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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能观山川水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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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汾川镇乃是个紧挨着云岩河的集镇,往东十余里便是黄河。此地隶属丹州管辖,主客户便有三千余户,丁口过万,也算是一个大镇。镇子周围有寨墙围绕,墙外还有河壕,但凡陕西路各州各县,一切城池设计都要按照军城施工,以防西夏来袭。

    城内丁户,也有保甲组织,更有厢军巡检驻扎,盖因丹州并非前线,距离西夏还隔着绥德军、延安府这两大军事重镇,故此丹州只有一指挥禁军步军驻泊。

    宋夏交锋七八十年,西夏最鼎盛时也就能威胁到渭州延州,丹州从未经过西夏兵灾,故此防御松懈自不必说。

    再加上前年西贼犯环州大败而回,士气受挫,甚至连边境的小冲突都停息了,大规模的入寇更是颇有段时间没有了,前年的那一仗,实在是让整个陕西军民扬眉吐气的一仗。

    甚至是整个大宋都振奋精神的一仗,甚至连北朝都颇为震惊,大宋折家将再一次名扬天下。包括号称所向无敌的铁鹞子军在内的西夏最精锐的中军御营,在洪德寨被宋将折可适率军伏击,数千宋军孤军浴血苦战一天一夜,最终以少胜多,将数量十余倍于己的夏军中军近十万步骑精兵彻底击溃。

    西夏国母梁太后险些被生擒,弃辇驾仪仗徒步翻山而逃,从小路侥幸逃回国内。宿将叶勃埋负毒箭伤,回国后不久便卧床不起,半年后一命呜呼。铁鹞子军悍将理奴、李讹移岩名皆阵亡,正副军卒死伤数百。

    其余将领、大小首领、酋长阵亡者多达四十四人,士卒伤亡无数。宋军此战光是斩获首级便多达一千五百余级,夺得马匹骆驼等数千,辎重旗鼓军械过万。

    其余跌落山谷、自相践踏、中炮石头面损坏、中毒负伤无治等无法计算首功者,十余倍于此,天亮之时,四下山涧中到处都是跌死的夏军人马尸体,层层叠叠摞在一起,密密麻麻铺满谷涧。

    其情景,竟让人想起当年好水川战后宋军那堆满谷涧的累累尸山。更令西夏颜面尽失的是,象征西夏王权的,梁太后御用的天子辇驾仪仗以及玉玺印信皆为宋军缴获,被大肆宣扬,大张旗鼓的送往汴京奏捷。

    如此恶毒的嘲讽,换作以往,那就是战争的开始,但是此时,无人再提报复之事,洪德寨夜晚中闪耀的雷火和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已经让西夏人胆寒。自元昊以来数十年,白上国从未有过如此狼狈耻辱的惨败!

    这一战之后,西夏士气实受重挫。先前夏军屡屡点集,以重兵攻宋一点,就算不取胜往往也能全身而退。

    此次却让西夏君臣知道这个招数已经不灵了,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周边各国因此大败,有轻西夏之意,竟颇有群起趁火打劫之意。

    西州回鹘乃是党项世仇,一向联宋攻夏,趁着西夏此刻威风扫地之际,发兵大掠瓜州、沙州,于阗黑汗亦是陈兵边境,河西走廊转眼之间烽火处处,西平军司告急。

    反复无常的吐蕃首领阿里骨本因邈川之事就与梁乙逋龌龊不断,后来梁乙逋又扣留了他的使者,收纳阿敏叛部,阿里骨早已怀恨在心。

    此时趁着夏军大败,又投入宋朝怀抱,出兵侵袭西凉府和甘肃军司,而宋朝方面,去年茎原路宋将张蕴率军在大吴神堆流大败夏军,夏军调集铁骑数千邀击宋军于松林堡,张蕴选敢死勇士数百,持强弩佰刀,奋勇突阵,曾经不可一世的平夏铁鹞子军似乎还没从洪德寨之败中缓过气来,结果在长城岭再遭败军之辱,嘉宁军司驻地宥州宣告失守。

    张蕴破城之后纵兵大掠,毁城而走。银、夏、宥、石、绥五州号称西夏的“祖宗基业”乃是党项部落自晚唐以来二百年起家的根本之地,自绥州被种鄂收复以来,这是西夏的“祖宗基业”又一次被宋朝蹂躏。

    面对此恶劣形势,西夏也不敢再兴波澜,只是加紧时间稳定局势,故此将近两年的时间都是偃旗息鼓,不敢有大的动作,而宋朝这边却也是让人哭笑不得,洪德寨之战,一向不擅野战的宋军居然在野战中以少胜多,获得空前辉煌大捷。

    但是本战的最大功臣环庆路经略使章桀却被左迁至同州任知州,调离了前线,罪名十分可笑:坐视环州被围而不救,洪德寨之战谎报战功,而折可适也被调离环庆路前线,前往与吐蕃接壤的岷州任知州。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欲加之罪。

    洪德寨之战,宋军虽然大捷,但也是孤军血战,损失惨重。战死者多达千人,负伤者亦有七百余众。章桀扣除自身损失之后,上报朝廷的,只有首功三百二十一级,其余跌落山谷、尸体残缺无法统计者并未计算在内,此举甚至还引起参战诸将不满。

    至于环州之战,乃是既定之计划,并不能说见死不救。归根结底,章桀对西夏的空前大捷,于大宋是好事,于陕西百姓是好事,但是于汴京当权诸“君子”却不是好事。

    现在他刚获大捷,威望日隆,若是升赏,只怕会给其他边将以错误的信号,自此边境恐怕永无宁日。

    故此捏造罪名,予以压制,但是此战的影响确实是深远,自此战后,西夏再没有大的动作。沿边各军州也多得喘息之机。至于内地的丹州也更是难得的觉得太平无事,兵备松弛乃是平常事。

    州内忠义社、弓箭社、义勇乡兵倒是不少,不过骁勇敢战之士皆被调入禁军,剩下的要么是滥竽充数、要么是桀骜不驯之辈。这些人平日里尽是欺压良善欺行霸市,甚至勾结绿林盗匪打家劫舍剪径劫道坐地分赃,实乃公开的秘密。

    不过官府要依靠这些地头蛇治理地方、抵御外辱,而这些人也多是豪族大姓手眼通天之辈,上下打点出手大方,官府故此对此事也是眼睁眼闭。

    此时,镇内著名的泼皮火眼庞二正在镇子外面五里的树林里,和他一起的是二十多个大汉,不少人神色彪悍,面带凶煞之气。

    这庞二也是练过枪棒、吃过兵粮的人物,陕西的乡兵有马、武艺出众者只要随军出征,虽然不是禁军的差事,但是可以吃禁军的粮饷。

    庞二当年也是在前敌和西夏真刀真枪的玩过命,左手的虎口上也依照乡兵藩军的惯例刺有“忠勇”二字,只是后来马死了。

    便再也拿不着禁军的饷钱,他本身又是个桀骜不驯的人物,受不惯军中森严的规矩,此时便又做了忠义社的头目,而他面前这帮人,乃是一伙绿林马贼。

    不过对于庞二来说,这些人就是江湖朋友。因为他自己平时也没少干打家劫舍的事,大宋北方各路的民间忠义社、弓箭社成千上万,练武之人何止数十万,要说与绿林没任何关系,根本不可能。

    不少忠义社的前身就是绿林帮会。“九哥,那和尚便在镇子里,果然好神通,连打数口水井,口口出水,此时便在陈员外家中暂住,不知九哥要这和尚做甚?”

    “这不干你事,你只管打探清楚那和尚行踪便是。我等是生面孔,不便进城。”名叫九哥的那马贼转头看了一下身后的某人。

    抬手扔给庞二一袋铜钱。庞二接过掂了掂,只怕有两贯,顿时喜上眉梢:“九哥放心,俺这便回去。”庞二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九哥转头看看那年轻的商贾模样的汉子,也没有再问什么。

    只是吩咐众人歇息,安排人值夜。这个男子,只怕是西夏那边过来的,却不知为何要打这个和尚的主意,听说党项贵人们大多信佛,莫非是想请这高僧回去讲经说法?不过这和尚听说是精通风水之术,善于勘测水脉。

    在陕西游荡了两年,创下好大名号,每到一地,只要是当地缺水,他便能说出在何处打井可出水,十中八九,各地百姓耕种哪里不用水,都拿这和尚当作活佛来拜。

    莫非真是个有道高僧?西夏人真想劫了这高僧去?但是又一想这又关自家何事?自己不也是个打家劫舍的草寇,管别人如何?这男子出手阔绰,十两黄金可是一笔巨财。

    次日清晨,那庞二又来了,却是说那和尚已离开镇子,却是往延安府而去。那九哥乃是马贼,熟知地理。

    这一路上前面便是云岩镇,过了云岩镇便是延安府境内的临真县该管,那延安府乃是朝廷重镇,境内各处都屯有重兵。若是让那和尚进了延安府境内便不好下手了。

    “大官人,我等需快些下手才是。”那年轻男子此刻早已上马,对九哥等一抱拳:“多谢各位好汉相助,还请多辛苦一趟。”众马贼纷纷上马,呼啸着顺着山路而下。

    不多时,便在官道上追上了那个和尚,也是老天作美,此时官道上只有此一人,并无旁人。那年轻男子纵马从后面赶上,拦住那和尚的去路,手中的朴刀已经出鞘。那和尚先是一愣,随即稳住了神。

    “阿弥陀佛,不知这位施主有何指教?”“不知大师法号可是智明?”“正是贫僧。”“久闻大师善于风水之术,多荒的荒山,大师都能从中寻出水来。我家主人久仰大师之名,颇想同大师一聚。特命在下前来相请。”“不知施主尊姓大名?”“在下唐云,无名小辈。说了大师也不认得我。”

    唐云态度恭敬“我家主人渴慕大师久矣,还请大师赏脸,今日得罪之处,日后在下必给大师赔罪。”“不知贤主人高姓大名?”

    “介时大师自会知道。”“贫僧平生只涉猎一些地理风水之术,能观山川水脉,除此之外别无所长。贤主人既是久闻贫僧之名,想来必不是崇佛,莫非也是为了这山中之水?“此时众马贼都已围上,但这和尚却是面不改色,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