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郎心难测 > 第八章

第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众人散去,木烟萝拾起不知何时掉落的面具,头也不回的要跟着离去。

    不敢看狄凤辰的伤势如何,不敢回头看他的脸,怕自己看到熟识的俊颜上满载的恨意。

    忽地,狄凤辰崩溃的低吟声震痛了她的神经,使她马上停下脚步。

    她竟然忘了他每次见过黑沁雪之后,情咒都会反扑,狄凤辰会更加痛不欲生。

    琼花山庄的人满满的围成一圈,一群人手忙脚乱,把脉的把脉、输真气的输真气。

    “不许走!”

    她愣了一下,怀疑是自己的幻觉,那用熟悉的命令语气说出的话一定是幻觉。

    她是木妖啊!是害了他的人、是武林的大敌、是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哪!泪水潸然而落,她咬紧嘴唇,竭力不发出哭泣的声音。

    “爷!快!爷晕过去了!”

    她猛地回头,看到昏倒在众人包围下的狄凤辰,想上前去,只迈出一步就止住步伐。

    她如今又怎么能回到他身边?

    段星魂抬头冷冷的注视着她,似乎在控诉她的冷血“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肯替爷解咒?你明明是”他在关键时刻顿住话语,焦急的盯着她。

    她连连摇头,苦笑。

    她比谁都希望能够解去他身上的情咒,可是她不会啊!会咒术是天生的,那些咒文自她有记忆以来就存在她的脑中。

    她会的只有害人的东西,表明她生来就是个不祥之人。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用手去接从嘴里源源不断流出的水滴,只看到满手猩红;接着,她像一片凋零的花瓣飘零于地,不省人事。

    “啊!怎么又倒了一位?”给他找麻烦还不够吗?

    就在段星魂气急的直翻白眼时,却在眨眼当中瞥到远处背着小包袱徐徐走来、穿灰麻衣服的白胡子老人,他眼睛一亮,大声叫道:“师父,快来,出人命了!”

    那不是师父千影老人又是谁?嘿嘿,这下有人帮忙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哪个地方不死人?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敝吗?该死的就让他死,我早说过别跟阎王争人,免得死了下油锅!”

    段星魂实在对这专说丧气不祥话的师父没辙,直接指向狄凤辰。“他是我的主子,救不活他,我就完了。”说着又再指指木烟萝“她就是你想见的木妖,也快挂了”

    “咦?木妖是女娃?”千影老人只随便扫狄凤辰一眼,却关注且认真把起木烟萝的脉来,接着,他脸色一变,把琼花山庄的弟子都吼得一愣一愣的。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抬进去!快!快!快!”

    --

    按千影老人的说法,两个人都不好救,但是救醒应该还不是问题。

    禁不住徒弟的死缠烂打,千影老人一边骂一边把一颗丹丸溶在冰芙蓉汤里喂狄凤辰喝下,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木园看木烟萝。

    段星魂苦哈哈的蹲在凤辰轩照看狄凤辰,还担心着木园的情况,怕千影老人突发奇想的对木妖做出一些事情出来。

    一个时辰后,狄凤辰醒来。

    “烟萝”

    “爷放心,她没走。她旧病按发,现在还昏迷不醒,我师父已经过去了。爷还记得我师父吧?我提过的”

    狄凤辰想抬起手,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一如往常。

    “我的咒没解?”

    “好像没有。”

    “你觉得木妖烟萝如今对我的感情如何?”

    “从她肯舍身救你,不惜暴露身分这一点看,情深义重不为过,爷本身就容易吸引女人。”可是,爷对她的感情可也不简单。段星魂在心里加了一句。

    对上一旁狄听风的眼睛,他看到了同样的讯息。

    “你师父正在为她诊治吗?”狄凤辰瞇眼想了片刻,问道。

    段星魂不敢回话。

    “你们扶我过去。”

    --

    “没什么特别。奇怪,为什么是女人呢?”

    当狄凤辰一行人到达木园时,还没走进木烟萝的房间,就听见喃喃的自语声,进去一看,千影老人正对着还在昏迷的木烟萝左看看右摸摸。

    “你不要随便碰她。”狄凤辰冷下脸,有种想把这个老人撕碎的念头。

    千影老人被他吓了一跳,听他这么一说,老脸难得的红了起来,却强词夺理道:“她又不是你老婆,你担心个什么劲儿?我是大夫,没有我不能碰的病人,我正在全力诊治她,不行吗?”

    “那她为何还没醒?你不是一下就把我弄醒了?”狄凤辰不假辞色的道。

    千影老人一下跳了起来,边跳边大叫:“我救了你,你还这么对我?别以为你是什么盟主,我就怕了你!”

    “师父,徒儿知道您对咒术颇有造诣,特意请您来帮忙解咒,能不能解完咒再吵?”段星魂念念不忘的还是正事,而当事人和他那暴躁的师父似乎都偏了题。

    “过了气头还能吵个屁呀?”千影老人不给他留一点情面,转头看向狄凤辰“你中的是情咒?”

    “没错。”狄凤辰总算还识时务,把千影老人对木烟萝动手动脚的不快暂时放下,尽量把语气放平和。

    “是木妖下的咒吧?”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想知道除了木妖本人,还有什么方法能解咒?”

    “解铃还需系铃人,木妖下的咒,只有木妖自己能解。”

    狄凤辰拧起眉头,望向昏迷中苍白的睡颜,沉声道:“可是如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解咒的方法呢?”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以她的性子若不是因为万不得已的原因,不用他诓骗,她都会自动给他解咒。

    她这个人,一眼就看得透。

    千影老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又回来望着他沉重的脸,心里有了底。

    “那也有方法,万法殊途,却也可万法归一,任何咒术解法不同,却也可用同一种方法解开;若你不愿意爱上害你的女子,而下咒人又不会解咒的方法,那么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咒了。”

    “还有别的方法?”

    千影老人却卖起了关子,神秘兮兮的问:“你可否先回答我,在你心目中是否有这位姑娘?”

    狄凤辰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变成铁青,生硬的问:“有关系吗?”

    他的感情难道还要告诉不相干的糟老头子?

    “当然有,若你不在乎她,解咒的法子倒是可用,就是怕她在你心中扎了根,比你自己还重要,那么用不用解咒,你还得好好考虑喔!”千影老人眼底闪烁着顽皮的笑意,接着道:“也许我不用问了,单看你刚才阻止我的吃醋样,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吃醋?这倒是新鲜名词!他刚才的表现是吃醋吗?那种莫名其妙窜出来的怒火是吃醋?

    他专注的想着自己的心情,耳边传来段星魂不知好歹的窃笑声,让他一下狼狈到极点。

    “段护法,我忽然觉得可以将影子火的朝园调到你的星园旁边,这样你们就可以相亲相爱了。”

    “不要、不要!属下刚才是喉咙不舒服,绝对没别的意思!”开玩笑,好不容易挑了个跟那个神经病女人最远的园子住,他才不要自讨苦吃,天天担心自家的贞洁不保。

    狄凤辰哼了一声,重新看向千影老人,问道:“你到底有何玄机,干脆全部吐出来!”

    “你可知为何这个小姑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不是先天的疾病吗?前几日也是这样忽然发病,是令徒诊断的。”

    “哼,他是笨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千影老人横了段星魂一眼“我除了研究医术之外,对世间玄妙之事甚有兴趣,这咒术便是其中一项。大凡天下咒术,能不透过媒介物而直接作用于人的几乎没有,而木妖用咒术是随心所欲,因此我才对木妖十分好奇;方才我大略检查她一番,才发现原来她使用咒术的方式与众不同,她是用生命当作代价。”

    “什么意思?”狄凤辰心脏漏跳了半拍,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说她每使用一次咒术,生命就减少一些,直到油尽灯枯为止。”

    “不会吧?世间哪有这样的笨蛋?”段星魂不信。

    “这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和她会使用咒术一样,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看她的面相,本来可活到七十余岁,可是如今,能剩个十年就很不错了。”

    十年?木烟略粕能只剩十年的寿命?

    “胡说!哪有这么荒唐的事?”狄凤辰选择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不过都是和尚、道士骗人的把戏罢了,你堂堂一名神医,看不好我的病就算了,何必拿些怪理由来搪塞?”

    “我看不好你的病?”千影老人怪叫一声,脸几乎贴到狄凤辰的脸上去“要说的话,咒术本身就属于怪力乱神,你敢说自己不信?哼,若要解咒,那也简单,只要这个就行!”

    啪的一声,他把一张破烂的黄纸拍在狄凤辰的脸上“信不信由你!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段星魂想要阻拦已经迟了,只来得及把那张黄纸从狄凤辰脸上剥下来。

    本以为狄凤辰会被千影老人的行为激怒,没想到他偷眼看去,只看到他极难看的脸色,嘴角向下弯着,双眼冒火,却奇迹般的没有发作。

    “那是什么东西?”

    段星魂立即答道:“上面的字根本就是鬼画符,我看不懂。”唉,庄主不找师父,尽拿眼出气。

    此言刚出,他马上招来千影老人的一个大耳刮子“师父我是鬼吗?你这个不肖的徒弟!谁教你只肯跟我学医,这些字你当然看不懂!这叫弥散咒,任何咒术都能破,属于最高级别的咒术,木妖应该能看懂;只要她对你施展弥散咒,你的情咒就能解了!”

    他洋洋得意的望着狄凤辰“你叫木妖给你解咒吧,我有没有本事一试便知,不过以木妖拿命换咒的情况,这种最高级别的咒足够要了她剩下的几年命。你是要自己还是要她,就是你自己的事喽!”

    狄凤辰接过黄纸,盯着上面诡异的字体,手微微的颤抖。

    “我看你对这姑娘挺有感情的,但是女人嘛,我相信你见得多了,少一个应该也无所谓对吧?”千影老人打了个呵欠。他不信堂堂武林盟主、江湖传言神秘莫测的小子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出多少牺牲。

    “就没有别的方法吗?”他的胸口沉甸甸的。

    不一样啊,木烟萝怎么可以和其他的庸脂俗粉相提并论?

    她是木烟萝啊!是一个不贪心、真正对他掏心的好女子啊!

    他在用尽心力忙着算计她的时候,她却待之以诚,就在那浅浅一笑间慢慢的侵蚀了他的心,等到他回头来看时,才发现已经没有退路。

    可是为了她,值得以自己一生的幸福换取吗?

    “没有、没有!要不是我这些年游历甚广,连这一种方法都没有!”千影老人皱着脸,捧着肚子道:“我饿了,你自个儿在这伤脑筋吧,我要去找吃的了。”

    “星魂,你带你师父去用膳。”

    “可是庄主”

    “我没事,你让我自己静一静。”狄凤辰闭上眼睛,再也不管别人的动静。

    难怪上次木烟萝用咒杀了万虬山之后会大病一场,此时病还没好全,又用咒去救自己,结果又昏倒;这么看来,千影老人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那么,他又做了什么?他在无形中浪费了她多少的生命?

    这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造成的。原以为自己不会动情,动了情又自信可以一边利用她、一边爱她,这样的他何其残酷!

    他睁开眼,走到床边看着她睡梦中依然不安的脸;这个女子是第一个肯真心待他的人,她肯定没有想到她的真心是他设计来谋害她生命的元凶。

    自己的心冰冷了那么久,为什么现在要让它重新体会到温暖?为什么在得知她只剩下十年寿命的今日才醒悟她是如此重要?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轻轻的问她,她却沉睡着,把难题丢给他来解。

    他若要解咒,她便会死;他若只要她,两个人都活,他得到自己渴望的,失去的是名利和健康,必须承受一辈子的折磨;若什么都想要,怕是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吧?

    他要她,他不想她死。

    “那就这样吧!”他下了决定,露出释然的微笑“原来你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输了,输去自己的心,把自己从心里第一的位置上让给木烟萝成为新的主人。

    他情愿不要解咒了,只要她守着他就好!

    宝名利禄、威望武功、琼花山庄,本就不是他要的,如果因为情咒而失去,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即使后半辈子都困病不堪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因为他忽然觉得没有了她的世界,将会好冰冷、好孤寂。

    “没关系。”他微笑着抚摩她的脸,第一次不带心机的开怀一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的是不是?就像你以前那样!”

    “我以前一直在欺负你,你可知道?你呢?你是为何留在我身边照顾我、为我舍生忘死?”是为了愧疚的心吗?“没关系,我会让你爱我的,让你因为我而留在我身边。”

    --

    她泄露了自己的身分,想来狄凤辰恨死她了吧?她不能再留在他的身边,因为她没有勇气承受他的恨,那会杀了她!

    她不是要走吗?为什么两脚拼命向前迈步,却不能移动分毫呢?咦?这是什么地方,竟然如此的眼熟?难道她在梦里吗?

    没错,这是她的梦

    梦里,她又回到那间破庙里,没人膜拜的神祇上堆了厚厚的灰尘,却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栖息地。

    她独自蜷缩在神案下,瞪着从破瓦处漏下来的皎洁月光,用那微弱的光亮来驱除内心的恐惧。

    远处依稀传来喧哗声,她知道那是人们在放江灯了。

    今天是中元节;别人的节日,她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

    这时候,关不起来的破庙门口多了一道长长的人影,只随意瞥了一眼,她就垂下头去环着自己,把自己隔绝在独自的天地,心里却一直戒备着。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看江灯?”那个人走近她,好奇的问,听声音只是一个大她三、四岁的孩子。

    她不理。

    “你叫什么名字?是小乞儿吗?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饿得没力气了?我把我的馒头给你吃。”

    看着一只伸过来的手掌上白白的馒头,她不客气的抢过来大嚼。

    “你的家人呢?”

    她大口吞着馒头,尖锐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还没看清他的脸,他就急急忙忙的掩住自己的脸部“别看、别看!我会吓着你的,我长得很丑。”

    她的心情竟然平和下来,对方和她一样有缺陷反而令她稍稍放松了戒备。

    “你的”她一说话,声音变得又尖又细“你的家人也嫌弃你吗?”

    “唉,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谁教我有一个受人疼爱的大哥,人人都喜欢他,让我不服都不行!你要是见了他,也一样会喜欢他,可是我跟他失散了,不过遇见你也是缘分是不?”

    “你不怨恨你大哥?”像她就恨死了怕她如妖怪的哥哥、姐姐。

    “我我只希望他别老是叫我丑八怪,让我当他的马骑,还用鞭子抽我就可以了我可不可以要求你一件事?你莫要看我的脸好不好?”

    “不小心瞥见也不行?”

    “呃那没有关系。”他彷佛很不情愿的妥协。

    他忽然站起身来,看到他一动,她马上叫道:“你干什么?”

    “没事,我只不过想找些水来给你喝,你吃了整个大馒头,一定口渴了吧?你不用怕,我坐回去就是。”

    忽然,月光消失了,从庙门口刮进来幽幽的夜风。

    “月亮呢?月亮呢?”无边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忍不住尖叫:“什么风?从哪里刮来的风?那是什么?救命啊!”她一头栽进他瘦弱的怀里,贴着他瘦骨嶙峋的身体发抖“好多鬼来找我了!他们要捉我,他们要害我!不要,我不跟你们走,我不去!你们走开!”

    “什么?什么?”他被她感染了,慌张得四处乱瞅,然而四下静悄悄的,月光一会儿就重新冒出来,依然静谧的让人安心。

    可是她在他的怀里剧烈的发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几乎快勒死他。

    “没事了,月亮出来了,你看!”

    她刚一探出头,立即大叫一声,重新埋进他的怀里,恨不得钻进他的身体里。

    “滚开!不要来找我,滚开!宾开!”黑暗里一双弯弯的蓝眼睛正在对她笑。

    “滚!都给我滚!”他有样学样的大叫,声音充满了威严,捍卫性的搂住她小小的身子,虽然他什么也没瞧见。

    又过了半晌,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的拍她的肩膀安慰。

    “我可不可以不离开你?”她焦急的揪紧他的衣服。

    “你跟我来!”他拽起她的小手,刻意走在她身前,拉着她向庙门口走去。

    外面杂草丛生,他拔了一些长草,研究半天,不知用什么标准挑出来几根,然后背对着她编了起来。

    她好奇的向前伸着脖子,却只能看见他的后半边脸;她努力回想他刚进庙里时的样子,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了,你看。”他打断了她的懊恼,献宝似的递给她一只草编蚱蜢。

    “蚱蜢!我认得,是蚱蜢!”她惊喜的拿起那绿油油的蚱蜢,看着它维妙维肖的长须及大肚子,然后放在鼻子前,还闻到好闻的青草味。

    他忽然雀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红色黏糊糊的东西,用指尖蘸一点往蚱蜢的额头上一抹,蚱蜢立即有了一个朱砂痣。

    “现在它就是你一个人的蚱蜢了,今后你就不用害怕了,蚱蜢会保护你。”

    “我只有在中元节才会看见那些鬼出来捉我,不是每天都害怕。”她宝贝的接过蚱蜢,生怕被人看扁似的解释。

    “你看见鬼?”

    “中元节不是鬼节吗?外公说只有中元节鬼才能出得来。”她崇拜的望着他“不过你也好厉害,你一吼就把那些鬼吓跑了,简直跟我外公一样厉害!”

    “是吗?”他呵呵的笑了。

    “啊!”她忽然又跑到他的怀里“他们还没走,还给我做鬼脸,好可怕!”极度的恐惧让她刚绽放的欢颜又一次泪涟涟。

    “不怕、不怕,”他赶忙安慰她“有我在这里,他们不敢进来。”

    长夜漫漫,他们大眼瞪小眼良久,她不敢睡觉,他只好陪着她,顺便打蚊子。

    为了排除寂寞,他教她唱起一首腔调奇怪的歌,据说只有他们家里的人会唱。

    “星之冰,风之影,天涯彼岸,无人不从;云之湄,火之角,琼花流光,莫所能挡。”

    木烟萝坐在他的膝上,越唱越大声;他有时会跟着轻和,微笑着看她把玩着小小的草蚱蜢。

    第二天一大早,当她睁开眼睛时,那守护她一夜的男孩子却不见了踪影;他像神仙一样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闯入她的生命,在她以为以后不再只是一个人时,却悄然的消失,把她还给寂寞。

    --

    木烟萝睁开眼睛,泪光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有一瞬间的迷惑,梦里和现实,到底孰真孰假?

    一只温暖的手为她擦拭眼角淌下的泪,那温柔好听的声音在叹气。

    “为何你每次睡着了都要流泪呢?”

    她停顿了半晌,处于呆傻的状态。

    不会的,狄凤辰不会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

    不期然的,她想到昏迷当中短暂清醒时听到的谈话,想起他后来独自在她耳边的喃喃自语,当时也是这么温柔的声音啊!她的脸悄悄的红了。

    “我梦到了小时候。”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对着他再自然不过的笑。

    “小时候怎么样?”

    她敛了笑容“小时候我住在很大、很好看的园子里,我娘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也有兄弟姐妹,可是大家都不敢惹我,他们发现我发火到失去理智时,他们就会很倒楣,所以他们都躲着我,我爹也很怕我,他说我是妖孽。

    我跟外公住在大园子旁边的小园子里,那里面都是竹子;外公很疼我,他不怕我,听见别人说我是妖孽时还会很生气、很生气,可是有一天外公睡着了就再也没醒过来,我被爹赶出家门,他说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他的孩子,我不准再提到他的名字、不准说他是爹。我什么都没带就走了出来,开始到处流浪。”

    “他怎么可以这么待你?你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吗?”狄凤辰自然而然的想到自己的遭遇。

    “他说我是妖孽的孩子。”

    “你爹是谁?还在人世吗?”

    木烟萝摇头“他不认我,他的生死与我有何关系呢?”

    “你怎么会进入地鬼门那种邪恶的组织?”他好奇的问。

    地鬼门?木烟萝蹙起细眉,忽然醒悟到狄凤辰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他是在跟木妖说话,而不是木烟萝。

    “你”不恨我吗?为何她在他的眼里看到的还是温柔?他气胡涂了吗?

    突然,一阵嚷嚷声伴随着急乱的脚步冲了进来;是小娇儿,后面还跟着狄听风。

    “事到如今,爷还不肯对烟萝姐姐说实话吗?爷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分,而且一直在利用她吗?”

    “小娇儿,你再说我就翻脸了!”狄听风满脸寒霜。

    “哼,烟萝姐姐,你根本用不着对他愧疚,因为他一直在骗你!他对你好是有目的的!”

    她激动得红着脸喊完,房间里顿时如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