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无邪小灾星 > 第十章

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夕阳落下,飞鸿庄的前厅里燃起熠亮灯烛。

    一张大圆桌上摆满精致菜肴,桌边坐了江方毅夫妇、江随心、殷无邪以及地位升高许多的小色。怎么看,都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庄里的丫环轻盈来去,为诸人添饭布菜,香味逸散开来,直让人食指大动。

    “无邪,怎么脸色还是这样不好?坑卩吃些。”瞧着殷无邪纤瘦白哲的小脸,江方毅双眉皱起,频频催她多吃。

    “是,江叔叔。”殷无邪细声细气的答应,双眼却只看着面前饭碗,头都不抬,那拨米饭的筷子更是有一下没一下,缓慢无比。

    “怎么了,无邪,吃不下吗?”江随心坐在她左边,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见状不由紧张起来,伸手往她额头上摸去。

    “没,江哥哥我没事”感觉到他掌心温热,她手中筷子一颤,头垂得更低。

    “无邪,这松鼠鱼是你最喜欢的菜,吃一点好不好?”唐秋凌坐在她右侧,夹起一筷子金黄鱼肉往她碗里送去。

    “是,婶婶。”闻到熟悉又香甜的味道,殷无邪终于抬起头,向她笑了一笑。

    松鼠鱼是她从小到大最爱吃的一道菜,为了让她吃得欢快,江方毅和唐秋凌甚至不怕麻烦,不惜重金,从离庄百里的城镇请来最好的厨子。

    “好,这才乖嘛!”看着她把鱼肉吃下去,唐秋凌才绽开笑脸,马上又夹起一筷梅干菜烧肉,柔声道:“那,无邪再把这个吃了好不好?”

    她笑容温和、手势轻巧,竟是如同九年多前,对着幼小的殷无邪哄劝一般。

    殷无邪只觉心底一酸,喉间不由有些涩意,点点头道:“好的,婶婶。”

    如果如果她没长大,永远都是当年的殷无邪,该多好?

    如果她从未遇上申屠云,从未看到爹爹背后那道掌印,该多好?

    那么,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做

    可是,不行呵!

    她已经看到,也知道了!

    时光不会倒流,人心,更不会静止。

    “咦?”只吃了两口菜,对座的江方毅忽然面色一凝,惊异的瞧着眼前满桌菜肴,再抬眼向妻子看去。

    “相公”唐秋凌见状张了张唇,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菜中有毒!”不似两人的内敛镇定,江随心已经大声叫了出来,随即一脸急切的转头望向身边的殷无邪“无邪你没事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惶急间想要抬手去拉她,却没想到全身虚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殷无邪坐在那里,面色宁静一如之前,她瞧着他,轻轻道:“江哥哥放心,我没事。”

    只是,她脸上宁静,心底却是波涛汹涌。

    为什么江哥哥自己都中了毒站不起来,还急着来关心她?

    为什么江婶婶明明知道这毒是她下的,也不来骂她一句?

    是的,她在饭菜里下了毒!

    下的是唐秋凌亲手教她调制的酥神散!

    无色无味的酥神散其实并非毒葯,而是种不易让人察觉的迷葯,服食者内力被制,使不出分毫气力,是唐门用来对付武林高手的迷葯。

    “为什么?”唐秋凌心底明白是她所为,却不懂她动机,静静的瞧向殷无邪,她柔声问:“无邪,告诉婶婶好不好?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不起,婶婶,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而已。”她口中回答着唐秋凌的问题,双眼却向江方毅看去。

    唐秋凌见状微皱双眉,不再开口。

    有什么是需要将他们制住后再问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无邪!这毒这毒是你下的?!”江随心震惊的看着她,眼底满是不信。

    “是,江哥哥,是我下的毒。”她咬咬唇,轻声道:“江哥哥,等我问清楚了就会帮你解毒,到时要骂要打、要杀要剐,我都无怨言。”

    江随心怔怔望着她脸上的哀伤,慢慢平静下来,忽然一笑,低声道:“好,你问吧。不过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打骂你,更不会杀你的。”

    烛光下,他神情坦荡又带着满满宠溺,一副绝对相信她的样子。

    她心底忍不住又是一痛,眼中泪光盈盈,连忙强迫自己转向江方毅,哑声道:“江叔叔,你回答无邪一个问题好不好?”

    江方毅定定看着她,彷佛早已知道她要问什么,平静道:“好,你问。”

    “江叔叔,请你告诉我,当年在鹰落崖上,你可曾可曾打了我爹一掌?他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语声颤抖,她问到后来,已是语带哽咽。

    沉默,长久的沉默。

    烛光摇曳,江方毅似是陷入遥远的回忆里,久久不曾开口。

    厅堂中的气氛,顿时沉凝无比。

    唐秋凌表情依然平静,没有半点惊讶的望着夫君。江随心却是脸色大变,紧张不安。

    无邪在那鹰落崖下一定是看到什么,今日对他们下毒,便是想找真相的!

    当然,他相信爹一生磊落,绝不可能行凶害挚友。可是可是无邪今天这么反常,必定事出有因。

    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下,不知过了多久,江方毅终于长叹一声,缓缓开口“不错,当年在鹰落崖上,我确实打了殷兄一掌。”

    “那一掌是打在背心上,对不对?”殷无邪泪水流得更凶,忽然急急道:“江叔叔,为什么你要打我爹一掌?你告诉我为什么!”

    心底惶乱无比,她的小脸一片惨白,在烛光下显得痛楚难当。

    “无邪,你听我说,打下那一掌时,你爹其实”江方毅瞧着她双眼,正待解释,忽地眼神一凝,往厅外看去。

    他内力虽然一时间被制,敏锐的听力却还在,已经听得门外有衣袂拂风声逼近。

    “哈哈!那一掌怎么回事,还是让本座来说吧!”寒气迫人、衣影翻飞。只见厅中烛光一阵晃动后,殷无邪身旁已多了个人。

    一身黑衣、容貌邪美,正是当日败退离去的申屠云。

    而他甫进厅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对付江方毅,而是一指点了殷无邪的穴道,令她不能动弹。

    上回他就是小看了她,才会被人下毒而不知,相同的亏他可不打算吃第二次,这次江方毅是插翅也难飞了。

    静静皱眉端坐,江方毅摇了摇头“申屠云,果然是你。”

    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无邪看到那一掌?

    只是殷大哥都死去多年,他又是如何保存殷大哥尸首让无邪得以亲眼目睹?

    一挥袍袖,申屠云得意冷笑“当然是我!江方毅,你当年将我打下悬崖,令我身受重伤功力大损。今日总算老天有眼,这小丫头下毒令你满家武功尽失,在我痛下杀手前,快想想有何遗言吧!”

    江方毅闻言并无惧色,只叹道:“好,申屠云,事已至此江某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放过无邪,并向她解释清楚当年的一切。”

    “解释可以,饶命却是不行!”大笑转身,申屠云对着殷无邪道:“小丫头,今日申某已决定让此地不留活口,便让你死个明白!当年在鹰落崖上,本座武功虽高,却敌不过江方毅与殷傲诀联手,无奈之下本座只好拚着性命使出归血大法,与他们同归与尽!没想到你那死鬼老爹居然那么想死,扑上来抓住本座,以图舍己命救下这江方毅!”

    眼前宛如出现当年鹰落崖上的惨烈一幕,殷无邪眼神呆楞。

    遍血大法归血大法是什么样邪恶的武功,会令爹舍去性命,与这恶人同归于尽?

    冷哼一声,他继续道:“本座的归血大法天下无敌,哪有这么容易被制!你那死鬼老爹刚抓住我,便已被我的内力震断全身经脉,有死无生!若不是江方毅当机立断一掌打在他背上,将我一同震落悬崖,哪还容你们存活这么多年!”

    遍血大法,集全身气血功力于一身,瞬间迸散,近身者便会经脉寸寸断裂,绝无半丝生机。

    “原来是这样爹爹中掌前,早就已经死了!”又是伤痛又是后悔,殷无邪转头看向江方毅,低声道:“对不起,江叔叔,无邪该死,竟无端猜疑你。”

    江方毅被她使毒暗算,却是一句责备也没有,临死想的也只是让她脱命。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侠者,怎可能是暗害爹爹的凶手?

    只可惜她心底终是起过那么一丝疑虑,在饭菜里下了葯!

    招来申屠云、引来凶险,这全是因为她!

    江方毅只微微点头“无邪,心系父母乃人之常情,你不用为此难过自责。”

    闻言心底更觉惭愧,她想了想,又转向申屠云道:“你既然明知我爹是如何死去,又带我去看他的尸首,最后再故意留下我性命,难道是料定我会我会用毒对付江叔叔?”

    申屠云大笑点头“不错,本座见你下毒的本事高明,便存心留你一命以备后用。想不到老天开眼、种种发展一路至此,果真如我所愿!”

    想到这里得意非凡,他忍不住又是仰天一笑。

    他重伤后武功大损,对付江方毅已显吃力,何况再加上一个江随心,幸好有个殷无邪助他,九年大仇得报。

    越想越得意,一转身,他便向江方毅走去,狞笑道:“江方毅,拿命来吧!”

    眼看他袍袖飞扬、手掌挥出,江方毅已是命在旦夕!

    “令你失望,恐怕今日送命的不会是江某!”屋中烛光一晃,一直静静坐着的江方毅,忽然挺身站起。

    轩昂面对着申屠云,他的脸容沉肃无比,双掌齐出,聚起全身功力准备迎战。

    不单是他,一旁的唐秋凌与江随心居然也随之站起,三人呈品字形将申屠云围在厅中。

    “什么?你们你们没有中毒!”申屠云面色大变,又惊又疑的盯住江方毅。

    不可能!方才他明明是看准三人中毒才大胆进入厅中,可如今三人竟是功力尽按,凭他一人又怎敌得过?

    唐秋凌又爱又怜的看向殷无邪,柔声道:“无邪在我飞鸿庄中多年,又怎会真的使葯害我们?方才所下的葯物不过打算制住我们短短一瞬,造成中毒的假象而已,其目的是要引出真正凶手。无邪,你说对不对?”

    无邪使毒的本事是她所传授,手法再高明也逃不过她眼睛,但她全然信任无邪,没有半点干预,任凭事态发展。还好,她并未看错人,那葯物只制住他们短短一瞬,便成功诱得申屠云这个大恶人受骗上当!

    “是的,婶婶。”听她一番温柔言语,殷无邪终于觉得心底愧疚淡去一些,含泪点头道:“叔叔、婶婶,无邪在飞鸿庄里九年,你们对待无邪之好,无邪又怎会感觉不到?只是只是心头终是起了些许疑心,前几天察觉这恶人在庄内窥测,便想下葯制住江叔叔,引他前来好查明真相。所以,终是让叔叔和婶婶涉险了”

    想到这里,殷无邪不觉起了身冷汗。若是若是方才申屠云一进厅中便痛下杀手,那这飞鸿庄中恐怕真无人能存活了!

    幸好,老天有眼,并未让她铸成大错。

    “不,无邪没错!若非你故布疑阵,这恶人又怎会放心前来?”听她自责,江随心立时不忍,忙着出言安慰。

    “谢谢你,江哥哥。”殷无邪身不能动,看着他绽出一朵笑容,烛光下熠熠生辉,竟是明丽不可方物。

    自鹰落崖下归来,这是她第一回绽颜欢笑。江随心瞧着她的笑容,心中一颗大石终于放下。

    “好,好得很!你们居然联手来诳骗本座!”申屠云被三人围在中央,脸色铁青,双眼狠狠瞪着江方毅,散出狠毒又凌厉的光芒。他相貌原本邪美阴鸷,更显得如同地狱修罗。

    “若非你存心灭我飞鸿庄,又怎会中计前来?”江方毅按兵不动,只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以防他突然暴起伤人。

    他怒极反笑,大喝道:“江方毅!纵然本座如今功力大损,你又以为真能挡得住我吗?”

    说到这里,他突然面色大变,全身的衣衫都猎猎飘飞起来,手掌伸出,便向江方毅扑去。

    “归血大法!”江方毅沉喝一声,双掌翻飞全力迎上,打算在申屠云还未提聚全身真气前,拚力制伏他。

    “哈哈!”没想到申屠云狂笑一声,忽然间身躯一转竟掠过唐秋凌,改向旁侧飞去。

    他方才那一掌竟不过是声东击西。

    真正目标,是坐在一旁不能动弹的殷无邪!

    三人间唐秋凌功力最弱,申屠云的滔天掌力未到,她便已支持不住被逼开两步,就这么短短一瞬间,申屠云的归血大法已经提到顶天。

    眼看,殷无邪便要同九年前的殷傲诀一般,被归血大法所杀!“不!无邪!”一声大喝响起,与申屠云几乎不分先后,江随心已扑在殷无邪身前。

    他的内力本就不如申屠云,此刻在对方奋力施展归血大法下更是无法抗衡。所以,他只能勉力凝聚全身功力,像屏障一样挡在了殷无邪面前。

    “江哥哥!”殷无邪眼睁睁看着他扑来,再看着他在掌风中站定,只觉心神俱裂,不由惨声痛呼。不,不要啊!

    九年前爹爹便是中了归血大法死去,她不要江哥哥也因此送命!

    而且今日引来申屠云,全是她一个人的错!为什么要江哥哥代她承受?为什么他要舍命来救她?!

    如果今日江哥哥死在她面前,那她还能独活吗?

    痛彻心扉。

    一声闷哼,江随心胸前中掌,高瘦的背影在她眼前晃了晃,却并未立时倒下。

    相反的,一掌击中他的申屠云反而身形剧震,竟是站立不定。

    “毒,又是毒!”申屠云面色一片暗红,厉声狂吼“飞鸿庄自认武林正道,居然皆是下毒小人!”

    狂吼声中,他面色越来越深,竟像是全身气血都要自身体里爆出。

    遍血大法恶毒无比,不能伤人,便是自伤其身。申屠云当年用这邪功害死了殷傲诀,今日终于自食其果。

    一旁唐秋凌盯着他被邪功反噬,再也无力伤人,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笑道:“使毒又怎么样?对付你这等奸邪恶魔,自然得用恶毒之法。”

    四川唐门嫡传的女弟子,便是武功差些,也不容人轻忽。

    罢才申屠云从她身旁掠过,她虽无力抵挡,但手中暗藏的毒粉却是快快撒了出去。这毒比殷无邪所下的酥神散不知厉害多少倍,只短短一瞬便化去申屠云体内大半功力,令归血大法有形而无神。

    也因此江随心得以在他掌下保得一命,没有当场毙命。

    “无邪、无邪!”不理眼前几近发狂的申屠云,也不理胸前痛楚,江随心急急转过身去,一指解开殷无邪穴道,然后抱着她向厅外跃了出去。

    他受不了,再受不了让无邪置身险地!

    虽然申屠云已经中了毒,但他不敢大意,只想让她得以周全。

    厅中顿时只留下发狂濒死的申屠云,以及凝神不语的江氏夫妇。

    后园里,依然春风温暖、夜色晴明,彷佛什么凶险都未发生过,明媚得教人叹息。

    “江哥哥,你快些停下!你受伤了,都吐血了啊!”殷无邪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眼看着他嘴角血水一滴滴落下、落在自己衣襟上,晕成大片刺目腥红,不觉心痛无比。

    “血?哦,这没关系的,只要你没事就好。”直跑得老远,他才在一处大树下停步,放下她。

    “笨蛋江哥哥,流这么多血还说没事!”又是心痛又是欢快,她站定后便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道:“江哥哥你刚才差点吓死我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你知道吗?若是若是方才你真被那恶人打死,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我不会原谅你,做鬼都不会!”

    他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她宁愿自己死,也不要他出事!

    如果真的只留下她一人,她必然不会独活。

    笨蛋江哥哥,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江随心倾听着她的深深依恋,胸口内伤闷痛不觉全忘,笑道:“傻无邪,什么鬼不鬼的!我这不是没事吗?”

    心底却是暗忖,无邪呵!你只道留你一人在世要恨我,可知若留下我一人,我也会永生怀悔恨?

    经历这么多风雨、这么多凶险后,殷无邪已成江随心体内的骨血,再不能分离。

    惊险过后,情意更浓。

    两人在园中紧紧相拥,只觉心魂相通,再无半点隔阂。

    一个月后,北武林飞鸿庄内大摆喜宴,飞鸿庄少主江随心迎娶殷无邪为妻,携手江湖,一生无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