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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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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过三十,总是有些难忘的事值得咀嚼。如诗的童年,就是!

    北方的冬季,天总黑得早些,特别在乡村,夜的羽翼温柔而丰满,将村落里每户人家的灯光裹缠得越发昏黄。农闲季节,冬夜越发显得漫长,村子里黑白电视也少有,大人们的消闲方式便是互相串门去拉家常,小孩子们则集结起来玩白日里未尽兴的游戏。由于活动范围已被夜吞到了肚子里,孩子们聚在一户人家里炒爆米花常是一拍即合的事儿。

    炒爆米花,必备的是在山间沙地精选的黄白细沙,还有籽粒饱满的玉米粒儿。将沙子倒入锅内,生火添柴加热,达到一定的温度,才能将那黄澄澄的玉米粒哗啦啦地倾进去。当时农村的灶台是用土垒成的,锅也有一米的直径呢。灶台上方的灯很亮,玉米粒被翻炒着在沙子里时隐时现,不一会儿便被烫得鼓胀了起来,有如一粒粒黄黄的珠玉嬉戏于白沙之间。由于锅大灶高,执行翻炒的小孩子通常是蹲在灶台上的,后面要有一个人拽着他的后襟,免得掉到锅里。其他的小孩子则圈在灶台的四围,添柴,准备盛装爆出玉米花的物件,或是眼巴巴地望着锅里,垂涎的样子。随着翻炒时间加长,只听得“噼啪”的一声响,一颗玉米粒儿爆开的声音穿透了孩子们盼望的目光,如一声冲锋的命令,使锅里其他的玉米粒接应着噼啪作响,继而又密集起来。它们个个争先恐后,纷纷以最壮烈的方式来释放被沙子点燃的热情,也是在同一刹那,玉米粒儿盛开成一朵小小的米花,实现一生中最极致的绽放。这时的锅盖是倾斜着罩下来的,与锅之间只留有一个可以让笊篱来回翻炒的缝隙。噼啪声由此而有些闷钝且连成一片,有如远远听着年夜的爆竹声。恰是这让人有点欢快的声音,将农家的冬夜焐得格外温暖,也将我年少的时光烙上诸多值得怀恋的气息,那味道,就如最后爆出来的白生生玉米花,香脆而回味悠长。

    若说爆米花为我带来的是温暖的场景,而夏日在林间采蘑菇带来的则是一份清凉,也是记忆中最真切的野趣了。夏雨过后,阳光也来得迅猛,待它稍将树叶间的雨水蒸干一点儿,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便成群结队地挎着柳条编的篮子,向村庄后面的山林进发了。白杨林是通透的,杨树成行成列地排起来,树干有碗口粗,茂盛的枝叶覆成一片,很是阴凉。而在这白杨林里生长的蘑菇我们称之为“草蘑”通常一种是全身透明的紫,我们叫它“紫根蘑”;另一种伞盖表面暗红,下面则是白色的根,整个蘑菇大如茶杯口,小如铜钱,伞盖极薄,被称之为“红草蘑”这两种蘑菇味极鲜美,特别是炖母鸡,至今仍是可登大雅之堂的地道家常菜呢。它们通常嵌在绿色的草丛间,特别在稍有阳光透下的坡岗上。林地里草还未及脚裸,这两种蘑菇生在其间,看上去特别惹人爱怜。雨后的草地仍溽湿着,脚与裤腿也早是洇透了的;偶尔也有枝叶间的雨水滴落下来,落在正弯腰采蘑菇的我们的脖梗里,凉得让人打激凌。然让人欣喜的是你若发现了一个蘑菇,便可以转着身子四下回望,在周围一米左右的范围内定能收获很多。于是你急着忙着的采,不时抬头望望其他小朋友,是否在安全距离之外,免得他跑过来跟你争着捡拾,那份有些慌张的采摘乐趣只有亲身经历才可深知其味儿。等到拾得筐快满了,大家便凑在一起比谁采的多,谁捡的大,有艳羡,有自豪,当然也有口头不服输的斗气。

    当然采蘑菇也并不总是让人惬意的,若是到灌木林里捡那种叫“黄蘑”或是“土包蘑”的,常常会吃些苦头。因为这两种蘑菇常生在落叶之中,当我们拔着树枝到树根处采它们的时候,不小心便会被树上的一种虫子给“拉”了,虽然没有口子,仍是火辣辣地疼。只是因了那虫子的毒毛毛给粘到了皮肤上的,犹其不敢碰,否则真有钻心之痛痒。遇到这事儿之后,便信誓旦旦地说再也不去采蘑菇了,可是轮到小朋友们在院子外的一喊,便又是禁不住了的。想起采蘑菇,那首童声的歌谣也会随着在耳边响起“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箩筐/清早光着小脚丫,走遍树林河山冈赛罗罗罗罗里赛罗哩赛”

    童年正在朝着我前进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而由时空淘洗后的往事却越发晶莹。另我奇怪的是,历经的一些苦痛正渐渐淡漠,渐显的美丽却成了永恒。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们在尘世中的心灵再能如回到童年一样的纯真,再拥有一份质朴的乡村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