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青梅竹马 > 第十章

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机场大厅,出现-对男女的身影。

    其实在机场,男男女女交错来去是平常不过的事,可不知怎的,这对男女就是特别引人注目。也许是一身香奈儿皇家黄套装的女人长相太过艳美,眸中氤氲的神韵太过妩媚,也许是她身旁的男人一张戴着墨镜的脸庞太过性格,紧抿的方唇太过桀骜不驯。

    也许,惹人注目的不是他们两个本人,而是围绕在他俩身边,一路跟着小跑步的记者们。

    镁光灯不停地闪,记者清亮的嗓音此起彼落,可这对男女却置若罔闻,依然踏着漠然的步履前进。

    终于,两人上了一辆纯白的凯迪拉克,狠狠甩开身后苦苦追逐的记者。

    男人摘下墨镜,俊朗的眸中燃着灼亮火焰。

    女人偏头望他,红唇勾起若有深意的媚笑“没想到吧?再度回到台湾竟然受到如此欢迎。”

    “是没想到。想当初我离开台湾,不过是刚刚在画界闯出名声的穷小子。”

    “而今,却已是载誉归国的名画家了。”女人轻轻一笑“这回来台湾开画展,媒体可真是给足了面子,特别赞扬你是当代的天才华裔画家,说连法国人都对你的画风靡不已呢。”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冷冷一撇嘴角。

    “怎么?你不会到了现在还怀疑自己在画界的价值吧?”“我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天分。”他冷冷接口“我只是怀疑一般人真的看得出来吗?”

    “好狂妄的语气啊。陈君庭。”女人凝望她,淡淡嘲弄的语声蕴着笑意。

    “是你教会我狂妄的。”他回望她,微微一笑。

    她没说话,静静看了他好-会儿,然后偏过头,缓缓点起一根烟“这次回台湾,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我想先去看看她们。”

    “嗯。”她点点头,直视前方,仿佛若无其事地应道,可夹着细烟的手指却微微一颤。

    “妈妈,听说鸿叔叔向你求婚?”陈枫盈仰起头,木质汤匙调皮地指向坐在她身畔的女人,舔着冰淇淋的唇抿着意有所指的甜笑。

    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询问,方紫筠心跳一停,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咬住下唇,感觉两道热气冲上脸颊。

    “妈妈,怎么样?你答不答应呢?”

    “我--”她哽着呼吸“我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呢?鸿叔叔那么好难道妈妈不喜欢他吗?”

    “我不是不喜欢他,我只是--”迷蒙的眸光一转,落定公园前方修整得漂亮的杜鹃花坛。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她不能嫁给他,不能就这样无条件地接受他的照顾。

    他或许是爱着她,或许愿意一辈子照顾枫盈,照顾她,但--感情是相对的啊,她不能永远接受,却从不给予。

    问题是--她不知道自己能给他些什么?他如此独立,又如此坚强,一向都是他照顾着她,一向都是她依赖着他她能给他些什么呢?他又需要她给些什么?

    不--方紫筠对自己摇头,心脏紧紧绞结。

    她什么也不能给,他什么也不需要她给

    哦,天,不能这样的,这样的结合只会是个错误,重蹈她与陈君庭那桩婚姻的错误--不能这样的

    她迷蒙地想,眉宇纠结着深深的痛苦,神思恍惚,几乎没听见陈枫盈在她耳畔不停的轻喊。

    “妈妈,你怎么了?你想什么呢?你到底答不答应嘛?我觉得鸿叔叔很好,你就答应嫁给他嘛,妈妈,等鸿叔叔从美国回来你们就结婚好不好?妈妈”忽地,清脆的嗓音一停,半晌,才涩涩地吐逸“爸爸!是你--”

    爸爸!

    方紫筠迷惘的神智忽地一醒,扬起头。

    高大的男人身影落人她眼底,她不禁屏息,无法呼吸。

    是--君庭?他回来了?

    说不清忽然袭上心头的是什么样的复杂滋味,她站起身,深深望向他多年不见的脸庞。

    他--似乎成熟了些,眼角唇畔隽刻着淡淡风霜,可一双眸还是蕴着烈性的神采。

    他也望着她,神情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况味。

    “君庭,你回来了。”她喃喃地,跟着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我回来开画展。”

    “是吗?恭喜你了。”

    “该恭喜的似乎是你。”他顿了顿“你要跟陆苍鸿结婚了?”

    “我不,我还没决定--”

    “还没决定?”他轻轻挑眉,深深凝视她“是因为我吗?”

    “是因为他吧?”

    电话线另一端,传宋陆苍鸿微微压抑的语音,带沉重,一点落寞,听得方紫筠心脏一紧。

    “枫盈打电话告诉我,说陈君庭回台湾了,好像是回去开画展的吧。”

    “嗯。”方紫筠轻轻应了一声。

    “听说他现在是有名的画家,在台湾开画展很受到瞩目。”

    “嗯。”她又再度轻应。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

    “他是不是要求跟你复合呢?”

    复合?

    方紫筠微微震惊“不,你误会了,苍鸿,”她急急解释,

    “君庭只是来看看我们母女,没什么意思”

    “可是枫盈说他问她想不想爸爸跟妈妈再在一起。”他静静地截断她。

    她一愣“他这么问盈儿?”

    “不错。”

    “那--盈儿怎么回答?”

    “重点不是她怎么想,而是你。紫筠,”陆苍鸿幽幽淡淡地唤她“你怎么想?”

    “我?”她怔然,说不出话来。

    “告诉我,紫筠。”“我--”她犹豫着,心跳狂乱,却是一句话也答不出他深吸一口气“我想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他苍凉认命的语调听得她心慌意乱“你明白什么了?苍鸿,你什么时候回台湾?”

    他沉默不语。

    她心更乱了“苍鸿,你什么时候回来?你是不是还得再去非洲?”

    “不,不必了,那个研究计划已经结束了。”他平静地,语气是有意保持的淡漠“不过美国这边可能还有别的工作派给我,所以我暂时”

    她打断他,嗓音急促“你还决定留在cdc!可是你上回不是说过台湾这边的中研院也给了你offer吗?你不是说考虑回来?”“嗯,我要再考虑一下,也许不回去比较好--”

    直到电话断了线许久,方紫筠仍然怔怔地瞪着话筒。他决定不回台湾了吗?他不会再回来了吗?

    她--不会再见到他了吗?

    狂野的念头如落雷,重重击向她胸膛,她只觉喉头一紧,无法呼吸。

    他无法呼吸。

    不,应该说他还在呼吸吗?他真的--呼吸着吗?

    陆苍鸿想,暗幽的眸子直直瞪着话筒。

    在决绝地挂了她的电话后,他明白,自己亲手拉上了他与她之间的门。

    从今以后,不只两人的身躯会相隔遥远,两人的心,也将逐渐、逐渐地远离彼此

    是他亲手斩断了她与他之间的联系的,他要--断了多年来对她的依恋,对她的痴心妄想。

    她不是属于他的,她是陈君庭的,一直就是

    天!他真后悔,为什么当年要涉入她与陈君庭之间?为什么要多事管她的事?为什么在管了之后便放不下走不开了?

    他真--真的嫉妒陈君庭,为什么明明两人跟她同一个时候认识,一同走过青涩的青春,她却比较爱他呢?

    不错,紫筠也待他好,甚至可以说也喜欢他,可她爱的人--为什么偏偏是陈君庭呢?

    而他,为什么要为此感到深深的嫉妒呢?

    他为什么要嫉妒?为什么感觉郁闷?他不是对自己许诺过可以一辈子以一个知己朋友的身边守在她身边,毫不奢求吗?

    他不是曾这样对自己说过吗?

    既然无所求,他为什么要嫉妒,为什么如此小心眼呢?

    他--他终究无法毫无所求啊,他终究还是压抑不了渴望,还是渴望着争取她!

    他还是希望她能爱他,能回应他的爱--他不是圣人啊,怎能甘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重回一个曾对她负心的男人怀抱?

    他不甘心啊!他不甘心,可他又希望紫筠幸福。如果她的幸福是与陈君庭在一起,那他--愿意断了与她的联系。

    就断了吧,让她自由去寻回自己的幸福。

    就断了吧,他实在无法忍受再度亲眼看着她与另男人步入婚姻,宁愿躲得远远地。

    就断了吧,一了百了。

    可,他真断得了吗?

    他断不了的。

    张凯琪想,一面划开火柴,优雅地点燃一根烟。

    她垂落眼帘,深深吸着,轻轻吐着,被白色烟雾缭绕的丽颜迷离而朦胧,叫人无法认清她脸上的神情。

    在巴黎的那几年,他从来没有断过对方紫筠的思念,此刻回到台湾,与前妻重逢,该准备上演一幕破镜重圆的感人戏码吧?

    他现在功成名就,供得起方紫筠优裕的生活,他在她面前不需再自卑了,也不必觉得自己没用--他成功了!现在的他,完全有能力细细呵护好他心目中的珍宝。

    而她,陪他奋斗了四年,浪费了四年青春在他身上,究竟又能算是个什么呢?

    只是个他发泄寂寞与性欲的情妇吧。

    想着,她微微一扯唇角,拉开自嘲的弧度。可心底,却是浓浓苦涩的,滋味难受得叫她几乎透不过气。

    她闭眸,晶着内心磨人的苦涩,品着香烟轻淡的薄荷味,迷离的、恍忽的。

    直到两根手指劫去了她夹在指间的烟。

    她倏地层眸“君君庭?”她唤着,嗓音差点梗在喉头。

    凝向她的黑眸亮着暖暖火光“以后少抽点吧,这玩意儿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你--你怎么来了?”

    他扬扬眉“怎么?我不该来吗?”

    “可是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想回巴黎了。”

    “为什么不回去?”

    “你要回去?”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方紫筠呢?”

    “她去美国了。”

    “去美国?”张凯琪愕然“她去美国做什么?”

    “去追陆苍鸿吧。”“追陆苍鸿?”她一愣,接收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亮光,忽地了悟“是你要她去的?”

    他没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朦胧的雾气在张凯琪眸中凝聚“君庭,你--为什么”我不希望被她照顾,而你又需要我的照顾。“他淡淡地,状若不经心地解释。

    她凝眉“我才我才不需要你的照顾--”

    “是吗?”他低低地笑,伸手揩去她睫毛上的泪,”算了吧,凯琪,别在我面前逞强。”

    “我没有逞强。”秀眉皱得更紧“你现在好不容易有能力让她们母女过好日子,为什么要拱手把她们让给陆苍鸿呢?”

    “怎么?难道你希望我跟方紫破镜重圆?”他问,眸中闪着光,像是嘲谑。

    她心一跳,却只是强迫自己维持面无表情“难道你不希望?”

    他凝望她,许久“如果我真的不希望呢?”

    “我不相信。”

    他摇摇头,伸出手臂扣住她玉腕“走吧。”

    “可是君庭”

    “走吧,好面子的女人,你就是一张嘴叫人生气。”他粗鲁地,像是责备,可其间潜蕴的温柔却令人心动。

    张凯琪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话,静静随着他走向机场的出境电梯。

    亚特兰大(atlanta),cdc总部。

    到了下班时间,同事们都陆续走了,陆苍鸿落寞地坐在窗边一隅,他想枫盈,想紫筠

    他猛地一甩头,忘了她吧,不再牵挂,不再伤感,不再让他左右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会,他一定会!

    他神思一时迷蒙不知所以,直到一丝颤抖的嗓音忽地拂过他的耳畔。

    “苍鸿”

    一时间,他呆了,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生怕这是思念至极的错觉。

    “苍鸿,我来了”紫筠把一摞系着紫色丝线的信笺轻轻递给他。

    “苍鸿,答应我看一看它们--”

    “求求你。”

    苍鸿机械地接过信笺,终于相信这并不是梦“紫筠,你怎么来的,现在在哪里?枫盈呢?”

    她没有解释,只是慌忙转身“我我走了。”

    仓促的倩影如彩蝶,翩然飞去,瞬间淡出陆苍鸿的视线。他怔怔地望着,痴了。

    苍鸿,看着你上飞机,我心头有太多的痛苦与不舍。看着你远离我,飞向遥远的他方--我永远也无法企及的远方--我将再也看不到你,碰不到你,再也无法在心情低落时打个电话给你,理直气壮地要求你的安慰--

    我觉得恐慌。

    其实,当我透过玻璃门,看着你的身影往出境闸门走,看着你的背影逐渐淡去,我便有一股冲动想唤回你,我想要你别走,留下来。

    我知道,只要我一开口,你肯为我留在台湾的。

    可我不能喊,我不能这么要求你--我有什么资格呢?我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而你--你是从我青春年少便一直存在我心中的梦想,我的渴望,我的敬仰,我的

    你只该是我最知己的好友啊。

    我能要求一个知己好友永远陪伴着我吗?要求他牺牲自己的热情、自己的理想,只为了这么一个软弱的我留下来?

    我不能的。

    我要看着你走,要勇敢目送你的背影离开,要让你毫无牵挂地走,离开我,离开我的世界。

    我必须适应没有你的日子,即使我的心,在你甫离开的这一刻便开始空落。

    我要坚强--我会坚强,苍鸿,所以别担心我,别为我牵挂。

    可容许我--当周期性的空虚与孤寂忽然折磨我时,请容许我有片刻的软弱。

    请容许我写信给你,容许我对你撒娇,向你求慰。

    我知道你会的。

    苍鸿,前几天君庭提议我们离婚。

    他说,我其实不应该嫁给他,当初不应该决定生下盈儿,不应该牺牲学业与家庭毅然决然嫁给他。

    他说,感觉牺牲与痛苦的人不只我,他也觉得痛苦。

    我不懂君庭,不懂他的心思,不懂我们的婚姻,不懂我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甚至--不懂我自己。

    我一直以为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我生下了这么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她会是我永远的宝贝,纵然我为了她,牺牲了几年青春。

    我以为我以为君庭爱我,他需要我--

    可现在我发现我似乎错了,他虽然爱我,虽然需要我,可他也怨我恨我,因为我与盈儿绊住了他,绊住了他追求梦想的脚步。

    苍鸿,我曾经那么笃定,以为自己的决定不会有错,以为自己这些年来没有后悔。

    可我现在--不确定了

    苍鸿?你现在在哪儿?过得可好?在天气寒凉的夜里是否记得为自己多添件衣服?

    前几天接到你的电话,知道你加入了一项研究计划,马上就要飞到非洲了。你问我过得可好?有没什么事需要帮忙?我告诉你,我过得很好,一切顺心。

    还记得吗?那天,也是你的生日,我在你家作完客后,失魂落魄地离开,却不知不觉地走到君庭的家,而他,正为了画作落选而饮酒浇愁。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想我不必多说了,你该猜得到。

    我想说的是,那一夜,我的心情为何会如此震荡。

    因为你的哥哥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配不上你,而我大受打击。

    他说,你值得一个更出色、更不凡的女孩子来匹配。

    苍鸿,我那时候其实还不明白,我以为自己的受伤、自己的委屈是因为自己遭受了侮辱。因为我被人瞧不起,所以心情郁闷。

    可我现在明白了,当时的我其实害怕的是你有一天你也会瞧不起我,害怕的是也许我真的配不上你。

    你家世好,头脑聪明,才华洋溢,又独立坚强,像泰山崩于前,也能不动声色。

    而我呢?出身平凡,长相不漂亮,性格又有些畏缩--这样毫不出色的我,也许能作你朋友,但若站在你身旁,大概不会有人认为我们是一对瑶台璧人、郎才女貌吧。

    我确实配不上你。

    可若单单只作朋友,又何必在乎相配不相配呢?而我如此在意,正说明了我对你的情意不仅仅止于知己好友。

    我现在,终于逐渐明白了--

    如果你现在问我,我后不后悔嫁给君庭?

    我想我会说,如果时光可以倒回,我依然会做同样的抉择。

    这已不是后悔两个字可以定义的抉择,而是在那个时候,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对自己负责而做出的选择。

    我对自己负责,而君庭,当然也得担起他的责任。

    也许这段姻缘的确是错误的,但,我并不后悔。

    可那并不表示我是爱他的--不,应该说我并不以一个女人的身分爱他。

    对于君庭,我确实是有爱的,我喜欢他、心疼他,想抚平他的创伤,想好好地关照他。

    是的,我确实爱他,但我对你我对你的情感,正如你对我的意义,复杂得难以形容。

    我只知道你能令我开心,一个温暖的微笑便能令我心情飞扬,你也能令我难过,当我想见你却不得见的时候。你令我依赖,因为知道你愿意替我分担所有烦恼,你也令我牵挂,日日夜夜都惦念着你。你令我敬仰,盼望自己能和你一样独立坚强,你也令我自惭,明白自己平凡软弱得配不上你。你令我惊喜,当你俊挺的身影突然映入我眼底时,你也令我落泪,当那一天你决绝地挂我电话时。你令我不舍,令我伤感,令我嫉妒,令我心慌--百般情绪、千种滋味都是你赋予给我,都因你而尝遍。

    苍鸿,我--

    爱你。

    我是爱你的,以一个女人的身分。

    天知道我爱你多久了,也许从你我十四岁那年,成为同班同学那一刻起,我的心便逐渐牵系于你身上了。

    苍鸿,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我爱你,却不敢答应你的求婚。

    因为我也许能做你的朋友、情人、妻子,甚至姐妹,却,做不成你的母亲。

    我总是让你照顾我,总是依赖着你,但却不知道自己能回报你些什么,能给予你些什么。

    爱情,应该是对等的,有取,就该有给。

    giveandtake。

    苍鸿,君庭回台湾后,我们长谈许多回,也许因为长谈,让盈儿误会我们有意复合,也因此传递给你错误的讯息。

    但其实不是的,君庭回来,并不是想与我复合,他只是来确认一下,确认我们母女是否过得好,同时,解开我们之间因为那桩错误婚姻造成的心结。

    他说他还爱我,但,已不是从前那般狂热的爱了,他现在爱我,更像爱一个亲姐妹

    苍鸿,你已经守护了我十二年。

    而我,能够只因为自己对你的依恋,便自私地答应你的求婚,再浪费你另一个十二年吗?

    我实在不能,不愿,也不敢啊--

    压抑而痛苦的呓语透过泪痕斑斑的信纸直逼而来,狠狠牵扯陆苍鸿一颗心。

    天,紫筠,紫筠

    她哭了吧?在写这最后一封信,以及之前一百封信的时候,她是不是每一回都悄悄哭了?

    他凝思着,忍不住要幻想她纤弱的身子是如何伏案桌前,如何一字一泪地写下这些信,又如何强迫自己收回这些伤感,振作起来--

    天啊!一阵酸涩忽地冲上陆苍鸿眼眸,他垂落眼帘,极力调匀破碎的呼吸。

    他可怜的紫筠,令人心疼又心折的紫筠啊她原来曾经哭泣着、伤心着、难过着,却总是强忍着不让他知道,不让他为她担忧。

    她曾经有那么多次机会--这一百封信,只要她肯寄出其中任何一封,他肯定会为她回台湾,肯定马上放下一切回去陪伴她。

    她有这么多机会,可却--从不曾真正寄出任何一封。

    她竟然还怀疑自己能给他什么?

    她能给他的,太多太多了,她以为是谁教他学会不远离人群、不逃避现实、不害怕对人付出感情?

    她以为是谁让他心安,让他平静,在面对人生每一道关卡时都能从容不迫?

    她以为一个男人在追求自己的理想时,背后不需要有个女人支持鼓励他?以为这些年来他一个人在非洲闯荡,凭藉着的是谁给予他的勇气与信心?

    是她啊,全是因为她!

    “这个傻女人,简直傻透了”他喃喃自语,迷蒙的眼眸在双手重新将一叠信笺束紧后,蓦然绽出灿亮星芒。

    看来,他若不亲自去点醒她,她是钻不出这样的牛角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