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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离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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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素娥在房里,才偷偷睁开眼,那媳妇子忙拍她道:“三小姐,你好命苦呀。”

    素娥咳嗽两声,轻轻道:“我只妆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媳妇子会意,也小声道:“少时老夫人就来的。”说完又拍着床边口口声声哭小姐命苦。素娥依旧闭着眼睛不言语。三姑太太站在廊下,板着脸一方不发。

    苏家常走的大夫进来,号了脉道:“大少奶奶呛了几口水,歇歇就好了。只是脸上还要散淤血,这几日不得同房。”开了张发散的方子去了。

    三姑太太存心要把素娥治死,也不再提她是青娥还是素娥,亲亲热热坐在床边道:“好媳妇,原是娘的不是,你休寻短见,好好儿将养身子。”又叫儿子上前,道:“陪你娘子说说话儿。”又请那个媳妇子出去,厚赏她五两银子道:“嫂子辛苦了,些须银子买果子吃。你家三小姐无心落水之事家去休要提,没的叫亲家着忙。”

    却说苏公子把两个使女支使出去煮药,爬到床头搂着素娥道:“好姐姐,醒醒。方才兄弟已是劝转了母亲,你我拜过堂洞过房,就是正头夫妻。方才母亲也是一时情急,你莫恼她。”

    素娥只道拿住了苏家要面子的软肋。他家只得认下她这个媳妇,心头大喜,忍不住嘴角微微上弯。情知装不住,微启双眸,轻道:“这是哪里?”

    苏公子温柔道:“这是我两个的新房。”

    素娥手在薄被里暗暗使劲掐屁股两下,疼得满脸通红,羞道:“相公”

    素娥本来生的貌美,此时一张俏脸上有红有青,有紫有白。苏公子爱极,伸手把素娥搂在怀里,扭着头笑道:“娘子,如今可不是应了誓言叫你做我正室?”

    素娥忙正色道:“相公说哪里话?我两个何时私会过?奴也知你和姐姐要好,若是使得,就便娶她来,让她做夫人就是,何必拿妹做姐这样欺我?”

    苏公子不料素娥死不肯认,不晓得如何接口,就想去问娘亲,松了手笑道:“娘子,休要再耍。我去瞧瞧药可好了。”忙不迭出去觅三姑太太支招。

    却说真真在家提心吊胆等苏家消息。送中饭时王慕菲怕老娘上不得台面,只叫真真去,真真还不曾推辞,老太爷咳嗽了两声,道:“若是我们两个老的升了天,自当是真真去,你娘还在,怎么好叫媳妇抢在婆婆前边出头?”

    王慕菲怎么好说他是怕老娘上不得台盘不想叫她出去丢人,笑道:“那叫真真陪娘去罢。他们官宦人家规矩极多的,行动处有真真提点,也少惹亲家笑话。”

    王老夫人呸道:“十个死知府也抵不得一个活举人,是他家上赶着要与我家结亲。她敢笑话我们?”

    王老太爷赞同的点头道:“不错,他家纵还有几个官,到底隔着一层,不是他自家的。将来三女婿还要靠阿菲呢。”

    真真站在一边极是为难,若是早些晓得公公婆婆为人不堪至此,哪怕青娥在家养到一百岁,也不替她张罗亲事。

    王慕菲也是头痛,眼看着老夫人回房,换了件大红遍地金通袖麒麟袍,插了一头黄哄哄的金钗子金插梳,得意洋洋出来使唤媳妇装食盒,两口子都不言语。

    王慕菲算计,妆得一时妆不得一世。苏家早些儿晓得也好,何况老娘都妆扮上了,就是真真去娘也必是跟去的,不如就让她去罢,吩咐真真道:“你陪娘走一回?”

    王老夫人因儿子说要真真提点她规矩,已是恼着儿子小看她。哪里还肯叫真真同去,忙道:“送个饭罢了,我一人去使得。”

    真真认得那袍子从前素娥穿过,那些金头面皆是十来年前的旧式样,却不知婆婆是去哪里寻摸来的,待要说如今时兴的都是头上圆圆底下尖尖的式样,又怕婆婆不快活,咬着唇忍得极辛苦。若要她再合婆同去新亲家丢人,哪里肯?再说素娥事发正要和她撇清的时候,岂有自投罗网之理。是以她只低眉顺眼站在一边,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王老太爷背着手笑嘻嘻望老伴坐车出门,想到将来儿子和小女婿都做了官,他当真做了老封君,一般儿穿着大红的圆领,戴顶乌纱帽坐官轿出门,前有开道后有罗伞,就是出门放帐,人家交利钱都要老实几分,何等风光。由不得和儿子说:“阿菲,再有三年就是殿试,你只耐心读书,家中琐事自有爹爹替你主张。”

    王慕菲哼哼两声含糊应了,和娘子回房歇息。真真除下外边大衣裳,笑道:“这几日你喝了不少酒,今儿中饭清清净净吃碗菜粥如何?”

    王慕菲握着娘子香软的玉手,长吐一口气笑道:“妹子的大事已完,若是娘子能再替大姐说门好亲,就是我王家的大功臣。”

    真真心里实有些儿愧疚,一来觉得对不住三姑太太,二来瞒着相公极是不安。虽然姐姐再三的吩咐她不要合人说知,若是闹翻,只推到素娥身上,只须咬定素娥和苏公子有奸,害了青娥。这样人命关天又妨害名声的大事,苏家不肯经动官府必要私了,还要苏公子出个甘结做拿手才罢。她心思千回百转,好容易下定决心要合夫君说知。王慕菲已是到西屋去了。

    真真绕过圆桌,才到西屋的碧纱橱,就听见王慕菲一边问是谁一边往怀里揣什么。真真心里起疑,就把方才想的一篇话忘了,笑道:“是我,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不给我瞧?”

    往日也有这样情景,王慕菲或是和她说笑几句,或是索性给她瞧过,不过是斗口耍着有趣罢了。偏这一回王慕菲淡然道:“没什么。我去前边书房瞧瞧那只八哥。”迈着四方步出去,徒留真真征了半晌,莫名其妙问春杏:“姑爷这几日怎么了?”

    春杏笑道:“是不是昨日老太爷那边几桌客闹的极是荒唐,姑爷有气不得出?”

    真真摇摇头,代嫁的事体,满宅也只林管家和几个老家人知道,就是春杏和小梅她都一并瞒过了,真真虽然猜相公也许是为着此事,到底不敢和春杏透露吐露。闷闷不乐至厨房,昨日宴客的盘碟还有些不曾洗完,堆的小山也似。公公背着手在边上看仆妇清洗,口内不停说道:“手下轻些儿,都是借来的呢,碰坏一块两块都是钱呢。”

    真真到公公跟前请了个安,笑道:“爹爹中午要吃些什么?”

    老头子不敢把气发作到儿子身上,最爱故意当着下人给媳妇没脸,没好气道:“青娥嫁了,谁肯留心俺糟老头子吃什么?”

    真真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公公出月洞门。一个媳妇子走过来笑道:“老太爷的脾气古怪,小姐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已照着老人家的喜好做下几样菜在此。”

    真真苦笑,洗手拣菜煮粥。待熬得一锅香喷喷粥,正要出来,却听见外头有喧哗之声。她从窗眼看去,几个不认得的人和林管家正一处点碗碟。此时不好出去得,回头看看公公的饭食,炖的极烂的猪肘子,迸脆的手撕肚片,整只的烧鸡,整条的鱼,都是极实惠的。真真虽然觉得全是鱼肉容易上火,可是做人家媳妇的,待公婆的饮食衣裳只能添不能俭,便掩了口不说话,静候外头人散去。

    待她回房摆好了饭,使人去请相公来吃,王慕菲回来笑嘻嘻道:“满月回门还要摆酒请客,男客就安排在外书房罢。”

    真真忙问:“要几桌?还要戏不要?”

    王慕菲道:“戏就罢了,叫几个小唱来佑酒。约几个朋友罢了,两三桌就使得,只是菜蔬务必要精致些,莫要有暴发气。”

    真真心里想到公公的中饭可不是暴发,笑道:“我心里有数的。若是找小唱来,还要安排他们歇息处,把轿厅边的一间小偏厅收拾出来罢?”

    王慕菲点点头,捧了粥吃了一口,笑道:“这一二年都不曾吃过菜粥了,倒叫我想起我们在济南的日子来,那时无钱,每日都靠它呢。”

    真真想起从前两个人同心,就把这几日暗地里抱怨相公的心冲淡了,从桌子低下悄悄伸出金莲轻轻踩王慕菲。王慕菲也自情动,清了清嗓子道:“春杏,你们都下去吃饭罢。”

    春杏看小姐和姑爷四目交结,猜必有话说,不只带了人下去,连门都替他们关上了。

    王慕菲笑道:“好有眼色的丫头,明日替她寻个好女婿。”

    真真嗔道:“粥都凉了。”王慕菲笑道:“无妨,咱们睡一会起来再说。”夺下娘子的碗,把真真打横抱起同入罗帐。这七八天两个人为了妹子婚事都极辛苦,都是头挨着枕头就睡着,所谓小别犹胜新婚,两个一觉睡到太阳西斜才起,洗过了脸王慕菲又到书房去了,春杏上来道:“送饭的嫂子回来了。”

    真真手里的粉扑一抖,忙道:“叫她进来说话,你到外头去守着,若是姑爷来家,喊的大声些儿。”

    小两口开始吵架了有站在王慕菲那国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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