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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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凌芬!”他旁若无人地在校门口大喊。

    廖至伟身着台北市立xx高级中学的校服,在第一女中门口犬喊,就已经够让人侧目了。而他身材高大又一身随便的穿著,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许多的女生们全挤在窗边、门口,嘻嘻哈哈地看着他。他咧着嘴对着她们挥舞着手。

    “宋凌芬,-出来!”他又朝着校门大吼。当宋凌芬在教室里模糊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时,她只觉得全身的寒毛竖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啊!是那个混蛋,他居然到校门口来喊!她只恨现在没有一个地洞可以让她钻进去,呜呜,绷头在哪里?现在挖来不来得及?

    “凌芬,外面那个男生是在叫-,是不是?”同班的小玉问。

    趴在窗边的同学也都回头来看她,吱吱喳喳地笑闹着。

    “那男的真高,长的还不错嘛。”

    “凌芬,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男朋友都找来了。”

    她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怎怎么可能,大大概是同名同姓的吧!”

    “一年二班宋凌芬,快点出来!”廖至伟又在门口大喊一声。

    她的笑容僵住了,那个天杀的王八蛋!看着同学暧昧的眼神,她真想要一头撞死算了。为什么地球还在运转?为什么太阳依旧灿烂?为什么没有火山、没有地震?为什么她得面临这一刻?

    她一咬牙,一头冲出去。廖至伟那王八蛋,他的脸皮厚得可以当防弹衣,他可以不在乎地大吼大叫一整天,她脆弱的心脏可受不了这种难堪!

    她像一头火车怒冲出去,他咧着嘴地看着她。她冷哼一声,急出校门口、走到附近的巷子里。他一路追过来,耳边还听到全校传来的掌声,然后还有叫好声。

    天啊!

    “喂,-走慢一点好不好?”他咕哝着。

    她一转身,一拳击向他的肚子,他哀叫一声,半蹲着身子,面孔扭曲着。

    她越想火气越大,又一脚横踢过去,看他痛苦的样子才解恨。

    “哇!-怎么这么粗鲁。”

    “我粗鲁!我粗鲁还不是被你逼的,你干么在校门口鬼叫鬼叫的,你知不知道那有多丢脸!”

    他的手揉着疼痛的肚子。“咳-真是粗暴!-一直不理我,动不动就给我闭门羹,电话也不接,我只好这样子叫-了。”

    她咬牙切齿。“我根本不想看到你,你以后少来烦我!”

    “恭喜-了,我以后是不会再烦-了。但-可不可以讲得婉转一点,不然真是太伤人心了。”他平静地说

    “你要去哪里?”

    “学校要保送我去念麻省理工学院。”

    她惊愕地圆睁着双眼。他要离开这里?再一个星期就看不到他了?看不到这个让她气、让她烦的讨厌鬼?

    “那很好呀!全台湾一年也没有几个名额,你去外面看看也好。”

    他笑了笑。“大小姐,别生我的气了,我请-吃冰。”

    “我还要上课。”她迟疑了,骨子里的好学生性格让她不敢逃课。

    “-这一辈子还要上几千堂、几万堂的课,不在乎跷那么个半天、陪一个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的朋友吧!”说完,他一手拉着她。“走走走,去吃-爱吃的蜜豆冰。”

    知道他即将要离去后,她的心里涌上各种奇怪复杂的情绪,淡淡的,像是离愁。一个一直在自己记忆里一起长大的人,现在即将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到地球的另一端——一个阳光妩媚的地方,是自己触不到的地方。

    ********

    “至伟呀,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可要小心一点。”宋姨忍不住又叮咛了一句。

    “放心吧!我迟早得去的。”他满嘴的香蕉让话语不清。

    “没关系,男人本来就该出去闯一闯的。”宋叔拍了拍他的肩。

    宋叔和宋姨满脸的不舍和疼惜地看着至伟,他几乎也算是他们看大的。在心里,他们都把他当亲儿子看。

    宋凌芬是宋庆文和朱秀英的独生女,她乖巧、美丽自是两人的心肝宝贝。但两人总有一个遗憾,遗憾没有一个儿子。在两人单纯的想法里,家里总该有个男孩将家里弄得有点乱。宋凌芬对父母这想法嗤之以鼻。

    “你们呀,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儿子有得让你们头痛的。”

    廖至伟一出现之后,他们两人打心眼里喜欢这男孩,他简直像是上帝终于听了他们的祷告所赐给他们的一样。他活泼好动又优秀,当他来时,他和宋庆文就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打电动或去球场打球;而朱秀英就笑——地张罗着,买东西都买两份,直把他当亲儿子看。

    好笑的是,廖至伟的父母就像是宋凌芬父母的翻版一样。他们对这活泼、好动过了头的儿子简直是头痛极了。廖母更是长时短叹,埋怨以前不多生一个女儿。廖父也是摇头叹气。儿子虽是他们的骄傲,但能再有一个女儿多好,女儿会撒娇又懂事。

    当廖至伟第一次连哄带骗地把宋凌芬带回家后,廖家父母就彻底地喜欢上这粉妆玉琢的小女生了,软软甜甜的语调又斯文又秀气,恬悟静静的文伶俐乖巧,和他们用泥做的混儿子真有天坏之别,直恨不得拿自家的儿子和别人换女儿。

    凌芬之后到他家都是被他父母亲请过去的,然后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打发自己的儿子去别人家。廖家父母像是想要圆了多年的期望,说有多娇宠就有多娇宠她。

    他们两人对双方父母这种行径真是啼笑皆非,但也乐得交换条件去满足对方的父母。当然,他们也打心里喜欢对方的父母。

    其实两家的父母早就认识了,因为廖家和宋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更巧的是,朱秀英和谢梅芳是大学时候的好朋友,只是毕业后渐渐地没有联络了。现在两家圈子女又凑在一起,没多久就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宋凌芬和廖至伟从小两小无猜可能弄不懂双方父母的意思,但年纪渐长之后,他们开始很用力地暗示和明示——如果他们两人能凑在一起,那是何等的亲上加亲!

    宋凌芬都回以白眼,只觉得可笑和荒唐。全天下的男人都死了,她也不至于和那个讨厌鬼配成一对。而廖至伟的态度就有点暧昧了,他都笑笑的不说话。

    “这时间阿芬也该回来了。”宋姨看了看时间后说。

    “我去接她。”说罢,廖至伟一跃而起。

    他刚打开大门,就看到巷子里走进一个苗条的身影,她身边还多了个男人。他扬了扬眉,紧盯着他们。好家伙!他人都还没有走,居然又有敢死队员来了。

    “赵哥,到这里就行了,我家在前面。”凌芬抬头对他温柔地一笑。

    “呃好,那就就到这里好了。”赵文清看着她的笑容发愣,他脸上红了一下,依依不舍地道。

    “那,谢谢赵哥今天帮我们那么大的忙,你慢走了。”

    校际间有个网站比赛,因为凌芬对于文字的敏感性非常优异,所以被选为参赛小组成员之一。而她们对于数据库建构和网站建设并不精通,其中一个同学大力推荐自己就读于台北第一男生高中的哥哥来帮忙。当赵文清一眼看到清秀的凌芬时,就己对她倾心了。

    “呃好唔是这样的,下星期是我们的校庆,不知道可不可以邀请-来参加?”他鼓起勇气说。

    “校庆”她迟疑了一下。廖至伟在一个多月前就天天叨念要她去,因他校庆完后,就要离开台湾了。

    “校庆当然是跟我去-,是不是呀,芬?”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声音。他一手亲昵地搭着她的肩,一边冷冷地打量赵文清。“喔,是学长呀!”

    她下意识地要挣脱他的手。但平常她一扯就让他哀哀叫的力道,现在的他竟是文风不动,稳稳地揽着她。她感觉不妙地瞪着他,他又要干么了?

    “啊!廖至伟。”

    廖至伟在学校是个风云人物,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台北第一男生高中,他也是最拔尖的。他虽年轻,但早就经于各种计算机建置了,有很多公司企业和校园里计算机各种疑难杂症都是他负责的。想不到,想不到他竟是这个小佳人的男朋友,他忍不住黯然。

    “学长,谢谢你照顾凌芬了。不过,以后就不劳你费心了。”

    就算是一个瞎子也可以感觉到他眼里的占有欲,赵文清匆匆地告别,狼狈地离开。

    “廖--至--伟,你到底什么意思!”掰不下他抓得死紧的手,她火大地一拳击过去。

    他轻松地抓住她的手,眼里有着怒意。“那家伙是干么的?”

    “什么家伙不家伙的,他是你学长,他帮我们做网站建置的指导。”

    “找他?”他不屑地嗤鼻。“干么不找我?我保证让-们出国比赛都能得名。“找你?哼!那你不弄得天翻地覆的才怪,更何况你不是要出国了?”

    “嘿,-们那种小儿,我不用两、三天就可以搞定了。”

    “至伟、阿芬,你们要谈就进来谈吧!”宋姨喊着。

    她这才发现两人姿势怪异地站在巷子里,廖至伟冲着宋姨一笑后,就揽着她进屋了。

    “喂,放开你的手!”

    “不放!这样挺舒服的,-的身高让我放着刚好。”

    “你真讨厌!”凌芬火大地一拳捶向他,满意地看着他因吃痛而松手。

    “哇,宋姨,-看-女儿好凶喔!”他开始不平地告状。

    “阿芬啊,-这女孩子怎么这么粗鲁。”宋姨连忙心疼地看着至伟。“至伟要不要紧?”

    “哼,他活该!”

    “宋姨,-看看凌芬给我打的,明天一定瘀青了。”

    “我这里有专治酸痛的药膏,等会儿让阿芬帮你揉揉。”宋姨已翻箱倒篮地开始找了。“怪了,上次你宋叔到大陆买的,怎么找不到了?”

    “拜托,他一身铜筋铁骨的,我那花拳绣腿的能把他打成重伤吗?如果这样就受伤了,他也未免太脆弱了!”

    他仍一手揉着胸膛,一边因疼痛而拧着脸。“小姐,-太低估-的拳力了!-那一拳重如泰山,最少有重量级拳手的威力,我这铜筋铁骨的男子汉还能握得住,别的男人只怕要送医急救了。”

    “胡说八道!”

    有第二天的网站建置小组里,赵文清没有来,来的却是廖至伟。当他笑嘻嘻地说:“各位,赵学长身体不适,以后他不来了,之后就由我来负责指导各位,我保证在我的指导之下,各位绝对可以得奖。”

    凌芬以她对至伟的了解,只怕赵文清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才退让给他的。

    “喂,你不是要去美国吗?”

    “我想了想还是家乡的面线比汉堡好吃、台湾的女生比阿逗仔好看、台湾的台风和地震比波士顿的阳光更合我的口味。”

    “什么!你不去了?”

    他居然放弃那么好的一个机会,那是全台湾数千数万个学生所精选出来的,就为了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

    “我现在不想去,以后大有去的机会,麻省理工学院也不见得是最好的。”

    “大哥,你把世界一流的学府讲得好象是你家开的,高兴去随时都可以去。”

    他哈哈大笑。“我想去念的时候自然都可以去。”

    “喂,你讲这话对我的刺激也太大了吧!”

    凌芬心里清楚他说的是事实,虽然她自己的成绩和聪明才智在别人看来是很优异的,但和他却还有一大段的差距。他是天才型的,学习对他而言一直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即使他只花一点点的心力,而他的成绩一直都是最顶尖的。

    “-怎么很失望的样子?我去了,谁帮-修理脚踏车、还有计算机?再说,没有我,-们这比赛可玩不下去!”

    “拜托,没人求你帮忙。”

    廖至伟活泼爱闹,显然比赵文清受欢迎。他很快地得到这群小女生的爱慕了,活泼漂亮的纪倩第一个来问她。“凌芬,那廖至伟有没有女朋友?”

    “那家伙没有女朋友。怎么会有人看得上他?”

    纪倩像看怪物似的看她。“凌芬,廖至伟很棒耶!他的名字很响亮,连大学都

    有很多人知道他。而且他又高又帅,又活泼又风趣,有他当男朋友那多风光。”

    “他?哈!路边随便一个人都比他好,他又厚脸皮又讨人厌!”

    “咦,-欣赏男人的眼光真怪!现在有好多人喜欢他呢,我得先下手为强!”

    在凌芬还来不及消化他受人欢迎这个消息时,文静的于婕文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问她。

    “凌凌芬-和和廖至伟很熟吗?”

    今天是怎么搞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她强忍住抬头看太阳方向的冲动。

    “还算熟吧!”

    “那那他是-男朋友吗?”

    “喔!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么倒霉,我们只能算是很熟的朋友。”她的头摇得像博浪鼓一样。

    于婕文白皙的脸上抹上一层喜悦。“那那-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

    凭良心谱,她喜欢秀气的于婕文更甚于纪倩,所以她认真地想了又想。

    “唔不知道,没有听他讲过。”

    “那那可不可以帮我问问看?”她的脸上染上嫣红,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这”凌芬一向不爱-这种浑水,所以不免迟疑了。

    “我请-吃欧式自助餐,那是我爸爸开的一家餐厅,很好吃喔。”

    “好,我帮-问问。”

    没办法,她一向受不了食物的诱惑。喔,不是!是受不了别人的请求,所以当天晚上他们一起走回家时,她问了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居然问我这种问题。”他抬头看了看已经要西沉的太阳。

    “你回答就是了。”

    “唔我想想”他摸了摸下巴后,打量了她一下。“要眼如绿豆、鼻孔朝天、一个大饼脸,然后身体肿得抱不起来,力大如牛的那一种。”

    她皱了皱眉。“那是人吗?”

    “对,她不是人,她是小敝物。”

    “你认真点好不好?这关系到我的食物。”

    “食物?”他-了-眼睛后,提高了音量。“宋凌芬,-居然为了一顿饭把我给卖了!”

    当他连名带姓地叫她时,通常表示他开始冒火了。

    “真难听,我只是传达一下意见而已。”

    “哼,无聊!”

    第一次,他一路板着脸、一言不发地送她回家。

    隔天,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在小组里,他故意对她亲昵得不得了,动不动就摸摸她;不然就恶心至极地对她说“芬,我这样讲,-懂吗?”

    “芬,我妈说晚上煮-爱吃的红烧排骨要-一定要来,还有买了一些衣服要给-穿。”

    “芬,-的脸有点红,发烧了吗?要多休息,不然我会很担心。”

    就这样,在一群敌意的目光中,结束了可怕的一天。在这时,她哀悼已经吃不到的欧式自助餐,还有让她深切地了解到女性友谊的薄弱,唉

    “喂,别苦着脸,我请-去吃饭。”

    “吃什么?”她仍不甘地嘟着嘴。

    “欧式自助餐,五星级的,我让-吃到吐,吃到走不出去!”

    “哇,真的吗?等等,你带的钱够不够?”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的千元大钞。“我要让-连续吃一个礼拜,吃到-怕,看-还会不会卖友求吃了。”

    “哇!你哪来那么多的钱?”凌芬的眼睛都直了。虽然两人的家境都还算不错,但他那叠钱可是自己好几个月的零用钱了!

    “我自己赚来的,这是头期款,多得是可以赚钱的方法。走,-这个贪吃鬼,让-吃个够!”

    “我真的可以连吃一个礼拜吗?”

    “-可以吃两个礼拜。”

    “哇!大哥,你真好,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最可爱的一天。那我明天可不可以吃法国料理?后天吃葡式料理?大后天吃日本料理?”

    “谄媚鬼、贪吃鬼,-居然为了吃什么都可以不顾的。不行!就只能吃欧式自助餐,我非要让-吃到怕不可。”

    夕阳下两条人影拖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