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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3、说我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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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寓北从三贝勒所言所感中,知道他因为结交自己,而把自己的贝勒、将军身份看作了累赘,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富贵尊荣,他竟弃之如同敝屣。至诚如此,还须顾忌什么?

    金寓北想:义兄虽非我族类,但豪情气慨、性情肝胆又有几个汉人能抵得上他?与如此心地之人结义,足以无憾无悔。

    想通此节,金寓北心中大慰。

    苏儿见丈夫面露喜慰,当即心安。即刻说道:“请大哥入内,我去整治酒菜,为你兄弟二人贺喜。”

    金寓北与三贝勒返身入内,互叙年齿,三贝勒三十二岁,长金寓北六岁。金寓北和苏儿同称:“大哥。”

    三贝勒心怀大畅,呵呵大笑,连呼:“好兄弟!好弟妹!”苏儿除下狐裘,去整治酒菜。

    金寓北请三贝勒上首坐了,说起日间山谷中激战之事。金寓北问道:“今日大哥和侄女所以中了布赞泰埋伏,是否因为与我心思一样,要来此合力为侄女和师妹疗伤?”

    三贝勒点头道:“兄弟所言正是。我着阿尔萨兰领路,由南路军营而来,本意是来你这居处,但在此正西路口看到爬犁痕迹,辨认之后,断定是你已由正西路口折向北去。定是去了鄂浑山前,我俩昨日初遇的三岔路口。故此没再向东来,就循着你的足迹和爬犁痕迹一路赶去。到三岔路口处,就遇到了弟妹,在爬犁上看护师妹,一看便知,那就是你带来治伤的人,却没见你。”

    金寓北点点头,心想:那时自己正在山峰瞭望。三贝勒接着道:“阿尔萨兰认识弟妹,正要上前说话引见,布赞泰的兵马就冲了上来了。且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凶残狠辣,对弟妹她们也一样是刀箭相加。”

    三贝勒微一沉吟,接着说道:“乌拉人设伏周密,一上来就知道这布赞泰是谋定而后动。他在鄂浑山前三面设伏,留有东面,且三面伏兵箭雨激烈,乌拉士兵不顾命地殊死缠斗,知他在东面穆都里山谷会伏以重兵,要舍命把我等赶入他的毂中。但寡不敌众,又兼安宁和小师妹重伤昏迷,紧急之间只好让弟妹二人上车,且战且走,拖延功夫,寻觅良机。”

    金寓北想到苏儿和师妹所乘的爬犁辕杆断折,横斜在山路上。脑海里现出箭阵之中苏儿与妹妹进到车里,三贝勒踢起爬犁撞倒三名乌拉兵士,乌拉兵遂毙命在爬犁之下。

    金寓北道:“这布赞泰倒真是非同一般。兵马设伏行动,没留一丝痕迹,定是夜里大雪之中调遣完毕,正好积雪覆盖了印迹。你我都心急疗伤,疏于察探,让他掩其不备,险些得手。”

    三贝勒道:“兄弟说的是,这布赞泰心机深沉,坚忍狠辣,更兼眼光独到,处事果决,是个劲敌。”

    接着又对金寓北道:“兄弟,今日在穆都里山谷,险过两军对垒、攻城拔寨。若不是你危急之时一击成功,真可就让布赞泰得手了。”

    金寓北道:“大哥过奖了,当时情势下,谁都会想到捉拿布赞泰这一点,只是兄弟侥幸,在埋伏之外,更易于偷袭而已。倒是大哥在敌人围困之中为师妹和侄女治伤,行若无事,又放还布赞泰,让他乌拉人众心服,胆略气魄让兄弟敬佩。”

    三贝勒哈哈一笑道:“这是弟妹和布赞泰的功劳。弟妹想方设法为我们护法,硬是把乌拉士卒的手脚缚住一个多时辰。试想,若是有一兵一卒擅动,当时你我可再也抽不出手来了。再者,我素闻布赞泰治军有方,军纪严明,十几年为乌拉部征战扩地,战功显赫,深受部民信服拥戴。乌拉士卒个个效死,舍命追随。有他作盾,还挡不住乌拉士卒的羽箭吗?”

    说到这里,三贝勒浓眉一轩,猛然间兴奋起来,右手一拍桌子,茶碗猛地一跳,桌上灯火摇曳起来。

    他浑似未觉,大声道:“千百部卒,不得布赞泰号令,没有一人发出一箭。看来这乌拉卒伍是以往各部难以望其项背的。这布赞泰不愧是女真内的有名枭雄,佩服、佩服。”略微一顿,接着说道:“看来与这乌拉部有的一战!”

    金寓北听他如是说,知他确是在由衷地赞赏布赞泰。不禁深为叹服,他不仅慷慨豪迈,舍我其谁,对自己的决断深信不疑,还如此看重敌手,正是真英雄胸襟。

    金寓北见三贝勒正自沉吟,没有打断他。思量片刻,三贝勒道:“既已盟约悔毁,刀兵相见,也只好两军对垒,决一死战。”虽然语气坚决,却让金寓北听来有些无奈,似是不忍与布赞泰一决生死。

    金寓北道:“可否再遣使和谈,两部重修旧好,仍旧和睦相处?”

    三贝勒面色凝重起来,若有所思,良久方道:“绝无可能了,虽旧有盟约,且建州、乌拉多次联姻,但那都是诸部豪强并立争强时两相安抚之计。乌拉曾参与九部联军,欲图灭我建州,对我建州早有世仇。且当年古勒山之战后,建州弱小,为保安宁,父汗把布赞泰扣作人质三年。布赞泰怨毒至深,十几年养精蓄锐,以俟战机。”

    三贝勒饮尽碗中茶,对金寓北道:“二十多年以前,关外我女真部族林立,豪强并起,强凌弱,众暴寡,屡见不鲜。甚至手**恶、骨肉相残。兵荒战祸,绵延不止。各部部民朝不保夕,多少人做了无名之鬼。我家父汗为消弭战祸,以十三副遗甲起兵,近三十年来,征伐安抚,几百个女真部族、城寨大多已成一统。从此再无部族相残的惨祸。”

    三贝勒饮尽一杯茶,又道:“时至今日,强大部族中,还只有叶赫、乌拉两部与我建州对峙。因仇恨深远,我纵不扰他乌拉,布赞泰灭我建州之心也不会去除,死战终究难免。只可惜无数勇士要血溅沙场,马革裹尸。”

    随即三贝勒语气复又果决坚定道:“不成一统,难止杀戮。以往部民沦为猪狗,人命贱过草芥,但若是女真人都出得水火、安居乐业,纵有牺牲,也是值得。”

    灯火之下,金寓北看到三贝勒神情坚毅,知道他为心中所想,已不惜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