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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白哈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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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的白哈巴只有在冬天,才能说真正属于自己。

    白哈巴村位于新疆维阿尔泰山的腹地,地处中国最西北的中哈边境,素有“天下第一哨”之称。我是去年十一期间,与新疆诗词学会的几位老师一起从喀纳斯湖后又折到了那里的。说实话,生在阿勒泰,虽然久闻此名,但到这里却是第一次,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雪山、白云、蓝天、河流、界桩,直直的炊烟从木屋顶冉冉升起,就这几个词,让我有了写诗的激情

    牧道、夕阳、哈萨克人、冬不拉,还有悠长的歌声和我听不懂的歌词,滑动在披着长辫子女子的背影里,我是在做梦吗——白哈巴村?

    春天开始的时候,这儿最先绿起来的是山,而且是对面的半山坡,山坡分上半部与下半部,上半部是流着涓涓雪水尚未融化的积雪,洁白的如同一片没有人烟的世界,下半部分是黄花和透着绿色的小草,一片片齐般高、一样粗细的草茎,伸着胖嘟嘟的小手,与雪白的积雪亲密接触,山里最先开放的是黄色的花朵,我叫不上它们的名字,它们的开放是成片成片的,没边没际,一眼望不到边,可以形容为“横无际涯”了,这些核桃大的花朵,黄艳艳的,在憋了半年之久之后,生气一样的怒放着,也许是土里营养足够的原因,每一朵小花都是由厚厚的花瓣组成,向着天空张开娇嫩的小嘴,以稚气的憨态,用粉色的小舌头,吸收着空气中湿漉漉的水份,春天的第一场雨好像是它们请来的。这里雨水的声音都与城里的不一样,仿佛是另一种流水。

    但是这座山已不属于我们国家了,在100多年前被沙皇用枪炮夺走了。

    村子里的那条沿着小河蜿蜒的小路是伸向山外的希望,这牵着整个村庄,又护着整个的村庄。它的两边散落地站满了带着童话神秘色彩的小木屋,尖顶方基的小木屋用透着松香的原木垒成,没有一个钉子和一根铁丝,这里的哈萨克人和图瓦人,天生就做木匠活的行家里手,用一把斧子就能做出一间能住上几代人的木屋来。

    但是春天一过,这里就属于世界了。来这里的人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大都会操着长短不一的“炮筒子”不惜胶卷地“咔嚓”着。来这里的人想看看这里,是因为他们那里没有我们这样的东西,没有的就是最好的,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如果有了这样的景色,当然不可能坐着飞机,坐着汽车,一步一步走到这里。

    夜晚的白哈巴村是非常迷人的,一家家灯火如同一颗颗闪烁的小星星散落在整个山谷里,走动在皎洁的月光下。这里的星星很美丽,铜黄色的星星悬挂在蓝色透明的天空上,给人很低很低、仿佛伸手可摘到的感觉。牧人们常常用目光的手指,将这些星光敲得叮当作响,在木屋的窗口,它们又是一串会走动的小风铃。

    没有一位游客能拿走这些站在木窗里的小风铃,因为这里的天空不给他们。

    要说最滑稽、还带着一丝幽默的还是这里的小动物,一堆堆当地的土牛土羊,它们的屁股一律滚圆滚圆的,泛着油脂的色泽,像肥沃土地上结出的冬瓜,更像唐朝的女人一样,自由而且高傲。它们总是让行人和汽车为自己让路,当它们扭着大屁股一摇三摆吃草去的时候,它们是高贵的,也是神圣的。有几次,我在村里发现许多的牛和羊长得极其相似,都是半张脸白、半张脸黑或黄,极不对称的花脸逗人发笑。这些牛头羊面的家伙,居然转着头用孩子一样的眼睛研究起人来了。

    这群脸色相当的牛犊子、羊羔子,大概是由一个“爸爸”风流努力的杰作吧。当然这些“爸爸”们是不会也不愿负起自己的责任的,它正领导着牛妈妈、羊妇人们,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一口一口嚼着流着汁液的草叶、目中无人、心闲气定地,望着外国的绿色山峦,打着越过边境的坏主意呢。

    最爱牧民欢迎的是这里的边防军,一群群朝气蓬勃的小伙子,为这里带来了外部五彩缤纷的世界,也带来了五湖四海的内地口音,让村里的小伙子们学会了打着领带的“酷”、穿着西装的“帅”同样的,这些边防战士们也喜欢了这里的生活,一天三顿的奶茶、酥油和包尔沙克,经常的手抓羊肉、风干牛马肉,成了改善生活的食品佳肴。这里的牧民知道,就是全村子、全世界的人都睡着了,他们身边汉族解放军“巴朗子”就是睁着眼睛过夜的人,当然现在国家之间局势稳定了,不像前几年那样,睁大眼睛的水平也就低了一些。

    边防军出巡的时候,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一大群身着各色服装的半大平头小子,带着一群五颜六色、高耸着尾巴的土狗们,总是以自己想象中的威武,尾随在边防军的后边走上很长的一段路,他们和它们排着并不整齐的队伍,出现在国外的了望哨的视野里,显然不会构成什么危胁,因为这是一支没有正规训练的“队伍”

    我喜欢冬天的白哈巴村,每天清晨,那些身着短外罩衣、套着长裙子、头戴沙巾的红脸女人们,担着大小不一的铁皮水桶,叮叮当当来到河边挑水,她们用木棒熟练地敲开河面上的薄冰,每当这个时候,她们才有了让人羡慕的优哉游哉日子,偶尔来一位身着红色衣裙的新婚少妇,立刻会给单调的河面带来了一丝温馨的气息。这个时候,白哈巴——你总会让我感动。你的单纯、安静,详细与满足,让人感受一种远离污染的世外轻松,你静静坐落在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的界河边,用雾气和雪山、用炊烟和牧群,写着延续千年的童话故事。

    白哈巴,我看你的时候,我就很温暖。你会在非常拥挤的人流里,立即找到了我,用你孩子一样的微笑接触着我的目光。

    我知道,你是一位有着粗糙大手的人,是我感到安全与具有旺盛生命力的那种人。到了这里,我有一种回到姥姥家的感觉,虽然我没有见过我的姥姥,但我知道,她就在这里,就生活在小木屋的灶台边,用另一种语言、另一个模样,带着过去的亲切——等着我。当然,我也看到了你身后那群花脸大屁股的牛羊,它们正踮着脚、伸着脖子,从木栏的空隙张望着世界的变化和多姿。

    生活在钢筋混凝土里的人,就是想在你这里找一些属于自己的放松,在最原始的童话里,记住你的名字,小心翼翼将你捧回城里,再去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世界何尝不是伸长脖子、踮着脚尖看着你呢——白哈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