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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看到了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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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疲倦乏力的傍晚,在与邻座进行冗长的闲谈之后,我昏昏欲睡地坐在一辆长途班车上。夕阳的迷朦透过冬天的茫茫戈壁滩,将桔红色的色彩均匀地涂抹在结满冰花的玻璃窗上;班车的引擎声,弥漫着一种寂寞却又温情的温暖氛围。

    我的精神突然一震,思路异常地清晰起来:

    ——我看见了天山!

    这是一条绵亘万里、横卧中国西部边陲,被冰雪覆盖又以它的宽阔容纳万物的巨龙;这就是天山,以它的纯净伟岸博大和特有的清新刚毅与某种特别熟悉的亲切,耸立在我的眼前。

    这是我的天山吗?我在它的脚下,在一个小如甲壳虫般的班车里,以仰视的目光,凝视和瞻望着。

    想数十年来的人生旅途坎坷,风风雨雨,苦苦折难和命运不懈的奋争,连绵不断的昨天和不明肯定的明天,从脑海中一一浮过。其实每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与不可抗拒的自然、熙熙攘攘的人间万象,忙忙碌碌的人生百态相对照,人真的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生命。我们只是一条小河中最微小渺茫的一粒分子,甚至连一粒分子的地位,都需要花费毕生的精力与智慧去争取、去印证、去得到某种公开的证明。面对一个个走过我们身边的老人、年轻人和孩子,一个个男人、一个个女人,不论他们丑陋和美丽、平凡与伟大、窝囊与洒脱,我都会发现他们最起码的前提是平等人格下的生存和奋争,不论是与人还是与大自然或是与命运的对峙。

    芸芸众生,逝者如流水,我不禁想起几千年前的孔子,他在游说列国失败之后,疲倦地站在一条滚滚的大河边感叹:逝去的一切都像这条永不停息的大河之水吗?其实这不是一种对待人生的态度,不是一种无奈或满足,也不是一种计较个人得失与否的悲哀与欢乐之情,而是一种大智者对哲学的深奥思索和对时代将要发展的认可和总结,当然老夫子不可能活到今天,在麦克风的庄严前,手持冗长的由秘书连夜写出的讲话稿,一、二、三、四首先、其次、再后地做总结;这个老人,是中国人生方程式的总结,简捷透彻、明了又高度。

    天山,在眼前不断地延伸着,颤抖的空气透露着冬天某种熟悉的季节信号,松林如涛顶着大片大片无边无际的雪簇。天山下的公路在穿过寂寞无人的荒凉戈壁滩之后,渐渐有了人迹、有了赶着小毛驴车叮叮咚咚走着的闲情逸致的维吾尔老汉,有了骑马独行穿过雪原面孔黑亮的哈萨克青年、有了许多被现代文明污染的花花绿绿、用塑料做成的精致的小村庄,有了林林总总高高耸立的广告标志、闪烁着多彩的灯火和欲望的期待

    在天山的脚下抬头仰望天山,也许在世界上唯有我们新疆人才有这样的福份,这块土地未被商品经济的大水彻底的淹没与改变,也许只有天山才是一种纯洁、一种处子的干净的象征吧。平静地想来,不知这种干净与纯洁究竞是喜是忧?是欣慰还是苍凉?我不知道是自己的心情的压抑还是什么原因,我在天山的脚下有了一种沉重悲哀的感受,为谁而悲哀?为谁而鸣?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是为商品经济中汹涌大潮中的奋力拼搏的每一个具体的人和他们的命运?还是在为我们人类自己在短短而忙碌的数十年人生做着苍白而短促的总结?为文、为学、为钱、为情所累的人们都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

    我不知道我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千里之外的长途奔来,葡伏于这种神灵与神秘的脚下?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与情感是否与这个热闹的的人间相适应?在滚滚红尘之中,人类的一切都是那么功利性,与已、与人、与自己生命的每一天。

    天山,高大亘绵,默默地承受历史的变迁,以智者的缄默,冷眼看人间万物。

    那是一个疲倦而乏力的傍晚,我看见了天山;

    在天山下,面对人生的某种感受,我不禁泪水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