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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雨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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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王府仪卫在东岚比王殿侍卫更加神秘,毕竟,王殿侍卫可没有整整十七年没有露面。听说王府仪卫来了,即使是这几日一直坐卧不宁的陈延也精神一震,立刻跟着易洛的王驾前往羽林驻地。这其中好奇心到底占了几成了,恐怕陈延自己也说不清。

    白王府仪卫建制是一百人,但是,出现在宛城的只有三四十人的样子。因为是王府仪卫,他们都着银光镜甲,简直是光彩夺目,引得不少士卒口水直流。

    易洛对白王府仪卫并不陌生,他急着赶来倒不是为了见他们,而是因为他很惊讶白初宜为何如此做。

    一进羽林驻地,易洛就发现白王府仪卫已经接替了中军护卫的职责,卫率韩元很坦然地参礼,却也拦下王驾:“君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中军帐。”

    易洛伸手示意韩元靠近,在韩元到自己身边后,冷然地质问:“朕也在‘任何人’之列?”

    韩元低头,却坚持:“君上说哪怕王上来了也不可以放行!”随即,在易洛发火前,他又补充了一句:“宁医师也在帐内。”

    易洛眸光一闪,怒火稍退,摆手让他退下。

    宁和的确在中军帐之中,也确如易洛所想的一样,在为白初宜换药,但是,韩元没有说风絮也在。

    “君上有什么事吩咐?”风絮隔着帷帐问正在换药的白初宜,语气十分不解。

    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始终无头绪。

    “不忙!”白初宜的声音很平静“这事待会儿说,你给我说说平奈的情况。”

    风絮稍稍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得平静,应了一声便道:“是!一直到易诤殿下堵住白王府大门时,平奈都很平静,并没有出现失控的状况,但是,羽林军一直闭营不出,由宫卫与城防营执行戒严令,羽林军司府有易庭殿下的仪卫驻守,我怀疑羽林军司与各营统领都已被软禁或杀害,只是一时没有找到调兵的信符,羽林军只能闭营不出。”

    “王宫的情况呢?”白初宜皱眉问道。

    “王宫?据我所知,戒严的第一天夜里,太元门有交战的声音,据仪卫探报,太元门的确有两队宫卫在交战,直到天亮方停止,太元门无恙,我以为雍和宫应该还在萧漠的控制中。”

    “哦?”白初宜的声音听不出意味,但是,风絮却很了然地停下,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白初宜从后帐走出,走到桌前,随手展开一幅地图,看了片刻,扬声问宁和:“你们之前走的通道还在吗?”

    “在!”宁和回答“怎么?君上又想用了?那么,情况可就不同了!”

    “自然不同!”白初宜轻笑“除非宁家不想在东岚做生意了,否则,就好好配合!逼急了,你信不信王宁可把平奈毁了重建,也不会给易庭半分机会!”

    宁和脸色数变,终是点头,最后还小声地嘀咕:“难怪少主说您才是奸商!”白初宜与风絮都听得清楚,相视一眼,不禁摇头失笑。

    宁和正要出去,白初宜却阻止了他:“你再待一会儿!”

    尽管不解,宁和还是顺从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听白初宜与风絮说话。

    “急着找你来是有急事的!”白初宜对风絮坦言,手下慢慢地收起地图,头一直没有抬起。风絮不由惊讶:“什么事?你似乎很为难!”

    “陈国的华妃有孕了!”白初宜再三犹豫,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

    风絮的脸色立时刷白,半晌没有说话。

    最不好说的一句话都说了出来,白初宜心一横,干脆把所有的想法都说明白:“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显,她那里情况有变,我需要你去一趟安阳,必须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我不希望失去她!”

    “失去她?”风絮抓住她话中的意思,脸色更加苍白“你打算做什么?”

    白初宜把玩着腰间的佩饰,内画紫色飞龙的琉璃珠玲珑动人,风絮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她手上有我的信物!”白初宜的声音的冷漠“我不能允许有半分闪失!如果你不能将情况导回原来的计划,我只能全部否定,从头再来!”

    风絮的脸色已经平静,他缓缓地点头:“我明白了。”

    “子然”白初宜的语气稍缓“如果情况已经超出你的能力范围,只需取回我的信物即可!”

    “我知道了!”风絮点头,随即又有些犹豫地问道:“怎么样才算回到原来的计划?”

    白初宜的声音再次变的冷酷无情:“这个孩子不能出生!”

    “什么?”风絮不由提高了声音“一定要那样吗?你也清楚,那会多么危险!”

    白初宜从袖中取了一个瓷瓶,放在桌面上,推到他的方向:“用这个,不会有多少危险!子然,那个孩子不能出生!”

    “子然,你不是女人,你不明白母亲这两个字的意思。”白初宜低头闭上眼“连陈瞬,她都狠不下心对待,这个孩子只会让她更狠不下心!”

    “”风絮无语,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只小巧的瓷瓶。

    “如果如果你做不到”白初宜抬眼看向风絮“就让她交还我的信物!如果两者都做不到,你就回来吧!”

    “你会如何做?”风絮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白初宜将腰间的那只琉璃珠握在掌心,淡淡地回答:“如果她两个都不选,她就不是朋友,是敌人了!”

    风絮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问道:“只是敌人不是背叛者?”

    “你说呢?”白初宜微笑“子然,从朋友到敌人,难道是我亏欠了她吗?”

    “没有!”风絮说得艰难,苦笑着收起那只瓷瓶。

    宁和一直盯着两人,直到这会儿,他才说了一句:“少主至今还在安阳停留,风公子可以先去见少主。”

    风絮点头,没有再说话,手死死捏着那只瓷瓶,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风絮离开的背影,白初宜缓缓松开手,一丝细沙从她的掌心滑落。

    ——是否她真的要失去一个朋友了?或者,她将失去的并非只是一个朋友!

    宁和看着那只琉璃珠被粉碎后的一层细沙落在白初宜的身边,心中叹息,不禁暗道:“少主,你是否也料到这样的情况了?”

    正在思量着,就见一个人撩起帐门快步走进来,宁和一唬,连忙起身:“参见王上!”

    白初宜被声音一震,这才收回有些茫然的眼神,看向易洛。

    “你怎么把白王府的人都带出来了?”易洛见她的神色不对,语气稍缓,却仍然皱着眉,不解地询问。

    白初宜上前参礼,听到他急切地追问,不由皱眉,定了定神,才道:“臣需要风絮去做件事,想想不若将所有人都带出来算了,而且,这是很好的理由,足以让平奈人心浮动。不是吗?”

    易洛一愣,紧跟着就听白初宜淡淡地道:“韩元他们说,为阻追兵,他们放了一把火!”

    “什么?”易洛大惊“他们烧了白王府?”

    “末将罪该万死!”追着易洛进来的韩元等人连忙请罪。

    白初宜摆手,无所谓地道:“死一次就够了,再说,也不必死,应该奖赏你们才是!”“那是白王府!”易洛看着白初宜,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白初宜也诧异地抬眼看向易洛,道:“臣知道。”

    易洛没再坚持,轻咳一声,问她:“你要风絮做什么事?这样着急。”

    “一些急事!”白初宜轻描淡写地带过,在易洛想开口前,扬眉反问:“王怎么闯进来了?”

    易洛语塞。他的确是闯进来的,看见风絮,他才明白韩元是在诳他,来不及发火,他就先闯进来了。

    “朕心急如焚!”易洛冷着脸道“紫华君难道打算让朕在宛城待一辈子?干脆,朕直接下诏迁都算了!”

    白初宜扬眉:“王再等等!”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易洛气急,狠狠地拍上议事桌。

    白初宜眼都不眨一下,转眼看向跟在易洛身边沐清,淡淡地道:“你说呢!”

    沐清一愣,眼见易洛也看向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君上是在等易庭殿下与柳家叛旗昭然之时。”

    “难道现在还不算?”易洛看向白初宜。白初宜冷笑:“王认为算,东岚人也这么认为吗?天下人又怎么想?”

    易洛被她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却也没有发火。他已经明白白初宜的意思了。

    不就是等吗?他不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他就不信了,白王府一把火还不能让易庭与柳家自己跳出来。

    *****

    “谁让你去的白王府?”易庭气急败坏地砸了茶盏,易诤不敢躲,碎瓷片划破了他的脸,茶水溅湿他的衣裳,幸好并非滚烫。

    易庭都还没有想好怎么做,就听人传报白王府着火了,他赶到时,就见易诤正在组织救火,再看他带的那些甲胄在身的装束,他若是还不清楚,干脆自己跳奈水算了。

    回到自己府里,再看易诤毫无认错的意识,易庭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大怒。

    “你和柳大人的话,我都听到了!”易诤抹起脸颊的那丝血渍,毫不在乎地说“三哥,你能不能下个狠心,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想有回头路吗?”

    易庭一愣,却见易诤低头跪下:“没错!我是自作主张,但是,我不是头脑发热!三哥,你顾忌这儿,顾忌那儿,难道还能把这么个谋逆罪名避过去吗?易洛的性格,你还不明白吗?哪怕咱们有十倍于他的兵力,将他围得死死的,他也不会说把王位让出的!更何况,我们现在没有那种实力!你们弄了半天,就是不说一个叛字。现在,平奈貌似平静,其实,所有人都在观望,咱们必须让所有人跟咱们一条心!”

    见易庭还是不言语,易诤心一横:“要不然,咱们就此打住!你把我一绑,送给易洛。什么罪名,我都担了,你也再不要提王位的事情了!那样,紫华君未必不会保你!”

    “够了!”易庭明知道他在激自己,却还不能被激。

    没错,白初宜会保他,只要他不争这个王位,只要他安于东岚的亲王之位。那样,易洛甚至也不会动他。

    易庭狠狠地拍了一下手边的茶几,冷笑:“你不必激我!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明白吗?”

    易诤不再说话,只是默默低头。

    “好!这个王位,我就要了!”易庭握拳冷言。

    “吾王万安!”一个激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易诤不必看也知道是柳敬华,他也没有去看,跟着叩头:“吾王万安。”

    *****

    易庭与柳敬华商议事情,易诤便以换衣为由告退离开,易庭点头,还嘱咐他休息一下,不必急着过来。

    坐在浴池里,易诤抬手抚过脸上的伤口,不禁冷笑:“吾王万安?”

    “殿下说什么?”在侧侍奉的侍妾没听清,不安地柔声询问。

    易诤闭上眼,没再说话。那个侍妾不敢再问,低下头,专心伺候他,也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