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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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云丞送走医生,甫进门,就看见她坐在床上,视而不见的凝视着前方,两行清泪滑落的画面。

    “小?”急忙奔了过来,平日不太有表情的冷颜有些些的紧张之色,忙不迭的问:“哪里不舒服?”

    她看着他,却是没看见他,眼神空空的,像是失去灵魂的娃娃。

    程云丞见她拿着行动电话,知道有古怪,不动声色的从她手中拿过电话,但上头显示已经是断线状态,于是他索性叫出来电显示,就看见显示白素月三个字的电话号码

    “小阿姨叫我买水梨去看外公。”虚弱到有些飘浮的声音,像是破碎掉那般。

    “嗯?”程云丞看着她,专心听着。

    “我跟她说我不舒服”

    “医生说你发烧,肠胃有点发炎,休息一阵子就好了。”他说道;并没提及医生研判,她的情况应该是之前太过劳累,精神过度紧绷,如今突然间放松下来,之前累积的压力一拥而上,才导致现在的不适。

    “我是真的真的很不舒服”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她细声低语。

    “我知道。”拨开她颊畔的发丝,苍白中染着病态的嫣红,除非是眼不能视的瞎子,才看不出她的难受。

    “但是小阿姨不知道”觉得很难受,不只是身体上的不适,心里也很难受“她叫我送水梨没听见没听见我说不舒服自己、自己出去玩了”

    哽咽,觉得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一家人他们一家人去,没找我只有有事时才找我,说是一家人”

    难以自制,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她要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要能有选择,她也想跟一般人一样,有个最一般的家庭,做最平凡人家的女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在有利用价值时,才会被想起的“一家人”

    利用价值,亲情要牵扯上这四个字多可悲,可是,她小阿姨就是给她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要是没有利用价值,就跟个路人没两样。

    彷佛她的存在,只取决于她是不是可利用

    “别哭。”不会说好听话,也不知道怎么说,程云丞只能帮她擦去眼泪,保证道:“等你病好了,我们出去玩。”

    她怔怔的看着他,看他一脸的认真。

    “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他承诺。

    并不像电视电影那种深情男主角,一脸柔情万千的表情,眼前的他,表情跟平日一样,因为没什么表情,让白净斯文的面容显得有些些的冷漠,但,他眸中的认真,让他又不全然是那么样的冷漠。

    那专注的、认真的模样,明白显示出他的真心,那份单纯的、想满足她愿望的心意只因为她语焉不详的话语中,提到了一句出去玩的字眼,所以他很认真的想着要带她出去玩

    “别哭啊!”不明白她的感动,程云丞只纳闷她的眼泪怎会愈掉愈凶,有点无措“你生病了,要休息,不哭了好不好?”

    他的关怀虽然让她感动,却更让她伤心。

    她的那些“家人”对她的关心程度,竟然不及他的千分之一,她的存在之于他们两家,到底算什么呢?

    “只有你”太伤心,她几乎泣不成声“只有你对我好”程云丞很想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忽然问,眼角余光看见门外边的傅准怀比着手势,要他张开怀抱

    一点即通,程云丞如法炮制,舒臂轻拥住了她,将她整个人纳入了自个儿的怀中。

    那软软的、香香的身体就在他的怀中,纤细的肩头因为哭泣而微微颤动着,引得他满心爱怜,一颗心有种要融化去的感觉。

    门外的人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赞他孺子可教,他回应的却是冷冷的白眼,直到门外的人摸摸鼻子,识趣的帮他关上房门,还给他宁静的两人空间。

    “我那么那么的努力他们却没有一个看见”从头至尾,不知道有第三者在场过的苗小?只顾着伤心。

    “我知道。”拥着她,程云丞不知道该怎么停止她的伤心,只能说着“我知道你很努力。”

    他的应声,让她更觉委屈,因为只有他知道,她的亲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说是家人却没有一个把我把我当成真正的家人”泪流不止,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归属感,也只是这样而已。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呀!

    “我算什么呢?”她不明白“对他们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看过那份调查资料,程云丞大抵知道她处于两家族之间的微妙处境他是不能够明白她想要的归属感与认同感,只知道他不希望她这样的伤心。

    “小?”他很为难,不想她伤心,却不知该怎么做。

    “没有人要我”她好伤心“没有人需要我”

    “胡说。”他打断她的自怜“你有我啊!”“你?”哽咽,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忘了,你还有我这个男朋友了吗?”他有些些的恼怒,气恼她父系、母系的亲人这样伤害她的情感。

    “”怔怔的,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

    最近因为忙着偷渡家当,忙着要适应新环境、新工作,他的陪伴似乎成了理所当然,她真的忘了先前她问过他,要不要当她男朋友的事了。

    “他们不要你,我要,我会照顾你的。”他一脸认真。

    抬头,泪眼蒙?中,看见的就是那副要为她挡风遮雨的坚决模样,单纯拗执的模样,让她的心口发酸。

    “阿云”

    “听话,别哭了。”帮她擦去眼泪,她的泪让他感到难受,面颊上过高的体温也让他忧心。

    多想她能健健康康,永远保持着幸福无忧的笑容

    “别再想不开心的事了。”他扶着她躺下,安哄的话语自然而然的冒了出来“睡一下,让我照顾你,好吗?”

    怔怔的看着他,哭到倦极的苗小?有着一丝的迷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她的阿云好像不太一样?

    让我照顾你!

    他说他要照顾她,他要照顾她呢!

    不是她要照顾他的吗?

    怎么这会儿,从他嘴里讲出来的情况却是相反?

    他说他要照顾她照顾她

    *  *  *  *  *  *  *  *

    看着她沉沉睡去,程云丞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旁,为了怕惊扰病人而躲在门外,被忽略很久很久,最后还只能偷偷摸摸,像贼一样摸进房里的傅准怀只得自力救济

    “杰克?”小小声,声明自己的存在。

    冷冷的一眼扫去,程云丞的不悦之意再明显也不过。

    “好好好,云丞就云丞。”傅准怀改口,一脸无奈“你不能怪我,叫了你那么多年了,一下要我改口叫你中文名字,总是不太习惯。”

    “不习惯也得习惯。”冷颜彷佛罩着冰似的,示意他出去再谈。

    一直到关上房门,确定不会吵醒她之后,程云丞才正式的警告出声“要是被她发现,我唯你是问。”

    “话不能这么说。”傅准怀自觉该说句公道话“不都说纸包不住火?你就是开膛手杰克的事,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现在又何必费事瞒她?”

    顿了顿,不得不补充一句警告“你现在瞒她,她日后知道后,搞不好会怪你骗她,你何必哩?”

    程云丞瞪着他,表情有一点点的恐怖“要不是你扯出什么助理的,我又何必瞒?”

    顿了一下,傅准怀无话可说,但又觉得冤。

    “我这是帮你耶!”不得不抱怨个两句“之前问你时,你什么都不说,我当然会被误导,以为你是不想让她知道你身分,大概是想要多观察她的品行,哪晓得你那么别,原来什么都不说,只是忌讳着她对开膛手杰克有坏印象。”

    “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的擅自主张你俊估浜摺?br />

    那天出发到医院前,他明明已经交代要他自己出面把事情解决掉就好,却没想到他自作主张从收发器里一听到他扯出什么人证时,程云丞就知道这个傅准怀要坏事。

    偏生让小?误打误撞看见了他,让他没办法阻止傅准怀的烂计谋,只能任由傅准怀去瞎扯什么救命恩人,要聘任他当助理的事。

    简直是莫名其妙,他竟然当起自己的“助理”?这什么跟什么啊!

    “如果你要感谢我”傅准怀像没神经似的,很大方的接受“那我也只好接受你的感谢。”

    在杀人般的可怕目光下,他续道:“你要想想,就是有我的搅和,你们好歹能窝在这一方天地里长相厮守,总比先前假装是保全时,一天只有早跟晚,能见上少少时间来得好吧?”

    “”沉默,在这一点,程云丞无话可说。

    “说你是助理,你要做事也方便啊!”傅准怀自认实事求事“反正你要看的那些线条数字的,小?子也不懂,文件方面多都是外文,她也不知道你在看什么,重要的是工作没延误,不是吗?”

    怎么想傅准怀都觉得自己是帮上大忙后“又不妨碍你工作,也没影响你把妹”

    通俗的用词害他被瞪,只好改口“不说把妹就是,总之是不影响你跟她培养感情,那么,在名义上,在小?子的眼里,文件是杰克本人亲阅,还是你这个助理代为整理,不都一样?”

    话是没错,怎么听都像是有理,但程云丞没那么好唬弄。

    “那么,该怎么收尾?”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正如他前言,真相总有被发现的时候。

    “?g、?g,这个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一时被问倒,傅准怀干笑。

    程云丞冷冷的看着他,直到他收起笑容。

    “好啦好啦!只是说说,别那么紧张。”反正事不关己,傅准怀想得很轻松“就算她真能发现,也是你们感情稳定之后的事了,到时惦着情分,说不定她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你瞒的又不是什么伤害她的坏事情。”

    这话似乎说得通,程云丞思索着。

    “重要的是现在,她待在你的身边,你能照顾她。”傅准怀觉得这才是重点。

    程云丞没接话,只是冷冷了看他一眼“你没事做了吗?”

    认识他很久,太久了,一听这问话,傅准怀心中警铃大响,正要开口

    “要没事,就去买两盒水梨。”在他想到说词前,程云丞已经先说了。

    傅准怀应该要先找借口开溜,但他这时的要求对病人来说很不妥,因而傅准怀只得机会教育他“她现在正病着,又是肠胃发炎的病,吃水梨不好吧?”

    更别说是一次买两盒,病人只会变得更严重吧?

    “不是她吃。”白他一眼,程云丞冷道:“是她外公,在郊外的疗养院,你帮小?买两盒水梨送去。”

    他?

    叫他去送水梨?!

    傅准怀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这种杀鸡的小事要用到他这把牛刀?

    抱怨的话至少有八百零五句,但在那冷冷的目光下,只能化为一句--

    “好啦!我去。”

    命苦,真是什么都得管的特别助理。

    送水梨去了。

    *  *  *  *  *  *  *  *

    病了近一个礼拜,苗小?才逐渐好转,恼人的电话再次响起

    一看来电显示,不是白素月,而是她向来畏惧的苗月英,偏偏她不接也不行。

    “喂?大姑呃,课长。”想起是上班时间,硬生生的改口。

    “你大伯父已经回来台湾了,下礼拜他生日,到时你别忘回来吃饭。”

    “嗯,知道了。”嘴里应着,心里无比郁闷。

    苗月英好似想再讲点什么,但迟疑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只交代她一定要到,之后就挂掉电话。

    看着挂上的电话,苗小?重重的一叹。

    又到了大伯父的生日了呢

    程云丞端着香气四溢、还冒着热烟的鸡蓉粥进来,一进门就看见她无奈的神情,瞪着电话在发呆。

    “怎么了?”直接问,而且习惯性的先摸摸她的额头很好,没再发烧了。

    “刚才我大姑姑打电话来了。”很没力的声音。

    “总务处的苗课长?”他很快的连结上正确的人物。

    “嗯,就是那个课长,我大姑姑。”

    “她打来什么事?”程云丞第一个反应就是皱眉,她家的亲戚让他很没好感。

    “没什么,就我大伯父生日,每年这时候他会从大陆回来,全家族的人都会聚在一起吃饭,帮他庆生。”忍不住小小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的说道:“大姑姑打来提醒我一声,要我记得出席。”

    就程云丞手边的数据,她的大伯父苗进茂虽然早搬出祖屋,自行在外置产落户,甚至近年来因为产业外移,人也跟着移居大陆,待在内地的时间多过台湾,却依然是现今苗家的精神领导中心。

    苗家从上一代开始经营的制鞋厂,目前就是由他负责,也是由他规画,慢慢将重心转移向大陆,经营得还算有声有色。

    苗进茂这人算是旧派式的男人,对待小?这侄女虽然不是很亲近,但是也还算是照顾,在她仍住苗家的时候,她日常生活开销,都是这位大伯父供应的。

    “你不想去?”看她的神色,他只能如是猜想。

    “虽然大伯对我算是不错”一脸为难,吐露她的难堪“但是每一次,只要是家族聚会,我爸妈当年私奔的事就要被拿出来讲一次”

    一直都没说,因为没对象可说,其实,她已经忍受很久了!

    “只要是热闹的场合,他们一群人见到我,就忍不住要遥想当年,然后一讲再讲,说着当年的种种。”她厌恶这种感觉,好像自己的存在,变成一种罪恶或是羞耻的象征,要她如何自在?

    “爸爸、妈妈他们又没做错什么?他们唯一做的事也只是相爱而已,又不是伤害了谁。”她觉得很不公平“明明、明明是他们不讲理在先,才会逼得爸爸、妈妈他们没办法,不得已走上私奔的路”

    “他们两家人做了什么?”程云丞拿到的报告中,只知她的双亲是私奔,不受两家族认同的结合,但其中的原因并没有记载。

    “就吵架啊!斗气的,就为了聘金谢礼这一类的小事,因为谈不拢就翻脸,让我爸妈夹在当中很为难。”她也觉得闷啊“要不是因为两家亲人都不讲理,我爸妈他们又怎会走到私奔这一步?”

    聘金?

    谢礼?

    就为了这个谈不拢,搞到当亲家不成还翻脸?

    这么匪夷所思的答案,让程云丞险些当机,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为了这种小事?”好半天过去,他只有这个疑问。

    “就是为了这种小事!”她肯定,因为身受其害“我到现在都还不时的听到我大伯这边的兄弟在叨念我外公家的食古不化,然后听我小阿姨他们一个个在嫌弃,说我爸他们一家子是见钱眼开、满身铜臭的奸商。”

    小小的肩头垮了下来“最惨的就是我,他们一见了我就骂对方,要不然,就是要对我重提一次,说我爸妈当年是怎样的叛逆与不孝,也不想想事情都过这么久,我爸妈都死了几年了,还在讲。”

    “别想了,先吃点东西。”冒着热气的热粥在他努力搅拌下,已经转为可以入口的微温,他舀起一瓢浓稠的粥,往她的嘴边送去。

    “我可以自己吃啦~~”脸红红,不习惯被当成公主一样的对待。

    他假装没听见,仍是一瓢一瓢的喂着她--那可是他特地命傅准怀找来的五星级大厨所做的特级粥品,口味、营养与爱心,都是一百分的食物。

    “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强调,忍不住嘟囔道:“要不是你坚持,我早就可以上班了。”

    “胡说,你需要多休息几天。”看到她的苍白,他很坚持。

    “就算是请假休息,我已经没前几天那么严重,都没发烧了,所以你也不用再陪我睡在公司里了你这么多天都不回去,你家的人一定觉得很奇怪。”让她过意不去的是这个。

    “”就为了最初的那个谎言,害得程云丞只得扯另一个谎言来圆谎“没关系,我跟他们说我改住公司的宿舍了。”

    哪来的“他们”?

    但是为了合理说服她,他说得可顺口了。

    “以后,我就住下来陪你。”反正新谎言都出来了,正好利用到底“你一个人住公司,我不放心。”

    “阿云”他的心意教她感动,一颗心涨得满满的,全因为他对她的重视。

    “你大伯的生日,要我陪你去吗?”程云丞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虽然他并不喜欢人群,觉得跟人相处很麻烦,可是,他更担心她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会被欺负,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伤心着。

    所以他希望能陪在她身边,至少在她受到伤害而难过的时候,他会知道,可以出面保护她、安慰她。

    “你要陪我去吗?”她有些些的惊喜,但表情很快的一沉“可是恐怕会很无聊耶,我堂姊他们嗯怎么说呢?个性不是很好相处,很容易让人生气的。”

    她非常委婉的说明,不想他陪着她参加一个不开心的聚会。

    “哦?”他很好奇,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我堂姊她很爱比较的嗯,好像也不是这样说,应该说是她的个性很像公主,觉得大家应该用对待公主的态度来看待她。”她试着要说明。

    “公主?”扬眉,意外于这样的形容。

    “我也不太会说,总之就是要让着她。”想半天,她只能这样说了。

    “到时我再看看好了。”他决定眼见为凭。

    “你真的要陪我去喔?”她有些开心有人陪伴,但又有点忧心,怕他觉得无聊。

    “嗯。”他摸摸她的头,要她不要多想“没事的,我会陪你。”

    “那”脸红红,有些的害羞“那我可以跟大家说,你是我男朋友吗?”

    他一怔,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大伯他虽然不常在台湾,但其实还满照顾我的,我交男朋友的事,还是让他知道一下好了。”她小小声。

    “嗯。”觉得她害羞的小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就算她是要跟外星人介绍他,他也会说好。

    “那那”娇颜酡红,全因为臊意而起“那你要陪我去买礼物喔!送大伯的礼物。”

    “还要帮你买新衣服。”在他眼中,她是唯一的公主,管他是什么性质的聚会,总之,他要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我?”她吃吃笑了出声“三八,买我衣服做什么?是大伯生日,又不是我生日。”

    “等你生日,再买更多的新衣服。”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

    “真是的,说什么傻话呢!”她微笑,不明白他是说认真的,只当他在说傻话,可心中的感动却没减少半分。

    自她父母均亡后,第一次有人如此珍惜爱护着她,陪着她、伴着她,将她摆在第一顺位的怜宠着,让她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那就这么说定你阋?阄胰ヂ蚶裎铮?缓蟆**br />

    听她一脸幸福的说着琐碎细事,程云丞静静听着,唇畔的笑意与眸中的神秘光芒,不知正在悄悄计划着什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