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洞仙歌 > 第六章

第六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三番两次腻人的深吻总算结束在两人不得不起床的自觉下,本还瘫在床上享受那种气氛的,但窗间筛落的光影已晃悠悠它午末未初,想起今儿个家里没开伙——没人来喊——风宁?便要杜绍怀待会直接换了外出服,一同到外头用膳。

    盥洗完毕后,杜绍怀站到衣柜前,看着虽称不上琳琅满目、却也样式齐全的各色衣衫,不禁又是苦笑。

    除了昨天风宁?亲自拿来的那套衣服外,其它衣服都是更早之前就“自动”出现在柜子里的。

    他也曾委婉地告诉过风宁?,不必在他的服装上费心,何况他也穿不了这许多,但当时的风宁?却笑道:“有我娘在,我们家什么没有,就是衣服最多,而且你要是乱穿一通,被我娘撞见了,那可有你受的,她会从配色到衣料,跟你念个没完!要是真有这一天,拜托别拖我下水啊!”这是风宁?式的霸道,而他,除了接受外别无选择。拣了一件素面的松花绿窄袖棉质长衫,又罩上翠绿掐牙无袖软绸长褂,未束的中腰仅以褂上的琵琶扣系住,长发则用布巾简单的扎起,若不悬剑,此时的杜绍怀从外表看上去,倒更像名清俊的儒生。

    “绍怀,你好了没?”

    风宁?的声音从门外传人,杜绍怀取下挂在壁上的长剑,便开门出去。

    仍旧是一身雪白长襦的风宁?,见杜绍怀如此装扮,不禁笑道:“我看比起长剑,你更适合拿扇子:干脆我跟你换?”

    “别开玩笑了,万一你拿扇子敲人的癖好发作,这剑柄打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杜绍怀老实不客气的回答,倒也让风宁?乖乖地打消念头。

    “那我们先去吃饭,我再带你去琛弟的店里绕绕好了。”

    “不是只有吃个饭而已吗”他无力地叹着气,但也懒得阻止。况且经过昨天,他也想出去看看杭州城内到底还有多少四玉门的势力。总之只要小心,应该不致有太大的麻烦

    所谓“事与愿违”就是无论心里再怎么祈祷,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

    简单解决掉和早餐并在一起的午餐后,风宁?果然如出门前所讲的,带着杜绍怀要到风宁琛的松香苑里瞧瞧,若一切如常,陆松筠和风宁琬也都会在那儿。

    其实原本风家兄弟们的工作分配是很单纯的。风安泓在两年前以“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为由,把风家最主要的事业——宁玉坊——全权丢给大儿子风宁?,自己还真的三不五时带着妻子游山玩水,要不就和儿子们斗斗嘴、打打架,日子过得舒服惬意。

    而老二风宁琛精娴字画、饱读诗书,却又无心于名利,开间字画店对他来说是再适合不过,只是他生性闲散了点,所以店里头的帐目得要四弟风宁琬帮忙照看着,否则哪天店怎么倒的他大概都不晓得。

    至于最精算计的风宁?,则掌管全家的经济大权,房屋田产、大哥二哥的收入支出、家中各项大小用度全经他手,偶尔忙不过来,就抓最闲的小弟风宁琰帮忙。大家各司其职,倒也平顺得紧。

    不过现在最哀怨的人非风宁?莫属。小弟被欧阳凌熙拐跑了不说,连大哥都把宁玉坊丢给他要“磨练”也不是这样吧!偏偏风家“长幼有序”大哥说的话,当三弟的不能违抗。以此类推,三哥说的话,老四也不能有意见!所以风宁琬也颇倒霉,非常时期,只好松香苑和宁玉坊两头跑了。

    当然这些都是闲话,在往松香苑的路上闲扯出来的。而且因为不想重蹈昨天的覆辙,今天风宁?便特意避开了通衢大道,专挑小路走,反正也是捷径。

    “咦?”在某条僻静巷弄的转角处,一个看上去约莫十来岁的女孩儿正瑟缩在墙边抽泣,风宁?和杜绍怀对望一眼后,还是走上前去探询。

    “小妹妹,你怎么了?和家人走散了吗?”蹲下身子,风宁?温言问道。

    “不是”女孩抽抽答答地抬起头,哭得红通通的鼻子配上两汪像泡在水里的大眼睛,看起来还真的满凄惨。

    “那是怎么了呢?告诉大哥哥,也许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横竖不赶时间,风宁?倒颇有耐心,还掏出帕子递给女孩。

    总不用连这种女娃儿都防吧,风宁?暗忖着,回头望向杜绍怀,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表示意见。

    女孩慢慢的止住了啜泣,拿着风宁?的手帕胡乱地将脸抹净后,晶亮大眼便直瞅着风宁?,偶尔,也飘向他后头环胸倚墙的杜绍怀,霎眼间,一丝疑惑的眼神便被隐在长睫之后。

    吸了吸鼻子,女孩用极重的鼻音道:“大哥哥,你真好。可是我碰上的是大麻烦,你可能没办法帮我。”

    “哦?你一个小小女孩,会碰上什么大麻烦?何况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呢?”

    “因为”女孩笑了笑,清甜的声音和之前判若两人!“死人是帮不上忙的!”

    寸许长的银针在极近的距离下射出,听得嗤嗤数响,却是全数没人风宁?不离手的折扇柄中!

    “这年头的好人真的做不得啊!”在局势丕变下迅即后跃的风宁?,盯着那几根露在扇子外的银针尾巴,不禁大叹。

    而另一边的女孩,早已自袖中翻出短剑,和杜绍怀交上了手。

    “绍怀不要这样欺负小女孩嘛!”在旁边观赏这场“恶斗”的风宁?,终于也觉得这种明显“以大欺小”的打法相当违背道德良心,忍不住出言劝阻。

    孰料好心被狗咬“女孩”怒极大吼:“谁是小女孩!我已经十八岁了!还有,寒梅公子不是一向干净俐落吗!连剑都不拔出来,未免太瞧不起人!”

    其实女孩的身手算不错的,一把短剑急挑突刺,娇小的身躯灵巧迅捷,可惜杜绍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当当当的只拿剑鞘相抵,步伐也踩得轻轻松松、游刀有余,怎么看怎么像在逗小孩。

    但过不久,看出杜绍怀脚下踏的方位,风宁?虽暗自惊讶,心里却也有了底。且既然杜绍怀不吭声,那当然只有由从善如流的他继续发言:“这位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他是我师弟,可不是什么寒梅公子。”

    “你师弟?”女孩愣了一下,手上倒是未停,看来定力不错。“骗人!寒梅哪来的师兄弟!吹牛也得打打草稿!”

    “所以我说他不是寒梅嘛你怎么这么固执啊!”风宁?大摇其头,见多说无益,便觑了个空闪人战圈,包夹那小个子的嗯“少女”

    “做什么!两个打一个,你们还要不要脸?”少女愕然大叫,几番抢攻都对这疑似寒梅的男子无效,何况再多一个实力绝对不弱的对手?

    “先放冷箭想置人于死的人好象没资格这样讲”风宁?咕哝着,对她也有了几分不齿:“别打,我们想得跟你一样,只是证明一下我们真的是师兄弟而已,反正杀你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杜绍怀的剑仍未出鞘,风宁?则以扇代剑,风烈剑法的步伐跺将开来,少女只觉陷入一片扇影剑网中,完全没有空隙可逃。

    若非师出同门,不可能有这么好的默契!冷汗涔涔间,少女相信了自己的确找错人。况且,就算她不信又怎样?失了先机,想打赢寒梅公子根本是痴人说梦!

    “服输了?”疾风骤止,风宁?带笑的脸庞犹未沾尘,杜绍怀则一迳的沉默。“你们是谁?为什么没听说过你们?”有这等剑法身手,想必师承名家,莫非是自己见识孤寡,否则怎可能未曾听闻?

    “这世界上的人何其多,怎么听说得完?只要你们别再来骚扰我师弟就好了,十这几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缠着问他是不是寒梅,很烦耶!”

    见少女不再吭气,风宁?自无意与她周旋,只是将方才观战时无聊、顺手从他的宝贝扇子上拔出来的那几根针递还给她,无视于她的诧异,他还真的一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语气提醒道:“别再拿这些东西胡乱射人了,要真射死无辜的人,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看着一白一绿两道悠然远去的背影,少女心中五味杂陈。

    “罢了”攥紧手中银针,她耸了耸肩,调头离去。“就当没这回事吧!师父要问,回说找不到便是了。反正也没人找得到吧!”

    “绍怀,你是不是早知那女娃儿不对劲?”确定少女并未随后跟踪,风宁?总算开口。

    整件事从开始到结束,杜绍怀的脸色连动一下都没,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点!

    “唔,应该可以这么说”杜绍怀回答得心不在焉,只是一把扯过风宁?的左手,长袖一掀,果然在臂上有个极细血孔,看也知道是刚刚那银针的杰作。麻烦的是,银针整支没入肌肉,没工具是拔不出来的。

    “哎呀,被你发现了。”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杜绍怀真的想叫陆松筠帮忙检查一下风宁?到底少了哪条神经。

    “别板着一张脸嘛,还不都你害的?早知道有问题也不说一声。”

    “说了你又不见得听。”杜绍怀不悦道:“与其让你嫌我大惊小怪,不如让你自己经历一下。何况你要是连那种程度都应付不来,那也别想混了。”

    话说得重了些,却句句属实,饶是风宁?,闻之亦不禁沮丧。

    这些看在杜绍怀眼里,又何尝不心疼?只是得一次教训学一次乖,日后他们要遇上的险阻怕还不止如此!

    叹了口气,该让他明白的,都应该明白了,真要说不担心他的伤势,那也绝对是骗人的。

    “会不会很痛?”

    见着他眼里的阴翳,风宁?很清楚他倾注在自己身上的关心。

    “还好。”皱起眉,他自己轻轻碰了碰伤口。“只是有个东西卡在里面,总不可能舒服吧?我们还是走快点,去找松筠帮我把那玩意儿拔出来。”

    加快了脚程,不多时,他们便到达极富文人气息的松香苑。

    “大哥,会痛就叫出来,没人会笑你的。”

    银针造成的伤口极细,不但血流得不多,甚至很快凝结,取出相当不易,要换了别的大夫,搞不好还要挖个更大的洞来拔。好在陆松筠不是寻常医者,对付这种暗器,她自有工具可解决。

    问题是,工具再怎么精巧,插进肉里还是会痛啊!对着风宁?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陆松筠忍不住叫他不要逞强。而一旁的杜绍怀也看得相当不忍,紧握住风宁?的右手,不擅言词的他,只有藉这种方法传递安慰。

    总算陆松筠不枉回春子之名,在一边注意不要扩大伤势范围的情况下,仍以俐落的手法将染了血的长针抽出,尔后上药包扎,便无大碍。

    “大哥,你运气不错,这支针一没淬毒,二没倒勾,不然你可难过了。”挑着那支“凶器”陆松筠的口气像是相当庆幸。

    “别提啦,我怎么知道会被那种发育不良的小女孩暗算。”虽然脸色正在慢慢恢复,但整体而言,他的颓丧还在持续中,握着杜绍怀的手也不肯放开。“话说回来,绍怀,你到底怎么看出她不对劲的?”

    略略思索了一下,杜绍怀才道:“直觉。”不顾满脸不信的风宁?,他就着一手被握住的势子坐下,继续解释。“其实应该说是经验累积,我也不是要你拿所有人都当贼看,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事多遇上几次,自然就分辨得出来了。”

    “多遇上几次?难不成你以前也被骗过?”说真的,谁要能骗倒杜绍怀,风宁?可是打心底佩眼。

    “没有。”他个性冷然,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碰是碰上很多次,但他压根儿不理。“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存心要骗我,也得我有反应才行,否则他们只好自己翻脸露馅。像刚刚的情形,就算我们不理她,她多半也会来个背后突袭,结果是差不多的。”

    “大哥,如果你有决心的话,就得适应这一切。”同是江湖出身,陆松筠相当能体会杜绍怀所陈述的事实,但见风宁?面有不豫,以为他是为了人心险恶而难过,不免出言排解。

    “嗯?不,我不是在想这个。”知道陆松筠误会了他心中所想,他不禁绽出了久违的笑容:“我是突然觉得,曾经说出商场如战场这句话的人相当厉害啊!一样尔虞我诈,只不过生意人搏的是钱,江湖人搏的是命罢了,但只要利己的出发点不变,作法上就一定有相通之处。呵呵,下回我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能这样自然最好。”杜绍怀轻轻点头,虽然不是十分理解风宁?的意思,但就因为知道风宁?不说空口白话,他自然也乐意信任他的能耐。

    “还有一句到哪里都通用的至理名言。”见杜绍怀赞同他的言论,风宁?又得意兮兮的设下话尾要他接。

    果然,杜绍怀顺口便问:“哪一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绍怀,事到如今,你就别隐瞒了,你和四玉门之间的恩怨,绝对下止一本傲梅剑谱那么简单吧?”

    收起了嘻皮笑脸,风宁?的俊朗面容下仿佛刻了“认真”两字,拥有漂亮眼睑的双眸即使蕴着坚定,却是不带半分压迫感的坦然直视杜绍怀。

    片刻的静默,却让一向落落大方的陆松筠感到相当无措。

    “呃我想我还是回避一下好了,我到前头帮忙宁琛,你们两个慢慢聊。”

    “不,陆大夫你也留下来听,没关系的。”杜绍怀的口气出奇温和,只有风宁?知道,他在黯了几分的眼神背后下了多大的决心。

    “咦,可是。”

    “真的无妨。”扯开一抹苦笑,他轻道:“知道寒梅公子就是杜绍怀的人并不多,而知道杜绍怀就是当年被灭门的杜家庄遗孤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你却能在极有限的线索下查问出来,算是相当不简单。其实你如果再追查得深入一点,应该就可以得知我和四玉门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说傲梅剑谱和我爹、以及四玉门掌门人三者之间的关系”

    屏气凝神,在杜绍怀缓慢的音调中,一段早已失落的武林轶事,恍然重现于静静谛听的两人眼前。

    四玉门的掌门人殷仲舒,和杜绍怀之父杜远衡,原为师兄弟,而他们的师父,便是当年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鬼见愁张寻。会被封作鬼见愁,自然是因其行止乖张、正邪难辨,偏又端的是武功高强,教人望而生怯。

    但出人意料的,是张寻在横行江湖十来年后急流涌退,没人知道他为何要在各方面都到达巅峰的壮年时期突然退居深山,并先后收了两名关门弟子——殷仲舒和杜远衡。

    若不论背景,他们师兄弟俩不管在聪明才智、习武天资、甚或身形外貌上,皆是旗鼓相当,堪称一时之选,然而在未入师门前,殷仲舒只是个无父无母的流浪儿,而杜远衡却是杜家庄的唯一继承人。

    自幼生长在优渥环境中的杜远衡不曾发觉,待他如亲弟的殷仲舒其实打从心底嫉恨他。

    如何不恨?他恨他抢走了师父的注意力,他恨他对世事的一无所知,他恨他对自己的信任与依赖,他更恨他毫不知情地夺走他亦倾心的女子!

    他的婚礼上,他喝得酩酊大醉,尔后不知所踪。

    杜远衡曾倾力找寻师兄的下落,却每每无功而返。再风闻他的消息,他竟已自立门派、成为四玉门之首!

    其时张寻仍在,并且相当乐于收杜远衡年方五岁的长子杜绍怀为徒,他不准杜绍怀叫他师祖,因此,杜绍怀倒成了自己父亲的小师弟。

    而张寻用以教他的,便是当年自己从好友手中得来、又转赠给杜远衡作为结婚礼物的傲梅剑谱。

    一切都只是因缘巧合。傲梅剑谱虽有不少人觊觎,但凡是真正阅过之人,便知晓自己早已丧失得到那高深内力的资格,剑谱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多学一套剑法罢了。因此张寻在赠书时并未有偏心之意,反正两个徒弟武学造诣相差无几,傲梅剑谱顶多是锦上添花。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事隔多年后,殷仲舒不知为何积极打听傲梅剑谱的下落,然后愤然发现,傲梅剑谱不但在杜家,更是昔年师父亲手赠予的结婚礼——!积压多年的怨气一夕间爆发,天下人皆负我的心态使殷仲舒成为发狂的嗜血者。他率领四玉门的子弟兵攻进和乐升平的杜家庄,更在激斗后手刃杜远衡及其妻。

    大家都以为杜家庄一门死绝,但殷仲舒心里明白,层迭的尸体间,独漏杜家长子杜绍怀,就连剑谱也不在。

    他不曾追查杜绍怀的下落,因为他在等,等他复仇。

    而杜绍怀在往后的时间里,便是跟随张寻,不但习成了内外兼修的傲梅剑法,更尽得张寻真传。最后张寻病逝,他在山中守丧一年,然后只身闯荡江湖。

    当他隐姓埋名,以一柄白梅剑轰传武林时,殷仲舒便知道,故人之子将冲着他来。

    从此江湖人只知四玉门对寒梅公子这名后起之秀是欲杀之而后快,却不明个中原由,更不晓得那道下传了好几层的“格杀令”其实早已变调。

    最原始的指示,是“生擒”

    “简直像绕着圆圈跑似的,我们互相死咬着对方不放。”失焦的双眼隐隐泛起水光,但他自己浑然未觉。“我常常想,那时候我如果不跟着师父外出访友就好了,至少大家还可以在一起跟爹娘、弟弟、还有小妹在一起我小妹小妹她只有两岁大而已啊!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师父也明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要在临终前才告诉我所有事情所有恩怨?我好累好痛苦”

    以为在十五年前的那一天,就已把泪水流尽了,却不曾料到,压抑住并不代表没有。

    “绍怀”除了紧紧的拥抱,风宁?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可以提供安慰,濡湿双眸更泄露出无限的不舍与心疼。

    趴伏在风宁?胸前,一如攀住浮木的溺水者姿态,任无助的泪水肆虐双颊,蓄意埋藏十五年的情感一经渲泄,便如溃堤的江水般奔流不止。但在风宁?的怀里,他仍清楚地感受到——从今而后,他再也不会是一个人

    留给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陆松筠悄然雕去,却在前头找到风宁琛时,毫无预警地哭得他手忙脚乱。

    “松筠?你是怎么回事啊?”从认识陆松筠以来,从没见她这么伤心过,风宁琛除了软语劝哄外,却也想不透明明是在后头替大哥疗伤的啊,怎么一出来哭成这样?

    啊!难不成是大哥伤势太重、没得救了?

    “松筠,你别顾着哭啊,是不是大哥”

    “不是大哥啦,是绍怀”虽然收了泪,但她仍闷在风宁琛怀里抽泣着。

    “啊?是绍怀受重伤吗?”那更奇怪了,方才他们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事呀,难道是毒伤?

    “宁琛”

    从风宁琛胸前仰起头,一张梨花带泪的姣柔脸庞震得风宁琛怜爱之情大生,难得侠女性情的爱妻也有这般小女人样,这时候就算她叫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心甘情愿啦!

    “我们帮绍怀一把好不好?”

    “当然好!你说什么都好!”这句话下得豪气干云、气势万千,连陆松筠都不禁一愣——她的言外之意可是要再涉江湖耶,宁琛真的有听懂吗?

    不过既然他应承了陆松筠微微一笑,她有自信,她的锻链可不会比杜绍怀差喔。

    三月后,七月十五——

    “准备好了么?”

    牵着缰绳,杜绍怀和风宁?立于风家大宅门口,此去生死未卜,即使早知风宁?心意已决,杜绍怀仍不禁轻声探问,一语双关。

    而风宁?又怎会不解其意?畅然一笑,他点头答道:“都正正经经地拜别父母了,还能说没准备好么?你别想多了,咱们这就走吧!”

    在杜绍怀的首肯下,关于这次洞庭湖之行可能的凶险,风宁?已向父亲风安泓叙述了梗概,而风安泓虽是略为惊诧,却也未曾阻止。

    一来他深谙儿子们的脾性——全像他“一个样儿的,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情就别巴望有人能说服他们走别条路,这种遗传究竟是好是坏谁也说不准,一笑置之罢了。再来就是杜绍怀这青年,尽管相处时日不长,他在人前又总是沉静少言,但风安泓仍对他十分欣赏。他自信识人少有差池,更何况他还是他那机警的大儿子推心置腹之人呢。

    最后望着临行前向他二老恭谨拜别的风宁?和杜绍怀,风安泓轻轻笑起:心里好玩地忖道:你们这趟旅程,可没有想象中孤单啊!

    “我奇怪的只有一点”翻身上马时,风宁?喃喃叨念了一句,却没注意到杜绍怀微一凝眉,专注眺向遥远的前方。“为什么琛弟和松筠从两天前就不见人影呢?明晓得我们今天就要出发的啊”“来了。”

    “啊?什么来了?”

    风宁?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呆呆回问,便见杜绍怀微笑个亦带着一丝疑惑地指向前头隐约可见的两个黑点:“你刚刚还心心念念着的二弟和弟媳妇啊,这会儿不是来了吗?”

    果然话音方落,马蹄便愈响愈近,正是风宁琛和陆松筠。

    “嘿,我们时间抓得正好嘛!”风宁琛笑嘻嘻地一勒马缰,旋又调了个方向,正是和风宁?并肩齐头。“那就出发吧,大哥。”

    这下子,可是连杜绍怀都讶异非常了。只见他们俩动都不动地直拿眼瞅着那对夫妇瞧,搞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看我们还是边走边解释的好,”陆松筠说着便轻叱一声,胯下座骑开始步向前:“别在这儿耽搁了时间。”

    看来是没有别的选择了。风宁?和杜绍怀对望一眼后,只有策马跟上,听听他们要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