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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说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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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家宋江,乃是李云的朋友。前路已断,莫要自投罗网。”药宁毕竟是做大事的人,从最初的震惊之中迅速恢复了冷静,她急道:“大郎呢,大郎有没有陷在里面!”“晚了一步。云儿哥刚刚进去,周围埋伏便发动了。”

    “地道!对了。有地道!”药宁一听唐云身陷险境,心立刻沉到了谷底。她只盼唐云能够顺利从地道脱困,尽管这不太现实,因为时间太短了,而且对方既然是处心积虑的在这里守株待兔,想来这处堂口早已暴露,对方多半已经堵死了地道。

    “没用的,地道只怕不可靠。”宋江阴沉着脸摇了摇头。“那难道眼看着他送死不成?”药宁现在只是衷心希望对方只是想要生擒唐云,但是猜想对方的来历,她只能想到仁多保忠,若是仁多保忠,只怕唐云凶多吉少。

    “现在只能等着了,我早就警告过他莫要轻易回西夏。”宋江无奈的叹了口气。药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自打和唐云认识以来,他们就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但是唐云屡次死里逃生,屡次险中求活,一次又一次扳倒强劲的对手,让药宁觉得也许唐云真的是不可战胜的。

    但是残酷的现实终于让她猛醒,原来唐云也是普通人,也有中计的一天,她想起了两年前唐云临走时交给他的那封信,那时他似乎就做好了一去不返的准备。

    若是他真的做好了必死的觉悟,自己又做什么小儿女之态呢!宅院内。唐云看着周围屋顶上的弓箭手,看着满院子手持兵刃的甲士,面露苦笑。

    此时面对死神,他心中反而平静得要命,一点没有激动、恐惧等情绪,有的只是遗憾。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自己终日算计别人,终于也轮到自己被别人算计。

    看来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只是自己没办法再见药宁一面了,也许是大事已了,自己心中没牵挂了。

    他显得很从容。再见一面药宁已经是奢望了,但是他很好奇究竟是谁在这里等着自己,或者说他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死在谁的手上。

    人丛中有人越众而出,是一个锦袍金甲的老将。他那笑面虎似的神态之中带着嘲笑和酷厉,走到唐云面前嘿嘿笑道:“唐郎君,别来无恙。”唐云平静的看着他,自嘲的笑了下:“仁多保忠,果然是你。”

    大胆!敢对统领无礼!甲士之中有人暴喝,仁多保忠举手止住部下,得意地看着唐云:“唐郎君,可知本官在此等候所为何事?”“必是取某家性命。”唐云淡淡说道。

    “果然高明。”“是太后让你来得吧。”唐云摇摇头,长叹道:“可笑我唐某一生算计,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想不到太后她老人家也不再需要我了。

    我还傻傻的回国为她分忧。自取死路,不死待何?”“你如何知道是太后要取你性命?”“你此刻既然不在天都山,那还不是一切都不言而喻了吗。”唐云冷冷得看着他“某只是有一点想不通,你可不是那种忠义之辈,为何要投往太后一方?”“谁说我投往太后一方?我为何不能左右逢源?”仁多保忠狡诈的奸笑。

    “我等三帅联手,太后必败无疑,但是战果却是三方平分。太后又岂能坐以待毙,拉拢我是必然的选择。既然两方都需要我,我为何不能待价而沽。除掉了你,只能领太后更加需要我。”

    唐云一听就明白了,仁多保忠不愧是投机的专家。即使放出了三帅联盟的风声,其实还是暗中保持着和梁太后的接触,不管是和谁合作,他都抱着个随时变卦的心态。

    太后为了拉拢他,必然将自己作为了妥协的条件,毕竟她现在的地位不稳,急需军中有威望的大将支持,仁多保忠在军中威信素着。

    这种威信是自己无法带给她的,自己擅长的只是阴谋诡计而已,而一旦宋辽开战,西夏的国防压力减轻,她也就不是特别需要自己了。

    或许自己不在的这两年,她已经扶植了新的一品堂首领,一山不容二虎,既然有了新人,自己这个旧人若还不知好歹的不愿谢幕,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自己知道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必须随着自己的尸体一起埋葬在黑暗当中。自己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但是在这种级别的较量当中,一点错误就足以致命了“而且还有一点,”仁多保忠阴笑“你知道太后的阴私实在太多了,一旦你为别人所用,祸事不小。太后为绝后患,你也必须死。”

    “我明白了。”唐云已经知道自己决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院子了“只是最后还有一问。”“请说。”“我死之后,你是否还是要回天都山?”

    “正是,做戏总要做全套才是。”“看来你也已经有对付其他二帅的计策了,既如此,我也算死个明白了,动手吧。”“唐郎君也算是我大夏重臣,岂能受小人所辱。给你个机会,自裁吧。”

    唐云一笑,将钢刀架在了脖子上,眼睛望向兴庆府的方向。想想这一生,只是为了报仇。先依附梁乙逋,后依附梁太后,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往上爬可以不要良心。

    自己做了多少昧良心的事,手中沾染了多少无辜的鲜血。自己要报仇,那些被自己视为踏脚石而无辜牺牲掉的人呢?

    他们应不应该来找自己报仇?也许,这真的是自己的报应到了药宁,察哥,来世再见了运刀一抹,血光迸溅。唐云的身子摇晃了两下,气管中发出呵呵的怪声,喷溅出来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半边身子,钢刀落地,身体瘫倒,气绝身亡

    远处,当药宁看到那西夏骑士手提的那颗首级之时,两行热泪终于滑过面庞。他身后的宋江,亦是仰天长叹。李云啊李云,你最终还是和你的父亲一样,最终都是为了西夏而死。

    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你们的路是走不通的,要改造西夏,以后便只能看我的了十一月乙辛,宋茎原路,渭州。折可适看着眼前的女儿折月茹,还有那个神情中带着悲伤之色的青年男子,再看着手中的这个信封,心中阵阵触动。

    自己的女儿亲自引荐的这个人,确实激起了自己的兴趣。唐云,或者说李云已死,这是他以生命为代价最后送出来的一份情报。自己当年亲自简拔出来的奸细,早看出他不是池中之物,却没想到唐云的身世竟然这般离奇,他竟是李清的后人。

    而面前这个男子,竟是他的亲弟李月。李清乃是西夏名臣,他居然能瞒自己这么久,当真隐忍非凡。难怪他要潜入西夏,他是要为他的家族报仇。现在呢?他却已经为了大宋牺牲了,他的大仇报了吗?

    “这个信封,乃是我大哥离开我嫂子时亲手交给她的,他亲口说过若有不测,便将此物亲手交给折太尉你。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大哥为了宋朝是何等的披肝沥胆,你们也根本不会知道他究竟为宋朝免除了何等的灾难。若非是我嫂子的嘱托,我根本不会来送这封信。”折可适听着,看了女儿一眼。

    他已经知道了雁门关外发生的一切,深知眼前这青年男子,正是令大宋免除大难的关键人物之一。李月说完,便将那面当年折可适亲手交给唐云的铜腰牌递交给折可适。

    “此物物归原主,从此我们李家,与宋朝再无瓜葛。”“等等。”折可适叫住了正待转身离去的李月“这封信里写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却来送这封信?”“这封信不是我送的,是我哥哥的遗命,或者说我嫂子才是真正的送信人。我不过是个跑腿的。若真说起来,该是我嫂子药宁才是。告辞!”折可适一生杀伐,早已心如铁石。

    但是这个年轻男子的背影,却让他呆呆得看着发愣。心中居然有中说不出的感触,让他没有下令将他拦下,而是就这么任他离去。待到他离开了,他才拆开信封,却见里面只写了六个字:锉子山,锡翰井。折可适陡然一惊,抬眼看去,却已不见那男子的背影。

    片刻之后,折可适出现在渭州经略帅司衙门之内。渭帅章楶正在一幅粗糙的地图前烦恼着,自他主持西事以来,屡破西贼。所打的胜仗,都是党项叛乱以来百余年数一数二的大胜仗,西贼迭遭重创,元气大伤。

    但是其顽固的韧性也令人瞠目结舌。官兵在平夏城、镇戌军令西贼尸积如山,国内溃不成军。

    但是这么快他们就计划着卷土重来。有情报显示西贼三帅在天都山一带秘密汇合,很明显是准备明年开春之后黄河解冻,再次侵犯宋境。章楶实在弄不明白这些党项人死伤那么多,难道不需要补充?粮草器械军资财货,这些都不可能凭空掉出来。

    他们就打不累吗?就算能够占点便宜,但是必将面对宋军猛烈的报复,这实在是两败俱伤,但是西贼就是这样一群疯狗,哪怕打得我自己成为残废,也要咬掉你一大块肉。

    即使自己死,也要让你吐三斗血。他们不在乎自己废成什么样,他们只关心能把你废成什么样。他们就是通过这样的狠酷坚韧,才在宋辽这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站住脚的。

    章楶决定先下手为强,自他经略陕西以来,严守步步为营的浅攻战略,严禁各将出击百里之外,但是今次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抢先对三大贼酋下手,但是天都山一带方圆百里全都是深山峡谷密林,藏个几万兵毫不费力。

    而此次出兵要出其不意,速度是第一要素,所以参战部队必然全是精锐马军。除去各路驻守之兵,能够动员集结起来的藩汉精锐马兵能有一万骑,而一万骑兵行军起来的动静绝对是小不了的,指望不被西贼发现实在是白日做梦。

    在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察觉的情况下,这万余骑兵不可能有时间去对天都山地区进行大范围的搜索,必须一击致命。否则对方必然逃遁甚至反击,到时候休说取胜,甚至全身而退都不可能。

    也就是说,必须精确定位这三贼的具体位置,这正是章楶头疼的,但是折可适带来的情报,让他大喜过望。

    “药宁?这个人可靠吗?”“此人乃是嵬名阿埋的亲随,唐云将其策反之后送出这条情报,末将愿以性命担保此人情报有十成把握。”折可适先是不易察觉的犹豫了一下。

    但是接着说得斩钉截铁,说到最后,竟是跪拜在地。折可适乃是章楶的爱将,他深知折可适为人沉稳精细智谋过人,兼且实战经验丰富无比,绝非徒知大言之辈。若是西贼设计,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敢当着面说有十成把握,这在章桀所知还是破天荒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