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杨少怀驾著跑车平稳的朝家中方向驶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他转头看着父亲。“到底为了什么非和妈妈离婚不可?”

    “儿子,三个孩子中我只有你可以说说话,”杨维憔缓缓的开口。“我可以告诉你实话,我没办法再继续忍受你母亲了。我已忍了快三十年,忍受她的猜忌、她的多疑,忍受她有事没事就找个藉口和我大吵一架这些也就算了,她还在你大哥、雪伦面前一天到晚数落我的不是,我到底还有没有一丝做丈夫、做父亲的尊严?我常觉得自己是她的儿子,而不是她的丈夫,她永远想要骑到我头上,一定要把我压得死死的,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她才开杨少怀静静的听著,他第一次看到父亲这么激动,这么的愤怒“爸,妈的脾气你也不

    是不知道,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不也早就”

    “这的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以前因为你们还小,现在雪伦也满十八岁了,我已经尽了做父亲的责任,我不想再赔上我的下半辈子,我一定要离开这段噩梦般的婚娴。”

    “坦白说,我并不是很反对你离婚,”杨少怀沉吟道、母亲的脾气他一清二楚,要不然他不会执意“逃”回台湾来。“但是,爸,你已经是个五十来岁的人了,你未来的人生路途上必须有个相互扶持的伴侣、妈也是。我希望你们考虑渍楚后再作决定,而不是凭一时的气愤或冲动,就结束你们三十年来的婚姻。”

    “你放心,我想得够清楚了。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这场婚姻在二十几年前就注定是错误的,我努力了这么久,却一点改进的成效都没行。去年结婚纪念日,我为了挽救和你妈的冰山关系,特地带她到欧洲玩个二十天,结果她只有前面五天理我,后面十五天全跑去和别的女团员讲话,睬部不睬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就为了她在瑞士吃冰淇淋时,我劝她少吃—点,那对身体不太好,她就说我是嫌她胖、嫌她臃肿,还说我嫌东嫌西的,乾脆不要带她出来好了,吵得全团的人都知道。儿子,像这种情形你要我怎么样?我关心她,怕她吃了胆固醇过高的食物,这也错了吗?”

    杨少怀静默了。过了半晌,他才再度开门:“那上次妈在你房间搜出什么老情人的信件是怎么回事?”他看到父亲愕然的看着他,连忙道:“对不起,爸,你可以不要回答,我只是关心才问的。”他并不想介入这种既是夫妻之间,又是个人隐私的问题。

    “那些信件已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只是一个回忆,你母亲便大发雷霆”

    “爸,你不觉得该给你和妈一个机会吗?妈会生气、会吃醋就代夫她还是爱你、在意你的,也许妈的脾气是坏了点,但她仍然把你当作她的丈夫啊!”“爱我?在意我?”杨维樵慢慢的摇摇头。“我都被她吵得方寸大乱了,等我好好冷静想想再说吧!好了,儿子,别谈我,谈谈你吧,二十八岁的人了,也没听你再交女朋友。以前你念大学时那个漂亮的校花琳达咤?还有仟萍呢?”

    “琳达?”杨少怀笑道“拜托,她去年就结婚了,我和她在大学时只是一般的交往罢了,她结婚后还来过台湾度蜜月,并顺道看看我呢?至于任萍,爸,你也知道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只是妈一头热的撮合。”

    “你妈喜欢任萍啊!那你回来台湾也三、四年了,总会遇到喜欢的女孩吧?台湾的女孩愈来愈漂亮了,我一下飞机就发现这点。”

    漂亮的女孩很多,动人的女孩却很少,而能“动到心裏”的更是少如凤毛嶙角。他又想起语双

    “怎么了?看你一副惨遭滑铁卢似的。”杨维樵审视儿子的睑。

    “我有一个我很喜欢的女孩。”他一向对父亲很坦白。“最近才出现的。不过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一点也不喜欢你儿子。”

    “唉!怎么会这样呢?真可惜!”杨维樵惋惜著。“我可以替你向她打包票的,我儿子保证诚恳忠心没问题正字标记,保证满意。”

    “爸,你别扯了。”杨少怀笑着停下车。“到了,就是这裏。”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啊?”杨维樵四处张望着。“外型真不错,一定是你自己设计的吧?”

    “爸,进来吧。”杨少怀提起父亲的行李。

    黑暗中的语翎静悄悄的躲在门边,她一听到巷子口熟悉的车声,就马上熄了所有的灯“严阵以待”她要给杨少怀一个惊喜。

    今天补习班下午没课,所以她中午就来忙了,打扫完屋子内外后,她手忙脚乱的终于勉强烧出四菜一汤奶油花菜、凉拌海蜇皮、葱爆牛肉、西湖醋鱼及青菜腰片汤,虽然都是最简单的菜色,可也让她忙得鸡飞狗跳了。她知道杨大哥最喜欢吃这些家常菜,前几次拜托姐姐烧的菜让他高兴得不得了,还留了字条谢谢语翎,给她的“工资”但是超乎预期的许多,这次语翎在家苦练了好久终于亲自动手了!

    其实她并不是在乎那些工资,一开始只是好想接近杨大哥,能做他高兴的事令她有份成就感。今天她不但将屋内打扫得窗明几净,还在客厅插了一大束玫瑰香槟玫瑰呢!自林青霞结婚后这种花就红了。

    所有的灯都来灭了,只剩用餐室桌上的法式烛台兀自生辉,她只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杨少怀一打开大门,—个黑影马上窜出来,并蒙住他的眼睛。

    “做什么?什么人!”他大喝。

    “少怀!少怀傻!怎么了有小偷吗?”杨维樵闻声马上冲上来。

    “哎哟!”杨少怀三两下就擒住她了,还扳作她的手。语翎尖叫出声“杨大哥,是我啦”

    “小翎?”杨少怀掹地松开手,灯光大亮。“你你没事躲在这做什么?”

    “我只是想吓吓你,跟你开开玩笑!”语翎揉揉楼发痛的手臂。

    “少怀,这住宅”杨维樵有趣的看着他俩,他想,这女孩会是儿子口中“不理他”的女孩吗?不会吧!她看起来顶多十七、八岁,一副顽皮十足小女孩样。

    “爸,这是帮我打扫房子的工读生小翎。小翎。这位是我爸。”

    “杨伯伯好好!”语翎慌忙行礼。“对不起我太冒失了”

    “没事没事。”杨维樵笑迷迷地看着她,他对这女孩有股熟悉的奇异感觉“手臂没弄锡吧?我儿子出手很重的。”

    “还好。”语翎吸着气。

    “坐下来让我看看。”杨少怀卷起她的袖子帮她揉揉瘀青的地方,然后找了块止痛胶布帮她贴上。

    “哗!儿子,好丰盛的晚餐啊!”杨维樵走进餐厅“看来我们今晚有口福了。”

    “小翎,”杨少怀盯着她。“你又帮我做晚餐了?”

    “困为补习班下午没课!”语翎低下头。“真的没课,我没骗你!我想煮一些好吃的东西给你”“小翎,我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但我不是告诉你别再为我煮饭了吗?”杨少怀叹口气。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念书考大学,当初如果不是你的坚持,我也不愿让你分心来打工。我不认为你真的非赚取零用钱不可,所以你只要替我扫扫屋子就好,其他的事统统不要做。如果为了这些事占去你太多时间,而使得你没能好好念书,那我就太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父母的苦心。”

    但我是自愿的!我甘愿为你做任何事啊!语翎在心中狂喊著。

    “对不起”她仍旧垂著头。“我知道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要多花点心思在书本上。”杨少怀摸摸她的头。“不然我可要考虑停掉让你来打工,叫你专心念书了!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再见!”语翎别过脸,匆促地往门口冲。

    “喂,小翎!小翎”

    “快去追啊!呆子!”杨维樵夹了块葱爆牛肉津津有味的嚼著。“你真是块大木头,人家好心好意的烧了一桌菜请你,你不但不感激,还板著脸训了人家—顿,啧啧啧!我杨维樵怎么会生出你这儿子呢?交得到女朋友才有鬼呢!”

    “啊?”杨少怀呆呆的站在原地。

    “快去啊!”杨维憔瞪著他。“你伤了那小女孩的心了。”

    “哦!”杨少怀这才大梦初醒似的往外跑,一追出墙外他就煞住脚,因语翎并没有走远,正缩在墙角下嘤嘤的啜泣。

    他慢慢走过去“小翎”杨少怀艰难的说:“对不起,我我知道自己刚才口气重了点”

    语翎迟疑了一下,才慢慢抬起头,用一双含嗔带怨的泪眼看他。

    “唉!你别再哭了!”眼泪真是女人最大的武器,杨少怀手足无措道:“是杨大哥不好,是我说错话了,小翎,拜托你原谅我”

    “原谅你可以,”语翎带泪的大眼睛慧黠的瞅著他。“但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十个条件也答应。你说!”

    “不许你再动不动的就想fire我!我要永远的在这边工作!”

    “这”他有些迟疑“伹万一你的功课”

    “没有什么万—,不许说不!”语翎马上说:“我的成绩自己会注意的,我上次不是拿模疑考的分数给你看了吗?我考了三百八十六分,进步很多了。”

    “好吧!”他投降了,他怕透了女人的泪水,眼前还是先答应再说“不过我仍然坚持你不准再替我煮饭。”

    “知道了—!”语翎慢吞吞的回答,却又呻吟一声:“哎哟!”

    “怎么了?手臂痛吗?”他紧张的问。

    语翎瞅著他、“好痛!记得小时候每当我擦破皮时,爸爸就会亲亲我的手指头,说这样就不痛了”

    “你”杨少怀愕然地看着语翎。

    语翎涨红了脸,但仍坚持的看着他。

    杨少怀看着自己妹妹雪伦一样大的小翎,她还只是个小女孩,是自己多心吧?也许小翎希望的只是一份兄长之爱他慢慢执起语翎的手,极温柔,极圣洁的吻在那纤白的指头上。

    火车一站站的飞驰而过,语双知道还有几分钟就要到台北了。她疲倦的伸直长腿靠著车窗。和骆风这样的“结果”她原先即隐约的猜到,却又一直逃避去面对,而今终于尘埃落定了

    好累是心裏的累,刚结束一段多年来的“单恋“,她不晓得该如何重振旗鼓去投入万丈红尘、竞争激烈的台北,还有那对咄咄逼人的炽热眼神

    回去该如何面对杨少怀呢?也许真该辞去工作,再另外找个差事吧?语双胡思乱想着。下了火车,搭著电扶梯到了台北车站一楼,她的眼帘慢慢映出一束娇艳欲滴、夺目抢眼的酒红玫瑰红得惊人,红得教人喘不过气来。

    她的视线由玫瑰移到了男人的眼睛。

    “本来我想去花莲接你回来,但你家人说你出门了。”他满脸胡碴像个逃犯,但眼底却有炫人的光芒。“我想了两个晚上,语双,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压下最后一点自尊,请你给我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如果”杨少怀凄然一笑。“如果将来你乃选择他,我也无话可说,到时我就死心了。”

    语双呆呆地望着他,在那一瞬间她真想扑入杨少怀的怀里,告诉他:没有那个“他”了!没有骆风了!但这样公平吗?这算什么?这样对杨少怀公平吗?她只是默默瞅着他,瞅得自己心都痛了。

    “怎么了?”杨少怀帮她接过行李。“很累是吗?不想讲话没关系,我先送你回去。”上了车,一股浓浓的倦意袭击了她,她昨晚一夜无眠,上了火车后却怎么也睡不着,此时的她只觉得好安心、好依赖的感觉。她闭上眼、感觉杨少怀替她披上了外套,车子走走停停。她睁开眼睛一看是在信义路四段,杨少怀把车停在路边,仰头观看一栋多功能智慧型大楼,她知道这栋楼也是他设计的。

    “怎么了?”

    “今天早上我才接到电话,”他的眼中闪出光彩,像在看一个杰出的孩子般。“这栋大楼获得亚洲杰出建筑大赛的首奖。”

    “真的?”语双全醒了,喜不胜道:“恭喜你!真的恭喜你!”天哪!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当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告诉你,我只想和你一起分享这份荣耀。”

    语双又呆住了。心底一阵揪痛。她不要!她不要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接受这份感情。

    她收回视线。“恭喜你了,晚上公司一定会为你举行庆祝会吧!恕我头疼不能参加了麻烦你送我到南京东路那家美容坊好吗?就是我朋友柯沛琳开的,你见过的。”

    她心底一片混乱,急需找个人好好谈谈,好好倾吐一番。

    片刻之后,车子停在沛琳的“蒙娜丽莎美容院”门口,杨少怀盯着她“身体不好的话不要勉强,早点回去休息。或者,”他怀着一丝希望说道:“你进去聊一聊,我晚一点再来接你?”

    “不不用了。”语双垂下头。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对我这么好!

    “语双,”他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神色不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让我替你分忧,让我帮帮你!”

    “没有真的没有。”语双挣扎的抽回手,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她不要他看到她的眼泪“不要再问了再见。”她逃也似的冲下车子。

    “语双”

    “哟!你怎么啦?遭人打劫啦?看看你,活像是滚了—身泥回来似的。”沛啉一身气雪白美容师服,手上涂满了死海泥巴,走过来看着仓皇进门的语双。

    语双看了她一眼,闷声不响的往里面的员工休息室冲。

    “喂喂。语双!”沛琳一头雾水。“搞什么啊?大白天的有人拿刀砍你吗?”

    她走到门口,隔著雕花大门一看哇!谜底揭晓痴情男主角正呆呆站在跑车旁痴情守候。啧啧!沛琳摇摇头,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撐著,成天就只会谈恋爱,也不知道要去赚钱填饱肚子!

    “干吗?你以为躲在这裏就可以解决什么?”沛琳大刺剌的去进私人休息室“真搞不懂你们两个,一个躲在这裹临风洒泪,一个站在外面对月长吁的!搞什么?现代梁祝还是罗蜜欧与朱丽叶呀?谈恋爱是件很快乐的事,干吗弄得这么复杂又辛苦的?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乾脆一点!要爱就爱得轰轰烈烈,爱得死过来又活过去,什么都不管!再不然你现在就出去说清楚,明明白白的拒绝人家,叫他滚回去吃老米饭!”

    “事情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容易。”语双瞪著她。“你以为每件事都可以一分为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那么简单吗?l

    “不然还要怎么样?一定要爱得缠绵俳恻,爱得石烂海枯、你死我活的才叫恋爱吗?语双,你是二十三岁,不是十三岁吧!想爱就去爱嘛!你也应该清楚你要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可是你知道骆风”沛琳是语双多年的手帕之交,她早就知道骆风这号人物了。

    “骆大侠啊?那个怪物,我早就说过不适合你的。i沛琳皱皱鼻子“上一次你带我到林场去住几天,我真怀疑他是得了失语症,还是提早得了老年痴呆症什么的,跟石头一样,闪他十句答不到一句。这种史前人类、古代留下来的活化石,我劝你少去招惹他、你根本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的内心世界不是你所能进入的。更何况”沛琳决定给语双来个当头棒暍。“他根本不打算开门让你进去!”

    “沛琳”语双长久压抑的泪水终于爆发而出。“为什么我这么在乎池,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拒绝我”

    “他拒绝你是为你好!他要是也头脑不清地跟你—起掉进爱情陷阱裏,那才是梅花三弄的第四弄,大悲剧呢!语双,”沛琳正色道:“骆风是对的,他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他,他早就看清楚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对了,你这次回去,骆风到底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语双黯然“他还说我只是崇拜他、依赖他,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哟!看不出这大怪物怪虽怪,人还不笨呢!他会有喜欢的人了?天方夜谭,难道是农场秉的大母牛?暧!那外面那一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我不知道,我心情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语双烦躁的把自己深陷在大沙发裏。

    “好吧,反正你还年经,你就耗著吧!不过,你不急,杨少怀可急了,小心他被别的女人抢去。啧啧!男人长了那么一张脸,又那么会赚钱,真是祸害!”沛琳夸张的大摇其头,还故意唬语双“小心哪,我就对他挺感兴趣的,唉!可惜他老兄还没正眼看过我。你哟!当他是根草,别人可当他是个宝呢!”

    我有当他是根草吗?语双咬住嘴唇,我只是想要而不敢要,我要不起啊!

    “对了,有件事情也许该告诉你。前几天我在后面那家精品店跟老板娘聊天时,看到你妹语翎在一楼结帐。她走了后,我去问店员语翎买了什么,结果你知道吗?她竟然买了一件八千块的最新进口淑女装,意大利货,还有两支chanel唇膏和一瓶香水,总共花了一万多!小翎不是还在补习考大学吗?她买这些东西做什么?而且,语双,你也不该一次给她这么多零用钱啊!”沛琳关心地说。

    “我”语双愣住了:“我—个月只给她五千块零用钱,爸妈也说好了不用多给,我真的不知道她钱哪来的?这是怎么回事?小翎到底在做什么?可是她什么事都不跟我讲,什么都不让我多问,我多问了她就生气。唉!我真是个失败的姐姐”

    “这也不能怪你。”沛琳倒杯咖啡给她。“小翎这孩子太精、太聪明了,怕只怕她聪明

    过了头。语双,说真的,你真要找个机会好好的和她谈谈。”

    杨维樵给儿子留了张字条

    想去东部玩几天,找找老朋友,不用担心我。

    他搭上往花莲的飞机。回来两个礼拜了,杨维樵终于从当年的朋友口中,打听出冷蔷可能在花莲的消息。

    也是一种近乡情怯吗?他等了二十多年的画面终于要出现了。他在一个淳朴的小村庄裏出乎意料的,很顺利就问到了冷蔷的下落,也许是这一带会画又姓冷的女人不太多吧!

    他按著村民的指示找到那白色的沙滩,有个女人戴著白色帆布帽立著画架在画画。杨维樵只觉胸口一阵紧缩是她!即便相隔二十几年,他仍能一眼便认出是她。她一点都没变,仍是一样的飘逸出尘、一样的灵气动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诗意般的浪漫气息,杨维樵眼眶一阵发热

    冷蔷,冷蔷!一点部没变,一样的白帆帽,白衬衫、蓝色牛仔裤,连作画的专注神情也像当年一样。她哪裹像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呢?那清新的模样活脱脱是当年双十年华的冷蔷。

    他就这么默默的站在她身后,如痴如醉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冷蔷吁了一口气,大功告成了!她审视自己的作品还算满意。她的画一向请在花莲街上开画廊的朋友帮她出售,不过这一幅“海之冬”是在台南也开画廊的姐姐冷湘要的。

    收工啦!就在她弯下腰想提起水桶时,她瞥见了一旁的男人。

    “冷蔷!”

    突来的晕眩让她摇摇欲坠,杨维樵闪电股的街上来扶住她。

    冷蔷却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迅速推开他,和他离得远远的,好半晌才以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口气问:“这么巧?想不到会再见到你。”

    “不是巧,我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你的。”

    “哦?”冷蔷不理他,迳自收拾画具。

    “冷蔷,”杨维憔吸了口气。“你恨我吗?”

    “恨?”冷蔷失笑了。“杨先生,我想你弄错了,你只是一个陌生人,充其量也不过是多年前一个认识的人,我干吗恨你?”

    “陌生人”杨维樵喃喃自语,情不自禁的捉住冷蔷的手。“冷蔷,我对你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吗?”

    “放开我!”冷蔷再度推开他,她心裏早已筑起一道铜墙铁壁。“杨先生,请你放尊重点,现在的我早已是有夫之妇,我是杜太太。”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杨维樵更加激动的说:“当年你为什么毁约?为什么我一回美国就相我断了音信?为什么我苦苦等候的结果,换来的是你的结婚喜帖?冷蔷,请你给我一个交代,给我这二十几年来的疑问一个交代!”

    “良禽择木而楼,我认为杜隽逸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冷蔷语气冰冷道:“隽逸可以给我名分,让我抬头挺胸的做人,你哪一样给得起?二十几年的疑问?哈!杨先生,你把我说得太伟大了,我冷蔷只不过是你年少时候的一段小插曲、小点缀,你还不是和你太太幸福恩爱的过到今天?你有为我改变什么吗?你还不是继续扮演你的大企业家、成功的楷模,拥有和乐融融的完美家庭!”

    “你有给我机会,让我为你改变吗?”杨维樵一脸沉痛。“我回美国之后,你把我写的信全部退回,搬得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哪裏。当我只身回美,想为我们的未来奋斗,想求得我的妻子谅解、请她签字离婚时,你却像泡沫一般的消失了!在我决定背负负心汉、不负责任的父亲之罪名,要回台再找你时,却收到你的喜帖。哈!多讽刺啊!一张红艳的喜帖!你在喜帖上称我杨老师?你说你找到属于你的幸福归宿,要我祝福你的婚姻。哈哈哈!冷蔷,你这个玩笑开太大了!当年你跟我说的一切全是假的吗?请你给我一个答案,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没什么好说的。”冷蔷调回视线,只看大海“我还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没有意义了,那已经过去了,已经是一段褪色的记忆,维樵,”她终于正视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结束了,早在二十年前就结束了。”她的眼神透著一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沧桑,一股无奈、一股浓浓的倦意

    “结束?”杨维樵失魂落魄的道:“结束了?可是我是为你而回来的,二十几年来,我日日夜夜梦想能再找到你我要弥补我所欠你的一切,我要将我该给你的感情加倍的还给你。”

    “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完全没有!”冷蔷摇摇头。“当年的行为原本就是错的,幸好我们没继续错下去,你早已有自己的家庭,而我也该去找寻属于自己的。那时的我太天真了,竟想要夺到一项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是在偷窃,我是人人口中的第三者,我是败德的女人”

    “不不!冷蔷,请你不要这么说,请你不要这么说!”杨维樵急急的喊著“你不是!”“我是,所以我得到了报应,我活该受这些折磨。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现在日子过得很好,请你忘掉这一切回美国去吧!”

    “你你的丈夫对你好吗?”他灼烈复杂的视线冻结在她脸上。

    “非常好!他是个无可挑剔的好丈夫,好爸爸。”冷蔷回避那对眼光。“我还有一双可爱的女儿。”

    “是吗?她们都多大了?”他出自关心的间。

    “二十岁二十一岁!”冷蔷心脏猛地跳一下。“结婚后两年生了老大我该走了!”她匆匆背起画袋。“我丈夫等著我回去呢!”

    “冷蔷,”杨维樵拦住她。“我真的真的无法挽回了吗?”那眼底有哀求,更有浓烈得炽人、丝毫不减当年的柔情:“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和我太太签字离婚,不再让你等。我马上就可以办到,冷蔷。”

    “你冷静点。”冷蔷严厉的说,拚命控制自己的心跳。“我们都不是可以做错事的年龄了,请你记住你的身分、你的年龄,而我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不要再说这些无济于事的话了。”她拿起画架转身绝决的离去。

    留下杨维樵呆立在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