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爷儿宠娃 > 第七章

第七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亲心堂是京中一家远近驰名的医铺,主事的大夫——欧阳守康医术精湛,鬓须半白的他,脸上总挂著仁善的微笑。

    这会儿,整个亲心堂为了慕阳,是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欧阳大夫取出几颗他精心炼制的药丸喂她吞下,然后赶紧诊脉详察,接着让人熬汤药、薰药草、按压穴道、针灸等忙了好一阵,总算帮慕阳唤回了一点生气。

    堂外一阵马嘶声,庆煖载著庆欢已经赶到。

    今晚的成端郡王府实在诡异,情况非比寻常!兄弟三人就在病杨旁,想要跟服侍嫂嫂的多潾问个明白。

    “各位爷!”多潾跪到地上,激凄地开口“今天蒙各位爷和小格格的帮助,救了主子,多潾给您磕头谢恩了!”随即便砰砰作响的磕了几个响头。

    “奴才还有件事想求各位爷。”她接着急切的说:“求求各位爷,救我家格格出了那郡王府吧!”

    这一句震撼的请求,更是让世子们惊异!

    “你在说什么?郡王府是大嫂的居所,什么要我们救她出来?”这回庆煖可笑不出了。“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些?”

    “四爷,您不知道,格格从嫁进王府的那一天,王爷就已经不对劲了!”多潾含泪激动叙述“他好似和格格有仇,怎么都看不顺眼,对她百般凌虐!格格的病,就是这样折磨出来的。会拖到今天这样,也是因为王爷”

    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和冤枉,正待一一倾诉,但忽闪而过的一道警讯,让多潾又停下。

    她稳下慌乱的情绪,抬起头坚定的说:“各位爷,不是奴婢不肯说,而是这件事情牵扯到王爷,奴婢怕就算说了,也不济事请各位爷准许,让奴婢能见上靖亲王爷、福晋一面;只要能见到靖亲王爷,这些事,奴婢自会敬禀个清楚。求求各位爷了!”她又将额首伏贴到地面。

    “要见阿玛和额娘?这”庆煜沉吟著“这事儿真有这般严重?”

    “是!”多潾答,语气坚确“非要靖亲王爷做个定夺才行。求爷了!”

    兄弟们面面相觑。真要把这事情闹到父亲面前吗?

    “如果阿玛发飙,大哥就惨了。”庆煜沉思著说出担忧。

    “嗯”庆煖揭起了摺扇,脸上出现一抹难测的微笑。“也罢。偶尔让大哥出出糗也是不错。”

    他于是自行作了决定“好,就让你到阿玛面前说个明白!”

    “四哥?”庆炜看着眼前这个异母哥哥,对这个决定有些怔愣。

    擅于与人斡旋的四哥,一向都和大哥处得尚可,甚至可说是所有庶子中和大哥关系最佳。怎么

    耸耸肩,他的唇角浮起邪美的笑。总之,该是有好戏可以看了;而他不但不想阻拦,还要拭目以待

    “你说什么?!”郑亲王府里传来一道惊声尖啸,那是诺善的声音。

    就在慕阳等人被带走后,宜嬷嬷赶忙到郑亲王府去,向诺善说了此事,而诺善就像是被雷给打中般大叫后,垂坐到贵妃椅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茫然地喃喃自语“我算计来算计去,就是少算了这一步这下怎么办?怎么办”

    “是啊!格格。”宜嬷嬷更是急得一时间又老了更多“怎么办呢?您可要帮帮老奴呀!”

    帮你?诺善斜睨了她一眼,心想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顾得到这老庸奴!

    她平静地说:“我有法子的。你先回郡王府去,瞒住郡王爷。去吧!”

    “这”宜嬷嬷并不太相信,但是格格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不能再待下,只好怀著惴惴不安的心情离开了郑亲王府。

    诺善熄下心窝里的乱火,冷静下来,好想个办法替自己开脱。过了片刻,她眼露凶光,心中已有了打算。

    灯火通亮的成端郡王府门前,庆炤所乘的绿呢大轿停下。

    对他而言,这些天真是糟透,整个人好像失了魂似的。他一反往常缜密英明的思维,不仅时常在早朝时神游太虚,几次没来得及回应皇上的点喊,甚圣连交代下来的差事任务也只办得马马虎虎。终于,今早在殿上被圣上严厉教训,下了朝又让父亲纠指;而站在一边的二弟庆焰投来的冷酷目光,感觉更像是逮到给他个不屑白眼的机会

    烦透了!

    离开紫禁城,他直往酒楼而去借酒浇愁。酒楼里,他只是沉默地睇望着窗外。黑暗夜幕中,犹约可见潇潇如白银丝线的绵雨,手上的佳酿也如不歇的雨,一杯一杯落肚。

    他脑中细寻著让自己在不觉中迷神至此的原因,不停闪烁而过的,却全是不能不记挂,那朵美艳的清水芙蓉、芬芳香兰

    在从酒楼回王府的途中,他越来越想见到那旋绕在心头下去的倩影

    飞驰进入郡王府大厅,他传令仆人“去把福晋请来,我要见她。”

    “这”仆人冷汗直冒,不知该如何交代,只能嗫嚅道:“禀王爷,福晋她被人给带走了!”

    “你说什么?!”好不容易才好转的心情,顷刻间又碎裂开。

    “谁?”他眯起眼,眉心紧揪“谁那么大胆,敢冒著我杀无赦的禁令,把福晋给带走?”

    “回王爷的话,是靖亲王府的四爷、五爷、六爷和欢格格。他们把福晋给带离了府”

    居然是他的亲小妹,和几个他懒得看一眼的庶弟们携手同谋,带走了他的福晋?!

    “备马!”既然人在靖亲王府里,那就好办多了。他马上命令“我要立刻到靖亲王府去一趟!”

    靖亲王府的大厅上,灯亮如白昼,众世子们正聚集在厅里低声交谈。

    忽地,听见总管急急前来禀报“成端郡王来见!”

    话音未完,庆炤伟岸的身形已直闼闯入。

    “唷!”斜瞄著看来气急败坏的大哥,在座椅上的庆炜露出讥诮的浅笑“成端郡王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呀!不知有何指教?”

    庆炤疾步上前,抓住五弟的褂襟,狠揪他起身,吼著:“混帐东西!你好大胆子,竟敢闯入我的府邸去,挟持我的福晋!人呢?把人给我交出来!”

    庆炜素来对大哥诸多不满,岂肯让步!

    他也揪起庆炤的朝眼领子,桀傲咆哮“你的福晋?我倒想问问,你都对她做了些什么?今天让我们救出的该是你的侍妾,或贱婢才是吧!若再晚个一天,我们能挟持的,恐怕只是一抔埋香葬玉的黄土而已!或者没让她死成,你感觉可惜了吗?”

    “你!”庆炤双眉近拢,咬牙切齿地把弟弟拉得更紧。那一段话里,他有一半是听不懂的,但他知道,先前要慕阳来伺候自己的事该是已经让那小女子告状、抖开了。

    可恶!这些多事的外人为何要在这不对的时候,打扰他的生活?

    他想着,气焰越发高张,两人冲突的场面眼看就要更加火爆

    “炤儿!”妠岚福晋出现在大厅门旁,制止了就要失控的两人。

    众世子敬喊:“额娘。”

    “放手!”她走近“还不快放手!”

    兄弟二人这才悻悻然地松了手分开。

    庆炤忙向母亲问起“额娘,您可见到我的福晋了?她在哪儿?”

    妠岚福晋迟疑了一下,才说:“她才刚住进燕宵楼。你要去看她吗?”

    “住进?”庆炤立刻转身往燕宵楼而去,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在心中盘旋不去的可人儿。“她不用住下,我要带她回府。

    妠岚福晋也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厅堂,留下其他世子在厅里,一阵默然。

    燕宵楼里有许多丫鬟、仆人来去于回廊间,看来忙碌极了;走近房门,就听见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是个女病人。

    庆炤满心疑惑地进入房里的内堂,看见里头有两个偏房姨娘,带了各自身边最精明聪慧的丫头过来;瑞燕姨太正轻轻拍抚著女孩的背,另一手用素绢捂著她的口、鼻,直到她停下了咳。

    妠岚福晋加紧脚步,急问在床边照顾病人的瑞燕姨太“怎么样了?”

    “是没先前咳得那样紧了。”瑞燕脸上全是担忧“可还是咯著血。”

    “唉”福晋焦急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瞧你做的好事!阳儿这会儿病成这样,你于心何忍呢?”

    “她病了?”庆炤有些怔忡。

    望向床帐里,那个好不容易止住咳、刚让人扶躺回枕上的憔悴女子,这才看清——不就是他迫切想见到的小妻子吗?怎会是如此的虚弱?

    记忆中粉嫩似初春樱瓣的面颊、水透如精雕红玉的唇皆已不复见;呈现在眼前的只有苍冷的惨白,此刻的她像即逝的星辰般,忽明忽灭

    他僵在原地,一时不愿意承认,这就是皇上指定给他、娇贵的妻

    一旁的妠岚福晋瞟著儿媳身上,赶忙传唤丫头“怎么还让她穿著不合身分的粗布衣呢!快给郡王福晋换上件舒服的衣裳!”

    “喳。”丫鬟们捧来了件柔滑的绢棉缎衣,要给慕阳换上。由于房里全是侍婢、女眷,如夫人丽瑾想让庆炤这个唯一的男子回避。

    妠岚福晋随即挥手示意“无妨。他们是夫妻,不用顾忌这个,只管帮郡王福晋宽衣便是。”

    于是几个灵巧的丫头轻扶起昏迷的慕阳,褪下了她的粗衫。脱下布衣后,显现在眼下的景后让所有在场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雪白的肤色上,有著许多淤肿、快要渗出血的乌紫、破皮等等,遍布全身,大大小小、错纵复杂、新旧交替的伤痕令人触目惊心!

    “这是”妠岚福晋震骇至极,捂住了口,心疼得眼泛泪光。

    慕阳明明是一个惹人爱怜的娇弱女,谁能这样狠心地虐待她?这是她那个向来贴心的儿子所为吗?

    “不!”

    却见庆炤嘶喊了一声,扑上前去,推开婢女,将瘦白的娇躯抢抱到胸前。他惊瞪大眼,难以置信地伸手轻拂过雪肤上一条条好似烙印的伤痕,感觉这身上所受过的捶杵全转至他的心头上,多看一处,就痛得更深、更沉

    “为什么?她怎么会”激动中,庆炤又有些茫然失措。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是什么原因,使她沉疴至此?

    “我倒要问你呢!”妠岚福晋难得生气地责备儿子“阳儿也是个贵族出身的金枝玉叶,哪经得起你瞎闹!当侍婢的事情姑且不谈,你怎么会让她去做粗事呢!明知她经不起折腾,这下可好,弄得缠绵病榻,就连保不保得住性命都是问题!你这孩子太妄为了!”

    庆炤听得心里更是模糊“额娘,您能不能说清楚些?我只是前些日子跟她吵了一架,把她赶到小地方去住我承认,我是在一时气愤下做了些错事,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去做粗活啊!”“不是你的意思吗?”妠岚福晋心中闪过一丝欣喜;果然,一向资品英昂的儿子,才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但看庆炤忘情地把身上仅著抹胸的慕阳拥在怀里,她赶忙提醒“这事待会儿再说。你赶快放开阳儿,让人帮她穿上衣呗!免得又著一次凉,病势就更难收了。”

    在换上绢织衫后,慕阳躺回软柔的床褥,始终不曾睁开眼,只又嗽了几次。

    庆昭一直没有栘开眼光,心急如焚。

    门外传来了二世子庆焰冷淡的语调“大哥,阿玛唤你到书房去。”

    “现在?”庆炤有些为难。此刻他不想走开,只想伴在怜弱的小妻子身边,看着她,直到她痊愈。

    “去吧!”妠岚福晋拉了拉他的衣袖“去瞧瞧这里面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阳儿的贴身丫头就在你阿玛那儿,她清楚整件事情。你阿玛这会儿可在气头上,额娘帮不了你,你自个儿去解释;如果是误会,也好快些解开。”

    “嗯。”庆炤也的确想弄个明白。他离开床边,央托了一声“额娘,燕姨娘、瑾姨娘,我的福晋就有劳细心关照了。”

    “快去。”丽瑾柔声道:“别让王爷久候。”

    庆炤于是迅速离开燕宵楼,往靖亲王位于品德楼的书房快步走去。

    途中,随行在他身后的二弟庆焰冰冷言道:“阿玛这回气恼非常,不同于以往;这件事情,你恐怕难开脱。”

    “多谢关心。”庆炤回以淡然的态度“敢做敢当,我毋需开脱什么。”

    进了书房,靖亲王背对而立,书桌前两旁的座椅上,众庶弟全体列席,气氛肃凛。

    “阿玛。”庆炤整整衣衽,昂首喊道。

    “你眼里还有我这阿玛?我当你分了府,就把规矩、家法全都留在亲王府里了!”靖亲王冷冷应声。“好个神通广大的成端郡王,圣上恩指予你的郡王福晋,都胆敢欺辱至斯;当真是了不起得目空一切了?”

    “阿玛息怒”感觉到父亲的盛怒,庆炤仍是平静“儿子知错。”

    此时,左右随侍已将多潾带上。

    靖亲王指示道:“当着你郡王爷的面,把你方才所禀,再仔仔细细说上一遍!”

    多潾于是将整件事情的始末,确切详实地叙述了一回;说到伤心处,更是禁不住地泪涟涟,数度哽咽。

    两旁座上的世子们,个个面色凝重。

    “如何?”靖亲王始终没有回身正眼看过儿子“我等著你的解释。”

    “阿玛,我的确曾把福晋降成侍妾,逼著她做伺候的差事。”庆炤承认了一半,脑中则是把刚刚从多潾那儿听到的快速抽丝剥茧,推理著内情。“但是,打她迁居清言轩以后所出的事,我就一概不知。”

    说出这句话时,他心中有愧,甚是汗颜;房里庶弟们直射的眼光更如芒刺在背!

    “不知?”靖亲王转过身子,火气直冲“你的妻子、你的王府出了事情,你居然用一概不知来跟我搪塞?”

    看了看庆炤身上未换的朝服,他又问起:“今儿个下了朝,你穿著这身朝服上哪儿去了?”

    庆炤沉默了半晌,才坦白说出“酒楼。”

    闻言,靖亲王忍无可忍地暴喝一声:“孽子!”跟著掌风一啸,重重的耳刮子立刻袭上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颊上!

    他指著庆炤,怒不可遏地斥责“我一再嘱咐,不可怠慢阳儿,可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竟敢悖逆宗法、违背礼制若此,让人传出去,说我教子不严也罢,若是万岁爷得知此事怪罪下来,你想拉多少人跟你一起受罪去?”

    接著,他又看向多潾“丫头,你可保证句句真切、没有扯谎?”

    多潾一凛,顿首于地哭道:“王爷,奴婢绝不敢蒙骗您!格格成了今天这个样,岂会是装出来的?全都有原因的呀!虽说郡王爷自始至终不曾露过面,可是难道光一个宜嬷嬷就能把郡王府里的事都作了王吗?王爷明鉴!”

    靖亲王是相信的;就算丫头能撒谎,欧阳大夫的诊断岂会有错?

    “你还有什么话说?”

    “阿玛!”庆炤目光炯净,直望父亲“我有做的,自然会担下,绝不欺瞒。唯独要我的福晋操持贱仆的粗鄙劳务是从未有过!请您要相信。”

    靖亲王轻抚短髭,儿子的品行、为人,他自然明了。“嗯”“只怕是有人在我疏忽的时候兴风作浪,假传了我的意思;请阿玛让我回郡王府去彻查一番。”庆炤心里已有了个底。

    靖亲王端坐至书桌前,凛然应道:“好!我先让你回郡王府去仔细查办;至于该怎么罚你,过些时候再决定!”

    “谢阿玛!”庆炤揖身,无畏地说:“待我清理了门户,自会回来领罚。”言毕便退出书房,带著多潾快马加鞭地赶回郡王府去。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必要将那伤害慕阳的罪魁祸首,凌迟处死!

    该夜,成端郡王府挑灯夜审府中上百名专操粗活的奴仆。

    王府侍卫将奴才聚集至偏厅内,再分批押上大厅,由庆炤亲审。

    曾经逞凶的恶仆们,在多潾的指证下,无所遁形,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全在地上猛磕头,哭叫著饶命,并言全是宜嬷嬷指使、自己乃无奈被迫云云。

    然而,偏厅内百余奴才中,就独缺宜嬷嬷一人!

    庆炤命侍卫至宜嬷嬷的居所搜查,稍后侍卫带回的,是令人惊异的消息!

    “王爷,宜嬷嬷吊死在房里!”

    “什么?!”庆炤大震,拍案站起“我亲自去看!”

    在府中属于奴才居住的屋房之一里,老妇的尸身已由侍卫解下,僵硬在木板床上,由总管权充仵作验尸。

    “王爷,宜嬷嬷并非畏罪自尽她应是遭人勒毙于先,尔后再吊上屋梁,佯装自裁的。”总管冷静敬禀。他是个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甚有聪明才智,担任王府总管和随行侍扈。

    庆炤沉吟“是让人灭口了?”

    “恐怕就是。”

    宜嬷嬷自食恶果地遭人杀害,死有余辜,本该额手称庆才是;但如此一来,对于在她身后操控一切的黑手,就死无对证!

    “可恶!”庆炤重击桌案,咬牙恨声道:“在背后算计、指使的主谋,究竟是谁?”

    “今天”多潾有些支吾的说:“今天诺善格格来过府里”她大略地把所见情形概述出来。

    “诺善?”庆炤眯起眼,反覆念著这个名宇。

    他知道诺善对于他成婚,新娘却不是她的事情,始终怀恨在心。他只当她一介女子,迟早会因为自己也出阁而忘却此事,谁知

    诺善有郑亲王为后盾,恐难动她分毫;尤其主嫌已死,这笔帐该要如何和她算起?

    “王爷,那些个奴才,该如何定罪?”总管问起。

    “先处置其他的刁奴吧!其余的,待日后再慢慢设想”

    直至东方天色渐露白肚时,郡王府的事才处理到了一个段落。庆炤留总管在府内重整事务,自己则与多潾火速驰回靖亲王府。

    耳听大风吹啸,眼望广阔无际的大草原,盎然的碧绿辉映著天空的湛蓝,这是慕阳记忆中不曾遗忘的景色。她开怀奔驰,感觉身子和风融成一体

    恍惚问,身上的衣服,成了华丽高雅的旗服,四周换成雕梁画栋;不远处,有个风采尊雅的俊逸男子,脸上浮著温煦的微笑,她走近了他,却见他的神情转冷,还来不及伸手触碰,他便消失了。

    跟著,周旁只剩下黑暗,诺善、宜嬷嬷、许多的奴才,不怀好意的脸孔围绕在她身边,一同向她欺来!她挥舞双手,想要拨开他们

    “不不要!”她惊慌、害怕,无力地哭叫出声“阿玛、额娘救我好痛苦”

    一股似曾相识、特别的薰香味,伴随著令人安心的温暖而来;有个低沉、坚定的声音轻柔地安慰她“放心,有我在这儿。有我啊”那些鬼魂般的魑魅面孔渐渐淡去,她这才放松,沉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透过窗纱射来的柔和日光。

    “格格醒了!格格终于醒了!大夫”多潾喜极地喊著房里其他的人。

    朦胧中看去,雅致秀丽的房间摆设,不像清言轩靠在床边的人,竟然有靖亲王福晋、其他女眷

    “这是哪儿?”她沙哑地问。

    “是靖亲王府,格格。”多潾扶她起身,凑上一杯温茶到她唇边。

    欧阳大夫到旁边为她诊脉,和蔼笑道:“你昏睡了整整五天,总算醒过来,烧也退了。再好生调养一段日子,合该就能复原了。”

    随后他到旁边去,跟服侍慕阳的众眷婢交代,接下来用以强健身体、养颜修容的各式药饮膳食该如何调配等等。

    妠岚福晋坐上床沿,轻抚慕阳削瘦甚多,但仍美好的脸颊,娇怜这个纤纤弱女。“孩子,真苦了你了!”

    温柔的慈祥,令慕阳回想起自己的双亲;若他们见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该会有多伤心难过?不禁心也酸起,落下了莹泪。

    她执住妠岚福晋的手,顾不得乾痛的喉咙,哀声求道:“福晋,我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

    “请您替我进宫,上禀太后,废了我郡王福晋的封位,让我回蒙古。”

    “你说什么?!”妠岚福晋大感诧异。

    “我和郡王爷,再没办法继续了他有他属意的人,我也有我记挂的这样苦不堪言的日子,对两人都折磨”说著,又咳了起来。

    妠岚福晋让她躺平“先好好养病,其他,以后再说吧!”

    慕阳却不肯放手,喘息著恳求“您要先答应我。求您了”脸色速转苍白。

    欧阳大夫走来,悄声跟福晋谏言“您先应下来吧!眼前得让她静心安养,才能尽快痊愈。”

    妠岚福晋无奈叹口气“好,我答应。我会和亲王去帮你奏上的。”

    “谢谢我等您的消息”慕阳这才肯闭上眼休息。

    福晋让几个丫头留下看照,便与其他人离开了燕宵楼。

    日暮时分,慕阳再次醒来,精神气色好了一些。

    蓦然间,瞥见一个端坐在桌旁的英岸身影,她别过头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照顾你。”庆炤回道。

    这几天,他一下朝便赶来照料慕阳,几乎彻夜不眠,到了清早,又赶上早朝,身体的疲倦不在话下;获知她转醒的消息,他十分欣喜地到燕宵楼来探望,不料却是得此冷眼。

    “不用。你可以走了。”慕阳闭上眼,断然回绝。

    庆炤忍住不悦,平心说:“我是来告诉你,要你做粗活,全是宜嬷嬷那个老习奴使的主意,并非我的话。你在郡王府里受的委屈已经平反,那些人全都让我处置了。还有”他顿了一顿“我疏忽了你,让你被欺负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说出这话,他自己都觉得真是破天荒的了不得!

    曾几何时,他会这样低声下气、忍气吞声地跟一个女孩子低头!

    “道歉?”慕阳并不领情,她回过头,眼中全是怨忿。“一个道歉,就想了断你那样多的不是?未免太简单了!”

    她卷起衣袖,露出雪白臂膀上有深有浅的伤痕“这些,全是拜你所赐!还有,你放了那些话,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如何不贞不洁,对我更是伤害!我不想看见你,你可以出去了!”皮肉上的疼痛,是她心底不能忘怀的苦楚;一条一条,全都是庆炤薄情的见证。

    “我已经说了,不是我!我也跟你道歉了,你难道就”看见她身上的伤,就教他心痛!

    “出去!”慕阳坚决喊道;一时气急攻心,她不禁用力喘气,头也晕了。

    庆炤正待辩解,在一边代理大夫的庆煜过来拉住他,正颜道:“大哥,大夫说了她得静养,您在这里会使病人激动,还是出去吧!”

    迫于无奈,庆炤只能拂袖走出了燕宵楼。

    “格格,听说您昨晚把郡王爷赶出房啊?”伺候著早晨醒来的慕阳,多潾问起。

    慕阳点点头。“思。”

    多潾在床边帮她整发,轻声说:“格格,其实您前些天昏著的时候,都是郡王爷照顾著的”她一边梳发扎辫,一边把郡王府里发生的事和这几天庆炤不眠不休的看照都说了。

    “他照顾我?”慕阳难以相信,怱感心中最柔软的一处被触动了。“他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

    话未说完,门外就传来解释的声音“因为我阿玛罚他,要照顾你到痊愈为止啊!”庆炜笑嘻嘻地走进。

    “五弟。”听到这样的原由,让她大失所望。“那是靖亲王爷给他的罚呀?”

    “那当然!”庆炜努努嘴“不然像我大哥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折损自己身分的事情!”

    如此,慕阳那一点点的小靶动,就像刚燃起的火苗,没一下就给大风吹熄了。

    “姊姊!”跟在后面的,是稚嫩的庆欢。天真可爱的她,跟在五哥身后,笑得灿烂。

    “欢儿,你怎么来了?小心偎染上我的病。”看着她阳光般的笑容,慕阳几乎想不起自己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曾经,她也有那样闪亮的欢颜啊“姊姊,你还记不记得竹泉馆?”

    “当然记得。”慕阳淡淡笑出,回忆起那竹幽水静的院落。“那是你的居馆。”

    “是啊!我决定让你到那里养病。因为你很喜欢那里,我想,让你到竹泉馆里住,病一定会好得快一些!”庆欢甜甜地笑说:“我已经跟大家说过了,大夫也说那里好哦!陛里有很多房间,你就过来住吧!”

    “可是,你怎么能和一个病人住在一起呢?”慕阳摇头“你是个孩子,容易被病谤侵上不行。”

    “我先回水婷新苑去住一段时间,没关系的!”庆欢依到床边,全不怕自己染病。

    庆炜也在一旁煽动“好啦,阳姊姊!小轿子就在外头等著,要把你栘到竹泉馆去。阿玛也说了,燕宵楼这儿吵闹了些,大夫既然说要静养,到竹泉馆去是比较好的。”

    就这样,慕阳从燕宵楼换到了竹泉馆。

    竹泉馆仍旧是景物优美,竹林葱茜、池榭幽绝,慕阳在此心情果然大为坦适,舒服了许多。加上欧阳大夫高超的医术、王府里珍贵的补品,约莫两旬,她的身体已好了七、八成。

    这天午后,一个丫鬟到竹泉馆来报“福晋,诺善格格来见。”

    诺善?!

    慕阳和多潾两人互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诺善竟然还有脸出现她们面前?

    “不见。”慕阳绝然回覆。

    但诺善却已经自行进入房内,笑容可掬,腻人的声音喊著:“慕阳妹妹,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多潾站到面前挡住,理直气壮的说:“诺善格格,我家格格在这里养病,请您回去吧!”

    诺善压下心里想要教训这个臭丫头的念头。今天来这儿,是特地来为自己脱罪的,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放弃!慕阳是个好说话的人,凭她超群的编剧、演技,必能为自己开罪。

    她像是长了根一样,动也不动,难为地笑着:“慕阳妹妹,我知道你气我那天没帮你,只是那里是郡王府,可不是我郑亲王府啊!我怎么做得了主呢?幸好你没事,真是谢天谢地!”

    “好说。”慕阳晶澈的秋瞳直望着她,眼里没有怨恨——但也没有原谅。“倒是我没能殡天,真让你失望了。”

    “呵”诺善心虚地笑了笑,随即又故作哀愁状“你怨我吧!我会失去理智、说出那样言不由衷的话,全是因为我太急著要和炤哥哥一起了”

    听她这样一说,慕阳的心思全乱,目光黯沉。“你可以不用着急了。再过些时候,我就要回蒙古去,成端郡王福晋的位置,留给你你和王爷很快就可以成双成对。”

    诺善开心至极,一脸感动的模样“慕阳妹妹,真的谢谢你这样成全我们我和炤哥哥相爱了那么久,有你的帮忙,才能长相厮守”

    尚未来得及说完长长的陶醉话语,门旁出现了一个颀长高梧的形影,怒声叱暍“住口!你这谎话连篇、挑拨离间的小人!”

    一看,诺善捂住了嘴,惊呼:“炤哥哥”

    来人正是庆炤。

    他缓步走进,明亮的双眼瞪著诺善“原来就是你在我的福晋面前大放厥词,让她对你我之间有了误会。你到底是何居心?!”

    “炤哥哥”诺善又急又怕;为什么她的一心一意,庆炤就是不能接受?

    “还有,你和宜嬷嬷之间做了些什么勾当,能否给我一个交代?”他不肯放松。

    “什么什么宜嬷嬷什么勾当,我不知道。”诺善紧张起来,仍是装作完全不知。

    多潾忍不住大声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天你还来了郡王府,跟宜嬷嬷在一起的!你们都想害死格格,我全见著了!”

    “你”处境突然变得危急,诺善再无法佯装笑脸,额冒冷汗吼了回去“你这没教养的丫头!谁让你说话的?你有证据吗?”

    她抑下急促的喘息,镇定地冷语“我知道,那天我没帮你的主子,你怀恨在心,才这样乱说话!”

    “谁说的!”多潾想要争辩。这女人怎么会是个格格呢?如此厚颜无耻、丧尽天良

    庆炤却伸手示意停止,他斜睨了诺善一眼,低声说:“滚吧!靖亲王府不欢迎你,以后不要再来。还有我的郡王府,也不许你再踏进一步。如此,我可以不把你交给宗人府查办。”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他要把她远远地赶出生活范围!

    “不!”诺善昂起下巴,逞能地言道:“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让宗人府办我?就算有那个死丫头胡诌状告,也一样站不住脚!”

    “你这是在挑衅,诺善。”庆炤瞠视的睛眸,气势益发骇人,令诺善不禁倒退一、两步。“明的不行,难道我不会跟你一样,来暗的吗?”

    诺善背脊发凉,身子冷了起来,寒毛直竖。

    “到时候,你恐怕就没有办法安心过日子了。”他逼近那张擦满脂粉的睑,带著深不可测的浅笑“你该知道,我总是说到就要做到的。”

    “炤哥哥”诺善吓得哭了出来“我当然知道你,因为我那么爱你啊!难道你就不能——”

    “我从没喜欢过你,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庆炤毫不留情的打断。“本来你我还可以像从前一样,保持最基本的兄妹关系;但是今天你竟敢犯到我的头上,我再容你下得!”诺善千不该、万不该背著他,伤害了他最在意的绝美幽兰。

    “走吧!”他大手一挥,就像丢弃不要的废物一样。“你想跟郑亲王告状也无所谓——如果你有胆告诉你阿玛,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的话。”

    然后他走去扶抱住慕阳,轻声说:“出去走走吧!大夫说你现在也好多走动,气血顺了,病才能全好。”

    聪巧的多潾马上给主子披上锦缎绣襦,三人就这样自行走出房间,往偌大的花园行去。

    诺善跌坐到椅上,泣不成声。她把心悬在庆炤身上多年,却怎么也比不上从天而降的慕阳吗?她真的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