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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篇——花前月下〈前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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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康二年

    凤宁豆腐铺

    “我家主人送上请帖,请怀真今月十五过府赏月。”青衣恭敬递出精美帖子。

    正在清理桌面的阮冬故,连忙擦干净双手,接过帖子,笑道:

    “真是麻烦你了,青衣兄。东方兄要找我赏月,直接说了就是,何必专程送帖子来呢?”

    青衣面不改色,如数转答:

    “我家主人说,八月十五那天,怀真借东方府邸一用,本要与他培养晋江工程,不料被放鸽子。怀真向来重诺,盼勿再失约。”

    “晋江工程”是她用来比喻她跟东方非之间感情进展工程,青衣一提,她立即淡酡抹颊,低声道:

    “我明白我明白。我一定会准时赴约。”小心收好帖子,以表谨慎。

    今年八月初,她想,花前月下很容易加温感情,遂与东方非约定十五赏月,但凤宅实在太小,两人赏月可能得挤在充满豆腐味的小院子里,只好借东方府一用。

    她发誓当天绝对没有忘记,只是临时有案子,到天亮她才赶赴约会

    当她到东方府时,东方非早已就寝不见客,她只好摸摸鼻子回家补大觉。

    事后,她带了一锅豆腐去赔罪,原以为没事了,没有想到东方非比她这小女子还记仇啊。她暗自叹息,抬眸对青衣爽快笑道:

    “青衣兄,如果下午无事,留下来喝碗豆腐汤吧。”

    “多谢怀真好意,小人心领。”青衣施礼告辞,甫至巷口,忽然听见身后

    “冬故,现在没客人,你去洗碗吧。”一家之主凤一郎温声道。从头到尾,他就坐在桌前,摊着帐本,精打细算这个月的伙食费,完全没有动劳力的打算。

    “没问题!这种小事交给我!”阮冬故拐过短凳,直接坐下洗碗去。

    青衣直觉回头,脸色微变,急忙回到铺前,低声道:

    “小姐,你是尊贵之身,怎能屈身洗碗?”隆冬洗碗,如浸在冰水里啊。

    阮冬闻言一怔,低头看看锅碗瓢盆,失笑:

    “青衣兄,洗碗是小事。我现在游手好闲,总不能让我一直吃白饭啊。”

    凤一郎打着算盘,头也不抬地插话:

    “记得,别再把碗洗破了。”

    她扮个鬼脸,小心地洗起碗来。

    青衣瞪那白发青年一眼,无言地坐下,开始洗起堆积如山的碗筷。

    “青衣兄,这真是不好意思,你又不是豆腐铺里的人”

    “小姐的事就是小人的事。再者,小姐做完事,就可以分点心神在赏月的准备上。”

    准备?她需要准备什么吗?她面皮未动,但开始怀疑东方非的约会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如果她收买青衣,不知道青衣愿不愿意透露一点点?

    “对了,今晚怀宁不回来吃饭了。”凤一郎又忽然道。

    她应了一声,跟青衣笑瞇瞇地解释:

    “最近家里缺钱,怀宁去应征有限期的护卫。唉,可惜我功夫还未到火候,要不然我也去应征了。”

    “你刚被革职,县太爷盯你盯得紧呢,你去应征谁敢用?”凤一郎难得又插嘴了:“再说,那种护卫夜里都是睡在一块的,你怎能去?”

    阮冬故叹了口气道:

    “一郎哥说得是。看来,我只能乖乖在豆腐铺里任凭一郎哥使唤了。”

    “小姐豆腐铺的生意没法为你存下嫁妆吗?”青衣试探地问道。

    凤一郎轻笑一声,代她答道:

    “冬故的嫁妆有两份,一份由阮卧秋负责,一份定是我跟怀宁给的。不过,嫁妆可以慢慢存,不急于一时。”换言之,东方非想娶他家小妹回家,继续等吧。

    青衣脸色微沉,闭口不言。

    凤一郎有意无意瞟了他一眼,温声解释道:

    “其实,咱们手头紧,是因为房租高涨。豆腐铺生意日渐兴隆,但房租一涨,还是入不敷出。对了,青衣兄,你可知从何时开始,乐知县的地价上涨得离谱?”

    “约莫半年前吧。”青衣小心翼翼,以不变应万变。

    凤一郎仿佛不知他的心思,苦笑道:

    “青衣兄答对了。那么,你也知道乐知县地价直逼应康等大城的原因了?”

    “我家主人并没有从中操控。”

    阮冬故将洗好的碗筷收进铺里,再出来时拿着干净的帕子,聊道:

    “当然不是东方兄暗中操作,但他也脱不了关系。半年前他在县里定居,皇上回京后下了一道圣旨,举凡七品以上江兴官员,皆可向这名经验丰富的前任内阁首辅请教。”顿了下,她长叹口气道:“从此,地方官员忙着在乐知县购买房舍土地,竞相巴结乐知县繁荣是很好,但不该是这种方式,小老百姓要买屋买铺,难了。”

    凤一郎收起帐本,柔声道:

    “冬故,有些事是你我无法左右的,如果你被这些无能为力的事左右了,你如何往前走?”

    “一郎哥说得是。”她用力点头。

    凤一郎微笑,将注意力转回青衣身上,说道:

    “皇上下这道圣旨,正是要东方非忘不了身居高位的权贵滋味,它日东方非要重返朝堂,就不会百般推辞了。”

    青衣闭嘴沉默。因为凤一郎的说法,跟当日他家主人的嗤声揣测不谋而合。

    “我想,皇上是不了解东方非吧。”阮冬故当茶余饭后在闲聊:“如果东方非恋栈权位,非富贵不能活,他也不会决定住在这个有点落后的乐知县了。”

    青衣闻言,惊喜交集道:

    “我家主人,必然欣喜小姐的知心。”他家主子在这些日子花的心思,没有白费。

    阮冬故笑了笑,将帕子递给他,道:

    “青衣兄,快擦干手吧,要冻着了,我就对不起你了。”

    青衣不敢收下,轻声推拒着:

    “不用了,小人岂能用小姐的帕子,我随便擦擦即是”

    “这是一郎哥的帕子。我想你们都是男人,应该不介意吧?”

    他沉默地瞪着那男人的手帕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接过,硬声道:

    “多谢小姐了。”

    阮冬故正要笑着跟他聊几句,忽地觑到一郎哥的大拇指重复轻扣着帐本。

    她内心一惊,秀眸一抬,正好对上凤一郎的视线。

    “怎么了?冬故。”他亲切笑着。

    “不,没事没事,我去搅搅豆腐汤”退退退,非常自然地退回铺后,再连忙拿过大杓子,低头搅动锅里的汤汤水水,假装自己已经不存在了。

    反正她个儿是现场三人中最矮的,只要一郎哥不要往下看,她想,她这个小矮人可以消失得很彻底。

    一郎哥眼神温暖,笑容温暖,就像往常一样,是她的好兄长,但,他有个习惯每当他在算计时,大拇指总会重复轻敲着东西。

    迸有曹植七步即成诗,她的一郎哥敲七下就能出奇策,她在官场上全仗他的算计来保身,她敢起誓,一郎哥的算计从来不会算到她身上嗯,那就是说,一郎哥目标是青衣了。

    青衣兄,请小心了。

    她消失了她消失了

    下一刻,凤一郎发动攻击了

    “对了,青衣兄,咱们认识都要十年了吧,我还不知你的家世呢。”

    青衣卖身葬父,十二岁那年成为东方非的随从。她在内心默念,但不敢代答。

    青衣暗自斟酌这个话题无害,才小心答道:

    “我早已无家累,如今身任何职,凤兄也该知道。”

    “原来如此。东方非曾位居朝中高宫,你跟着他十多年,想必早就小有积蓄了吧。”凤一郎浅笑,拿着帐本走进铺后,其动作自然,令人完全察觉不出他任何可疑的意图。

    我消失了我消失了阮冬故头垂低低,继续搅动锅里的豆腐汤,任着凤一郎定过她的身侧。

    她偷偷把耳朵拉得长长的。青衣不像东方非那样随心所欲,他为人沉默寡言,除非是为了保护东方非,否则青衣不会动手伤人,那一郎哥到底所图为何?

    凤一郎收好帐本,取出较厚的外衣,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

    “冬故,愈晚天气愈冷,先穿上再做事。”

    “好。”连忙穿上,继续“韬光养晦”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你盛碗豆腐汤,请青衣兄用吧。”

    “是是,马上来。”她充当跑腿,赶紧送出豆腐汤见客。

    “小姐,真是麻烦你了”青衣恭敬接过。

    她面露歉疚,道:

    “青衣兄,你帮我洗碗,这点小谢礼是一定要的你慢用吧,慢慢用吧,不急。”退退退,再度退回铺后,继续装忙。

    一郎哥会留青衣喝汤,那表示他的算计正在展开。虽然她猜不出一郎哥的目的,但她想,一郎哥还不致于会毒杀青衣吧。

    凤一郎完全没有想到她的心思,径自坐下,磨砚摊纸,抬起蓝眸笑道:

    “青衣兄,坐啊。反正午后没人,咱们聊聊也算打发点时间。”

    青衣默不作声,撩过衣角,坐在凤一郎的对面,慢吞吞地喝着豆腐汤。

    其实,他可以看见凤一郎提笔写些什么,但他选择不看。凤一郎诡计多端,他是警惕在心,就算是闲话家常,也难保其中不会有让人自动跳下的陷阱。以不变应万变,不多动作不多话,他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凤一郎头也不抬,笑着问:

    “对了,方才咱们聊到哪儿了?说来见笑,我们兄妹三人,虽然在外闯了十来年,但手头根本存不了多少钱呢。”

    “阮东潜为官清廉,凤兄与怀宁为她在官场杀出血路,自然没多余的心力存下老本。”青衣客气地回答。

    “是啊,咱们兄妹年纪都不小了,所以来到乐知县后,无论如何都得开间铺子存老本才是。”

    “凤兄有理。”

    “青衣兄,你年纪也不小了,将来打算以何为营生呢?”凤一郎终于抬起眼直视他。

    “”青衣目视前方。

    “你别误会,我并非鼓吹你离开东方非。我是在想,现下你身强体壮,可以随时保护东方非,但你也有老的时候,到那时,你总不能再当他的护卫吧?”

    “我自有打算。”

    “哦?”凤一郎也不穷追猛打,笑着点头。“能有打算是最好。”眼角一瞟,瞟向不小心对上他视线的大兔子。

    大兔子默默收回耳朵,摸摸鼻子,慢吞吞地走出铺后,小脸充满虚伪的开心,笑问道:

    “青衣兄,你平常花费很凶吗?”眼角回应凤一郎,瞥到一郎哥微不可见的颔首,阮冬故确定自己没有问错问题。唉,早知刚才就不要对上一郎哥的目光,现在,她也沦为帮凶了。青衣兄,我对不起你了。

    阮冬故有问,青衣必答:

    “小人平日并无用到多少,每月薪饷多半是存进钱庄里。”

    “原来如此,那青衣兄将来老了之后,就是靠存在钱庄里的银子过活,对吧?”

    “小人从没想过,但多半是如此了。”

    凤一郎笑道:

    “青衣兄,你这样是会坐吃山空的,总得为未来打算打算,不然它日你有了妻儿,那时再想攒钱可就辛苦了。”

    阮冬故与青衣同时望向凤一郎。前者恍然大悟,吁了口气:

    “原来一郎哥是想为青衣兄谈亲事么?”还好,她这个帮凶还算值得。

    凤一郎愣了下,失笑道:“我压根不识附近姑娘,哪有亲事为青衣兄谈?我又不是媒婆。”

    “哦”是她猜错了。看见青衣面露怀疑,她赶紧笑道:“我再去盛一碗豆腐汤吧。”

    “不,小姐,这样就够了,我该回府了。”

    “等等!青衣兄,再吃一碗吧。”

    “不”

    “再吃一碗吧!”她坚持,拳头紧握。

    “那就麻烦小姐了。”青衣见她逃难似的遁进铺后,瞇眼注视着凤一郎。“凤兄,你有话就直说了,莫让小姐为难。”

    凤一郎笑道:

    “青衣兄,是你想太多了。我对东方非素无好感,但也知道将来他成为我妹婿的机会大了点,你是他身边人,我当然要多多关照你。”

    “”青衣不言,全身充满戒备。

    凤一郎再笑,声音放浅,不让铺里的大兔子偷听去。

    “你瞧我这铺子,做了快一年,我跟怀宁的愿望是,这间铺子能生意兴隆,长久经营,才能成为冬故最有力的后盾。”

    “后盾?”

    “东方非定居在乐知县,将来冬故嫁过去,出了什么问题,应康城阮府是远水,乐知县的凤宅与铺子才是她的保障,是她真正的娘家。”

    “你是在暗示,我家主人会对小姐不利?”青衣沉声道。

    凤一郎泰若自然道:

    “未来的事很难说。你该明白你家主人喜新厌旧的性子,也许冬故会是例外,也许不会,更或许,是哪逃诂故忽然找到她的真爱,对东方非始乱终弃了。许多事总是要时间来证明,但这里是她的娘家,她心头总是安了点。”

    “”他无从反驳,他家主子确实喜新厌旧,性喜挑战。

    凤一郎微笑着: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让你知道,有个背后的靠山,多少安心点。不管将来你有没有妻儿,老了之后,只靠钱庄的银子是不够的,不如趁早买间铺子什么的,慢慢花点心思经营。”

    “多谢凤兄提醒。”明明就是在闲话家常,青衣还是觉得内情不简单。

    凤一郎依然保持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道:

    “如果你真下定决心要选铺子什么的,我也可以帮忙。”声音略大,喊道:“怀真,豆腐汤呢?”

    “来了来了。”阮冬故笑着端汤出来。“青衣兄,你多吃点。”

    “多谢小姐。”他起身接过。

    凤一郎叫住阮冬故。“冬故,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一郎哥请说。”她硬着头皮,立正站好。

    凤一郎没看向青衣,对着她道:

    “昨晚我跟怀宁谈过了,我预估这两年乐知县的地价还会上扬。与其继续付上涨的房租,不如狠点心,不再承租,直接买下凤宅跟这间铺子。”

    阮冬故一愣,直觉说道:

    “咱们钱够吗?”

    凤一郎叹息:“是不够,所以怀宁去当护卫了。”

    “可是怀宁就算当上一年护卫,也不够买下这两块地吧?”她道:“一郎哥,我白吃白喝实在不是法子,我也去找个工作好了。”

    “甭说县太爷盯你盯得紧了,你能找什么?搬运工?洗碗工?你赚来的钱,连买一块小地都不够。”

    青衣默默地聆听着。

    阮冬故一脸烦恼,搬过凳子坐下,直率地问:

    “那一郎哥,你有法子吗?”

    “也不是没有。”凤一郎还是神色自然道:“这问豆腐铺是我们兄妹三人合开,如果再多找一个合伙人当然,他要明白这间铺子是我们三人的,最好还能了解你女扮男装,也能体谅你未出资仅出力。平常他可以不理铺子,每年照样可分红冬故,这种人实在太难找了。”

    “”她不敢接话。

    就算她资质不如一郎哥,此时此刻她也明白一郎哥的诡计了。现在,她要怎么接话才妥当了?不管接哪句话,不是对不起青衣,就是对不起一郎哥吧?

    她眼珠悄悄睇向青衣,青衣正面无表情地打量一郎哥,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她又移向一郎哥,一郎哥也面色不动喝起茶来,笑着与青衣对视

    她张口欲言,忽然瞄到一郎哥以镇石压住的纸张,这是他方才写的她倏地张大眼,发现那是一张合伙契约,摆明了今天非吃下青衣不一可。

    她对家务事最没辙了,早知道她去哪儿送豆腐都好。

    青衣终于开口了:

    “凤兄,我是东方府的人。”

    “凤某知道。”凤一郎笑道:“青衣兄是在说,你是东方非身边的人,事事以东方非为主,断然不可能站在冬故这一头来。”

    青衣瞇眼。“凤兄,你此话何意?”

    “不,没什么意思。青衣兄千万别误会,只是,我想到,你是东方非身边的人,而冬故真嫁过去,她又有谁可以真心信任呢?”

    “”青衣咬牙。“小姐若嫁给我家主人,我对她同样忠心。”

    “你忠心的是东方非的妻子,而非冬故本人,这要她怎么对你付出信赖?”

    阮冬故默默背过身,小脸用力无声地叹了口气。

    谁先动气谁先输,青衣兄你多保重了。

    平常她对这间铺子可以说是没有什么贡献,她实在不敢插嘴打坏一郎哥的计画,何况,她明白一郎哥为何选中青衣难怪有人常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清官连自己家里的家务事都不敢插手了,哪能去判定其他人的家务事?

    她的个儿小,如果她的背再驼一点,她能离地面更近点。她想,只要这两个男人不把视线往下移,她应该可以躲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