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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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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榜雷摩挲着下巴“原来是这样啊”里树点点头,一脸苦恼。

    “你爱他吧?!”格雷直视着她“你对他不是没感觉吧?”

    “当然。”她在他面前十分坦率“如果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又怎会如此挣扎?”

    “听你这么说,他是个好男人。”他说。

    “你指哪一方面?”

    他一笑“当然不只是因为他有钱,而是他很能理解你的工作。”

    她眉头一蹙“理解跟接受是不同的。”

    “嗯?”

    “泰莉也能理解你的工作,而且她也一直非常支持,但现在不也”

    “tree,”他打断了她“你打算投入多少时间呢?一辈子?”

    她一怔。

    “其实在我这次决定回纽约挽回我跟泰莉的感情之前,我曾挣扎犹豫了许久。”他神情平静却严肃地说。

    “我喜欢这份工作,但是我也爱泰莉,如果我能爱那么多陌生的人,又怎么能辜负泰莉这么亲密的伴侣?”

    榜雷的这一句话,又让里树想起了武阵。

    他似乎也曾这么跟她说过,他说她既然能爱千千万万个陌生人,为什么无法爱一个人?

    爱一百个、一千个陌生人是如此的简单容易,为何爱一个人却是那么的难?

    “tree,”格雷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帮助别人有很多方式。”

    她微顿,不解地望着他。

    “有很多人都愿意帮助别人,但是他们不见得有办法投入时间及劳力去做。”他一笑。

    “就像你认识的那位先生一样,我想他是个乐于帮助别人的人,但他却无法将所有时间放在这上面。

    如果他像你跟我一样到处跑,他的事业及家人又该怎么办?你想想,他底下有多少的员工,而那些员工又有多少的家人换个角度想想,或许他也在帮助某些人,不是吗?”

    “格雷,你是说”

    “我是说,就算不能出力,我们也能出钱,不是吗?”他朗朗一笑“我回纽约执业后,虽然无法直接为难民、灾民及贫民们服务,但是我可以资助金钱,我还是可以帮助他们。”

    说着,他温柔地抚摩她的脸颊,一笑“你也可以这么做,不是吗?”

    “格雷”

    “你比我多跑了许多年,这些年下来,你难道不曾想念过你的家人?”他知道她是孤女,而他所指的家人则是一手带大她的神田修女。

    “修女年纪大了,你不曾想过留在日本陪伴她?”

    提及神田修女,她的眼眶湿了。

    虽然修女非常支持她的工作及决定,但她知道修女一直非常担心她。

    “tree,”他抿唇一笑,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不妨稍稍停下脚步吧!”

    “但是我”

    “我有一种预感”他直视着她“他能让你有限的一己之力无限延伸。”

    她蹙眉一笑“他有钱,当然”

    “不,你错了。”他说“有钱的人不见得愿意付出,但我肯定他会为了爱你,而去爱那些你爱及关心的人,即使他们跟他一点都不相干。”说罢,他对着她眨眼一笑。

    ----

    因为格雷在日本人生地不熟,于是里树义无反顾地尽起地主之谊,虽然她也已经好多年没待在日本,但还不至于完全生疏。

    吃过饭之后,她帮格雷找了家饭店,并陪他一同到饭店checkin。

    在饭店前下了计程车,两人并肩步入大厅,有说有笑。

    就在他们步进饭店的同时,一辆经过的宾士车突然地紧急煞车。

    车上的驾驶人不是别人,而是鱼住。

    他刚去把保养的车子开回来,正准备回到电视台,却没料到在经过这问饭店的时候,撞见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那不是”他不会看错,刚才走进饭店的那个女人,确实就是他们会长心仪的那个女人。

    只是她并不是一个人。

    她身边有一名高大的褐发男子,而从侧面看来,那应该是个外国人。

    他们有说有笑,状似亲密,那男人一手提着简单的行李,一手则搭着她的肩。

    “该死,怎么会这样?”他忍不住本哝着。

    他们会长是那么的喜欢她,而现在他却意外地发现她跟男人到饭店投宿的事实。

    这件事他该不该告诉他们会长?

    很快地,他心里有了决定。他当然该告诉他们会长,身为部属的人,怎能让会长吃这种闷亏呢?

    于是,他踩下油门,往电视台的方向疾驶。

    ----

    鱼住敲了门,一脸挣扎地进入办公室。

    “你回来了?”武阵睇了他一眼“车子保养好了吧?”

    鱼住点点头“嗯。”“等我一下,”他专注地看着桌上的文案“我马上就好了。”

    “会长,您待会儿要直接回家吧?”

    “不。”

    听见他说不,鱼住忍不住紧张起来。

    他不回家,那么他还要去哪里?难道他还要到艺廊去找那个神田里树?

    “会会长,”他试探地问:“那么您要去”

    “艺廊。”他说。

    鱼住脸一沉,声线中带着愤怒。“您要去找她?”

    “怎么了?”听见他奇怪的语调,武阵不禁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她”鱼住浓眉一叫“她不在艺廊。”

    武阵一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我”他支吾着。

    虽然刚才已经决定将一切告知武阵,但一面对他,他又忍不住犹豫起来。

    察觉到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武阵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

    “会长”

    “你说。”武阵目光一凝,直视着他。

    为什么鱼住会知道里树不在艺廊?他在其他地方看见她了吗?

    鱼住越是吞吞吐吐,他心里就越觉得不安。“鱼住,快说。”

    “是”鱼住压低了头,碍口地说:“我刚才回来时,经经过一家饭店,然后我看见”

    “看见什么?”武阵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说不出是什么事情。

    当然,这件事得由鱼住来告诉他。

    “看见她”

    “你看见她在饭店?”

    鱼住点点头“还有一一个外国人。”

    “男人?”武阵眉心一拢。

    鱼住硬着头皮“嗯。”武阵沉默了几秒钟,但鱼住却觉得他似乎沉默了半个世纪长。

    “你到底看见什么?”他声线低沉,隐隐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懊恼。

    鱼住揪着眉心,犹豫却又诚实地说出他所看见的。“她跟那个男人十分亲密的进入饭店,依我看”

    “够了。”武阵冷冷地打断了他。

    鱼住不会骗他,也绝不敢骗他。

    他说他看见了,他就是看见了,绝不会加油添醋。

    既然鱼住说的是事实,也就是说,里树真的跟一个他不认识的外国男人,状极亲密的进了饭店。

    他以为她单身;他以为她是个不想谈感情的女人;他以为她对他动了心、动了情;他以为再不用多久,他就能打动她钢铁般的芳心;他以为看来他所以为的都错了,彻底的错了。

    那个男人是她拒绝他的主因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她从来不对他明讲,为什么从不表明她早就心有所属?

    这代表什么?她在骗他,在要他?

    见他神情阴驽,鱼住怯怯地开口:“会长,我觉得”

    “鱼住,”他打断了鱼住,幽幽地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即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是。”鱼住低头一欠。

    武阵再也无心看这剩下的文案,他坐在位置上,转过了身,背对着鱼住。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了回来并起身。“备车,我要回家。”

    “是。”

    一个女人跟男人进了饭店,并不能代表他们之间就有什么,但明明这么想的

    他心头却郁闷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个跟男人进入饭店的女人不是任何女人,而是他心爱的女人。

    ----

    陪格雷到饭店投宿后,里树并没有离开。

    再停留二天后,格雷就要回到纽约跟泰莉结婚,他日再相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好友相聚,他们决定把握时间聊个过瘾。

    点了瓶红酒,他们在房间里边喝酒边聊天;格雷给了她很多的意见,也令六神无主的她寻到了方向。

    自从遇见武阵以来,她一直在抗拒着内心真正的感觉,她不相信自己会爱上他,但事实证明,她确实已爱上了他。

    她当然可以拒绝他,继续她的工作,但将来回首她会不会感到后悔呢?

    错过一个她爱的及爱她的男人,可以吗?

    不,答案绝对是否定的。就算她现在可以毅然地离他而去,她也将抱憾度过往后的每一个日子。

    虽然她不确定为他歇下脚步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但至少她可以确定,放弃他绝对是错误的抉择。

    这次,她决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她不听理智那一套。

    就算错了,就算将来发现自己今天的决定根本狗屁不通,可至少她试过面对及正视自己的感情。

    她不想再当一个爱情的逃兵,这一回,她要勇敢地面对它。

    一夜长谈,她感到疲惫,但心情却非常地好,因为,她不再彷徨,她心底已有了计画。

    待会儿,她要先回住处补个眠,然后她要去见他,她要告诉他,她对他真正的想法及感觉。

    清晨五点半,她决定暂别格雷。

    榜雷陪她下楼,并将她送到门口。

    “格雷,谢谢你。”她感激格雷此时的出现,也感激他给了她实际又实用的建议。

    榜雷笑睇着她“谢我什么?”

    “谢谢你在我最彷徨的时候,为我指引了方向”她说。

    他温柔地摸摸她的脸“是你决定了自己的方向,不是我。”说罢,他低头在她额头一吻“好好把握住你的幸福吧。”

    “我会的。”她点头“再见。”

    “再见。”

    转过身,她走到路边拦车,却没发现马路对面那辆眼熟的宾士车

    ----

    在回家后,武阵还是自己开了车来到鱼住所说的这家饭店前。

    一整夜,他的眼睛直盯着饭店大门,不错放每一个进出的女性。

    而在她们之中,他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她离开了?她只是送某个男人来,然后就走了?还是她人还在饭店的某个房间里,而那个房间里有另一个男人?

    他很累,但他不想睡,他不死心地等,不死心地追求他要的答案。

    他厌恶不明不白,他不怕受伤,却不喜欢费疑猜。

    他从深夜等到凌晨,而终于,他看到了他要的答案。

    凌晨五点半,她真的出现在饭店门口,而陪着她一起出来的是一名褐发男子。

    鱼住说得没错,他是个外国人,而且是个样貌英俊的外国人。

    他们两人的互动亲密,那男人甚至在言谈问以手抚摩她的脸颊。

    那一瞬间,一把妒火在他胸口窜烧,令他在剎那间失去了思考。

    但很快地,他让自己回过神来。

    而当他回过神,看见的却是男人在她额前深情的一吻。

    他的心脏骤地一缩,痛得他纠起了眉心。

    他紧握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再用力,彷佛要将方向盘从车上拧下来似的。

    正所谓眼见为凭,而这个眼见为凭却严重地打击了他。

    此时,他后悔起来,他气自己不该来,不该愚蠢地追求答案。

    如今他看见了,但那又怎样?他只是让自己痛苦,却不能指责她什么。

    是的,他无权要求她对他诚实,也无权占有她。她不是他的,而他们之间更没有任何承诺必须遵守。

    “神田里树”极度的痛苦让他心寒。

    他脸上有着扭曲的表情,唇角却勾起一抹冷冷的、痛心的、愤怒而受伤的笑。

    ----

    睡了饱饱的一觉后,里树来到了电视台。

    而柜台小姐依例给了她电梯的钥匙,并向十八楼的总裁办公室通报。

    在电梯里,里树不断地思考着待会儿要如何跟武阵表明心迹。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就红了脸。

    踏出电梯,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鱼住苞中山站在走廊上,四只眼睛极阴沉地盯着她。

    她一怔,只感觉他们两人今天的表情很奇怪,虽说平时他们两人也常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绝不是像今天这般。

    “你们会长在吗?”

    “当然在。”鱼住没好气地说“如果会长不在,还让你上来做什么?”

    听见他恶劣的口气,里树眉心一拧,但并没有说什么。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友善,因为她那天拒绝了他们会长吗?

    “真不知道会长为什么还要见你”鱼住瞪着她,咕哝着。

    里树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种话,她不解地睇了他一眼,然后便走向了办公室的门口。

    敲敲门,里面传来他低沉而冷漠的声音--

    “进来。”

    她被他冷漠的声音吓了一跳,过去只要一知道她要来,他不都是非常愉快的吗?

    为什么今天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冷漠生疏,就像他们从不认识般?难道就因为她那天拒绝了他?

    如果真是这样,这男人也未免太小孩子脾气了吧?

    顿了一下,她推开了门,打算直接面对他,看看他究竟在发什么脾气。

    打开门,她发现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坐在办公桌后。他站在一大片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也背对着她。

    不知怎地,他今天的背影给她一种阴沉的感觉。

    她关上门,有点不安地移动脚步,缓缓趋前。

    “我打搅你了吗?”她问。

    “没关系。”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反正我也正在等人。”

    迎上他阴鸷而淡漠的目光,她心头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是这种表情、这种眼神?

    他看着她的时候,就像在看着一个他从不认识的陌生人般。他是怎么了?那天他对她还那么的热情热切,怎么才两天时间,他

    “有事吗?”武阵冷冷地问。

    “我”本来她是打算跟他表明心意,让他知道她对他是什么感觉,但见他态度如此冷漠,她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武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见她,为什么还能如此冷静的面对她。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么清丽动人的她,他怎么都想不到她是个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恶女。

    她为什么要要他?如果她已经有相好的男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她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游戏,让他觉得自己有希望,结果她只是

    “我今天来是是要跟你”她支支吾吾地“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他直视着她“还需要我捐钱吗?”

    “不,”她急忙澄清“不是,跟钱无关”

    “那么跟什么有关?”他闲闲地问。

    “跟”她脸儿涨红,吞吞吐吐地“跟你,还有我我”

    武阵心一紧,眉头跟着一蹙。

    “我和你?”他问。

    “是是的。”她羞赧地低下头,有些不安。

    他挑挑眉,神情淡漠却心潮澎湃地睇着她。

    “我跟你的什么事?”

    “我”她咬咬唇“我想跟你说,我其实我”

    她必须提起勇气,她必须面对自己的感情。她不能再逃避,而这也是她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

    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她抬起头来,一脸壮士断腕般的毅然神情。

    “我喜欢你。”

    终于,她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她从不曾对任何男人说过的话。

    她以为她会在他脸上看见欣喜的神情,她以为他会兴奋地抱住她、吻她,但她看见的,却是他挂在唇角那抹骇人的、阴沉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