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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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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湖边别墅内。

    “墨青,不要紧了吧?”林姨给他续上一杯热水:“再喝一点热水。”

    湛墨青半躺在客厅沙发上。吃过胃药以后,胃痛已经缓解许多,只是还时不时泛酸夹着一抽一抽地疼。

    “没吃早餐怎么也不说?突然间胃痛吓了我们一跳!”林姨坐在沙发边轻轻地帮湛墨青揉着小腿肚,据说这样可以缓解痛楚。

    “最近工作有点忙,作息不大规律,抱歉影响了大家郊游的心情。”湛墨青语含内疚。

    “说到工作,我也正想问你,湛氏出售股权的事情是真的吗?”钟老板在旁边开口。

    湛墨青埋下头,表情不清:“目前在策划一场收购,所以手头比较紧。”

    钟老板激动了:“需要多少钱?手头再紧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出售股权啊!这样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比我清楚,怎么可以如此轻率!”

    “湛氏是我一手创立,到如今我手头的股份还有很多,卖掉一点不会有太大影响,爸爸你放心。”湛墨青倒是波澜不惊。

    钟老板犹豫了一下,长叹一声:“但愿你真有把握。”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看你现在憔悴成什么样子了?瘦了一大圈,脸色又差,叫我们做长辈的多不放心!”林姨埋怨,顺手给湛墨青背后垫上一个靠垫。

    “嗯,我会注意。”湛墨青点头。

    钟叙叙站在一旁冷眼观看。

    林姨说的没错,湛墨青的样子确实有几分惨,让人想起一个词一一落魄。

    “会注意就好,你看我姐一年才一次生日,给你弄成什么样了?为了你还差点摔伤,真是有够倒霉的。“林晓嫱凉凉接话。

    湛墨青看了钟叙叙一眼,恰巧碰上她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神,叫他蓦然间一阵心酸,只好勉强笑笑:“是我影响了大家,对不起。”

    “好了好了,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钟老板拍了林晓嫱一下:“差不多也到中午了,我们先吃午饭,下午在四处走走,也算不虚此行。”

    “要不要先带墨青去医院看看?”林姨迟疑道。

    “不必了林姨,我这是老毛病,吃了药休息一下就会好。”湛墨青摆摆手。

    经此一闹,大家的兴致都有点打折扣。下午日头更盛了,钟老板发现别墅里有钓竿,一时兴起便拉上林姨去钓鱼,林晓嫱是死也不去的,钟叙叙更不消说,两姐妹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划船。

    出门时,湛墨青还靠在沙发上,状态不佳。

    钟叙叙心里拂过一丝不忍。

    “开心一点,不过要汪意安全。”湛湛墨微笑着对她们说。

    钟叙叙突然觉得鼻子一酸,急忙扯了林晓嫱就走。

    这个湖很大,开放划船的区域离湛墨青的别墅步行需要二十分钟,钟叙叙和林晓嫱不慌不忙地沿着湖边一路走一路游,有树木的遮挡,加上她们都带上了帽子和墨镜,所以也不觉得太阳照得人难受。

    “姐,你记不记得我们上一次合影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林晓嫱一脚踢飞路上的小石子。

    钟叙叙回忆了一下“嗯,好像是的。”

    “找个人帮我们照张相好不?”

    “当然好。”

    林晓嫱四处瞄了瞄,选中了一个戴着墨镜的高个子男人:“你好,能帮我们照张相吗?”

    那男人张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ok。”

    “哎呀,还是个外国帅哥,嘻嘻。”林晓嫱跑回来,站到钟叙叙身边:“姐,站这里照好不好?”

    背景是湖光山色两相好,当然好。

    钟叙叙应了,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或者说,心里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如芒在背,似乎有人在盯着她一样。

    照片拍完,高个子帅哥微笑着把相机递给她们。照片上的林晓强对着镜头笑得甜甜的,两姐妹一个漂亮一个文静,看上去不错。

    “照片拍得很美,stefano,你的技术不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凉凉的说话声,生硬的汉语发音似曾相识,卷舌的时候很吃力,像是舌头里卷了一个大核桃,这是

    钟叙叙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她惊恐地抬头,逆着阳光,说话的男人肤色白,鼻梁高挺,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扎,语气轻佻。

    “啊!”钟叙叙手上的相机啪地掉到了地上,她语无伦次:“是,是你!”

    “好久不见,可爱的小姐。”长发男人冲她微笑,姿态优雅地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寒气瞬间从手掌弥漫到全身,钟叙叙绝望地闭上眼,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

    长发男人放下她的手,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小姐今天真美丽,像一朵带着露珠的鲜花,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喝杯咖啡?”

    “姐”林晓嫱面色凝重,好似也感觉到了她的恐慌,握住她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钟叙叙控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冲林晓嫱笑笑:“没事,是我的一个朋友,那个晓嫱,你先回去,我和朋友聊会儿天,嗯?”

    “不行!”林晓嫱断然拒绝:“我跟你一起去。”

    钟叙叙想起来了,当初林晓嫱打开过她们去意大利的摄影机,那么她对长发男人的声音应该不陌生才对。

    “林晓嫱!”她瞬间拔高了声音,眼里的慌张和不安再也掩饰不住:

    “不!”林晓嫱很倔强,死死拉住她的手不放。

    钟叙叙费力地把手从林晓嫱的掌心抽出,又反手握住她的掌,食指在她的手背上划了划,深吸一口气:“晓嫱,你先回去,我和朋友有事情商量,你在不方便。”

    长发男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小姐,这是你的妹妹?跟你一样可爱,不如大家一起?”

    钟叙叙骤然变色:“不行!”

    长发男人摊摊手:“这么拒绝我,真叫人伤心。”

    钟叙叙放开林晓嫱:“你打算请我去哪里喝咖啡?”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长发男人笑眯眯地低头对上林晓嫱:“乖妹妹,快回家吧,嗯?”

    钟叙叙被带到了湖的另一边,距离湛墨青的房子很远。

    传闻中意大利男人都很文雅守礼,她不知道作不作得准,但是长发男人一路上并没有刁难她,反而很体贴,这叫她十分迷惑。

    最初的恐惧已然散去,她现在脑海里是一团乱麻。他们又找她来作什么?而且轻轻松松地就放走了林晓嫱,很明显是不怕她回去报信,这又是为什么?

    正思索间,长发男人领着她站到了一所很偏僻的别墅前。

    “请进吧,小姐。”此人脸上的笑从见到她开始就没有断掉过,所谓的“笑面虎”就是这样?她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早有守在旁边的人为她推开门,她一眼望过去,大大的客厅中间,背对着她站着一个身材高

    大的男人,肩部线条流畅,就算还没有见到他的脸,她已经感觉到了他散发出的凌厉气势。

    她定定神,走了进去。

    鞋跟击打着大理石地板,发出“叮叮”的响声。

    那个人转过头来了。

    漆黑的头发微卷,鼻梁很高,像一座俊秀的小山,整张脸上最醒目的莫过于那道剑眉下面的黑眸,深邃诱人,好似一瓶极美的红酒,叫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你好。”钟叙叙微微首:“我是钟叙叙。”

    “钟小姐,不好意思这么冒昧将你请来。”出乎意料地,他的国语十分流畅,微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性感。

    “请坐。”意大利男人微微一笑,魅倒众生。

    钟叙叙挺直腰板,走到沙发旁坐下。

    “想喝什么?”语气十分随便而无害。

    “随便。”钟叙叙笑笑。

    “给我们这位小姐来杯咖啡,加糖么?”后三个字是对她说的。

    男人朝身后打了个响指,不一会儿,就有人端出一杯醇香的咖啡放到她面前。

    钟叙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我想知道你让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她把咖啡放下,清了清喉咙。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注视了她一会儿,在她心惊肉跳的时候突然又笑出声来:“钟小姐不必如此紧张,我不会把你吃掉。”

    不紧张才有鬼好不好!

    钟叙叙忍下想骂人的冲动:“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男人再次打量她,这次含了些许赞赏:“能与我这么说话,你很有勇气。”

    钟叙叙沉默半晌,挑了挑眉:“这个我猜到了,只是我觉得似乎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你说对不对?”

    莫千南番外

    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和湛墨青度假回来的神情。

    你回来的前一晚上,本来是我们莫家每月一次的家宴,按照惯例莫家上下都要去参加,这是老爷子亲自发话规定了的,但是我还是没有去。

    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那晚你没有回来。

    我在你家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钟老板聊天,期间频频走神,时常答非所问。

    那晚一直到十一点半,我看到林姨已经困得连连打哈欠,才起身告辞离开。

    林晓嫱送我到门口,她调侃着说,莫千南我们家是不是特别好,让你都舍不得离开啊。

    我本来想给她一个晚安吻,但是她的下一句话让我登时愣在原地。

    “我姐和湛墨青去泡温泉,今天不会回来了,你应该知道。”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光闪烁,我好像从里面看到一种类似于同情和怜悯的东西。

    那天晚上,我居然忘记了自己是开车来的,一个人就这么呆呆地走了出去,一直走了很远。我还记得那晚上的风挺冷的,我的脚都有些麻木,脑海里面唯一的念头就是,这种天气泡温泉应该很舒服。

    你和湛墨青一起去旅行泡温泉,应该很快乐。

    不,应该说,自从认识了湛墨青,你就很快乐。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很惶恐无助。

    当年你跟我一起的时候也很喜欢笑,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半颗可爱的门牙,左脸颊会浮现一个很小很小的酒窝,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可是叙叙,我是怎么就把你丢了呢?

    第二天我又去了钟宅,你大概八点过就和湛墨青一起回来了。

    我一眼就看出了你的不同。

    从一个女孩子变成一个女人,当然有不同,而且是大大的不同。

    脸上那种小女人的娇态,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那一瞬间的心情。其实之前我早已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但是我一直自欺欺人,也许你不会真同他有什么,不会。

    看见你的时候,我很恨我自己,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巴巴过来等你?等你把我的心绞碎?

    我同你在一起的两年,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光。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你有什么好?

    不算很美,也不算很有气质,那到底有什么值得我念念不忘?

    真的没有什么。

    可是和你分手以后,我夜夜难眠,总会想起你笑起来的模样,你皱起眉头的模样,你在我面前撒娇的模样。

    还有,你和我十指紧扣的感觉。

    我想我是中了毒。

    和你分手后,我遇到林晓嫱。

    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和她在一起,但是她真的同你好像。爱吃臭豆腐,爱吃芒果,爱吃韩国铁板烧真的很像。

    当时我不知道她就是你妹妹,你是告诉过我你有一个妹妹,但是你没有告诉我你们一个姓钟一个姓林。

    林晓嫱很快就把我带回你家。

    只有天知道我见到你的时候是多么惊讶。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

    我莫千南同姐姐谈过恋爱,马上又和妹妹在一起,果真没有人比我更渣更混蛋。

    其实我知道林晓嫱并不喜欢我,她与我在一起一定有什么目的,只是我并不想去深究,我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就下定决心,只要你开口挽留我,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再回到你身边,不管爷爷会怎样反对,不管亲戚们会怎样鄙夷我,都不管。

    可是你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目光浮光掠影,就从我面前走了,甚至没有回头。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妈妈当年离开,意识已经模糊,只是拉住我的手喃喃自语,依稀听到|她说的是,不要相信爱情。

    妈妈,如果你不相信爱情,你就不会嫁给一无所有的爸爸,也就不会遇到这么多生活的挫折磨难,当然,更不会有我。

    我真的不相信爱情,真的。

    可是为什么我失去了你之后,心会这么痛?

    在莫家,所有人都知道我其实应该姓邹。

    莫老爷子的小女儿在韶华年岁与一个潦倒的艺术家邂逅,掉入爱河不可自拔,甚至未婚先孕。

    莫老爷子在气愤之余也无奈地默认了两人的婚事,并且给了那个艺术家不少经济上的帮助。然而艺术家之所以为艺术家,就在于他们永远如一朵漂浮的云,不可能停下来。在孩子两岁的时候,艺术家与自己的一个学生情愫暗生,最后为追求真爱抛弃妻子远走天涯。

    这个艺术家就是我的父亲。

    我的原名应该是邹千南。

    莫老爷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心脏病突发,差点离开人世。

    我的母亲割脉自杀未遂,从此得了社交恐惧症,躲在屋子里整整两年没有出门一步。

    幸好那时我还小,没留下什么印象。

    后来莫老爷子康复,给我改了姓,正式宣告我是莫家嫡孙,我对他的称呼也从外公变成了爷爷。

    然而伯伯们并不满意我的存在,因为爷爷有意栽培我,并且甚至发话说要莫家的地产业会让我来继承。

    地产业是莫家最赚钱的产业。

    可是爷爷,我怎么有脸继承您的家业?

    伯伯婶婶们简直要将我恨到骨子里,他们背后都叫我杂种,你知道吗?

    我是莫家的耻辱。

    为了要巩固我在莫家的地位,爷爷在我的婚姻上可谓煞费苦心。

    从我二十岁那年开始就安排我相亲,无一例外全是大家闺秀,背后的财团统统实力雄厚。

    我不是孝顺的孙子,相亲一次也没有成功。

    我的身边向来是腰细胸大的模特空姐,甚至还有那种混不出头的小明星,除了钟叙叙。

    我当时一定是脑筋秀逗了,我想的是,红烧大排吃腻了,换换清粥小菜吧。

    可是这个清粥小菜,居然真的把我迷住了。

    我们在一起两年,两年内我没有再与其她女人交往过,直到连爷爷都觉得不对劲,找人调查了你,生气地甩下一手资料咆哮说这么个小暴发户的女儿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如果我不能找到一个强硬的后台,那我这辈子就会跟我父亲一样穷困致死。

    这是爷爷第一次提到我父亲。

    这也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向爷爷承诺说过几年玩够了一定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结婚。

    爷爷相信了我,后来我与林晓嫱交往,他不再干涉。

    但是我想谁都看得出来,我和晓嫱不过是在演戏而已,除了你。

    和你在一起的两年我甚至没有碰过你。

    现在回想起来,我始终留有余地,如果最后不能在一起,就不要伤害你,你是好女孩。

    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不会在一起。

    因为我最后一定会听从爷爷的安排。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湛墨青会出现。

    他那么优秀,连我都觉得你跟他一起会比跟我有出息得多。

    有一天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看了很多年前同你一起看的一部片子,叫做如果爱。坐在电影院里,我还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你已经在默默抹泪了,散场时我逗你,说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啊,你瘪着嘴瞪我一眼,那眼中水烟朦胧的模样很可爱,至今记忆鲜明。

    如今重温,我用心地看,想看看到底什么地方值得你落泪。

    后来我也哭了。

    电影里面有一段台词:每个人的一生就好象一部电影,而他们就是那部电影里的主角。有时候他们会以为他们也是别人电影里的主角。但可能他们只是一个配角,只有一个镜头。更说不定他们的片段早被人剪掉了,自己居然还不知道。

    我想,我就是你那部电影里面的配角,或者你已经把我的戏份剪掉了。

    你要和湛墨青结婚。

    我一个人去了b城,当年我的妈妈就是在那里遇上了我的父亲。

    b城的阳光很好,我背着包独自在大街上逛来逛去,无聊的时候就去公园里看别人喂鱼。那些鱼真肥,只要有人洒下饲料就张着大嘴巴挤来挤去争先恐后地抢,这种憨憨笨笨的模样让我觉得很有意思。

    然后我就在b城看见了湛墨青,居然和一个女人一起。

    我鬼使神差地把他们拍了下来,费尽心思地把自己的身影ps上去,赶了飞机回去给你看。

    你接过照片的那一分钟我就后悔了,我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爱一个人,应该是要让她幸福,而不是去破坏她的幸福。

    但是湛墨青真不是东西,我想揍他,可是悲哀地,我揍不过他。

    我的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

    最亲最爱的人一个抛弃我,一个离开我,而我自己呢?不但保护不了自己深爱的人,还亲手去伤害你,有谁能比我更滑稽。

    叙叙,我希望你能幸福,因为你幸福,我就幸福。

    如果你幸福了,我会慢慢忘记你,忘记我曾经,深爱过你。

    第六十四章

    说完这话,钟叙叙看到意大利男人的眼睛似乎往楼上瞟了一眼,仅仅是一眼而已。

    “钟小姐,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男人优雅地翘起二郎腿,舒适地靠在沙发上:“曾晔盈回国来一直与你的老公有联系,这你应该知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而且我想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的女朋友本人。”钟叙叙有点恼火。

    “是么?”意大利男人勾勾嘴角,眼神锐利,钟叙叙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冷起来,她缩了缩肩。

    “据我所知,你和湛墨青要离婚,这消息是否属实?”男人抬抬弧线优美的下巴:“我想知道你们离婚的原因。”

    钟叙叙横下心:“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告诉外人。”

    “呵呵呵,”男人仰头轻笑:“钟小姐,你这样的态度叫我们怎么谈下去?”

    钟叙叙也笑笑:“对不起啊,我这人说话就是这样的语气,你见谅。只是我不明白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想知道答案,问你亲爱的女朋友才是正经啊,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叫人把我带过来?还关注我的家事?话说我和湛墨青离婚与您又有什么关系呢?您这不是多管闲事么?”

    男人脸色未变,但是一双深黑的眼眸中闪过的那丝寒意叫人胆战心惊,而且语气里面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钟小姐的这些话真是让我感到内疚,莫非你觉得我和我的人待你还不够有礼?”

    钟叙叙心中一惊正要讲话,忽然从楼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似乎是有人把玻璃之类的东西摔在了地上。

    意大利男人若有所思地再次往楼上瞥了瞥,转过头脸上盛满无害的笑:“钟小姐,如果我的手下对你无礼,那我叫他来跟你道歉?”

    钟叙叙心里的紧张还没有消除,哪里还敢捋老虎的胡子?连忙摆手:“不必了,他没有无礼,我只是想知道你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有什么打算?”

    意大利男人眯起眼睛,模样像一只狐狸:“我与令夫湛墨青算是故交,请老朋友的妻子喝杯咖啡岂不正常?”

    “你与湛墨青是故交,那就应该请他喝咖啡,不应该请我。”钟叙叙顿了顿,也学着他眯了眯眼睛:“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瓜田不脱鞋,李下不摘帽’,目的就是要避嫌,免得引起别人误会,我认为你今天的做法似乎并不合适,你说呢?”

    “呵呵,”意大利男人仰头笑出声来:“钟小姐果然伶俐,只是我认为,请了你,就等于请了他,上次你们到了意大利我没有好好地招待,这次当然好弥补过失。”

    什么意思?他的目的是湛墨青?钟叙叙想起在意大利的遭遇,眼前一阵发黑,口不择言:“你又想怎么样?你别忘了,这是在中国,你不要以为可以像在意大利一样草菅人命为所欲为!”

    “草菅人命?什么意思?”意大利男人耸耸肩:“钟小姐,你们中国的有些词语我不是很明白,不过你不要激动,我不是很喜欢女人大吼大叫,就让我们静静地等,看看湛墨青到底要用多少时间才可以找到你,嗯?”

    转头又吩咐手下的人:“给我们这位可爱的小姐准备一点水果和点心,只有咖啡未免太过于寒酸。”

    钟叙叙张嘴正打算再说话,他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立马转过来,用手指比划着噤声的姿势,虽然面带微笑,但是散发出来的威胁意味不容置疑。

    她于是收回了声音。

    “整整十分钟。”意大利男人边看着钟边摇头:“这个速度比我想象的稍微慢了一点。”

    什么十分钟?钟叙叙正疑惑地皱起眉,客厅的门被啪地一声推开了。

    “叙叙!”湛墨青长身玉立站在门口,阳光从户外洒进来,在他身后仿佛张开了一面大网,整个人被罩在光晕中,脸却看不清。

    钟叙叙从沙发上站起来。)

    “有没有事?”他急步走到客厅里面,一把拉过她搂在怀里上下检查。

    “我没事。”钟叙叙觉得脸有些红。

    “放心,对待女士要有礼貌,这是绅士法则。”意大利男人依旧稳稳陷在沙发里,语气温和有礼,给人一种他真的就是彻头彻尾的绅士的感觉。

    湛墨青再三确定了钟叙叙没有受到任何侵犯,便轻轻将她放开了。不知为何,钟叙叙在松口气的同时也莫名地觉得有些失落。

    “好久不见,湛墨青,怎么今天脸色不佳?”意大利男人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插/在裤袋里不做任招呼的姿势。

    湛墨青淡淡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好久不见。这么多年过去,你的中文进步不小。”

    气氛算不上剑拔弩张,但是也绝对谈不上和谐友好。钟叙叙攥紧了汗津津的手心,下意识地目测四周的逃生通道。

    湛墨青突然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拳头,用力捏了捏,好像是要告诉她不要担心。

    “呵呵谢谢夸奖。”意大利男人眉峰轻扬,眼光扫过他们相握的双手:“你们夫妻感情似乎不错。”

    “不劳你挂心。”湛墨青挑挑眉。

    “这么冷淡的回答,真叫人难过。”意大利男人半真半假地说道:“虽然你们去意大利的时候我没有好好地招待,也不必如此见外。”

    湛墨青半虚起眼睛,嘴角上扬:“多亏你没有‘好好’招待,否则我还不知能不能站在这里。”

    意大利男人微微倾身,似有半分遗憾,半分低落:“我手底下的人不懂事,让你们受惊了。”

    “无碍。”湛墨青敛眉:“我要带我妻子先走。”

    “不要急。”意大利男人立即抬手阻止他,眼中怎么看怎么有一种血腥的残忍。)

    “不要急。”他慢条斯理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楼上藏着一个人,你想不想知道她是谁?”

    湛墨青神色隐忍,眼神却带着一种刺骨的寒,仿佛是狰狞的兽:“你什么意思?”

    意大利男人俯身端起水晶茶几上的瓷杯,细细地喝了一口:“我的意思就是——楼上的人和你身边的人,只能带走一个,你自己选。”

    钟叙叙突然想起之前楼上的那一声脆响,是谁呢?一个念头闪过,阵阵眩晕袭上来,让她几乎站不住脚。

    一双大掌及时地撑住了她的身体,安抚地在腰际拍了拍。她抬头正好对上湛墨青温润的眸,里面有种叫她镇定的东西。

    “你这样的做法没有意义。”湛墨青慢慢开口:“从我答应你的邀请到意大利去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的立场是什么。”

    “我知道,”意大利男人摸摸有些青茬的性感下巴:“但是我知道,不代表有的人也知道。”

    钟叙叙只觉得他们在说着她完全不懂的谜语,她越来越迷茫,越来越不理解:“什么意思?湛墨青,他邀请你去意大利?”

    湛墨青的眼中闪过浓浓内疚:“叙叙,我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那样,要是知道我绝对不会答应他”

    “等等!”钟叙叙打断他:“是他邀请你去的意大利?是不是?是不是!”“是。”湛墨青僵硬地笑笑,手掌抚上她的头:“对不起。”

    钟叙叙一偏头避开了,她禁不住冷笑:“我搞不懂,你们这是为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吗?为了曾晔盈,你就巴巴送上门去吃别人的枪子儿?”她又冲意大利男人扬起下巴:“你今天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让我来看你们如何表明心迹证明真爱最后抱得美人归?”

    湛墨青脸色苍白发青,似乎还闪过一丝痛苦:“绝对不是这样,我发誓。”

    钟叙叙轻哼,讽刺笑笑:“如果发誓有用,那要法官干嘛?”

    “叙叙”湛墨青的脸色愈发难看,声音也似乎带上几分嘶哑。

    意大利男人脸上浮现一抹晒笑,故意改了称呼:“啧啧,湛太太!你也这么觉得?湛墨青,这用你们中国的一句俗话来说,是不是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也是一样!”钟叙叙转头看向他:“你的情人都怀孕了,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回来?”

    “你说什么?怀孕?”意大利男人眼色蓦地一沉,伸手要来抓住她的肩膀,被湛墨青眼明手快一把挥开。

    “够了!”头顶的一声尖细的呵斥非常突兀,叫楼下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曾晔盈。

    “够了!”曾晔盈披头散发几乎是从楼上冲下来,其间过程跌跌撞撞,连钟叙叙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你们快走,你们快走!”她踉踉跄跄地扑到他们面前,钟叙叙看到她的双腿都在打颤:“墨青,你带着钟小姐快走,快走!”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夹杂着哭声喊出来的,十分凄厉,叫人心下恻然。

    “曾小姐!”钟叙叙想要上前去扶她,被她一个扭身转开了,倒是意大利男人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cino,你让他们走,让他们走!”曾晔盈梨花带雨地半撑着自己,低低哀求意大利男人。

    意大利男人的眼中似乎滑过一丝不忍,旋即消失,他抬起头,嘴角挂起冷酷的笑:“湛墨青,想好了没有?你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