戴皮帽穿短袄的汉子,忽然从门外探头来。

    黄三爷道:“什么事?”

    那汉子嗫嚅着道:“三号台上的金手老孙要小的向三爷您报告,他台上有个客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黄三爷脸色微微一变,道:“那个客人怎样?”

    那汉子道:“金手老孙告诉小的,他说那个客人并没有输什么钱,但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却老是盯着他的一双手,盯得他很不自在。”

    黄三爷转向马四爷道:“老马,你看这家伙会不会是盛二派来的?”

    马四爷思索了片刻,接着向那汉子问道:“来人生做什么样子?”

    那汉子道:“小的没有看到那个人,是金手老孙假装要擦一把脸,把小的拉到柱子后面,要小的来报告的。”

    马四爷点点头道:“好!你先下去,跟金手老孙递个眼色,要他手脚暂时放老实一点,我们这边慢慢再想办法。”

    那汉子应了一声是,匆匆下楼而去。

    黄三爷道:“老马,你看要不要着人先把老孙换下来。”

    马四爷道:“为什么要换人?”

    黄三爷道:“金手老孙是我们这里的第一把好手,比瞒天过海钱大头和五指通玄赵聋子两人手底下还要灵光。老实说,万一发生什么事故,我宁可其他方面受损失,也不愿这位小老弟受到伤害。”

    马四爷缓缓摇头道:“用不着。”

    黄三爷道:“用不着?”

    马四爷缓缓接着道:“依马某人猜测,现在三号台子上的这位仁兄,很可能也是一位大行家。”

    黄三爷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一点是不难想像得到的,来人若不是一位行家,他应该不会注意到金手老孙的一双手。

    因为在牌九桌上,能从金手老孙手法上找出破绽的人并不多。

    马四爷道:“如果来人是一位行家,他就绝不可能是盛二派来的。”

    黄三爷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又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同意。

    因为盛二要派人来,无疑只有一个目的。来人若是盛二所派,他派的应是一位能打善斗的高手,而绝不会派一名玩牌的高手。

    就像他永远不会把金手老孙派去对方那里一样。

    无论什么行当,若想出人头地,都必须长期痛下苦功,金手老孙在牌九和骰子上,都下过苦功,但他不是一名打手。

    金手老孙的一双手,甚至比娘儿们的手还要娇嫩,别说要他打人,就是捱两下,他也捱不起。

    在惹是生非方面,这种人永远派不上用场。

    马四爷轻轻咳了一声,又道:“所以,我断定这个家伙不但不是盛二派来的,甚至连闹事的居心都没有。这厮很可能就像大前天来的那个王麻子一样,只是想找机会捞上几文!”

    黄三爷点点头道:“但愿如此,要真是这样,就比较容易打发了。”

    两人正在说着,楼梯上忽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的还是先前那个汉子。

    黄三爷道:“怎么啦?”

    那汉子喘着气道:“请老爷子和马爷快下去一下。”

    马四爷霍地站了起来道:“是不是闹起来了?”

    那汉子道:“还没有。”

    马四爷面现不悦之色道:“那你干吗像火烧屁股似的,跑得这样急?”

    那汉子道:“虽然还没有闹起来,恐怕也快了。”

    马四爷道:“此话怎讲?”

    那汉子道:“那厮如今正按着老孙的一只手不放,说要老孙答应让他也推儿庄过过瘾。”

    马四爷道:“除此而外,他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那汉子道:“他说:如不让他也推几庄过过瘾,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黄三爷脸色微微一变道:“他按住的是老孙那一只手?”

    那汉子道:“左手。”

    这一下连马四爷脸色也变了,因为金手老孙是左撇子。

    黄三爷道:“骰子是不是还抓在老孙手上?”

    那汉子道:“是的。”

    黄三爷道:“骰子有没有换一副?”

    那汉子道:“没有。”

    黄三爷脸一沉道:“混蛋!刚才马爷不是已经交代过你,要你通知他手脚暂时放老实一点吗?”

    那汉子惶恐地道:“可是今天晚上三号台子客人特别多,等小的挤过去事情已经发生了。”

    黄三爷余怒未息,正待继续训斥时,马四爷忽然拦着道:“没有关系,我们下去看看再说。”

    两人下来得恰是时候,这时大厅上气氛至为紧张,所有的赌客都已赶来三号台子这边,一个个踮起脚尖,都在争着探头张望,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混杂在赌客中的打手,人人杀气腾腾,只待一声令下。

    他们今天之所以能有这般好的耐性,是因为黄三爷事先有过交代:这两天生意刚见好转,一切忍让为上,不得到他的许可,谁也不准妄自出手。

    马四爷不仅肥胖,个头儿也很高大,他已看清人丛中那个闹事的家伙,并不是废了掌掌红皮飞一身武功,以后又由贾二虎陪着去洗澡的那个青年汉子,这使他安心不少。

    此刻在台子按住金手老孙一只手不放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出头,面皮白净的中年人。

    黄三爷看清这人的相貌,一颗心也落了实。

    马四爷猜测得一点不错,这个人赌术不管如何精明,但显然绝不是一个具有上乘武功的高手。

    马四爷轻轻拉了他一把道:“由我来应付这个家伙。”

    那些赌徒一见黄三爷现身,知道好戏即将上场,立刻自动让出一条通路。

    但黄三爷却站住了,大步走过去的是马四爷。

    马四爷走过去道:“什么事吵吵闹闹的?”

    那人回过头来道:“黄三爷?”

    马四爷道:“在下马四,黄三爷新请来的管事。”

    那人说道:“噢,马四爷,久仰,久仰。”

    马四爷道:“朋友高姓大名?”

    那人道:“万人喜。”

    马四爷道:“万朋友按住我们这位伙计一只手,有何见教?”

    万人喜道:“好说,好说,见教不敢当,在下不过一时兴致来了,想当一庄杀杀手瘾而已!”

    马四爷道:“朋友也是在外面跑的人,应该知道这是一座赌场。”

    万人喜道:“是赌场又怎么样?”

    马四爷道:“哪一家赌场里也没有这种由客人当庄的规矩。”

    万人喜道:“这规矩是谁订下的?”

    马四爷道:“赌场的规矩,当然是赌场订下来的。”

    万人喜道:“赌场可以订规矩,赌客难道就不可以?”

    马四爷道:“朋友如果玩得不开心,可以不玩。”

    万人喜道:“下次我也许不会再来这里,今天既然来了不管开不开心,我万某人也得玩到底!”

    马四爷眼珠一转,忽然道:“朋友真的想当庄?”

    万人喜道:“不错。”

    马四爷道:“那么,朋友有没有计算一下,一应当下来,要多少庄本?”

    万人喜似乎早有准备,这时很快地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拍在桌子上,道:“这里全是金陵天兴和洛阳大通两家银号的票子,一共是纹银十万两,如果台面超出了这个数字,万某人马上搁骰子。”

    马四爷呆住了,十万两?这厮竟揣着十万两银子逛赌场,难道疯了不成?

    万人喜傲然一笑道:“大管事还有什么指教?”

    马四爷溜了那叠银票一眼,点了点头,手一摆道:“好,请!”

    万人喜松开了按住金手老孙的手,将金手老孙往旁边一推,欣然坐上了当庄的宝座。

    马四爷朝金手老孙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向黄三爷道:“好了,现在是客人与客人对赌,没有我们的事了,咱们哥儿俩还是喝酒去吧!”

    黄三爷和马四爷并没有真的回到楼上原先那个房间。

    他们去的是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就在楼底下,在这座大厅的后面。

    房间里已经坐着一个人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

    这个汉子虽然瘦得只剩下一把皮包骨,但是一双眼睛,却如冷电般,精芒毕露,炯炯迫人。

    他是这座赌坊的总管,瘦猴夏宪。

    这位瘦猴夏宪虽然对赌术不怎么内行,一身武功却甚为了得,他练的是铁指功,十根指头,坚如钢钩,可以洞穿牛腹。

    他是黄三爷埋伏在这座赌坊的一着暗棋,平常时候,除非遇上扎手人物,黄三爷很少叫他露面。

    瘦猴夏宪看见黄三爷陪着马四爷走进房间,并没有起身让座。

    房间靠里角的墙上有个小洞,洞口上悬着一幅山水画,这时那幅山水画已经向上卷起,瘦猴夏宪一只耳朵此刻就贴在这个小洞孔上。

    马四爷走过去道:“我来听听!”

    瘦猴夏宪笑着起身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将位置让给了马四爷。

    马四爷一坐下去,便听到洞孔中遥遥传来了金手老孙幽细的声音,声音虽细,却很清晰:

    “夏总管”

    马四爷忙对着洞孔道:“我是马四爷,三号台子上现在情形怎么样?”

    金手老孙的声音道:“耍,马四爷,牌才洗好,还看不出什么来。”

    马四爷道:“继续留意,如果发现姓万的做手脚,记住随时报告。”

    金手老孙道:“是!”隔了片刻,金手老孙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第一条牌已经推完,注子有吃有赔,姓万的好像没有耍花样。”

    马四爷道:“下家落注情形如何?”

    金手老孙道:“很多人都在往这边挤,比小的刚才当庄,注子猛多了。”

    马四爷道:“好”

    金手老孙忽然道:“慢点!”

    马四爷道:“什么事?”

    金手老孙道:“姓万的在搅花样。”

    马四爷道:“哦?”金手老孙道:“这厮在第三把牌里洗进两副对子:一对长三,一对杂八,手法相当利落。”

    马四爷道:“留神看着他。”

    金手老孙道:“是!”又隔了片刻,金手老孙兴奋地道:“好,第三把牌的点子打出来了。”

    马四爷道:“骰子打的几点?”

    金手老孙道:“八点。”

    马四爷道:“那两副对子他抓的是那一副?”

    金手老孙道:“他一副也没抓着。”

    马四爷道:“哦?”金手老孙道:“两副对子是跳花对,分别分去上门和下门,下门长三,上门杂八。”

    马四爷道:“他自己抓几点?”

    金手老孙道:“两点。”

    马四爷道:“那这一把牌,他要赔多少?”

    金手老孙道:“一个不赔,而且还有赚头。这个家伙的一套玩艺儿,实在高明得令人佩服。”

    马四爷道:“高明?”

    金手老孙道:“因为他只想吃天门,天门只有一点,注子虽然不多,但注子很大,有几注还是下的银票。”

    马四爷道:“好,继续留意下去。”

    金手老孙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