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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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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如果不读书,太子陪读挨打。太子如果玩物丧志,太子陪读挨骂。我以为我的惩罚也不过如此,不曾想,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地位。

    他穿好衣服下楼吃早饭,我冲到卫生间去换衣裳,还是昨天那身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从头到脚一股嗖了的味道。悄悄关上门走下楼,正犹豫徘徊到底是去一楼还是去二楼的时候,遇见了凌家的女人,她睨了我一眼,才说:“棠远在一楼。”

    看来凌棠远晚起,她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人责罚我,也没有人训斥我。

    我客气的回她:“谢谢。”她愣了一下,没回话,蹬蹬蹬跑上楼,大概是收拾屋子去了。

    这也是凌家最奇怪的地方之一。常见的这两个女人身份诡异,对凌棠远远远超越主仆之间该有的态度,反而更像家里长辈对晚辈一般直呼姓名。如果说,她们本身就是与凌棠远母亲同辈,却又不像。不仅各自承担部分家事,还一打点凌家母子的生活起居。

    我不解,脚下加快步子,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餐厅。推开门进去,发现室内大玻璃窗垂地,投入满屋子的阳光,晃得眼睛看向哪里都是金灿灿的。

    西式长圆餐桌上只有凌棠远一个人在吃饭。他低着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更别说体贴的让句一起吃吧之类的话。昨天大半天我都没吃饭,没人说,也不敢提。现在闻到香甜粥香,看见精致菜色,难免肚子会配合的咕噜噜叫几声。

    声音不大,他恰巧同时抬头,如果不是知道他耳朵失聪,我几乎以为他是被我肚子的叫声打消了吃饭的情绪,才不得不抬头。

    既然他听不见,我也不必为自己丢人的举动尴尬,除了脸上有点热,我还站在这儿不动。

    “吃饭,吃完饭我派人送你回去。”他冰冷面容不带一丝感情说。

    我愣住,向前迈了两步:“可是凌阿姨不会同意。”

    他挟起精美的小菜,放入碗中,嘴上嘲笑道:“看来你也和上一个一样想要点钱!”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接着说:“我给她钱,打发她走。是她不想回家,自己带钱走了。难道你们那里的人对钱都情有独钟,有了钱父母兄弟都不要了?”

    我想,我知道他说的是谁。

    大姆妈家的小女儿失踪,原来内情是这样的。这么说,他也会给一笔钱送走我?

    “我花了你们家不少的钱。”我嗫嚅着说。

    他撇嘴:“哪个没花?”

    看来还不止小妹一个人花了他的钱。

    在他的印象中,我与其他人相同,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钱。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坦。原本以为过来当牛做马,迎来的却是这么一桩好事,落差太大的结果是,我竟然冒了傻气说:“我还是留下吧,否则我不心安。”

    这句话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傻透了,简直无药可救,凌棠远一定会因此嘲笑我。

    果然,他冷笑:“怎么,你还想等我和你上床,母凭子贵以后谋到更多利益?”

    我觉得他的主意不错,只不过想要走到那步,必须要忍受得了他令人讨厌的脾气。

    “就怕你不给我机会。”

    我没想过要刺激他。凌棠远拍下筷子疾步走到我面前,恶狠狠的盯着我“你别想和她一样!”

    这个她又是谁?

    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

    直到他消失不见,才慢慢走到饭桌前,找了一个干净的碗,把他碗中的粥倒过来,就着他用过的筷子吃饭。

    粥和小菜的味道都很香。

    人在饿的时候,愤怒那根神经也会变得不敏感起来,他气他的,我吃我的,所有的伤感痛苦叠加在一起,也只能等肚子饱了才能爆发。我刚吃完他剩下的,凌棠远又折了回来,看见我居然不要脸的吃他的剩饭,也不说话,冷笑一声,拿了忘在桌边的文件又走出去。

    看来,碰见我这样的滚刀肉,他也很头疼。

    吃饱了,端着碗筷和残余的小菜送到厨房,又碰见了凌家的女人。我毕恭毕敬的说:“我来洗吧,阿姨。”

    她瞥了我一眼:“我姓刘。另一个姓范。”

    我刚想称呼,她又从水槽边上端过来一碗粥:“没吃饱吧,吃这个。”

    虽然肚子已经很饱了,但还是当着她的面把粥都喝光,顺便真心夸赞一句:“真香。”

    刘阿姨没乐,甚至眼底连丝喜悦都没有,不动声色的拿起碗放在水槽里,再不说话。

    她让我明白一件事。

    这里不是我的家,就算撒开了尾巴耍欢,也不会有人像母亲那样微笑宠我。

    整个上午,我无所事事的楼上楼下转悠,摸清楚吃饭上厕所的所在,除了凌家紧闭的书房外,大体上了解个十之八九。

    没人与我说话,实在闷的难受。找到刘姨要了自己的行李箱,先换身干净衣裳,然后翻出一本六级英语词汇下楼,刘阿姨和范阿姨在楼下收拾房间,我实在没处躲,只好拐个弯,找到房子后面的花园里有块干净的石阶坐下。暖洋洋的阳光盖在身上,惬意的靠住背后阑干上,背着背着,眼皮又开始发沉。

    凌家果然是个养猪的好地方。吃饱了就睡,睡完了,大概又要吃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踩在草丛上的声音,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睁开眼睛,看见有人正逆着阳光打量我。

    他紧绷的唇线,挺直的鼻梁,半眯缝的眼睛,很熟悉。

    但不是我的主人。

    他叫我:“这里睡会受风。”

    好好的天气哪里来的风?我笑笑,赶紧站起来,拍拍裤子。不管他是谁,我都无权怠慢。

    “孟先生,凌先生不在家。”我对他说。

    “我们见过?”他皱眉,肯定的说。

    我点头,给他让出路,想想觉得不是待客之道,赶紧又走在前面说:“我给你带路,进来喝点水吧。”

    他扬眉,动作表情有点像凌棠远,只不过要比凌棠远镇定许多。

    “好,你先走。”他说。

    我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一进门就听见范阿姨正在抱怨:“没想到找回来一个地哑,瞿姐肯定不满意。”

    “满意不满意不是我们说的算,她这么有心计的女孩子也未必不行。”刘阿姨在她对面说。

    我当自己没听见,低头让孟先生进来,两个人顿时停住声音。

    这是第三个人说我有心计,也许我真该检讨一下自己,以后行事必须再谨慎些。

    两个人忙于招待,我站在沙发前手足无措,孟先生倒是自若的喝着咖啡。

    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凌棠远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刚推开客厅门看见我站在这儿和孟先生两个人对视,脸色有些难看。

    “你怎么在这?”他没好气的问。

    “我带孟先生进来。”我回答。

    “没错,她带我进来。”孟先生大概是想帮忙,肯定我的说法,结果帮了倒忙,凌棠远冷笑:“又换招了?还是又换人了?”

    他嘲笑的话语打击不到我,我只是默默走他面前消失,寻找到我那本六级词汇又回到那个暖洋洋的地方,结果,一个小时不见,太阳歪了几度,阳光已经不那么暖和了。

    回到房子里,凌棠远和孟先生还在谈话,刘阿姨在二楼,范阿姨在三楼,各自都霸占着,我找不到地方落足。找了一圈,只好走到正门台阶坐下。约摸着该做午饭的时候,进厨房打下手帮忙,摆筷子端菜,等忙乎好了,又回到台阶那儿去坐。

    没人想起来我还没吃饭,等他们差不多吃完了,我再别回去,收拾碗筷,跟着刘阿姨再吃点,中午又是一顿饭时间过去了。

    看来,一天也挺好混的。

    我从厨房出来,还来不及躲,正碰见孟先生从客厅出来,我对他笑笑,手里还拿着那本词典。

    他笑着问:“又去后面睡觉?”

    我觉得他很和善,也愿意报以微笑:“下午太阳去了西面,我去前面睡。”

    他的嘴角笑意里隐含了许多意思,想了想才说:“你还没有单独的房间睡觉?”

    他应该是怜悯我。我想想回答:“不用,外面阳光好。孟先生,你忙吧。”

    “我叫孟屿暮。”他说。

    我立即重新说道:“不用,外面阳光正好,孟屿暮先生,你忙吧。”

    他笑起来,我也笑,最初的谨慎戒防被他轻易卸掉大半,随后看见凌棠远正阴沉着脸站在他背后,笑容又控制不住收起来。

    “你和她说什么?明天就送走了。”他平淡的对孟屿暮说。

    我低头,觉得孟屿暮探究的目光在我的脸颊上扫来扫去。

    “又是她找来的?”孟屿暮回头问凌棠远。

    “不是,是买来的!”

    一个买字,凌棠远咬的很清楚。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镇定自若的对孟屿暮说:“对不起,孟先生我先走了。”

    说完,直接出门奔了前面大门的台阶。

    不知道我的背影留给两人什么印象,反正我是懒得再理凌棠远那个男人。

    孟先生走的时候,远远与我点了点头,我同样报以微笑回他。不知为何,才与他见过两次,觉得他为人很好,莫名就会给人一种亲切感,我想,如果凌棠远为人能学到他十分之一,我也不会这么厌恶。

    整个下午,凌棠远没出门,我原本还想惬意的坐在台阶上放风的念头也因为他行程的改变而改变。他不愿看见我,我就坐在他书房外的沙发上,继续随身带着那本留级词汇。

    关在书房里面的他情绪似乎有些糟糕,动作的声音很大,咣当一声打开书柜,咣当一声关上抽屉,好几次我默背单词的时候都被他制造出的噪音打断。

    翻过背不下来那页,换个姿势继续默背下一页,忽地听见背后门响,我抬头,面墙体装饰的镜子轻松显示出凌棠远难看的阴沉脸色。

    “看来,我低估你了。”他说。

    我觉得他的话里有话,不敢轻易接答,只是默默的看着。

    “好,从明天开始,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他冷笑说。

    我缓缓站起,转过身对他问:“这么说凌先生不会送我走了?”

    他的美目微眯,突然笑了,偏过头盯着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拿钱走吗?我很想知道。”

    我想想,把书放在茶几上,态度认真的给他分析。

    “我还需要读书,我弟弟还需要读书,医生说我弟弟的病情尚不稳定,未来几年仍有反复的可能,所以我不能离开。”没错,这就是我心里的想法。我在凌家抵债,同样也是在凌家赚个机会,只要我继续留在这儿,他们凌家就必须管我下面的开销。

    这么说来,我确实很有心计,早已为接下来的生活铺好了路。

    他不怒反笑:“这么说,你准备在我这耗到有足够的钱再离开?”

    我不说话,表示默认。

    “好,那我倒要看看你能等多久!”他还在微笑着,声音却让我我忍不住浑身发冷。

    “我要警告你,你耗你的,不要让我发现你爱上我。”他伸出食指指着我的鼻尖。

    我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表明一下态度,至少可以让他更放心些:“放心,我不会爱上凌先生。”

    凌棠远突然笑的很开心:“很好。这正是我要的,永远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我觉得,凌棠远是渴望被爱的,所以才会这样自恋。我适当的顺从他,会让他的自恋心态得到很大满足,当然,也会更有利我接下来的生活。

    后来证明,我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我的适当顺从助长了他的自恋,接下来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

    我每天提心吊胆的跟随凌棠远去公司上班,晚上就睡在他的身边充当保姆,除了每天早上都在他的怀里醒来,这种生活根本察觉不到任何不对劲。

    跟他一同上班这些日子,我发现凌棠远这个人的两面性。在家的时候他像个傲娇的孩子,说东,我就要向东,说西,我就要奔西,随心情而定他的行为。可是刚迈入公司大门,他又立即判若两人,脸色永远是那么阴沉可怕,行为永远是那么镇定沉稳。

    永远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在家的时候,我很少反抗他,在公司的时候,就更不可能反抗。可我发现,越是不反抗,他回家以后越是喜欢对我呼来喝去,明明用不到我的地方,也要听他吩咐亲自去做。

    随后,我开始有所反抗,小到背过去骂他臭汤圆,大到给脸色,摔东西,采用的对待策略,视他行为的过分程度而定。

    很快我就发现,我反抗他,他竟然会高兴得意的时候会允许我和他在餐厅里一同吃饭,偶尔也会赏我一个机会展示自己,即,他同我坐在沙发上“听”我读报纸。

    我读报纸的时候必须看一段,说一段,为了让他能看清我的嘴唇动作。

    他看的很专注,久了,便有些暧昧。

    在他目光注视下,我开始有些迷惑。凌棠远到底把我当成了谁,我到底有多么像他印象中的那个人,这一切的谜团暂时都无法解开。

    只是在我记忆中,父亲也曾这样听我朗读过课文,那时老师留下的朗读作业要求家长签字,他就会拿着根英雄钢笔敲打着饭桌陪同我的朗读,顺便还会纠正我的读音,不想,时间流转,如今坐在我面前的人是他

    凌棠远突然若无其事的说:“你读错了。“

    我看看报纸,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读错了哪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我重读。”

    “你在想谁?”有时候凌棠远能看透人心,这个技能让人有些害怕。

    记得以前读过一本书说过,语言功能残缺的孩子会看人心,他们会从对方的表情和动作里找到答案。我喜欢看人,没想到,他也喜欢。

    我扯了扯嘴角:“家人。”

    他坐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用手抬起我的下巴仔细观察。

    “难得。我以为你不想家呢。”他绷紧的脸放松了些。

    我低头,把报纸翻到财经版:“谢谢夸奖。”

    说实话,我自认自己很有些能耐,因为总能在莫名其妙的时候气到凌棠远。例如,现在。

    他突然说怒气冲冲的说:“我觉得你牙尖嘴利,让你读报纸太委屈了,应该换份工作。”

    看来,我又惹毛了他,抬头看看他貌似认真的表情:“凌先生,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取悦我,讨我开心。”他命令道。

    他背后的落地灯昏黄诱惑,漆黑的夜幕在落地窗外充当背景,寂静的客厅,暄软的沙发,周围的一切都有着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气势。

    他的男性气息微微烫过我的脸颊,昭示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么近。

    我眨眨眼,犹豫着。

    取悦两个字,有各种不同的解释,如果我认为取悦了,他却没被取悦,想必还会生气的。我潜心琢磨一下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取悦方式,用了两秒钟。

    我伸手,扶着沙发靠背坐起来,对准他的嘴唇准确无误的亲过去。

    距离他薄削嘴唇的下一秒,凌棠远偏过头闪开,轻笑出声。

    我呆愣了一下,赶紧低下头,老实坐下,继续翻着手中的报纸。

    见我这样,他没说话,一只手把我报纸抢过去,另一只手搂紧我的腰,我被迫抬眼看他别扭的表情。

    “你还没做完。”他说。

    我说:“可是,凌先生我已经取悦了你,你笑了。”

    他没说话。

    “理论上我已经做完了你要求的事情,所以,我们应该做别的了。”

    他还没说话。

    我想了想,也许他还在等我给他当台阶下,只能说:“不如,我给你读财经新闻吧,股市又跌了。”

    凌棠远终于开口:“你还没有取悦我,远远没有”

    剩下的半句话被他突然贴过来的嘴唇堵在我的嘴里。

    他的辗转吸吮都很用力,仿佛我是一道令人垂涎的美味菜肴,也或者,他垂涎的原本是我像的那个人。

    他一边叹息,一边含糊的说:“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都不肯主动亲我一次。”

    除去唇齿之间的纠缠,我觉得眼前只不过是个撒娇的孩子,所有痴痴缠缠的哀怨,不过是埋怨像我的那个人为什么不给他一颗糖果尝尝。

    不知为何,我的心有些抖。

    凌汤圆还在微笑着抚摸我的脸颊,而我已经不敢看他的眼睛。

    因为那双眼睛里所蕴含的,都不是给我的情意。

    “如果你能学会听话,我会很开心。”他抵在我的唇边轻声低叹。

    我的身体有些颤抖。长了二十几年,对于异性甜言蜜语的认识只局限于,我觉得你很好,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之类,他这样从心掏出来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反而更像是对所属物感情的肆意掠夺。

    我已经心乱如麻,很想结束尴尬的局面。

    “棠远,瞿姐说”客厅门被人从外推开,我和凌棠远之间的迷离气息被扰,他用最快的速度收回投在我身上的情意,我则用最快的速度收回贴在他唇边的脸。

    被人打扰的凌汤圆显得很不悦,猛地站起来走出客厅,我则默默拿了报纸跟随在后,刘阿姨则守在门口,等我经过时狠狠剜了我一眼。

    大约觉得不解恨,又补了一句:“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