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望情鱼 > 第二节

第二节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台湾人总是这样的,对于一些无法理解,或是无法解决的事,就会寻求神佛的协助、慰藉;之后,被神权左右了,就产生所谓的迷信。这种情况,特别容易发生在上了年纪的婆婆妈妈身上。

    母亲尚未丢下他们姐弟之前,每当到了瀚瀚要回医院追踪治疗时,她总是会用一条大毛巾裹住瀚瀚,把他包得密不通风,只差没把口罩和眼罩也用上。即便在炎热的七月天,也是如此。

    母亲曾说,生了这样的孩子会让人嘲笑,所以非不得已,她不会把瀚瀚带出去见人,就算出门,也定要用毛巾裹住瀚瀚,好遮掩他身上的瑕疵。因为,她不想成为左右邻居指指点点的对象。

    也因此,在母亲弃他们而去之前,瀚瀚不曾真正看过外面的世界,当然也不知道天空是蓝色的、云朵是白色的、太阳是耀眼的、月亮是柔美的、星星是闪耀的、彩虹是艳丽的、树木是绿色的

    母亲离家后,社会局请了一位社工来指导岱吟如何在安全的情况下,带着瀚瀚出门。就算他是个残缺的孩子,也是有存在的意义,也该有看看外面世界、学习与其它人相处的权利。

    于是,每日一到傍晚,岱吟会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瀚瀚,出门散步。她习惯带瀚瀚到住家附近的中学操场,再让他撑着助行器练习走路。他走得很慢,也很吃力,但是岱吟不放弃。

    当然,街坊邻居第一次见到瀚瀚时,都是带着讶异的表情,而后,开始有了闲言闲语陆续传进岱吟的耳里。

    他们说,她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缺德事,所以这辈子才会爸爸死亡、妈妈离家、弟弟又是个这样的孩子。他们说,她和弟弟上一世一定“相欠债”所以这一世她才要如此辛劳来还清。他们还说,弟弟前世一定是无恶不作的坏人,所以今生才会落得这种下场。他们甚至还对她说,不要管弟弟,因为是他自己前世造的因,所以这世他活该有这样的果。

    他们说他们说他们说了好多好多,可是岱吟从不去理会。当大家都相信某件错的事情是正确的时候,那么那件错误的事情就会成为真理。

    中国人看见乌鸦,都说那是不吉利的征兆,可是在美国和日本,乌鸦可是喜鹊呢。由此可见,那些婆婆妈妈的话,都只是自我想象,没有科学根据,也没有证据。

    人该活在当下,所以岱吟努力证明他们说的真理,其实都是错的。她相信瀚瀚会一直进步下去,而且,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会和正常人一样,可以大步行走、可以大声说话唱歌。

    在岱吟心里,瀚瀚是最天真无邪的天使。

    说她固执也好,说她不信邪也可以,说她铁齿也无所谓,反正,她就是不信那套“前世因,今生受”的说法。

    “瀚瀚,累不累?我们到树下的那张椅子上坐着休息一下,好吗?”

    岱吟望着自己撑着助行器,努力练习走路的弟弟。他好勇敢!

    “好好”瀚瀚循着姐姐手指的方向,乖乖地朝那处走去。

    岱吟帮助他爬上椅子,坐正。然后,她也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前方的篮球场上,一群男孩厮杀得厉害。如果瀚瀚可以正常活动,那么几年后,他定也是像那群男孩一样,在球场上帅气地操控篮球,一层威风吧。

    “瀚瀚,姐姐问你,你有没有想过长大以后要当什么?”

    “瀚瀚瀚瀚长大长大一定要当要当小小鸟”瀚瀚抬起头,看着天空,眼神中有着羡慕的光芒。

    “瀚瀚想当小鸟啊为什么?”其实在岱吟的心里,多多少少明白瀚瀚的想法。

    “天天空蓝蓝蓝白云软软”瀚瀚举起扭曲的右手,指着天空。“可以一直一直飞可可以看看好多好多”瀚瀚想象自己变成小鸟的样子,他开心地咯咯笑着,嘴角溢出了他来不及吞下的口水。

    听见弟弟的回答,岱吟眼眶泛红。她知道瀚瀚想近看蓝色的天空、想坐在软软的白云上、想自由地飞翔,爱去哪就去哪

    老天爷真不公平可不是?瀚瀚的灵魂如此单纯、善良,又极度渴望着自由,可却被禁锢在这样的身体里,万事皆不由己。

    “瀚瀚乖,会的,有一天你一定可以很自由地到处飞翔。”岱吟伸手搂了瀚瀚。然后,她发现瀚瀚脚边突然多了一颗篮球。该是前方那群男孩的吧?

    她拾起那颗球,四处张望,却不见有人往她的方向走来。于是,她把球捧到瀚瀚眼前,告诉他:“瀚瀚,你看!这个是篮球。”

    “篮篮球。”瀚瀚跟着发音。

    都是这样的,岱吟在教瀚瀚说话时,多半会拿实物让他认识。

    “前面篮球场上的那群人,就是在玩这个。”岱吟指指篮球场。

    这时,一道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你知不知道未经允许,就擅自拿了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算是偷窃的行为?”程雪擎还未走近时,就看见她手中拿着他们的球。

    他百般不愿意靠近这位带银同学,可是球总得要拿回来,否则,他们怎么继续斗牛?

    “不是这样的,我是看球滚到这边,又没有人来捡,所以”岱吟一边忙着澄清,一边着急地站起身想把球还给对方。

    “噢!”程雪擎吃痛喊了一声。因为岱吟突然起身,撞着了他的下巴,而她又急着回头,以致马尾又扫过他的脸。

    程雪擎愤恨地瞪视眼前这个女人,他不懂自己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遇见他最不想看见的人!她和他,上辈于是不是有深仇大恨啊?不然怎么一见面不是脚踏车撞汽车,就是头顶撞下巴、头发撞脸颊!那下次要是不幸再遇上,她又会用什么东西来撞他?

    “咦?”岱吟一见到雪擎的眼神,似乎有些印象。“我好像认识你?”

    “废话!同班的怎么会不认识。”雪擎揉揉下巴。

    这个带银同学,总算发现他们是认识的了。

    啊啊啊啊啊——真是普天同庆、举国欢腾、旗海飘扬、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永保安康、万民同——得来不易啊!

    “啊?我们同班?”岱吟一双眼睁得好太好圆。原来他是她同学,难怪她会觉得他看起来有些面熟。

    “”雪擎不答话,因为他发现和她对话是件很累人的事。

    “呵,既然是同班的,那我先自我介绍好了,我叫俞岱吟。你呢?”

    “程雪擎。”虽然不甘不愿,但她都一脸和善了,他总不好不搭理。

    重点是,球还在她手上,万一他惹她一个不高兴,她掳球走人,那该怎么办?

    别说这种事不会发生,她连他们是同学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自我介绍完了,可以把球还我了吗?”雪擎一脸不耐。

    “噢,对不起,我都忘了。”岱吟吐吐舌,然后把球交到他手里。

    “球球”雪擎才一接过球,瀚瀚马上出声。他的意思像是在说——那是我和姐姐的球。

    “瀚瀚乖,篮球是这位大哥哥的,我们捡到了就要还他。懂吗?”岱吟蹲下身子,摸摸他的脸颊。

    雪擎这才注意到椅子上那个小男孩,他长得和一般正常人不太一样。

    这她该不会是兼职当保姆?

    “他是姐姐的同学,瀚瀚要喜欢他,知道吗?”岱吟摸摸瀚瀚的头,

    又接着说:“大哥哥要去打球了,瀚瀚要跟他说拜拜。”

    “哥哥哥拜拜”瀚瀚抬起手,吃力地挥着。

    雪擎抱着球,若有所思地看了岱吟一眼,然后往篮球场走去。

    那个小男孩刚刚是喊她姐姐没错吧?

    原来原来带银同学有个这样的弟弟。如果是基因遗传所造成的,

    那么她的父母正常吗?还有,她其它的兄弟姐妹呢?

    她每天晚进教室是因为这个因素吗?为什么她还能这么乐观地面对她的人生?她难道不怕带这样的孩子出门,会遭受什么异样的眼光?

    程雪擎突然发现,带银同学像是个谜,她不若外表那般看来好懂。

    唉呀,管她是谜还是什么的,那都不关他的事,现在还是回球场打球比较实在。

    打球好、打球好,打球真的好!

    早上七点刚过五分钟,程雪擎一如惯例出现在这家永和豆浆,也一如平日习惯地坐在店里最外面的位子。对于早餐,他向来重视,不一定非要精致,但绝对要够营养,而这家店的汤包不仅合他的口味,营养也充足。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雪擎从小就对鱼肉特别偏爱。自他有记忆开始,几乎每日都要吃到新鲜鱼肉,或是鱼肉制成的食物。他还记得母亲曾笑着说他上辈子一定是猫,否则怎会这么嗜吃鱼。

    因为爱吃鱼肉,所以这家店的汤包是他的最爱。一般外面卖的汤包,内馅都是猪肉去拌的,但这家店的汤包,内馅使用的却是鱼肉,所以他每次来到这家店,必点一笼鲜鱼汤包。

    雪擎夹起一颗白胖胖、圆滚滚,还冒着热气的鲜鱼汤包,咬下一口,那吸收了鱼肉鲜甜的热汤汁,霎时从软q的外皮中溢了出来,刺激着他的味蕾。

    唔呼,好过瘾呀!

    再咬下第二口,他想起母亲笑说他上辈于是猫的事。

    哈哈,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会去相信什么上辈子、下辈子这种荒谬的事情?母亲一定是电视剧看太多啦。

    如果这辈子爱吃鱼是因为上辈于是猫这种说法能够成立的话,那这辈子爱吃青菜豆腐又不爱肉食的人,上辈子不就都是尼姑、和尚?

    啧,真是可笑又愚蠢的思想。

    吞下最后一口鲜鱼汤包,他又夹起第二个。

    一道跑得急促的身影,在这时经过他身旁。他盯着她的背影,一件长袖格子衬衫、一条牛仔吊带长裤,底不是一双两侧被磨得有些黑黑的白球鞋

    不会吧?这个熟悉的穿著打扮该不会是

    “老板娘,今天的报纸我送来喽,我帮你放在这里才不会占空间。”

    刚岱吟把报纸整齐地放在店里最角落的报架上。

    “喔,好,谢谢你啊!”站在前方煎台煎着蛋饼的老板娘,转过头来到着岱吟一笑。“今天比较凉,你怎不多穿件衣服?”

    都十一月底了,这个时候的台湾已有了凉意,加上昨天气象预报说今天会有一波强烈冷气团报到,所以身上只着一件长袖衬衫的俞岱吟,确实是单薄了些。

    “其实像我这样骑着脚踏车跑来跑去的,并不觉得冷耶。”岱吟笑着。她送报纸送了三年,早和这些订报户有了良好的互动关系,所以像这样的闲聊,是很常有的。

    “你不要只忙着工作赚钱,却忘了要照顾自己的身体。”老板娘熟练的把蛋拼翻了面。

    她是个中年妇女,也有个和岱吟同年纪的女儿在外地念书,所以每当她见到岱吟,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女儿一样亲切,总不忘叮咛几句。

    “呵呵,我知道。那老板娘你忙,我赶着去送下一家喽!”岱吟一边对着老板娘说话、一边往外定,完全没注意到前方地板有客人不小心翻倒的饮料,就这么踩上去了。

    程雪擎见到俞岱吟往店门口走来时,已发现地板上有一小摊水,当他想出声提醒她,却来不及——

    只见岱吟整个人因地湿而重心不稳地往前滑,然后撞上了雪擎坐的位子,热烫的豆浆就这么硬生生翻倒,朝外喷洒在雪擎的腰腹间。

    “啊!”这一声惨叫,来自岱吟,当然也来自雪擎。

    岱吟是因为撞到桌子打翻了热豆浆,知道对方一定会因此而烫伤,所以她喊,雪擎是因为桌子被撞到后,他被翻洒出来的热豆浆烫到,所以他也喊。

    冤家一定路窄?是的,对于这时候的程雪擎来说,这句话肯定、绝对、铁定、保证是对的。打球遇上她那次,他就在想下次要再遇见她,不晓得她又会拿什么东西撞他?没想到,竟然会是热、豆、浆!

    “该死的!你是和我有仇啊!”雪擎急忙从椅子上起身,一面瞪着岱吟大吼,一面忙着从侧背包里翻找面纸。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岱吟忙着弯身道歉。“咦?是你啊”当她直起身看见雪擎时,讶异了一下下。

    “废话!当然是我。我看全世界也只有我这么倒霉,只要一遇上你,就没好事。”该死、该死、该死,她真的很该死!她知不知道他爱干净的程度近乎洁癖,拜她所赐,衣服现在被弄湿一大片,黏黏滑滑的,她是要他怎么穿着这种衣服度过这一整天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岱吟一面道歉,一面跑去老板那里拿抹布。

    然后,她回到雪擎身前,弯下身,开始帮他擦拭腰腹上那一片湿。

    “我帮你把衣服擦干。”

    看着岱吟用手上那一块看来又油又脏的抹布为他擦衣服,雪擎呆楞了好几秒。这带银同学是真笨还是故意找他麻烦?就算要帮他擦干衣服,也不该拿抹布!

    “喂!那你现在又想干嘛?”雪擎嚷着,因为这时候的岱吟已把抹布丢一旁,双手开始解开他上衣的扣子。

    “帮你看看你有没有被烫伤啊。”她的双手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在岱吟的想法里,她只是担心;:但是,雪擎却不是这么想的。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女生,这样当街解他扣子总是不妥;何况,他和她的交情也没到这种可以解扣子的地步吧。

    “我没事。”一个大步,雪擎向后退。

    “咦?”岱吟见他紧皱双眉的样子,先是疑惑,而后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啊,你不会是怕痛吧?没关系,我等等去跟老板娘要几个冰块,敷一下就会比较舒服了。”

    怕怕痛?她有没有说错啊?只是被一些些热豆浆烫到而已,她有必要说成他好像很怕死的样子吗?

    这个带银同学反应真的很钝,难道她都没有想到一男一女在公共场合解扣子很难看?她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虽然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在现在这种年代或许已不适用,但身为女生的她也该懂得避嫌吧?

    “我说我没事就是没事。”雪擎不耐,然后开始把刚刚被岱吟解开的扣子给扣回。

    “这话可是你说的喔,要是后来你才发现自己被烫伤了,就不要怪我没有帮你。”岱吟很平静的说道,但心里其实有些好心没好报的感觉。

    接着,她跨上自己的脚踏车,双脚用力往下踩。

    真不知道那位雪擎同学是在倔强什么,明明都痛到双眉皱成一坨了,他还在那里硬ㄍ-ㄥ。不过,既然他都说他没事了,她也不需要继续留在那里和他耗时间,她可是还有报纸没送完呢!

    望着岱吟踩着脚踏车慢慢远去的身影,雪擎站在原地呆楞着。她、她、她她竟然就这样走啦!看来她的道歉也不怎么真心嘛,否则怎会在离去前丢下“就不要怪我没有帮你”这么一句话。

    低头看看热豆浆在他衣上所留下的水渍痕迹,他无奈地叹口气。唉,就当他“又”倒霉一次吧!

    雪擎最后还是选择回家换掉身上的衣服。所以,第一堂课他是没能赶上。

    站在电梯前,他盯着电梯门侧边的数字灯,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距离第二堂课开始还有十分钟,所以他还有充裕的时间可以站在这里等电梯。若是他再晚个五分钟,现在他大概要舍电梯改跑楼梯到位在六楼的视听中心吧。

    叮!电梯门一开,右脚才踏进电梯内,耳边随即响起一道惨叫声:“啊!前面的同学等一下、等一下啦!”然后,一道身影迅速从他的左侧进入了电梯,而他也随即把左脚移入。

    俞岱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身喘着,等她直起身想和对方道谢时,她和雪擎的眼神对上,两人同时愣住。

    “怎么又是你!”岱吟先开口,然后她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换过了。难怪,难怪刚刚在电梯前没能认出他的背影。

    雪擎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子面对电梯门。

    对于冤家,他还是少理会的好,免得类似早上的事情又再度发生。他可不想在现在这个时候,突然遇上停电。

    岱吟见他没好脸色,只是盯着他的侧脸,不再自讨没趣。

    整个密闭的空间,除了空调细微的嗡嗡声,和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之外,就剩下沉闷的氛围,还有一股浓浓的大便味,充斥在四周。大便味?对,她没说错,就是大便味!

    瞧,程雪擎的表情就像是刚从屎坑里被拎出来一样,整张脸臭到不行,就算现在把他扔进味道浓郁的明星花露水里,泡上个七七四十九天,恐怕还是去不了他那脸大便味吧。

    就在岱吟觉得快要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时,终于,电梯到达六楼。

    当门一打开,岱吟突然打了个喷嚏。或许是早晨出门送报纸时忘了多加衣服,所以出现感冒的征兆了。

    吸了吸鼻子,她跟在雪擎身后踏出电梯。但在进入视听中心之前,前方的雪擎突然停下脚步。

    “你这个大学生会不会太忙了点?上次才见你当保姆而已,今早又看你送报纸。”雪擎冷冷的语气。

    他不懂,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精神体力再去应付课业以外的事?

    岱吟盯着雪擎的背影,有些讶异他的话。大便脸这是在关心她吗?

    几秒钟后,她叹了一口气,虽然很轻、很细,可仍是让雪擎听见了。

    “不是每个人一生下来就都衣食无缺,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岱吟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早已认命般。

    确实,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雪擎和岱吟的确很不一样,他们仿佛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

    雪擎出生富裕家庭,又是独生子,自小就是过着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生活;但岱吟却来自一个父亲早逝、母亲弃家的家庭,又有个患有脑性麻痹的年幼弟弟需要她照顾。

    他聪明、反应灵敏,即使考前不念书,他也能在隔日的试卷上答出好成绩;但她是个很钝、反应慢的人,除了语言外,其它科目就算她彻夜不睡认真读,她还是无法在隔日的试卷上答出满意的成绩。

    他反正他不明白她,就像她也不懂他一样,那种感觉就像是天不懂海有多深,海也不懂天有多高,就算拿尺来量,也不会有正确答案。

    然后,岱吟向前跨出步伐,越过雪擎,走进了视听中心。

    这堂课是影片欣赏,算是比较轻松的课。

    虽然不太需要花费精神来上这堂课,不过学生们却对教授这堂课的老师颇有怨言,因为这个老师是出了名的爱点名。上课开始时,点名第一次:课堂进行约二十五分至三十分钟后,他会再点名一次;下课前,也一定要确认还留在现场的同学是哪几位。

    他最爱挂在嘴边对学生们说的话就是:“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学生,对于必修课不能选择老师这一点很不满,但是我们这些老师,也不见得乐意来上这种不能选择学生的课。你们自己想一想,如果我时常跷班不来上你们的课,还要你们在教室里空等,你们心里是什么感想?所以大家互相谅解一下,我不跷班,你们也不跷课,这样我们就能相安无事直到学期结束。”

    这位老师的话听起来很牵强,态度也很强势,但仔细一想,其实他那种说法也没错啊。所以学生们埋怨归埋怨,却也都乖乖配合不跷课。再说,上课看影片确实也很轻松,所以跷这种课好像就没什么意思了。

    “程雪擎!”

    “有!”程雪擎和陈雪晴又再度同时举手。

    底不同时举手的两位同学互看一眼,楞了一会儿,相视而笑。而台上的老师皱着眉看看底下的他们,摇摇头叹口气。

    “唉,我说你们两个的名字怎么会那么相像?每次点名总要上演这么一次同时答‘有’的情节,也是很麻烦的事。”老师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几十秒后,他得意地抬起头“我看以后我点名时,就在你们名字后面加上先生、小姐好了。”

    接着,老师又低头看着点名簿,一个一个叫着名字,直到喊了俞岱吟,听到她答有的声音时,他才又抬起头来。

    “嘿嘿,俞同学,你今天还真早耶。我印象中,好像都是在课堂结束前的那次点名才会听到你的声音。”老师冷眼看着岱吟。

    对于这种爱迟到早退的学生,他向来就没有好感。

    哪有听课比讲课的人还大牌的事!

    “以后我会尽量不迟到。”岱吟站起身,微颔首。对于类似的冷言冷语,她其实也慢慢习惯了。

    “俞——岱——吟!”老师来回抚着下巴。

    “你有个好名字。这岱字是代表山岳,而山岳在古人眼里,能出风云,能导雨水,滋润大地,生长万物,养育群生。所以我想,你父母亲对你的期望一定很高。只是老师顿了顿,又接着说:“你这样的学习精神,恐怕会辜负对你期望甚大的双亲吧。”

    仍是站着的岱吟,双掌贴在大腿两侧紧握成拳,背脊挺直的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桌面的一角。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低下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

    “我父亲很多年前就因为意外而去世,母亲后来也跟着离家出走,所以基本上,我并不知道他们对我是不是抱着很大的期望。不过,我可以很确定的一件事情就是”岱吟拎起背包,先是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已磨得破旧的白球鞋,而后抬起眼,用着很骄傲的表情说:“我并没有对不起我自己,更没有对不起我的父母亲。”

    一个转身,她帅气地迈开步伐,踏出了视听中心。转身的那瞬间,她

    接收到了来自这个空间各角落投注在她身上的异样眼光。

    当然,她相信这些目光中,一定有一道是来自程雪擎!那位始终对她毫无善意、始终拿着大便脸对待她的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