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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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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没跟你联络吗?”

    “没有。”

    “该死!”

    端懿无力地捣着脸,难以置信她竟这样人间蒸发了。

    一夜,整整一夜,他在他记得的地方来回寻找,不管是端颜家,还是舒亚米家,抑或者是艾娃家里,甚至还回游艇一趟,再拐到她的住所但结果是,她失踪了!

    天都亮了,还是没有她的下落。

    “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麻烦你说清楚好吗?”舒亚米不悦地瞪着他,在自家客厅里来回绕走。“你三更半夜跑来敲门说要找与彤,害得我们一夜都无法安心入眠,一直守在电话边,你倒是跟我们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舒亚米从亲亲老公那边得知了一些关于他和与彤的复杂情事,认为他确实是爱极了好友,所以她和艾娃无怨无悔地接受礼服缝制的工作,想要给与彤一个惊喜,但如今,她却失踪了,那礼服还要不要做啊?

    “快说!”黑着眼圈的艾娃也铁青着脸威胁。

    她也是昨晚的受害者,被端懿骇人的急叫声给惊醒,换好衣服随即飞车赶到亚米家,一起等电话。

    “不要急,冷静一点。”在旁的席斯柔看不过去,出面声援。

    端懿抬起埋在掌心的脸,疲倦又焦虑。“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做你不知道?”艾娃声音拔高,一脸像是要杀人的狠样。

    “昨天下午,我接到端颜的电话,她告诉我,林育昶让她不胜其扰,要我去跟他们把话说清楚,而这件事我不想让与彤知道,所以我送她到端颜家门口,要她进去陪端正,然后独自前往林家,哪知道我才刚要离开,端颜便来电问,与彤为何还没到”他不断地回想着昨晚的每个环节,筛除每个让她失踪的可能性,甚至心急得想要报警处理。

    “为什么你不让与彤跟?”那天在裕合办公大楼里,舒亚米已经知道了林育昶是个多么卑劣的混蛋。“让与彤去跟他们划清界线不是比较好吗?不然那家伙改天又装可怜来烦她该怎么办?”

    “我怕她伤心。”他疲惫地叹了口气。“那天离开裕合大楼,她哭得很伤心,站在我的角度,我保护她,天经地义的,不是吗?”

    “八成是她听到你的电话,误会你有事瞒她,所以就静静离开了。”艾娃推断事情的可能性。

    “不可能,我全程都是以义大利文和端颜交谈。”就是怕两人之间再产生不必要的芥蒂,所以他才会保密到家的。

    “可是与彤听得懂义大利文啊!”舒亚米吼起来。

    “嗄?!”

    “她旁修义大利文和英文,说也许往后用得着,所以很努力的学。”艾娃也跟着应声。“但是我猜,她是下意识里为了你学的吧?”

    端懿闻言,难以置信自己的愚蠢。

    八年前,她初到威尼斯,听不懂义语,八年后,他竟以为她依然不懂。

    “天啊,要是如此的话,她一定知道我要去林家,一定是在我离开之后,就尾随到林家。”他抱头痛吟。

    “就算是这样子,也没必要搞失踪吧?”舒亚米还是不懂。“你只是要跟林育昶把事情说清楚而已,与彤应该会开心才对啊。”

    “我怕她没把话听完,”他烦躁地踢踹着眼前的茶几。“为什么不把话听完?我念着她七年,想她想得快要发狂了,为什么她一点也感觉不到我是如此疯狂的恋着她?!”

    为什么老是动不动就要离开他?!

    她感觉不到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吗?感觉不到他的爱吗?难道她始终没有把他的话给听进去?

    到底要他怎么做、怎么说,她才能发现,没有她,他会活得很挣扎?

    众人无声看着,无人能再怪为情深困的他。

    他们都知道端懿和与彤这段错综复杂的恋情,知道他们为何而聚又为何而分,如今,好不容易透过管道捕捉到她的消息,得知当年的内幕导致两人分手,他立即为她飞奔而来。

    端懿的深情令他们动容。

    昨晚,他奔波整夜,在这不熟悉的城市里寻找着她的下落,他的憔悴与焦急,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实在无法再苛责他。

    “去把端正带来这里。”开口的是席斯柔。

    端懿缓缓抬眼看着他,不懂他的用意。

    “与彤很疼他,但她要是知道他在端颜那里,是绝对不会去看他的,把他带来这里,与彤迟早会跟亚米或艾娃联络,到时候让她听端正的声音,把她诱到这里。”虽然是最近才见面的母子,但那天与彤疼爱儿子的神情溢于言表,谁都看得出来。

    “有用吗?”端懿沙哑问着。

    “这也是你当初带儿子来台湾的主要用意,不是吗?”唉,一样都是深陷情网的男人,能有哪些手段和想法?不会差太多。“否则,你光只是痛苦的想念,一点用处都没有,不是吗?”

    端懿忖度,心乱如麻,与其坐着空想,倒不如依他说的做.点了点头,他起身往外走。

    “那个端先生,对不起,我刚才的语气可能有点不太好,希望你别介意.”舒亚米也跟着走出来。

    他不以为意地摇头。“我的语气也不怎么好,请多包涵。”他坐上车,准备发动。

    “还有,我想告诉你,老天引领着你们相遇而相恋,即使因为一些因素而分离,但能在事隔七年之后再相遇,绝非偶然,一定是老天要圆满你们的爱情。”她笃定地说。

    他闻言,笑了。“谢谢你。”

    是啊、是啊,在他万念俱灰,在他觉得日子快要活不下去时,索隆送来网路商城的资料,帮他打开了网页,连结起空白七年的讯息,也多亏她有那些好友,能够如此合作无间地将她的资料刊登在网路商城上

    这么多个齿轮同时运转着,要是少了一个齿轮的滚动,就不可能有眼前的重逢,这若不是命运的引导,会是什么?

    是命运要他们再次相恋而重逢的,他相信。

    当手机铃声扬起时,舒亚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接起。

    “喂?”她努力压抑自己太过激动的情绪。

    “亚米。”电话那头是林与彤很虚弱却佯装有朝气的声音。

    “与彤,你是跑到哪里去了?!”她喊着,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比出ok的动作。

    端懿悬高的心总算是安稳落下了。

    第三天了,她再不来电,他真的打算要去报警了.

    “没啊,到处走走。”她假装心情很好地说着。“看看海啊!天气很好。”

    “少屁了,你最讨厌去海边的。”拜托,以为她们认识只有一天两天吗?“说,你到底是跑去哪了?大伙找你都快要找翻天了。”

    “大伙?”会有谁找她?当她失踪时,大概也只有她和艾娃会为她担心吧!

    “我啊、娃啊、柔柔,还有你老公和你儿子!”舒亚米火大地吼着,打出手势,要他们赶紧把端正推过来。“你就不知道你儿子天天哭着要找妈咪,那模样有多揪心呢!”

    “端正?!他怎么会在你那里?”

    “因为大伙都没空照顾他啊,他姑姑忙,他老爸忙着找你又要忙发表会,只有我最闲了,当然是我照顾他。”舒亚米说到一半,比出手势,要端正赶紧哭。

    端正收到命令,用力地闭了闭眼,挑战十秒落泪,在舒亚米旁边哭喊起来。“妈咪你在哪里?呜呜”

    “亚米,你让端正听一下。”林与彤一听见他的哭声,哪怕是铁石心肠都软了。

    舒亚米把电话交给小孩,一群大人开始在旁边写大字报和动作指导。

    “妈咪!”果然不负众望,端正一声妈咪喊得椎心泣血。

    “端正!”她心疼死了。

    “妈咪,你在哪里?我好想你,你回来看我,好不好?”小表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堪称当代第一爱哭鬼。

    “你爹地在不在那里?”她很犹豫。

    端正看着大字报。“不在,爹地在忙发表会,在船上”

    众人莫不给予他赞赏的眼光,端懿更是紧紧地抱着他给他一个亲吻,第一次觉得儿子超有用。

    “那,我”

    “妈咪,我在姨家,你来看我,赶紧来看我”他再次看向大字报。

    其实不用他们教,他也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真的好想妈咪。

    “我”她在天人交战,总觉得这是个陷阱。

    “妈咪,要是再看不到你,我会觉得我有妈咪是个梦,其实我只是在作梦,我根本就没有妈咪”哇的一声,他放声痛哭,吓得众人傻眼,一致认为他往后应该要朝大萤幕发展才对。

    林与彤闻言更加心碎,忙不迭地答应“妈咪马上过去,你等我!”

    “好。”端正乖乖答好,然后挂上电话,比出胜利手势。“妈咪说她要马上过来。”

    “儿子,你好棒!”端懿高兴的把他抱起转了几个圈圈。

    “那么,大伙各就各位,准备抓人了。”艾娃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等候。

    大队人马严阵以待,约莫半个钟头之后,有辆计程车停在席家花园外,舒亚米立即前去迎接。

    “与彤!”她挥着手。

    林与彤戒备地左顾右盼。

    “只有我在啦!”舒亚米没好气地啐她一口,拉着她走进客厅里。“你儿子哭个不停,你赶紧去安慰他吧”

    一踏进大厅,端正立即飞扑而来,将她扑倒在地。

    “妈咪、妈咪”他迭声喊着,小手紧搂着她的腰。

    “端正!”她看见儿子,立即红了眼眶。“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个好母亲。”

    她愧对孩子,总觉得自己跟父亲好相像,生了小孩却不要他。

    “妈咪、妈咪,你不要我了吗?”端正闻言,小手拽得更紧,像怕她跑了。

    “我”她不知道,她想了几天,依然没有结论。

    她渴望被爱,却不懂得如何爱人,因为没人教她如何爱,母亲憎恨她的存在捆绑了她的一生,父亲矢口否认和她的父女关系,而她最爱的男人亲口说出他恨她她的心碎了,碎成粉末,无法拼回。

    但是,她的儿子要她!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况且,他的父亲也不会允许小孩跟着她吧?

    “与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坐在一旁,看得鼻头发酸的舒亚米递了张面纸给她和端正。“别哭得好像要生离死别一样好不好?很受不了耶!”搞得她都想哭了。

    林与彤接过面纸擦着端正的泪,没有答腔。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舒亚米火大道:“你也太见外了吧,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们到底是不是你的好姐妹啊?”

    “说了又有什么用?”她苦笑。

    “说那是什么屁话?我难过的时候、我伤心的时候,不就是你帮我的吗?不就是你千方百计想要从我的嘴里套出话的吗?反倒是你自己有事的时候都不说,你当我是死人,瞧不起我,认为我帮不上忙吗?”她气极了。

    “可是,你真的帮不上忙啊.”林与彤笑得很苦涩,鼻头红通通的。

    “可是,我可以听你说啊,可以让你心里好过一点啊!”舒亚米真的被气哭了。“你一声不响的走了,有没有想过人家会担心啊?打你手机也不接,这三天到底是死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而已。”

    “为什么心情不好?哪个混蛋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要艾娃去帮你报仇!”她说得义愤填膺。

    她破涕为笑。“说得那么好听,结果还不是要艾娃出马。”

    “因为艾娃是搏击高手啊!”不让她去岂不是太浪费了?见她笑了,舒亚米也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好,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我会告诉你。”

    “是端懿?”

    林与彤抬眼,摇摇头。“不关他的事。”

    “骗谁?”舒亚米哼着。“你有没有照镜子,知不知道你很憔悴?看起来很狼狈?你们两个到底是在干么?比赛谁比较惨吗?”

    一个发丝凌乱也不修不整,胡髭爬满下巴,一个是眼皮浮肿魂不守舍,眼眸布满血丝。

    “你有遇见他?”

    “岂只是遇见,你失踪那一晚他就冲到我家来了,不只如此,还三更半夜跑到艾娃家去讨人咧!”她绝对没有夸大。

    林与彤听得一愣一愣,倔强地哼了声。“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样打搅你们?”

    狠话都说尽了,还想再演哪一出?还是认为他迷得她不够深,伤她不够重,非要将她打回原形,无心无魂,他才会觉得甘愿,才能消除他心中的仇恨?

    “太过分的人是你,怎么可以无缘无故离开?”舒亚米忍不住要替端懿说句公道话。“你知道吗,端懿整晚没睡,在街上不断寻找你的身影,跑了好几个地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还说要报警处理耶!”

    “那又怎样?又不是我要他这么做的。”林与彤不悦地蹙紧眉。“反倒是你我不敢相信连你也被收买了。”

    “说收买我也不否认,因为我是被他的深情给收买了。”那男人深情的程度可是不亚于她老公的。

    “你根本不知道状况!”她也动气了。

    “你才不知道状况!你知道吗?他要我跟艾娃一起帮他”

    “亚米!”舒亚米话未说完,艾娃已经从楼梯口跳下来。“你说那么多干什么?”

    猪头,差点就把惊喜给说出口了,现在说的话,还有什么搞头啊?

    “娃,你怎么会在这里?!”林与彤惊诧地看着她,猛然防备的环顾四周,余光瞥见端懿从后头的房内走出来。“你!”

    她被出卖了!

    咬了咬牙,她起身要走,但端正死命地抓着她,艾娃则是挡在大门前,而舒亚米站在落地窗前守着。

    “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姐妹?”竟然帮着外人,这像话吗?

    “就因为是你的姐妹,才要拉你一把啊!”艾娃双手环胸挡在大门口。

    “对啊,端懿那么爱你,你就别再跑了。”舒亚米也声援。

    “他根本不爱我!”她恼极吼着,想起身,却又不忍心推开儿子的手,深陷在他们精心设下的网内无法动弹。

    “我爱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端懿自她的身后圈抱住她。

    林与彤忽地回头甩了他一个耳光,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愕住。

    “你说谎!”她咬牙切齿地道。

    “我没有!”他也火大的暴咆。

    “你有!那天晚上,我亲耳听到你说你恨我!”她吼出口的瞬间,泪水一道宣泄而出。

    她话一出口,艾娃随即拧下眉。

    “与彤,你说的是真的吗?”她扳动指节,声响令人悚然。

    “听我解释!”端懿乏力地抱着头。

    一切如他所料,她果然是把他的话给断章取义了。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林与彤倔强地抹去泪水。“你要是真爱我的话,就不会等到七年后才来找我了,对不对?”

    “那是因为”

    “你恨我!”她截断他的话.“因为你不想看到我,发誓要恨我一辈子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找我?想报复我吗?那么,你已经成功了,我已经爱上你了,你满意了?可以抛弃我了吧!”

    这是他的用意吧?如果只是想用这种方式降服她,那么她投降了,别再玩她了,她输不起。

    “我只是爱你而已,爱得这么纯粹,爱得快要发狂,为什么你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端懿重声怒吼。他报复她做什么?伤了她不等于伤了自己吗?!

    “如果真的爱,你就不会用妓女这个字眼伤我了。”殷红的眼眸像是要流下血泪般令人难过。

    她话一出口,艾娃已经冲到端懿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用那种字眼骂与彤?!”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那是”

    “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不要再打搅我的生活,八年的错都到此为止吧!”林与彤哭喊着,拉开端正的手,往大门的方向跑。

    端正跟着追,却在奔出大门时跌了一跤,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闻声回头看他一眼。

    “妈咪好痛”

    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头。

    走,可她放不下儿于,不走,她会很痛苦。

    端懿像是栖息在她体内的魔鬼,老是在她心底深处挑拨着她的思绪,偶尔以锐器伤她剐她,她的心底已是千疮百孔,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