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终结暗恋 > 第六章

第六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殊云起床时,发现窗户边结上串串冰晶,晶莹剔透的冰珠,颗颗圆润,寒风吹过,枝桠间所剩不多的叶片随风飞舞,台湾山区的冬季出现阿尔卑斯山的美丽。

    圈起棉被,她不想起床,蜷缩身子,下巴靠在膝盖问。

    天亮了,昨夜没看见的景色全入了眼帘,小木屋前是一大片干枯草地,和几棵柳丁树,晚开的白花散播芳香。

    再远一点,有池碧绿色湖水,放眼望去,蜿蜒小路在树林间隐约,满山红叶几乎落尽,秋的萧瑟、冬的凄寒缀满山谷,这里是世外桃源,一个和尘世喧嚣分隔的仙境。

    门开,劭飏端热牛奶和面包进来。

    “把东西吃掉,换好衣服到楼下等我。”

    “是。”

    他是不悦的,神情没了昨夜的轻松惬意,下完命令,他转身离开房间,殊云不敢多问,用最快的速度吃东西、盥洗更衣。不过,就算是尽了力,她的“迅速”有限。

    下楼,没见著劭飏,她乖乖坐在客厅里等人,顺手,拿起桌上几份报纸翻阅,才看第一张,心脏猛地踉跄。

    报纸上,辛苹哭诉劭飏始乱终弃,说他无情无义,有暴力倾向,甚而影射他有恋童癖,说他把一个国中中辍学生关在家里。

    柄中中辍生是指她吗?天呐,这是从何说起,难怪安妮要反对自己待在他身旁,难怪他才送走了辛苹,马上带她逃离是非地,她真是替他惹了不少麻烦。

    爸爸和慧姨会担心吧,幸好她已打过电话报平安,不然,他们会做出多少吓人想像。

    再往下读,报上说经纪人和公司四处都联络不到劭飏,等联络到他,会召开记者会将所有的事交代清楚。

    什么嘛,爱情这回事要怎么解释才解得清?何况那是多么私人的事,为什么他必须把自己的感觉“交代清楚”?这样的要求未免过分,这分钟,她又想游说劭飏离开复杂的演艺圈了。

    稳住呼吸,平定增速心跳,她天天都告诫自己不准发病,这是她人生中最珍贵的一段,不能啊她不允许疾病将时间缩短。

    劭飏进屋,手里拿著简单工具,瞄一眼殊云手上的报纸,他不作反应。

    “别当歌星了,好不好?”

    她冲动,这辈子,第一次。

    劭飏看她一眼,单纯的她单纯地把心思写在脸庞。

    他知道,她心疼他的感受,说也怪,小女生的心疼居然教他心平气和,不再为报上的影射困扰。

    “你并不喜欢被晾在人们面前对不对?每次你上萤光幕都满脸无奈,如果当歌星是为了证明实力,你已经做到了,不需要再留下,对不对?”她一劝再劝,真心要劝他离开是非。

    深望她一眼,她常教他吃惊,她看得见他的无奈,了解他进演艺圈单为证明实力?为什么?她才多大?怎能一眼占出他的心意?

    不语,他的心在翻覆。

    不愉快吗?这是不能被讨论的话题吗?吸气,她想自己的表现是过度了,退回界线内,交浅不该言深,更换话题,她说:“你要去钓鱼?”

    放下报纸,走到他身边,暂且把恼人报导放在一边。

    “嗯。”略点头,他回应。

    进厨房,翻出面粉,把剁碎的虾肉和成泥团。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他没回答,蹲下身,在塑胶袋中翻出炭火烤盘。

    “你一大早就下山买东西?”殊云不介意他的冷淡,心情不佳的人有权利保持沉默。

    “章伯伯买的。”他还是回了她的话,这让殊云喜出望外。

    “章伯伯?是邻居?”

    “他住在山脚下,平时他会来替我照顾房子庭园。”简单说过,他把木炭交到她手上,用动作表达她可以当一天跟屁虫。

    接过木炭,明知不能太兴奋,殊云还是不由自主地让心跳失速,要命,怎么办呐?这么不能自我控制,想长寿,谈何容易?

    苞在他身后,她只拿了一包小小木炭,劭飏双手提满东西,但他还是得在几个大步之后停下来等她。

    她走路慢、说话慢、所有的动作都慢得让人心烦,他真想敲开她的脑干,检视她哪一条神经线没搭好。

    每次追上他的脚步,她都会羞赧地说声抱歉,就这样,走走停停,明明是十分钟路程,他们硬是走了二十几分钟才到。

    “对不起。”

    又说对不起,她把这三个字当成家常便饭了。

    “你的体能很差。”他开口说。

    殊云发觉他的眉头不再紧皱,不恼了吗?殊云随之轻笑。

    “从明天开始,每天绕湖跑三圈。”他说,殊云吓瞠双眼。

    绕湖跑三圈?那会要她的命啊!

    吓傻?她微张嘴的憨傻模样让他大笑,有这么恐怖吗?不爱动的新新人类,真是懒惰到家。

    他笑,她也笑。把木炭放在湖边,她走近劭飏,轻轻握住他的大手心。

    “我我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五日。”

    “圣诞节?”

    “嗯,同一天。”

    “想吃蛋糕?”他斜眼瞄她。

    “不是,五天后我就满十八岁,是成年人了,不再是未成年少女。”她认真说。

    哦,他懂,她介意报纸上那句恋童癖,介意辛苹说她是中辍生。

    笑而不答,劭飏纯熟地把饵勾上鱼钩,抛入池中,用几块石头压住钓竿,再用石头排出炉子,燃炭、引火,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殊云在旁边帮手,东忙西忙,忙得好不乐和。

    待熊熊炉火燃起,劭飏发现殊云两颊沾满黑炭,莞尔,拉起她的手,走到池边,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沾过水,替她擦去脏污。

    冷冷的冰水上颊,她缩了缩,他不说话,却用动作表达他把她的感受看入眼里。

    脱下羽绒大衣,他亲手为她穿上,拉起拉链,才一秒钟,他的体温暖入她的心,笑开,甜得化不来的浓蜜映入眼底,瞬地,他的心跟著烘暖。

    环住她的肩,领她到炉边,煨著火,火焰在墨黑的炭火间窜奔,是冬季,却有著春天的温情,悄悄地,爱情的春季来临,爱苗从土地间窜出芽、抽出茎。

    “每年的圣诞节,我们会在家里布置一个圣诞老公公的家,火炉、圣诞树、檞寄生,圣诞树下面堆满礼物”深吸气,她喜欢隆冬里的圣诞气氛。“今年我们可不可以”

    “不行。”没等她把话说完,他出口拒绝。

    “真可惜。”殊云嘟起嘴。

    “可惜什么?”

    “我想在檞寄生下面吻你,是少女的初吻哦。”

    推推她的头,乱七八糟的新人类、乱七八糟的怪念头。

    一点点沮丧,一点点难过,不过,没关系,今年圣诞节虽没有圣诞老公公,却有他在身边,他是她收过最好的圣诞礼物。

    “也对啦,事情闹得这么大,你在哪里出现都不恰当。没关系的,我还是可以用圣诞歌声陪你过圣诞节。”搓搓手,轻亮的嗓音在山间回响。

    雪花随风飘花鹿在奔跑圣诞老公公驾著美丽雪橇

    经过了原野渡过了小桥跟著和平欢快歌声翩然地来到

    一遍遍唱,一遍遍重复,在他面前,她爱上歌唱感觉。

    笑弯的眉,笑弯的唇,笑弯的酒窝,笑暖的心花开朵朵。不自觉地,他也跟著她唱和。

    叮叮当叮叮当铃声多响亮你看他不避风霜面容多么慈祥

    叮叮当叮叮当铃声多响亮他给我们带来幸福大家喜洋洋

    不是主动、非刻意,圣诞老人把礼物送到他们眼前,这份礼物名为爱情,是天地间许多年轻男女都向往的东西,没有条件为底、没有多余思虑,他们的心纯净,没有半丝半缕污垢,他们接纳包容了爱情,他们单单纯纯地享受这段甜美光阴。

    他喜欢她,越来越甚,喜欢到想触触她的发、捏捏她的颊,喜欢到想拥她入怀,占据她的心灵,喜欢到没有檞寄生,也想吻她

    快乐的殊云快乐地忘记,一个不经意,他们之间已走入第三个月的末期。

    “啊!鱼上钩了!”

    殊云尖叫一声,劭飏忙拉过鱼竿,收收放放,他用耐力和池底的鱼儿缠斗。

    “是大鱼、是大鱼!”

    殊云犯了忌讳,猛然跳上跳下用力拍手,突地,胸口一窒,她察觉不对劲,忙停下脚,缓慢坐到火炉边。

    缓缓喘息,缓缓心惊,天!是今日吗?泪水滑下脸颊。

    上帝,求求您,不要是今天,她不要在眼前和他分离,不要现在立即死去。骂她贪心吧,骂她可恨吧,她愿意把下一辈子和下下辈子的寿命拿来抵用,请给她多一点时间,留在他身边,她愿付出所有代价!

    她不断祈求上苍,不断无声哀号,慢慢地,世界在她眼前隔出空间。

    她看得见他,却听不见他,闻不到他,手伸不出去、触不到他。

    她真的要死了?不要不要,她不要死,她要活著听他唱歌,活著在他身边分享喜乐。

    慈祥的上帝啊,请再宠她一回,她不求未来、不求幸运,只求眼前,让她再多留几分钟,别教他再次面对死亡,一个江子月、一份孤寂,已经太过,她不想再掺一脚。

    她好后悔,后悔总是替他惹麻烦,后悔她的自私将为他的生命加入苦难,她后悔了,后悔不该不顾一切来到他身边。

    泪水翻滚,无言水珠滑出眼眶,颗颗串串。

    逐渐地她发现自己又能听见他的声音,听见他不断呼唤自己,她的手又能朝他伸去,又能触到他

    松口气,她活下来了,上帝再次眷顾她,谢谢天,谢谢地,谢谢上帝怜悯。

    劭飏提著活跳跳的大鱼跑到她眼前,却发现她泪流满面。凝气,他问:“怎么了?”

    她说不出话,只是感动得泪流不止。太好了,她活下来了,她又度过一次难关!

    “你心疼鱼?”他问。

    殊云随便点了头,为自己的行为做交代。

    二话不说,他把鱼提回池边,轻取下钩,放鱼回水里,才触到水,鱼迅速游开。

    回身,替她拭去泪水,抛给她一张笑颜,他触触她的长发,为她把被风吹乱的黑发顺顺,那是极亲匿的动作。

    不顾一切,她投入他的怀抱,圈住他的腰,不管了,不管他会不会生气,她只知道,她活了下来,活下来了啊!感谢天地,感谢上苍没在此刻收她回去!

    “你想要我吻你,不管有没有檞寄生都可以?”他说的是自己的心意,却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反对。”死里逃生,殊云难得大方,走过界线,她再不保留心情。

    “好吧,如你所愿。”

    他亲亲她的额头,吻吻她的脸,他贴上她的唇,没有热烈,有的是温情,文文的细火燃上两人心间,细细地品味,品味属于他们的爱情

    松开她,劭飏猛地想起,还要再过五天她才脱离未成年的少女期。假装没注意到她满面羞赧,假装他们之间很自然,假装檞寄生在他们头顶上,他们的行为不过是某种礼仪

    弯身,他找事情分散注意力,他把鱼饵分成无数小团,交到殊云手心。

    双手伸张,鱼饵撒入水中,不多久,饵香吸引了池底游鱼,一时间池面纷纷冒出无数张鱼嘴,开开合合,乐得殊云笑不拢嘴。

    这天,他们没吃到烤鱼,反而吐了一大堆心事,殊云说了专情的父亲和慧姨,也说了苏伯伯对母亲的眷恋爱情,并倾诉她的惶恐与幸福。

    劭飏说了自己的悲苦童年,和月月的轻狂年少,这场谈天让他们的心灵更亲近。

    知道吗?殊云好快乐,因为他说,他为月月封闭的心情打开缝隙,一时间,他恍若见到久未露面的阳光,璀璨金黄的阳光啊,带来一线曙光,他觉得,生活不再厌倦得令人难以忍受。

    殊云想这样做假设,假设他的人生因为她而有了新希望,这种归纳使她的幸福感加深加浓。

    圈起他的手臂,倚著、靠著,她的温暖来自眼前跳动的橘色炉火,也来自他敞开心胸。

    可是隐忧在她心底扩大,爱他、不爱他,被他喜欢、不被他喜欢,矛盾压在胸口,隐隐的痛、隐隐的烦忧,明天会如何?不晓得,她只能把握眼前,把握两人为数不多的快乐。

    --

    新闻炒得沸沸嚷嚷,全世界都在寻找失踪的谷劭飏。

    大前天,报纸说辛苹得了忧郁症,不吃不睡,天天上医院看心理医生。

    昨天说辛苹吞了安眠葯,又哭又闹吵著穿红衣红裤要上吊。

    今天的新闻更劲爆,说辛苹闹自杀,因为她怀疑自己得了爱滋绝症,并指控劭飏是同性恋。于是,更多的八卦出笼,有人影射子健是劭飏的亲密爱人,有人点名曾经和他合作过的男人,所有的影艺头条都是谷劭飏的照片。

    真要这样才行?

    一段爱情值得女人拿自己的事业、一生去下赌注?万一输了呢?就算她的激烈手段逼他走了回头路,这样的感情是否勉强?

    殊云不理解辛苹,再怎么说,总是曾经爱过,用恨来为感情划下句点,怎能算明智?

    “对不起,你们认错人,他是我哥哥,不是谷劭飏。”

    “对不起,最近他常被认错,心情很糟糕。”

    “对不起,对不起,我哥不是故意生你们的气。”

    殊云弓著身,不断对几个年轻学生弯腰道歉。

    已经走到门口的劭飏折回来,不由分说,拉起殊云离开小型书店。

    “多事!”走出门口,他丢出批评。

    劭飏说不做圣诞节布置,仍是带了她到书局买材料,只不过乡下地方,能买的东西有限,他们买了保丽龙、壁报纸、棉花、装饰金葱和剪刀、树诣等,他计画亲手为殊云动手做一棵圣诞树。

    没料到,即便是乡下,认得谷劭飏的人还真不少,才付帐,就让眼尖店员的一声惊呼,引来几个正在购买东西的同学聚拢。

    头戴鸭舌帽、太阳眼镜的劭飏满脸酷,不肯多说话,直身往店外头走。殊云不得不一面弯腰道歉,一面对大家解释错认。

    劭飏的手握住她的,她的手很冰,小小脸颊冻出两坨粉红色,走出书局,嘶地,抽吸气,冷透了。

    走向停车处,劭飏把自己的口罩戴到她脸上,很大口罩、很小的脸,殊云半个脸和一部分眼睛被遮蔽。

    他看着看着,原本被辛苹炒出的热闹新闻,弄得心情大恶的劭飏笑出声,先是断断续续的笑声,然后接成串,一串一串,连续不断。

    他笑得前仆后仰,笑得心情爽朗,阴霾不见了,他的眼底只有殊云滑稽的俏模样。

    “很好笑吗?”仰头,她努力望他。

    “嗯。”他顺顺她的长发,把掩到脸颊的头发全拨到脑后,塞进她背后衣服。

    他的手也冷,贴进她细细的背脊里,她倒抽气,拱背,双手缩上胸前。“好冷!”

    她拱背,他的手卡在她的背和衣服中间。

    凝视她,他又大笑出声,酷酷的他笑开,融出一地鲜黄芬芳奶油,浓浓的、稠稠的、香香甜甜的奶油,流进她心间。

    打开大衣,张开大手,他将她揽进怀抱间,用大衣将她环在胸前,贴合的两个身体相依,殊云听的见他的心跳声。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微微的波浪,像夏季海洋,赶走冰冷。殊云用力吸口气,冻得红通通的鼻头,在他怀间磨蹭。

    圈住他的腰,靠在他坚硬胸膛,温热染上心染上情,染红了她的爱情。

    相拥多久?不晓得,她闭眼睛细数他的心跳,那平和的心跳声呐,笃笃笃,一声一声,声声在耳膜里盘旋。

    好爱,爱极了他的拥抱;好爱,爱极了他的体温;好爱,爱他的心,爱他的才情,爱他是谷劭飏不是别人。

    从今天起,她要一天抱他一回,不管是耍赖或是纯粹体贴;从今天起,她要一天看他百遍,不管她的眼光会不会困扰他的心境,打搅他的工作。

    是了,她要好任性,不管后果、不担心未来,她只要好任性、好任性地爱他,爱他千次万回,爱他永世不悔。

    “好了,你的手不冰了。”他推开她的身体,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颊边试温度。

    “我还冷。”贴回他胸前,说到做到,她开始耍赖皮。

    “好吧!”他把颈间的围巾圈上她细细的脖子。“这样不冷了吧,上车!”

    打开钥匙,发动车子,坐在身后的殊云把一半的围巾圈上他的脖子,这份温暖,她要同他同享。

    没生气、没反弹,他把她的手收在自己的口袋中央。

    “抱紧我。”交代过,他驱车前行,飞快狂飘。

    这一路上,他做了若干假设和估计可能性,他想离开演艺圈,想带著殊云遨游全世界,去看看她口里的铁力士山,去佛罗伦斯看街头艺人,去卡布里岛的蓝洞享受帝王澡堂,去凡尔赛宫走走迷宫森林。

    多久了,他的心不存期盼幻想,多久了,他把人生当成无奈,而身后的未成年女孩,重新把梦想带入他的生活。

    --

    裁宝丽龙板的时候,劭飓没说话;黏上壁报纸时,劭飏保持沉默;把整棵树立起来时,他也不发出半点声音。从头到尾,他专注地执行手边工作。

    进演艺圈有两个重大因素,一是月月希望他这么做,二是他需要大量的金钱,寄人篱下的生活,让他怀有强烈的不安全感,他需要大量金钱,才能让自己稍感放心,于是他把每一笔从唱片上赚来的钱拿来转投资。

    他的眼光敏锐,这些年,他累积了足够的“安全感”萌退的想法不只一次出现,只是每每忆起月月的眼睛,他便舍不下这份工作,似乎脱离演艺圈,他便和月月、和自己的青春正式告别。

    他尚未准备好和月月说再见,如果歌唱事业是他们之间仅存的一道联系,那么他不想割舍。但殊云给了他新想法,她支持他的意愿、他的快乐,于是,他的心在放弃与不放弃中间摆荡。

    币上最后一颗星星,圣诞树正式完成。

    说精致?不够!但这是他们真心合作完成的作品,她拿起手机为工作中的劭飏和圣诞树拍照,也故意站到劭飏身边,为自己和他留下纪念。

    是开心,往年这时候,他得参加大型演唱会,陪著青年男女度过平安夜,而这次,没有喧嚷人声、没有激情音乐,只有殊云陪在自己身边,他爱这份宁静,爱他的生活单纯,周围只有几个自己喜欢的人。

    “好漂亮哦,它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圣诞树。”殊云绕著圣诞树走圈圈,这棵树不华丽,却有他的专注心情,爱极爱极,若是她有哆啦a梦的缩小灯,她会把它缩小,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他莞尔,她发亮的小脸充满生命力,他喜欢这样的陶殊云,不喜欢湖边苍白落泪的易感女孩,毕竟她不该有成年人的稳敛。

    架上木材,那是他亲手劈的薪火,他要升起一炉火,温暖他们的平安夜,今夜他不和旁人分享,只有他,和一个十七岁哦,不,是快十八岁的女生。

    他确定她不是月月,他确定她带给自己的感觉和月月不同,她们之间,甚至连岁数都不一样了,她十八,而月月留在永远的十七岁。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享受她恬静淡雅的说话方式,和她优雅缓慢的举止,他喜欢她像天使般的笑容,驱逐了所有的寂寞冷清。

    如果她是迷失在人间的天使,那么他是幸运儿,幸运有她为伴,幸运他的人生再度希望光明。

    “升起来了。”

    她拍手,优优雅雅地欢呼,不过度,要克制,前几天的经历让她对自己的身体更加小心翼翼。

    他转头,接收到她眼底的崇拜,这次她没在身边前前后后帮倒忙,但光是眼神便教他拥有快乐无数。

    “你没升过火?”

    “没有,家里都是用暖气炉。”他又要笑话她温室花了吧,不在意,她乐于接收他的揶揄。

    然而意外地,他没表示意见。

    “我先上去洗澡,你不是说想要亲自做圣诞大餐。”

    “嗯。”用力点头,她特别请章伯伯买来材料,别的东西她不会做,这一味泡菜火锅是她的拿手强项,因那是爸爸最爱的消夜点心,看慧姨做过几百次,不会都看会了。

    前阵子听辛苹说,劭飏最爱吃辣味食物,是啊,那次她的劲辣鸡腿堡全落入他的胃袋呢。

    辛苹想起她,殊云欷歔不已。

    曾经,她以为他们将成双成对,谁知世间事,难料准。不过,不担心,他那么好,好运总是降临在好人身上,她相信,会有一个好女人愿意守在他身旁,为他疗伤,为他冲淡属于月月的遗憾。

    “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煮好?”劭飏问。

    “菜洗好了,最多半个小时就能上桌。”

    “好,半个小时后,我下来验收成果。”

    “那你要验收很多成果”

    背过身,她想起厨房那堆食物,谁敢说她的圣诞大餐不丰盛?

    “你说什么?”站在楼梯间,他回身问。

    “我说,看我的啰。”举起小小拳头,骄傲的表情在她脸庞添上可爱。

    半个小时后,他准时、她也不差。

    在桌前,他们席地而坐,暖烘烘的火光映上两人的脸,没有金饰华服,没有喧扰人声,安静的空间里有安静的火焰,只有偶尔门外传来两声枝桠被风吹刮的摩擦声。

    厚厚的红色辣椒油浮在汤上,不易察觉的犹豫自劭飏眼底一闪而过,但他还是拿起筷子,夹起里面的鱼肉放入碗中。

    “我记得,你不太能吃辣。”他提出她的麦当劳经验。

    “没关系啊,今天是平安夜,我特地为你做圣诞大餐,当然要以你喜欢的口味为主。”

    说著,殊云夹起几片蔬菜,在碗旁预备的清水里面刷几下,再放进碗底。

    “谁告诉你,我喜欢吃辣?”喜欢?劭飏皱眉,谁给她错误讯息?

    “是辛苹小姐告诉我哦,对不起”她想起,这个时候提起辛苹似乎不恰当。

    劭飏皱眉,不因为辛苹的名字被提及,而是,她居然这样整殊云!?这女人、这等心机,他该更早对她提分手。

    带点呕气地,他夹过一堆肉片,把整个碗塞满,张大口,把肉放进齿中。想整殊云,他偏不教她成功得意。

    “有果汁吗?”才咬两下,后悔了,话说得含糊不清。

    “有,我去拿,不过再好吃的东西,都不应该吃得太猛哦。”殊云说。

    这时候训人不应该,何况纵容他的人是自己,问题是,她还是希望他有所节制。

    殊云的话教他哭笑不得,认了,谁教他和一个不存在的女人赌气。

    摆好果汁,门铃声响起,相视一眼,这么晚了是章伯伯临时起意,想过来凑一脚?

    “我去开门。”

    殊云走到门前,打开,来的是两名不速之客。

    “被我猜中,你们果然在这里。”越过殊云,子健大步跨进屋里。

    尾随在后的安妮没给殊云好脸色,她涨红一张脸,凑近她说:“你倒好。”

    “对不起,害大家担心了。”殊云欠欠身,让路给安妮进门。

    “没错,你爸爸和我舅舅快吓死了,一天到晚逼我把你们找出来,幸好平时我还算有点信用,拍胸脯要他们相信我。我说,只要有劭飏在,你安全无虞。没错吧,看来他把你‘照顾’得不错。”子健意有所指。

    “天!你弄什么东西给劭飏吃?他不能吃辣,是你煮的吗?”

    安妮走近桌边,看着锅中东西忍不住尖叫出声。他、他居然吃这么辣的东西?

    “是我煮的,对不起。”像犯了错的小猫咪,她缩到劭飏身边,满脸抱歉。

    “没关系。”放下筷子,劭飏投给她一个笑容,尽管他的嘴巴已经麻得说不出话。

    看看殊云再看看劭飏,安妮意会到了什么事情似地,噤声不语。

    “劭飏不能吃吗?”殊云望着泡菜麻辣锅,迟疑问。

    “当然不能,劭飏必须保养他的喉咙,连一点点辣的东西都不能碰,更何况,他最痛恨辣味食物。”子健接话。

    是的,这幕让他起了忧心。

    他没忘记,上回为了谈合作案,厂商请吃饭,才走到门口,劭飏发现是川菜馆,二话不说,把企画案丢给他,要他全权处理,自己掉头离开。

    劭飏从不勉强自己做讨厌事,可他居然勉强吃下这么辣的东西,因为这是殊云亲手做的?

    对不起,这种情况让他很难不做联想。

    “我真的不知道,我进去重煮。”

    她弯腰,手未碰到锅边,就让劭飏握住手心,他拉她坐到身旁,喝口果汁,抬头。

    “你们来做什么?”冷冷地,他问。

    这里不接试仆人拜访,子健相当清楚,他不明白子健为什么选在这时候突然出现。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欺负未成年少女。”他嘻笑着说,刻意让气氛轻松。

    “她十八岁了,不是未成年少女。”劭飏两句话塞住子健的说法。

    意思是,殊云年满十八,他爱做啥就做啥?即使他要她代替月月,也是他的事?他做了吗?他们已经水到渠成,无从弥补?

    心冷,他明白殊云的身体情况,他不能让好友再次陷入无望爱情啊。

    没想到会是这般发展,他以为劭飏心里只有月月,以为他会为月月排斥殊云,他以为短短三个月改变不了什么,他甚至相信殊云将因这段相处,破除对偶像的迷恋,继而对劭飏死心。

    怎么会?劭飏很讨厌殊云不是?他上次还要劭飏别对她态度恶劣,怎一转眼,情况变得难以控制?他当然明白殊云有多么令人喜欢,但劭飏的固执有凭有据,谁都软化不了他的心啊,怎么办?怎么偏偏是殊云?

    “拜托,殊云是我带来的人,你想做什么至少要先知会我一声吧!”子健说得不轻不重,殊不知,他的心已落入沉痛。

    错了,这件事,他做错,他不该把殊云带到他身边。

    “没有必要,她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越说口气越紧张,凝重的气氛连安妮也察觉不对劲。

    “殊云,你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转头,劭飏问殊云。

    用力点头,是的,她负责,不管他对她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无怨不悔。

    “听见没?好了,请回去,这里不欢迎你们。”拒绝友谊,子健无权插手他和殊云。

    “三个月快到了,你答应父亲和苏伯伯的话还记得吗?”子健严肃眼神望向殊云,他残忍地逼迫一个小女生“马上”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猛地想起,临界点矗在眼前,殊云倒抽气,怎么办?

    慌了乱了,没错,她向上帝要求的是眼前幸福,并非一生一世,他们将要分离了啊,就在这几天。

    “不必在三个月内离开,她爱留多久都可以。”劭飏替殊云回话。

    他没想过这句话代表什么意义,没想过他和子健的条件约定,只是直觉地,他要殊云留下。

    真的吗?多久都可以?感动落入眼、贴入心,她不再是不受欢迎的同居客,他伸手欢迎她加入他的人生计画呢。

    欢欣笑容扬上,她想大声欢呼,想大叫美梦成真,想抱住劭飏说,知不知我爱你,爱了整整五年然而,她的眼光接触到子健的,热情迅速冷却,现实迫在眼前。

    不能,她什么都不能做,连基础靶动都不成,她的命运并非掌控在自己手上,她无权追求他的人生计画,紧咬下唇,清醒了,她从幸福间彻底清醒。

    “可以吗?殊云,你可以不离开吗?”不看劭飏,子健口吻严厉,只对殊云问话。

    “别逼她,我会出面跟她的父亲沟通。”劭飏挡在殊云面前,就是子健,都不准欺负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很好,他喜欢这个用词,殊云是他的女人,专受他管辖保护的女人。

    心涨得饱饱暖暖,他的笑容和殊云的焦虑不搭调。

    “殊云!说清楚,你可以不离开吗?”加重口气,子健绕到殊云身边,紧迫盯人。

    静默,戚然苦笑扬起,黝黑的瞳孔里蓄满泪水,望向劭飏,千言万语压心,能说、不能说的话化成委屈,哽在喉间,吞咽不去。

    她摇头,泪水跟著晃动,垂下。

    “对不起,我不能。”

    她的回答炸上劭飏的知觉,狠狠地,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二楼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