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姻缘签 > 第三章

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数十飞骑,迅如飞梭,纪如飞雁,心如飞箭。

    快马奔腾,有如律动的军歌,却在寒季书一声喝令下,戛然而止。

    “怎么了?”他抱着长离翻身下马,快速移到一旁的树丛,蹲下身子。

    长离原本苍白的脸色,在呕吐了两、三次后,仍好不了多少。对于他的问话,她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难受的摇摇头。

    他看她不再想吐,便解开系在腰间的水壶,递到她唇边“漱漱口。”

    “谢谢。”她感激地看他,而除了感谢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见她漱完了口,他抱她重新上马。

    “爷。”墨衣驱马至主子身旁,指着官道旁的前方树林“爷,入了树林约一里路,有一座久无香火的山庙,爷今夜是否要在那儿休息?”

    寒季书低头看着已呈半昏迷的长离,又抬头看看墨言手中的侄儿,离开山寨时,他本想以他们的飞骑,最晚二更天就可赶到镇上,随意找一间客栈来休息。如此对这一女一少来说,便能得到较好的照顾与休养。

    但是一路行来,他们的行程一再延误。他怀里的人,身子染上风寒又晕马,每行一段路程就要吐,虽说她没吃什么食物,但想吐的-望来得强烈,不让她吐,她则难受得不耐坐。

    “好,就到那儿休息。墨衣、墨语,你们两人先行到那儿打理。还有,想办法煮些热汤。”

    “是。”领命的两人,动作一致的迅速往前冲。

    寒季书将抱在怀里的人用披风遮盖,打算起程。见她微微一动,星眸半张,他又停下动作“怎么了?”

    长离听到这句耳熟的话,浅浅地露出一笑。

    今夜,她只要一张眼,他第一句话一定问她“怎么了”

    “对不起,都是长离不好,害得大家三更半夜还在荒郊野外奔波。”

    “三更半夜在荒郊野外行走,对我来说是习以为常之事,我的属下跟着我也习惯了,你毋需愧疚。倒是你身子如何?还需要休息一下吗?”

    他等她回答的同时,调整她在他身前的坐姿,尽量让她不直接贴坐在马背上,免得待会儿行进时身体又吃不消。

    “还好,吐过后精神好多了。”她被包得闭不通风,双手安放在他身侧,头颈因为疲累,抬一会儿又低垂下来,只能以双臂搂在他腰身,缓缓地点头。

    “你人不舒服,还是先闭起眼来休息一下,等会儿到了树林里有一座破庙,今夜我们在那儿休息一晚。”寒季书边对她说明,边朝大家比个手势,他一拉马绳,马儿听话的往前奔跑。

    长离心中有所疑惑想问,却因马儿晃动不停而止了话。晕眩的脑袋不一会儿糊成一团,她心叹,这趟京城行,她要吃的苦头可多了。

    寒季书赶路之余仍观察她生病的秀颜,见她忽起无奈的笑容,猜想她为何而笑。

    早先带她离开山寨时,当他们经过山寨大厅,他和几位将领分道扬镳后,离开之时却受到一名漏网之鱼的阻挠。

    后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名强盗敢来阻止他们,原因就在于她。

    当墨明和墨语制伏这名强盗,他下令要他们将强盗送往前面囚团。然而,那名强盗和若文却同时出声喊她,她在他们的叫喊下睁开眼来,并在他毫无防备下,激动的挣脱他的手,跌到地下。

    “山大哥,你还好你没有怎么样。”

    “长离,你没事吧?”阿山双手被人制伏,人还是想到她眼前。看她重新被那名男子抱入怀里,他嫉妒的眼如箭般想要射穿那男子的心。

    “我没什么大碍。倒是寒公子,能不能请您放了山大哥,山大哥是个好人,若不是他,长离和若文恐怕等不到您前来搭救。”她靠在他的心房上,有气无力的请求。

    “是他在这之前照顾你和若文?”

    “是。”长离点点头“先前我受了伤,是他救我回山寨里疗伤。后来若文被掳到山寨,也是他允了我,才能将若文留在身旁。当官兵攻打山寨时,更是他事前告知我们山大王的打算,让我们躲过这场杀身之祸,所以请您”

    “放了他?”他挑高眉,接续她的话。

    “是的,请您放了他。”她看他一脸犹豫,问道:“有困难吗?”

    “困难?”寒季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困难是有一些,但你既然对我开口了,我可以拒绝吗?”

    “这”长离被他一问,不知该说什么。阿山真的对她很好,若让他送入囚队里,将来会不会难逃一死?“有什么困难呢?”

    “有什么困难啊?纵虎归山,你说难不难?”他看她想要开口辩解,食指轻抵住她的柔唇“他的为人我不知道,而你对他又了解多少?依我看,他对你应该有着特别的感情吧!所以他不顾危险,放弃逃生的机会,为的就是要阻止我带你离开。”

    他的话是如此接近事实,令她无法反驳,她沉默地点头。

    “那么你说,依他对你的感情,我若放了他,是不是等于纵虎归山?他会不顾一切的想从我手中把你夺回,而我明知有危险,偏放他走,这对我来说是不是很困难呢?”

    长离听他一长串的解释,似懂非懂。

    他则不待她反问,继续说道:“我可以应你的请求放了他,但有两件事你必须去做:第一,你必须去断了他想到汴京寻你的念头,让他对你死心。第二,你必须明白这件事算我回报你救若文的恩情,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至于我在山庙遇见你的那事,等回京城后再找机会谈谈。”

    头袋迷糊归迷糊,长离对他的这段恩情说,可听得一清二楚。

    总之说来说去,她若求他放阿山哥,她就是还欠他一次救命之恩。

    看来他这位君子,不是施恩不望报之人。当然,既受了恩,长离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只是依他这种性子,她欠他的恩情,他会怎么要求她偿还呢?

    唉!算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要紧。

    长离离开他,独自面对阿山。

    寒季书在一旁等候,他不去听她对阿山说什么,但从阿山看她的表情,是一种爱慕与不得不放弃的无奈。

    他看到她对阿山的温柔,除了朋友和兄妹之情外,看不到男女之间的情爱,偏偏男人最怕这种温柔。男人对爱慕之人的温柔友情,即使明知不可能,依然会傻傻的往里头陷,就算再怎么委婉、明确的拒绝,男人会心痛却不会心死。

    阿山终于在她的劝说下点头,他看他垂首而狼狈的跑开,才走向前抱起她,再回头时就见阿山立在门前,怅然地对他说:“请请您好好照顾她。”

    说完,他眼眶含泪地掉头而去。

    寒季书闻言,蓦然一笑。他低头看她的表情,只见她紧闭着眼,努力不让眼泪流出,脸上一点也掩藏不住愧疚之情。

    他动手拂去她眼角沁出的水气,见她勉强漾起一抹笑容回他,他忽然懂得了她的心;她心里还有一些不舍,不舍这段对她而言似兄似友的感情。他搂紧她,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抱她离开山寨时,她睁开眼看着阿山离去的方向,令他心里忽然生起一股嫉护。

    她的心里在想别的男子!他不许她想着他以外的男子。

    “长离,别想他了,以后别再想他了。从今而后,我只准你想我,知道吗?”

    长离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她的不解他看得懂,但不愿多说,见她不放弃的瞪视他,他又多说五个宇“以后你会懂。”

    寒季书想到这里,脸上浮起一抹嘲讽自己的笑容,他想等她自己懂只是大概会等到天荒地老,她也不见得会懂。看她这种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性子,厘清感情这等复杂事对她来说太难了,他若不教她,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

    不过,她不懂别人的情不要紧,但她一定要懂他对她的深情。

    非懂不可!

    “爷,除了床以外,属下一切准备就绪。”墨语见主子到,立即起身禀明。

    “好。”寒季书抱着长离,领着众人走进山神庙,见到墨衣正忙着以乾草铺床,命道:“一大、一小,两床即够。”

    “是。”墨衣不明白主子的用意,但主子说够了就是够了。

    寒季书抱着长离在火边坐下,墨言看见他的眼神,了悟地将寒若文放到他身旁。寒若文一落坐,紧闭的睡眼马上睁开。

    “长离?”

    寒季书听见侄儿在意识模糊之际,唤的人竟然是怀中的人,而不是他,不禁感到一丝可叹与可喜,叹的是他和他八、九年的亲情,竟抵不过长离与他三、四个月的感情,喜的是侄儿对她喜爱的程度,让他有留下她的十足理由。

    寒若文没听到回应,他很想睡,但长离迟迟没有回应,让他不安的心情持续紧绷。他打起精神,双手揉着惺忪的眼,开开合合数次,终于意识清楚地睁开。看到长离还昏睡在叔叔怀里,他担忧地问:“叔叔,长离”

    寒季书想要寒若文别出声,但怀里的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已经睁开眼来了。

    “若文,你醒了。”长离从披风里伸出手来摸摸他的脸,对他漾起一个温柔、慈爱的笑“肚子饿不饿?”

    “好饿。”寒若文爬到她身前,他想窝到她怀里,却被寒季书以眼神打断动作,失望的说:“长离呢?”

    “还好。”长离揉揉他的额头,指着墨衣他们准备的食物和草床“那儿有你叔叔帮你准备的乾粮和床铺,今晚你不必跟着我提心吊胆,可以好好吃、好好睡一觉了。”

    寒若文顺着她的手看到食物,又回头问她:“长离吃吗?”

    “我--”她想回答没有食-,话还未出口,就被寒季书抢白。

    “她吃,你去将东西拿过来。”寒季书要侄儿代她将食物拿来,他将她一直伸在披风外的小手抓回来,让她的手藏入披风里保暖。

    “我可以自个儿来。”长离想说她真的吃不下,但喂她的人眼神是如此坚持,她只好屈服。

    “你已经发烧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寒季书撕一块肉乾到她嘴边

    “难怪不过谢谢。”她想要说的话,全在他坚持的喂食下,都只起个头,最后除了“谢谢”二字外,什么也没说。

    寒季书边和她共吃些食物,边注意侄儿的进食“若文,吃慢些,吃不饱的话,墨明那儿还有乾粮。还有,你别顾着吃乾粮,喝些热汤,暖暖身子。”

    “嗯。”寒若文塞了满嘴的食物,只能点头应声,等食物吞到肚子里才开口说:“叔叔,待会儿长离和我一起睡。”

    “不,你自个儿睡那。”寒季书指着较小的草床。

    “那长离睡哪儿?”寒若文看着另一张草床,不必想也知道,那是护卫铺给叔叔的。

    “这你不必担心,你尽管去睡。”寒季书继续喂长离吃东西,见她摇头,他双眉微微拱起,沉声在她耳畔轻责“才吃四口你就不吃,难怪会生病。”

    “我想吐。”长离话一说完,身体应合着话,难受的抖动起来。“我到外头去”

    她忍得脸白汗流。寒季书拍她的背,见她强忍不吐,倏然明白她的意思,急忙抱她到外头树丛里,待她吐完漱口后,又将她带回庙中。

    重新席地而坐,她依然靠在他怀里,坐在他双腿上,她的身体比方才又热了些,真的再也打不起精神,人紧贴在他胸前打盹。

    见状,寒季书不再逼她进食。他抱着她,自个儿慢慢吃,同时要若文将遇难至今的事说一遍。

    “爹娘和我在杭州游玩过后,我们打算继续往西行,怎晓得出杭州一点点路程就遇到强盗了,爹要娘带我先走,娘要一名护卫和邱伯护着我先走,我本以为护卫可以打赢那些强盗。可他们不但全军覆没,连爹娘都被杀死。我们被追杀好一段路,护卫要邱伯带我到叔叔的书画楼,还说他会到书画楼来找我们,可是可是我一直没有等到他,我知道他也死了。”寒若文说着说着,泪积满了眼眶,他低下头,等待伤心过去,不想让叔叔看见他的眼泪。

    这些事他曾对长离说过。那时他述说完整件事情,一点眼泪也没有,待长离抱着他问,是否为这些事难过、想不想哭时,他记得他告诉她他不能哭,哭是弱者的表现,因为他爹常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长离告诉他她不是他爹,她就像他的姊姊,姊姊当然可以抱着一个爱哭的弟弟:弟弟难过时,也可以想要姊姊的安慰。所以那一天,他在长离的怀里哭了一整夜,而她就抱着他,听他诉说失去双亲后的孤独、痛苦和伤痛。如今再说一遍给叔叔听,伤痛不似之前,难过依然存在。

    寒季书看着侄儿的眼泪滴入尘上,他没有开口,直到寒若文吸吸鼻子畅气后,重新抬起还蓄满泪水的眼,他才说:“文儿,你为你爹娘的事难过,乃为人子应有的表现,这是人之常情,你不需感到不好意思。其实叔叔乍听这件事时,也流了不少眼泪。”

    “叔叔叔叔叔”寒若文一听他这么说,原本忍住的泪水又溃堤而出。

    他抱着他大哭一会儿,最后擤擤鼻涕,头靠在寒季书的腿上,身子蜷在一旁,继续说起末完的话。

    “后来,我等不及叔叔派人来接,便要邱伯带我赶回京城。

    “我们赶了两个月的路,中途遇到商队结伴同行,后来身上的银两不够,便将衣服拿去换银两。而眼看京城就快到了,没想到又遇到山贼,邱伯为了救我被山贼杀掉,幸好山贼见到我还是个孩子,又穿得穷酸,就将我掳到山寨里给山大王。

    “山大王本想收我当义子,但我不答应,山大王便下令阿山将我关到山后的牢洞,还说若不屈服就得活活被饿死。接着在走到山后时遇到长离,长离因而救了我”

    寒若文继续说着他和长离在山寨的生活,也说了长离为什么在山寨里,又说长离要找个姑娘,那姑娘正是但他话未说完便睡着了。

    “墨明,抱他过去睡。”

    “是。”

    寒季书看属下为侄儿盖好保暖的披风,回首看怀里睡得不安稳的人。从遇到她起,他似乎一直在守护她,看起来彷佛冷落了自己的亲侄儿,也或许他真的比较重视她,然而她虚弱的身子,容不得他太过分心,幸好若文明白长离的病多少因他而起,才不吃味他这个叔叔偏了心。

    希望她不会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然,他们叔侄两人都要为此愧疚、遗憾一辈子了。

    “嗯好热哦!”高温的热度让长离有些受不了,身上的骨头酸得好像要散了一般,她强睁开热得冒火的眼睛。“拜托你,拿开被子,好热好难过”她想将身上的披风掀开。

    “不行,离儿,别这样,离儿”

    “谁叫离儿?我不叫离儿,我叫长离。”她翻着身体,边抗议边挣扎。

    “离儿,把眼睛睁开、醒来!”寒季书用力抓紧她,强迫她回复神智看他。“起来,把热汤喝了,顺道把药吃下去。”

    “我不要,我怕会吐。”长离楚楚可怜的哀求他。

    “不吃不行,你已经发高烧了,不吃药不行。”他抓紧她的身体,强迫她喝几口汤,同时也将退烧的风寒药丸喂进她口里。

    自从那年他遇见她后,他身边都会随时带些可驱寒退热的药丸。不知是因为遗憾和她错过,或是藉此思念她,总之不知不觉中,他便养成带药的习惯。两年来,他陆续救过一些人,没想到这次再遇见她,还是派上用场。

    吞下几颗药丸,药味呛得她好想吐。他观察她的表情,连忙捂住她的嘴,一手大力拍她的背。

    “不许吐、不许吐!你若敢吐出来,我还是会再喂你。忍忍,别吐出来。”

    她觉得她快死了,他还怕她折磨不够,用力打得像仇人一样,固执的要她做这做那,虽知他是为她好,但她还是气他这么霸道。她怒狠狠的瞪他,而他也让她瞪,最后她还是屈服于他的霸道,连打了两个嗝,强把想吐的-望压下来,他才抽离紧捂住唇的手,让她如释重负地吐一口气。

    “好了、好了。”他用着衣袖拭去她额上的汗水,帮她又拍了几下背,才抱她走到早就铺好的草床上,与她一并躺下。“睡吧,快点睡。”

    “睡?”长离半个身子几乎都躺在他身上,他叫她睡,她怎么睡得着?“这”她不知该怎么说,虽然她病了,但不表示她不明礼教。

    “怎么难道你不想唾吗?你认为你的身子还可以堪得了吗?”寒季书将撑着手臂要脱离他身边的人,大力压回胸怀里。

    “可”

    “渴?你会渴吗?要不要我--”

    “不是,我的意思”

    “不渴?不渴就快睡,已经快四更天了。你想闹一整夜,让大夥都跟着你不睡吗?”他从她身后紧紧地搂住,让她紧紧靠着。见到她屈服的表情,身子不再坚持和僵硬,他这才把披风从她身后往自己这儿拉紧“好好休息,今夜我会为你守着,不管任何事,我都会守着你,安心的睡吧。”

    “谢谢。”长离此刻的意识开始涣散,听到他安慰的话,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回嘴感谢。

    “不必谢,光为一点小事你就不断地谢我,那么从今起,你恐怕就谢不完我的情了。”寒季书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长离听得朦咙又不真切,却依然答道:“是吗?”

    “是。我会让你就算以身相报来答谢我三辈子也谢不完,不信的话,我们走着瞧。”寒季书自信地说完后,在她微热的嫣颊上留吻盖印。

    他知道她早已听不进他的话了,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他一向所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