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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君子君王是儿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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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朗脑海里还有一些砖家对此战西夏失利的评论与叹息。大大的民族英雄,打成这样,怎么能不让人伤心!

    其实无昊这样打,是狗粪!

    两千多里的防线,对于宋朝来说是漫长的,但对于西夏来说,同样是漫长的。

    史上范仲淹、张观与庞籍十月初才兼赴三路,身为各路部署兼本路马步军部署经略安抚沿边招讨使。然而府麟路战役一直持续到腊月才结束,两个月时间,四路长官皆没有作为。

    若是范仲淹有作为,与庞籍做一个小配合,西夏人的盐州、洪州、宥州就能被攻陷,若是张观有作为,整个天都山、韦州城、鸣沙城,甚至灵州都在宋军攻击范围之中。若是庞籍有作为,战到最后,无昊数次惨败,再来一支生力军,无昊能将十几万军队带回三分之一,那就谢天谢地。

    此时陕西缘边各路,非是彼时各路,每一人手中皆握有无数大军。

    定川砦之战,几人再次犯下错误。

    这一战持续时间短,然而斥候消息会有多快?庞籍至少能腾出二十天以上的时间,从容乘无昊将主力军队带向南方时,与府麟路的折家军朕手,向银州与石州发起进攻,甚至可以渡过无定河,向夏州发起一次象样的进攻。

    也许说他们是文臣,军事修养差了,想不到这一战略来解释。

    但能从他们身上看到中囘国官员的一些缺点。

    多数时候内战是龙,外战是虫,消极防御,苟安求和。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明哲保身。

    一人是龙,三人是虫,不知道配合,各自为战。

    除张观外,其余几人算是好的,但能找到三个缺点中的一个或者两个。这才让无昊这种猪一样的打法,居然每一次得逞。

    可是此次不会,一张巨大的蛛网已经渐渐拉开。

    郑朗密切关注着府麟路的战事。

    接到斥候禀报后,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只要张亢去了府麟路,那么此次大捷便有了。

    在这之前,也发生一些零碎的战斗,灭藏三族看到宋军在筑细腰城,感到危机来临,纠集三族壮丁,反扑细腰城工地,但失去了西夏人支持,他们又算什么?

    连续进攻三次,丢下几百具尸体,败了回去。

    与郑朗无关,是在范仲淹境内,由蒋偕指挥的反击战。

    但没有想到他让何俨去岚州察看府麟路战事,让一人产生不快。

    在岚州境内,非是在太原,似乎与杨偕无关。可是杨偕产生朕想。

    你在泾原路,也不是在延鄜路与太原,府麟路发生的战事,关你屁事。

    他心中又有鬼,认为郑朗是刻意派人来岚州察看情况,想针对自己,于是先发制人。

    上了一篇奏折,弹劾郑朗市易法。

    屯田没有说,范仲淹在做,庞籍也在做,形式不同,但性质差不多。无奈,从江南将粮食调动到陕西,路途太远,损耗太大,朝廷财政吃不消,最好从当地解决。

    不但要吃的,士兵为了御寒,还要喝酒。这个酒不是水酿成的,也要粮食酿造。

    有谁敢不让士兵吃酒,有的大臣本人就有很好的酒量。自己在吃酒,不让手下吃酒?

    专门弹劾市易。

    事实若不是因为战事危急,想找市易法麻烦真的容易。

    首先他说了桑弘羊,桑弘羊改革要旨便是盐铁、平准、均输。这次改革,甚至不及王安石,名义是不敛于民,实际是变相的敛赋于民,于商,于大户权贵。

    好处便是汉武帝穷兵黜武,国家空虚,因为桑弘羊的改革,使国家顺利渡过危机。

    坏处是给各个阶层造成沉重的负担。后来为霍光将全家杀完。

    事实汉武帝也看到改革给国家带来的困扰,仅是国家财政危机时,实施两次,一旦渡过危机,均输法立即中止。

    这就是最早的均输法。

    不会说好处,只说坏处,郑朗的市易与桑弘羊有所不同,但是核心思想十分仿佛,甚至于比均输法更激进。只不过区别郑朗仅在泾原边境实施,桑弘羊于全国实施。

    正是这个边境,才使得市易法种种弊端无限的降低。

    杨偕自动忽视,不说弊端降低,而说前方作战,军机危急,郑朗没有得到朝廷允许,挪用朝廷拨下来的军款经商,使士兵逐利忘义,军心涣散,危害前线安全。

    想戴帽子,十分容易的。

    但杨偕也知道,如今国家财政困难,仅凭借这一点是打不倒郑朗。

    于是说了最后一条。

    是得到钱,但这个钱不是用来为减少国家财政压力,而是用来收买将士之心。再看看那个官职,部署兼本路马步军部署经略安抚沿边招讨使。马步军部署是掌管所有军队,经略使是掌管民政财政,安抚招讨使是主管军队调动。

    试问泾原路的民政财政与军政权利,还有什么不能管的?

    而这个奇怪的职位正是郑朗首倡提出,又亲自去了渭州,统领三军,如今又不顾国家安危,用经商的钱收买军心,他要做什么?

    别要问相不相信。

    只要往唐朝藩镇割据上引,连吕夷简都会惹一身骚。

    奏折到了京龘城。

    此时郑朗奏折同样也到了京龘城。

    这篇奏折写得很长,讲市易与屯田的利弊,皆是权宜之计,不能在全国推广,包括屯田,以后除了弓箭手田外,其余必须交给百姓耕种。国家不能贪这个钱,陕西产了粮食,就等于省下大笔的经费。

    又说了三白渠与契股。

    朝中虽有人仍提出异议,但大多数人同意,无他,实在缺钱。

    造成缺钱主要是西北,西北用钱的地方,一个是兵器盔甲的消耗,士兵的补贴与军饷,建寨堡的费用,伤亡将士乃家属的抚恤,另外就是粮食后勤的费用。最后的费用占的比倒还不少。

    只要陆续出现一些屯田与三白渠,陕西粮食会最大限度做到自给自足,仅此一项,一年就可以省去几百万贯。

    打到现在,也不会有人认为三两年内让西夏亡国,有可能继续打下去,十年二十年,或者最后和解,和解西北还是要驻扎大量军队进行防御。

    就是没有战争,这些耕地出现,对陕西民政也有帮助。

    于是开始商议契股出售事宜。

    郑朗做了前倒,执行起来不难,一份敕书下达,让全国的商人参与,写一个小纸张,我给多少钱,将钱集中起来,按照出钱的比倒分配下去,再给契股,收钱。再大的豪强,也不敢与朝廷开玩笑。

    钱帛便从豪强大户手中敛来。

    当然,以后也要按契股分摊所得,否则这么多大户吵将起来,谁也吃不消。

    就接到杨偕奏折。

    别说,还是有市场的,没有人说郑朗学安禄山,但有人提出质疑。朝廷已经给了那么多军费下去,为什么还要用市易的钱进行奖励?

    小数额罢,十天两万贯钱,一年多少万贯?

    有这样练军的吗?

    全国都象郑朗这么学习,养一百多万军队,得花多少钱?

    别的不说,其他三路军队将士心中就会失衡。

    于是吕夷简让小吏誊抄了副本,发向泾原路,责问郑朗为什么要这么做。

    吕夷简不是恶意,责问是假的,而是提醒。

    他与富弼、欧阳修、尹洙等人势不两立,包括范仲淹在内,虽然为了国家隐忍,但对范仲淹心中也不会很快活。

    对郑朗不恶,察言观色,以他的聪明过人,或者老奸巨滑,能看出郑朗虽不是他这一路子的人,但也不会是范仲淹这一路子的人。又因为儿子的关系,暗中相助一把。

    奏折副本转到渭州。

    这时郑朗已经准备开战,接到这个副本后,勃然大怒。

    杨偕的所做所为,他看得很清楚明了,但官场就是这个样子。或者说庞籍与范仲淹、韩琦做得不好,可换谁来,比他们做得更好?

    而且府麟路表现十分神奇,不会影响大局,于是没有说,只记录各个将士的战绩,以便战后能替他们讨还一个公道。

    既然想招惹我,那么就看一看谁厉害!

    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

    不管怎么说,杨偕让他恶心了。

    再次解释,反正战役来临,说了斥候的事。康德舆回去,估计朝堂也听闻了。

    斥候将消息带回,自己无法判断其真假,只好派人通知府麟路做安排。但府麟路事关到朝廷西北最重要的一扇大门,怕这些大臣看不懂,更怕赵祯看不懂。

    举了一个例子,唐朝军队有多强大,都懂的。为什么屡次三番让突厥人入侵太原、岚州?

    我朝军事弱到这份上,建国以来,有几次让羌人,与契丹人兵临太原城下?

    为什么?因为想从北方与西北入侵太原,一扇门是代州雁门关,一扇门是府麟二州。建国以来,府麟二州发生多次激战,正是因为此故。一直未失,太原在后方保证了太平,京龘城同样也安全了。

    这样解释,就是苗贵妃大约也能想明白!

    所以折家数次要求内迁,朝廷不允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府麟路必须要救,可自己在泾原,鞭长莫及,想救,只能采取围魏救赵的办法。

    然而朝廷此次虽派来许多士兵,新兵经验少,有许多老兵弱兵,不是我一个人在裁军,范仲淹在做,庞籍也提出要求朝廷裁减矮小老弱士兵,增加战斗力。

    想要实施围魏救赵之策,必须深入敌境,对敌寇进行一次狠狠的打击。那么臣必须手中要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不但数量要多,还要精。精在何处?只好及时的训练。时间太短,练不出,只有出重资进行刺激。

    这是暂时的,一旦战斗力跟上,随时会中止,这些财帛依然用在节约朝廷军费上。

    至于这个官职,也是为了各路能迅速因地制宜调动军队,以及财政物力支持,抗击西夏入侵。也是暂时的,不用杨偕说,一旦战事缓和,我也要主动提出来,取消这一官职。

    说我割据,有没有看地图,下面有吐蕃,上面有西夏,在这个夹缝里仅拥有渭原泾与两个小边戎军的地盘,想要割据,存在这个想法的人脑袋瓜子是不是坏掉了?

    然后说了军事计划。

    别问我为什么练军,马上我就要打了,出击天都山,赏移口,韦州城,鸣沙城,将战火蔓延到敌人境内,看一看以后无昊还敢不敢随意举全国精兵,肆无忌惮的攻击我一处。

    然后说了君子。何谓君子,君子是有才有德的人。何谓有德,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

    我达不到这一标准,不是君子。

    杨偕以君子自称,因此我想过,杨偕为什么自称为君子,他做了什么?

    与夏竦不和,胡说八道,导致西北兵龘力单薄。

    害怕延州丢失,有人追究他的责任,伪造诏书,其不得有功,事后却以有功自夸。

    府麟路将士包括高继宣的援兵,甚至将王吉带的押粮军算上,也不过两万余人。却要面对十几万敌人铁骑的进攻。陛下诏杨偕于关健时候,出知太原,正是希望这个君子力挽狂澜。

    但陛下下诏让他出兵援助,他做了什么?

    让朝廷不顾几万对陛下忠心耿耿,正在浴血奋战,守卫疆土的将士性命不顾,让朝廷不顾将来国家安危,让陛下将这个最重要的西北大门丢失。试问,一旦丢掉府麟路,西夏可以随时与契丹侧应,进攻代州,或者随时跨过黄河,进攻岚州,直逼太原,腹背受敌,国家怎么办?

    又说训练军队,不得扰民。

    府麟路到了生死危急关头,等到他将军队练好,是十年还是二十年,难道一个小小的府州与麟州能坚持西夏举国之力十年二十年时间?

    请问陛下,诸位大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杨偕要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贪生怕死!

    但也不用说了。

    可是我明白一件事,难怪朝中君子那么多,其他的君子我不知道,但杨偕的君子,我是知道了,君子,君王是子也。

    朕在一起,也就是君王是儿子,君子是君王的老子。

    事实他们的目标也正是想让皇帝做一个傀儡,一个听话的乖儿子。

    宋朝稍稍好一些,特别是明朝。

    多数人说皇帝不好不好的啥,但有几个人反思过文人这种猖獗所带来的后果?

    你不是老子,怎么敢公开做出这种欺上瞒下的事?贪生怕死,还要戒告教训赵祯一番,皇上,你要爱民啊。

    写到这里,郑朗笑了。是被杨偕活活气乐的。

    然后将刘真等人的关于府麟路战斗过程,各个将士的战功记录,一道放在奏折里,打好火漆,送往京龘城。

    但没有用加急信,而是用了普通的信奏方式,发向京龘城。

    刻意将速度拖慢。

    这样,即便朝廷进行反思,支援府麟路,也到了第二次兔毛川大战后。否则不知道派出那一个庸将前来,一旦是庸将,会让无昊打一个漂亮的野外战,自己这封奏折就产生了失误。

    让它慢下来,即便是庸将,兔毛川二次大败后,自己进攻西夏,无昊军心涣散,无昊也没有心情围奸这一支宋军。甚至若派的人手得当,与张亢能在无昊匆匆忙忙撤退时,做一次漂亮的追击战,扩大战果。

    看着手下将奏折送向驿站,郑朗看了看妻子与两个女儿,说道:“我要去前方,你们在渭州城中,不得外出,知道吗?”

    “知道,官人,你要保重。”

    “嗯。”“官人,别的长官也没有上前线,为什么你要上前线?”四儿不平的说。

    “所以别的长官没有打胜仗。四儿,你想一想,当年为什么澶州城下能将契丹逼和?正是御驾亲征,所带来的士气。前线将士越是怕死,越容易战败,越会死。我去了前线,仅是一个鼓舞士气,也会增加胜利的可能。”

    但四儿还是不舍。

    郑朗在她小嘴唇上吻了一下,又亲了亲两个女儿,然后披甲上马,离开了渭州。

    但对于这场战役,郑朗并不担心。

    自己指挥能力也许欠缺,可有人,有老种,有狄青,还担心什么?

    兵龘力更是如此。

    西夏人是有五十万军队,逐一得到证实。

    无昊抽囘出十五万人,在河西走廊与沙州又驻扎了数万军队。还有,但在阴山下又留有一些军队。贺兰山下与兴州城中的军队,多半帮不上忙。实际面对的只有灵州以南,盐州以西,惟精山以东,这一范围的兵龘力。

    若是正常情况,这一带也分布着十几万军队。但如今没有,最少缩水三分之一。

    并且他们不在一处,与宋朝军队不同,宋军军队就是军队,成编制的,西夏因为国家贫困,成正式编制的军队很少。大多数平时为牧人,或者为农民,到战争时才转换成士兵。

    想将这些人转换成士兵,再集中起来,得多长时间?

    也就是自己面对的只有五六万分散在各处的敌军。

    等到西夏大军纠集起来,或者无昊回来,自己早就结束战斗。

    王勇也带回第四封情报,同样证实此点,不敢细细观察,但各处军营兵龘力在严重缩水,除一些州城外,各砦各营中士兵很少。

    筑细腰城也能反应,若是兵龘力雄厚,难道西夏人眼睁睁地看着细腰城筑成功?似乎史上范仲淹筑细腰城虽成功,可是西夏军队曾发动过不停的骚扰。还是范仲淹使计,将军队调走,细腰城才筑成的。这也证明了西夏军队在南边的薄弱。

    至于最后能取得什么战果,只能看府麟路能将无昊拖到什么地步了。拖得时间越长,这次出击所取得的战果会越大。

    风萧萧兮河水寒。

    虽今年气温没有去年寒冷,地处西北,呼啸的西北风也吹来阵阵凉意。

    郑朗忽然扭头看了一眼东方。

    杨偕这个君子他一直看不惯,上次没有将他踩死,这次奏折呈上,再有一个大捷,能将个伪君子彻底拍死吧。

    喝了声:“驾!”

    小青带着身后的侍卫,向镇戎寨方向撒着蹄子小跑。

    一行人渐渐消失在渭州城外天际处,天际处满山枯黄,杀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