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噩梦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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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气氛很安静，CD机放着的还是他们共同喜欢的那首《ANGEL》。因为不是高峰期，车子在平缓的公路上行驶着，不一会儿，就驶出了市区，沿着山路盘旋而上。一盏盏路灯在身后亮起，又远离。
车子在平缓而开阔的地方停下来。两人下了车，站在那里，肩并肩看着这城市华灯初上的夜景。
“为什么哭？”这是梅杰和韩羽说的第一句话。
韩羽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下巴抵在上面。
“哦！那个人抓到了。”她的声音很小，几乎被突如其来的风淹没了。
梅杰坐在她身边。“那个凶手吗？”
“嗯。”
“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可能要回去一趟。”
夜风轻轻吹来，也把她的思绪吹回到十年前。
“我不敢回去，十年了，我一次都不敢再踏入那里。”她轻声说道，话语里带着哭腔。
“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和你没有直接的关系，你只是放不下自己的心魔。”
“就因为愧疚，你就打算一辈子躲下去，一辈子不放过自己吗？”
“韩羽，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胆小，很懦弱，遇到什么事情都只会逃，从来不会正面迎接。”
是啊，她就是这样。缩在自己壳子里的乌龟，背着重重的负担不肯放下，偏偏又执着的可怕。
梅杰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用怕，我会陪你回去的。不要有任何负担，放下就好。”
是的，她确实不敢。因为那里有她最沉痛的记忆。那些记忆，总会在无风无月的暗夜里，如一只长着锋利牙齿的幼虫，爬到她的心尖，一口一口啃食，那样痛，却又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它啃食着她，它慢慢长大，而她的心，慢慢变得百孔千疮。
那些记忆，时刻提醒着她，那些肮脏的，黑暗的，可怕的，确实存在过，是她这辈子怎样都无法摆脱的沉重。她只能背负着它们，一步步艰难前行，永远不敢生活在阳光下。
她痛恨，她歇斯底里，她精疲力竭，她努力遗忘。可是没办法，在沉重的黑夜里，它们总是会时不时的钻到她耳中，爬到她心里，摧毁她的意志，揭开她伪装的外衣，让她无处遁形，让她万般痛苦。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的任性害死了姐姐，所以她要受到惩罚。老天没有要走她的命，却也不会让她好过。让她承受比死还痛苦，还难过的折磨，把她折磨的形容消瘦，把她折磨的身心俱疲才肯放手。
可是她已经承受了这么多，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呢？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放手。
十年了，在这个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她失去了太多。她爱的人，爱她的人，原本应该正常的生活轨迹，这些她都失去了。
她就像一个拼命旋转的陀螺，一刻都不肯停下来。因为停下来，就意味着她的生命结束了。
她是如此恋生，好不容易才苟活到今天，怎么能就此放弃？如果她不珍惜这条命，那姐姐要怎么办？
她看着远处的点点灯火，却没有一处是为她亮的。终究是要回去的，那里是她的家，尽管不愿承认。
“好，我回去。”她忍受着那种窒息般的痛楚，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陪你。”梅杰看着她说道。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十年，这个不长不短的时间。她还是回来了，以这样的姿态。
“韩小姐，这是所有的资料，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麻烦您在上面牵个字。”年轻的警官极有礼貌的和韩羽解释着。
韩羽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他的身上散发出干净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很
舒服。看到韩羽看着自己，他笑笑，“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张放。”
韩羽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是这样的，韩小姐。根据程序，我们还要再去当年的案发现场看一下。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年轻警官询问韩羽。
韩羽只觉得一阵眩晕，同时，一股冷意从脚底生出，侵入四肢百骸，像是要生生把人冻住。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韩小姐，你没事吧。”年轻警官看着韩羽越来越苍白的脸，担忧地问到。
“哦，我没事。”韩羽摆摆手，稳住自己有点摇晃的身子。
老旧的钥匙，还是当年的那一把，紧紧攥着它的手竟然微微发抖。陈旧的大铁门，门上是斑驳的锈迹，并且布满了灰尘。从渐渐走近这个房子的那一刻起，韩羽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身子微微摇晃，如果不是身旁的警官好心扶了她一把，她都要担心自己会摔倒在地了。钥匙****锁孔的那一刻，韩羽的手抖得厉害，一不小心就掉到了地上。
旁边的警官从地上捡起钥匙，担忧地看着韩羽，“韩小姐，还是我来吧。”
韩羽没有拒绝，她实在是没有开门的勇气，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手心也黏黏的。
门打开的那一刻，一阵风吹来，韩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睁眼去看，她怕眼前的景象会勾起记忆里最悲痛的回忆。人们都说近乡情怯，可她不是，她是真的害怕。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想再来这个地方。
另一个警官在身后提醒了她一声，“韩小姐，我们进去吧。”
韩羽“哦”了一声，跟随他们走了进去。房子还是十年前的房子，只是散发着长年没有人居住的霉变的味道。风吹的大门吱吱作响。
几个警官一进门就到处拍照去了，韩羽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睛注视着前方的一个地方，就这样看着，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满眼都是血，手上也是血，她抱着姐姐渐渐冰冷的身体，喊着她，求着她，让她醒过来。她告诉姐姐她不再任性了，她告诉姐姐她会听话，可姐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怎么会睡那么久的，怎么都叫不醒。
姐姐是不会离开她的，绝对不会。
她根本就不相信，刚刚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这会儿怎么会倒在地上呢？
“姐姐，姐姐……”韩羽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蹲在地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姐姐”。她仿佛又听到了那个男人在她耳边不停地叫骂声，“你这个灾星，我早就不该留着你。早知道你会害得我家破人亡，你一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掐死。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你还害死了我的儿子。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你呀！！！”这就是她称作爸爸的人对她说的话。她就像现在这样，蜷缩在一边，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听着那个男人的咒骂。
是啊，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她呢？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韩羽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身体中的力量也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姐姐，对不起，都是小羽不好，对不起……”
年轻的警官发现韩羽一直蹲在地上，身体也在不停发抖，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赶紧跑过来，焦急地问她，“韩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韩羽抬起头，脸色苍白的可怕，饶是见惯了各种事情的警官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吓了一跳。
“韩小姐，你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
韩羽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空洞无神的大眼睛盯着前方，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她的手紧紧抓住旁边人的胳膊，就像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小羽，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马上过去找你。”
“喂，您好，您是韩小姐的朋友吗？韩小姐晕倒了，现在在医院，您方便过来一下吗？”
“她晕倒了？”梅杰大惊，“能不能告诉我在哪个医院，我现在马上过去。不过可能时间会长一点，能不能麻烦你替我照顾她一下。”他暗自懊恼，真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回去的。
“我们现在在XX县医院。”
“好，谢谢。”
梅杰拿起外套向外走去。
他怎么能放心韩羽一个人回去呢！就因为她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她没事，不用跟她去。她那样的情况，怎么会没事？
张放挂断韩羽的电话，放在床头，看着躺在那里的女子。脸色和床单的白色毫无差异，甚至要更加苍白。好像一不小心，就会随时飘走一样。
上午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另外一个样子。如果一定要又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冷艳。脸上的表情很淡，似乎不会笑。但是眼睛里，却包含着太多的情绪。
他办案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前这个女子，是最特殊的一个。
看起来外表很强，但内心却是这样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记得她，八年前，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也是像现在一样脆弱，蜷缩着身体，不许人靠近。
一转眼，八年过去了，她长大了。第一眼的时候，还不敢轻易认，因为太不像了。除了和八年前相似的模糊的脸部轮廓，他唯一记住的就是她的那双眼睛。
可是那时候的那双眼睛里的畏缩早已被如今的冷漠取代了。
桌上的电话又亮起来，他拿起来，上面闪烁着“顾莫”两个字。
看来又是一个关心她的人。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能不让人怜爱呢！
车里的气氛很安静，CD机放着的还是他们共同喜欢的那首《ANGEL》。因为不是高峰期，车子在平缓的公路上行驶着，不一会儿，就驶出了市区，沿着山路盘旋而上。一盏盏路灯在身后亮起，又远离。
车子在平缓而开阔的地方停下来。两人下了车，站在那里，肩并肩看着这城市华灯初上的夜景。
“为什么哭？”这是梅杰和韩羽说的第一句话。
韩羽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下巴抵在上面。
“哦！那个人抓到了。”她的声音很小，几乎被突如其来的风淹没了。
梅杰坐在她身边。“那个凶手吗？”
“嗯。”
“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可能要回去一趟。”
夜风轻轻吹来，也把她的思绪吹回到十年前。
“我不敢回去，十年了，我一次都不敢再踏入那里。”她轻声说道，话语里带着哭腔。
“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和你没有直接的关系，你只是放不下自己的心魔。”
“就因为愧疚，你就打算一辈子躲下去，一辈子不放过自己吗？”
“韩羽，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胆小，很懦弱，遇到什么事情都只会逃，从来不会正面迎接。”
是啊，她就是这样。缩在自己壳子里的乌龟，背着重重的负担不肯放下，偏偏又执着的可怕。
梅杰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用怕，我会陪你回去的。不要有任何负担，放下就好。”
是的，她确实不敢。因为那里有她最沉痛的记忆。那些记忆，总会在无风无月的暗夜里，如一只长着锋利牙齿的幼虫，爬到她的心尖，一口一口啃食，那样痛，却又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它啃食着她，它慢慢长大，而她的心，慢慢变得百孔千疮。
那些记忆，时刻提醒着她，那些肮脏的，黑暗的，可怕的，确实存在过，是她这辈子怎样都无法摆脱的沉重。她只能背负着它们，一步步艰难前行，永远不敢生活在阳光下。
她痛恨，她歇斯底里，她精疲力竭，她努力遗忘。可是没办法，在沉重的黑夜里，它们总是会时不时的钻到她耳中，爬到她心里，摧毁她的意志，揭开她伪装的外衣，让她无处遁形，让她万般痛苦。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的任性害死了姐姐，所以她要受到惩罚。老天没有要走她的命，却也不会让她好过。让她承受比死还痛苦，还难过的折磨，把她折磨的形容消瘦，把她折磨的身心俱疲才肯放手。
可是她已经承受了这么多，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呢？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放手。
十年了，在这个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她失去了太多。她爱的人，爱她的人，原本应该正常的生活轨迹，这些她都失去了。
她就像一个拼命旋转的陀螺，一刻都不肯停下来。因为停下来，就意味着她的生命结束了。
她是如此恋生，好不容易才苟活到今天，怎么能就此放弃？如果她不珍惜这条命，那姐姐要怎么办？
她看着远处的点点灯火，却没有一处是为她亮的。终究是要回去的，那里是她的家，尽管不愿承认。
“好，我回去。”她忍受着那种窒息般的痛楚，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陪你。”梅杰看着她说道。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十年，这个不长不短的时间。她还是回来了，以这样的姿态。
“韩小姐，这是所有的资料，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麻烦您在上面牵个字。”年轻的警官极有礼貌的和韩羽解释着。
韩羽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他的身上散发出干净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很
舒服。看到韩羽看着自己，他笑笑，“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张放。”
韩羽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是这样的，韩小姐。根据程序，我们还要再去当年的案发现场看一下。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年轻警官询问韩羽。
韩羽只觉得一阵眩晕，同时，一股冷意从脚底生出，侵入四肢百骸，像是要生生把人冻住。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韩小姐，你没事吧。”年轻警官看着韩羽越来越苍白的脸，担忧地问到。
“哦，我没事。”韩羽摆摆手，稳住自己有点摇晃的身子。
老旧的钥匙，还是当年的那一把，紧紧攥着它的手竟然微微发抖。陈旧的大铁门，门上是斑驳的锈迹，并且布满了灰尘。从渐渐走近这个房子的那一刻起，韩羽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身子微微摇晃，如果不是身旁的警官好心扶了她一把，她都要担心自己会摔倒在地了。钥匙****锁孔的那一刻，韩羽的手抖得厉害，一不小心就掉到了地上。
旁边的警官从地上捡起钥匙，担忧地看着韩羽，“韩小姐，还是我来吧。”
韩羽没有拒绝，她实在是没有开门的勇气，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手心也黏黏的。
门打开的那一刻，一阵风吹来，韩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睁眼去看，她怕眼前的景象会勾起记忆里最悲痛的回忆。人们都说近乡情怯，可她不是，她是真的害怕。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想再来这个地方。
另一个警官在身后提醒了她一声，“韩小姐，我们进去吧。”
韩羽“哦”了一声，跟随他们走了进去。房子还是十年前的房子，只是散发着长年没有人居住的霉变的味道。风吹的大门吱吱作响。
几个警官一进门就到处拍照去了，韩羽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睛注视着前方的一个地方，就这样看着，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满眼都是血，手上也是血，她抱着姐姐渐渐冰冷的身体，喊着她，求着她，让她醒过来。她告诉姐姐她不再任性了，她告诉姐姐她会听话，可姐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怎么会睡那么久的，怎么都叫不醒。
姐姐是不会离开她的，绝对不会。
她根本就不相信，刚刚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这会儿怎么会倒在地上呢？
“姐姐，姐姐……”韩羽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蹲在地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姐姐”。她仿佛又听到了那个男人在她耳边不停地叫骂声，“你这个灾星，我早就不该留着你。早知道你会害得我家破人亡，你一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掐死。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你还害死了我的儿子。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你呀！！！”这就是她称作爸爸的人对她说的话。她就像现在这样，蜷缩在一边，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听着那个男人的咒骂。
是啊，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她呢？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韩羽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身体中的力量也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姐姐，对不起，都是小羽不好，对不起……”
年轻的警官发现韩羽一直蹲在地上，身体也在不停发抖，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赶紧跑过来，焦急地问她，“韩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韩羽抬起头，脸色苍白的可怕，饶是见惯了各种事情的警官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吓了一跳。
“韩小姐，你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
韩羽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空洞无神的大眼睛盯着前方，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她的手紧紧抓住旁边人的胳膊，就像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小羽，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马上过去找你。”
“喂，您好，您是韩小姐的朋友吗？韩小姐晕倒了，现在在医院，您方便过来一下吗？”
“她晕倒了？”梅杰大惊，“能不能告诉我在哪个医院，我现在马上过去。不过可能时间会长一点，能不能麻烦你替我照顾她一下。”他暗自懊恼，真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回去的。
“我们现在在XX县医院。”
“好，谢谢。”
梅杰拿起外套向外走去。
他怎么能放心韩羽一个人回去呢！就因为她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她没事，不用跟她去。她那样的情况，怎么会没事？
张放挂断韩羽的电话，放在床头，看着躺在那里的女子。脸色和床单的白色毫无差异，甚至要更加苍白。好像一不小心，就会随时飘走一样。
上午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另外一个样子。如果一定要又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冷艳。脸上的表情很淡，似乎不会笑。但是眼睛里，却包含着太多的情绪。
他办案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前这个女子，是最特殊的一个。
看起来外表很强，但内心却是这样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记得她，八年前，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也是像现在一样脆弱，蜷缩着身体，不许人靠近。
一转眼，八年过去了，她长大了。第一眼的时候，还不敢轻易认，因为太不像了。除了和八年前相似的模糊的脸部轮廓，他唯一记住的就是她的那双眼睛。
可是那时候的那双眼睛里的畏缩早已被如今的冷漠取代了。
桌上的电话又亮起来，他拿起来，上面闪烁着“顾莫”两个字。
看来又是一个关心她的人。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能不让人怜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