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失心骗徒 > 第一章

第一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武汉,旧名武昌,地处长江中下游平原,是著名的鱼米之乡。

    武昌之所以称为鱼米之乡,其经济产业自然以鱼米为主要支柱。

    明朝年间,当地最大的两个财主

    一是城南的凌平章,专门经营鱼业,绰号“凌一刀”因其杀鱼功夫而得名。

    一是城北的王宝贵,专门经营米业,绰号“王大便”因其大腹便便而得名。

    两人都有本地的知府作为后盾,大搞垄断经营,自然肥水捞得多,这绰号也都是当地老百姓私下称呼,见面时可不敢说哩。

    俗话说,商场如战场,这两家因为各行其事,相互妒忌,故成了天生的宿敌,互不来往。

    怡红院武昌城内声色第一的风月场所。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着“怡红快绿”的匾额,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团锦簇,后院满架蔷薇,是城中最为华丽的房屋。

    这时华灯初上,大地一片漆黑,怡红院内却是灯火通明,彷如白昼。

    门前伫立着三名美艳女郎,各着一袭粉红、翠青、蛋黄色的柔软丝袍,个个腰肢纤细,玉腿笔直,双峰隆挺,翘臀丰圆。

    她们正扬着手中的红丝巾,一脸媚笑地迎接达官贵人、风流公子。

    忽地,一阵缓慢的马蹄声和着辘辘的车声,悄悄地潜入怡红院的灯光范围内,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顺着这条胡同口看过去,那是一辆双头黑马车,铁蹄和车轮缓慢的在泥泞的石头路上敲打碾转,在怡红院喧闹的声色中,显得十分低调。

    那辆双头黑马车离怡红院越来越近,借着车辕两旁的两盏灯,可以看见赶车的老车夫身穿一身仆人的青衣裳,头戴一顶毯帽,体态却十分肥胖,眼中透出狡猾神色。

    老车夫瞇着一双老眼,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姑娘们,鼻子嘴里直冒热气儿,黑白相间的胡子颤抖不已。

    他一手控缰,一手执鞭的赶着马车,在院门前停住。

    黑马车的车篷遮得严严密密的,不透一丝风儿,鬼才知道车里坐的是谁,不过这辆马车有些气派,估计这名主人应该有些身分吧。

    老车夫摇了一下车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声。

    密遮的车篷中透出一名男子的声音:“到了吗?”

    老车夫笑瞇瞇地道:“到了,公子请下车吧,哈哈。”

    接着,车帘儿掀动,一位年轻公子探出头来,露出半边身子,只见他的脸上,两道扫帚眉又黑又浓,紧挨着眉毛下面的一双眼睛又细又长,一身银灰色织锦双开衣裳,腰扎丝条,上着黑色狐皮背心,益发显得俊秀。

    “哇,帅哥呀!”门前的少女们纷纷迎上前来,伸出两段白皙、晶莹、欺雪赛霜、隐透惑人光彩的皓腕,搭在年轻公子的手臂上。

    在绿衣少女与红衣少女的双双相扶下,那名年轻公子兴致昂扬的下了马车,被她们携入怡红院中。

    看在其他男人的眼里,虽然心中吃醋,却也无可奈何,谁教爹娘不把自己生得俊些呢!

    老车夫见众人的眼光都聚焦在年轻公子的身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时,从侧门出来一个中年妇人,打扮得像个妖怪似的,估计是老鸨,探头探脑的走向老车夫,招手道:“来呀!”

    老车夫点点头,不动声色的下了马车,跟着老鸨进了侧门。

    院内酒正酣,人正热,大厅上人声鼎沸,莺莺燕燕地送往迎来,娇声此起彼落,公子爷与姑娘们正相互调笑着。

    老车夫已迅速的脱掉毯帽和脏外套,露出一身黄灿灿的鲜活衣裳,脏衣裳自然被下人拿去收藏好了。

    老鸨笑道:“路上没被人发现吧?”

    老车夫嘿嘿干笑“当然,得你指点,谁会想得到呢?不知淑敏姑娘在吗?”

    老鸨媚眼一转“专门替你留着呢。”

    原来,这“老车夫”就是武昌中的一大财主王宝贵,年方五十,可越老越不正经,就像爱往年轻貌美的姑娘窝里钻。

    可他的妻子曾山鹰天生是个醋坛子,典型的妻管严,要是发现丈夫对别的姑娘多瞄上一眼,少则大骂,多则动粗。

    王宝贵在妻子的淫威之下屈辱的度过了三十年,故而严重阳痿,对着妻子提不起任何兴趣,加上又不能讨小妾,弄到今日仍然没有子嗣,恐怕王家真要无后了。

    但王宝贵对着漂亮女人却热情不减,在她们面前绝不阳痿,重振了男人的雄风。

    于是,他便偷偷找借口出门,然后用金钱买通英俊的少年郎,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自己则乔装成车夫,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溜进怡红院寻欢作乐。

    就这样云里来雾里去,竟然真的骗过他娘子的法眼,像困猫出笼般尝了数回腥,现在演变成每周都要来一次,否则心痒难耐,彻夜失眠。

    王宝贵被带到后院,三面都是两层楼的建筑,雕梁画栋,珠帘银钩,朱栏碧瓦,美轮美奂。

    而怡红院中的花魁,名为张淑敏,不论姿色及才艺,都是个中翘楚,首屈一指。

    其他姑娘们的香闺都在东、北两座楼上,唯有张淑敏带着两位美艳侍婢独居后院中的西楼。那是专门招待款爷的地方,西楼上陈设之华丽、气派,也是其他两座楼望尘莫及的。

    老鸨将王宝贵安排妥当,笑道:“我这就替你传淑敏来。”

    王宝贵露出淫笑“好,有劳!”说罢,他便摸了一锭白花花的大银塞在老鸨手中。

    老鸨笑呵呵的接下,并转身离去。

    厢房内的灯火明亮而轻柔,布置得华丽、气派、考究,却不失一个“雅”字。

    空气中弥漫着幽幽的檀香,王宝贵摩搓着手掌,兴奋又不安的等待着。

    随着叮当之声隐隐传来,王宝贵更是喜得弹起身,全身更加燥热。

    蓦然,张淑敏已掀开珠帘,自朦胧半掩的月牙门中走进来,瞧着她亭亭玉立的身材,以及微风下所显示出的玲珑曲线,仅此就足有先声夺人之势。

    一缕缕青丝垂散于额间,适巧衬托着她那对弯弯的秀眉与流转如水的眸子,绝无一般青楼女子的那种轻佻。

    这么一位姑娘沦落风尘,若让正人君子见了,委实要令人扼腕叹息:自古红颜皆薄命,冥冥苍天太不平!

    王宝贵的脸上已泛起红潮,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一下子冲了上去,紧紧的抓住张淑敏的手“张姑娘可好?又让我见到你了。”

    张淑敏也激动的扑入王宝贵的怀中,叫道:“王老爷,你可来了,淑敏无时不刻都在惦记着你呀!”

    王宝贵轻抚她的头发,叹道:“我又何尝不是!”张淑敏出生贫寒,七岁时,家里已养不起她,父母只好将她卖给富人家当丫环,可她命运多舛,八岁时,又被转卖到怡红院。

    老鸨见她聪慧,便细心调教琴棋书画、诗词曲赋,而且越长越水灵,长到十八岁时,已是艳压群芳,身价倍涨。

    与她结交来往的客人大都是当朝的亲贵,贵如王孙、大臣一流,甚至于不少郡主、千金,都愿跟她结为姐妹、闺中密友。

    王宝贵初见她时,便被她深深迷住,自此每到怡红院,非要点她相伴不可;加上被她的不平遭遇所打动,对她是益发怜爱,玉镯、手饰从不曾少给。

    王宝贵虽是粗人,却颇有体贴的心肠,因受娘子打压,便时常向张淑敏倾诉。

    两人同是落难人,一遇知音,竟演变成一场忘年之恋,至此两人毫无倦意地剪烛西窗,畅谈终宵,笑意盎然。

    大红烛高烧,火红帐低垂,两人坐在榻前的一张锦凳上,相依敬酒。

    王宝贵小斟了几杯女儿红,道:“你现在没名没分的,真的不怨我吗?”

    张淑敏在他怀中仰起头凝视着他,摇头“我不怨,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我今生能遇见你,已经很满足了,你就像我的爹或兄长,总能带给我无尽的关怀。”

    王宝贵叹息一声,他何尝不想取她做妾,但娘子如同母夜叉,到这里见她都得瞒着娘子,要是让娘子知晓,那可比天塌下来还要恐怖!

    王宝贵携她坐在玉钩双悬的牙床上,红烛未熄,被翻红浪,兰麝异香浮动,紧紧地盯着张淑敏秀美的脸,呆呆出神。

    ----

    张淑敏娇靥微有红意,黛眉一皱“看了这么久,还看不厌吗?”

    王宝贵笑道:“就算再看上一百年,也是看不厌的。”

    张淑敏圆润的脸上漩起一对酒窝,很好看,酒窝里正荡漾着幸福的酒浆,让男人沉醉而无法自拔。

    王宝贵抬起她的下巴,就要冲着那两片红嫩的唇瓣吻下去,他忽然听见楼下传来叫嚷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响,显然是冲着西楼而来的。

    王宝贵竖起耳朵一听,大叫:“毁了!毁了!”

    两人顿时如磁石一般,同极相斥的弹开。

    张淑敏问道:“怎么了?”

    王宝贵一拍巴掌,叫道:“那是我娘子的声音,那母夜叉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张淑敏一震而醒,讶问:“那你该怎么办?”

    王宝贵的脸上刷的一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执起张淑敏的手道:“唉!我只有先走一步了!”

    王宝贵的娘子曾山鹰生得人高马大,这时正气势汹汹的冲进西院,大叫:“那个姓张的贱人在哪里?让我进去,我要把那一对狗男女揪出来!”

    数名姑娘将曾山鹰团团围住,纷纷劝解:“你丈夫不在这里,你等一下,他自然就回家了。”

    老鸨在周边叫道:“你找丈夫怎么找到我们这里来了?这儿是经营场所,你瞎鬼闹,已严重损害了我怡红院的名誉。限你马上陪礼道歉,并马上离开!”

    曾山鹰怒目圆睁,呸了一声,戳着老鸨,喝道:“已有线人告诉我,那老头子来这里寻欢作乐已有好长一段日子了,还骗我说到李财主家去喝酒。哼!我今天是故意放他出来的,就是要来个捉奸在床。这是我的家事,你们给我滚开,好狗不挡道!”

    老鸨处于理亏的位置,只是涨红脸,却不敢命令下人动粗。

    王宝贵透过窗子,偷偷探出头,看见娘子人已在楼下,已没人拦得住她了。

    王宝贵吓得连忙缩回头,嚷嚷:“怎么办?怎么办?大门让她给堵住了,我往哪里走啊?”

    张淑敏冷静道:“不要着急,要不,从东面的窗户下去。这里是二楼,不是很高。”

    王宝贵从东面的窗户往下看,一片黑黝黝的,到处都是杂草,叹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

    王宝贵的双腿先爬出去,他身体很肥胖,窗户刚刚容得下他,但肚子却被卡住了,要上不能上,要下不能下,卡得他脸红脖子粗,气都喘不过来。

    这时,曾山鹰已“登登登”走上楼,拍打着房门,大嚷:“快开门,把那老头子给我交出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老鸨在外面双手合十,祈求佛祖开恩,巴望王财主赶忙逃走,千万不要把晦气带到怡红院来才好。

    张淑敏大叫:“是谁在外面无礼,本姑娘为什么要开门?”

    曾山鹰一听到是女人的声音,顿时大怒道:“你就是那个贱人,你还有脸质问老娘?老不死的,你要是还不出来,老娘非拆了你的骨头不可!”

    啪啪啪她拍门拍得更加用力,震得房门震颤,灰沙下落。

    张淑敏的心登时揪成一团,低垂的眉宇间沁出冷汗,急忙跑到窗前,用力一推,总算把王宝贵推出窗户。

    王宝贵肥硕的身体落了下去,一屁股跌在地上,因为碎石满地,顿时痛得发出一声猪嚎!

    这一声猪嚎为之惨烈、音调之高,已经强力的吸引住曾山鹰的注意。

    “想跑?”曾山鹰目露凶光,疾冲下楼,往声源地赶去。

    王宝贵拖着伤腿,还没走两步,曾山鹰狰狞的脸庞已出现在他的面前。

    “惨了!”一股倒抽的冷气声从他嘴里溜了出来,由于惊吓过度,他双腿发软,再次跌坐在地。

    曾山鹰一个箭步冲上去,揪紧王宝贵的耳朵,把他揪得提起身子,哎哟哎哟的直叫疼!

    曾山鹰鼻孔喷气“哼哼!小楼春暖,美人在榻,你的脸色应该很红润啊,怎么白得像个殭尸?”

    王宝贵告饶:“娘子大人,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曾山鹰冷哼一声“好!给你一点面子,我就回去再跟你算账!”

    王宝贵被曾山鹰拧着耳朵走出西院,直奔大厅。

    这时,之前替王宝贵做掩护的少年郎凑了过来“王老爷,说好了一晚上的工钱是三两银子,该兑现了吧!”

    曾山鹰斜睨一眼“你可打的好马虎眼啊!”王宝贵脸色一黑,急忙摸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扔给他“给你,给你!拿去买棺材吧!”

    少年郎拿了银子,笑呵呵地走出怡红院,相较于王宝贵的狼狈样,可有天地之别。

    走出院门,来到马车前,曾山鹰把老公往黑车厢里一推,亲自坐在车前,充当车夫,握紧缰绳,啪啪扬起两鞭,马车掉头而去。

    王宝贵蜷缩在车厢内瑟瑟发抖,曾山鹰则赶着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无比得意。

    ----

    经过一路心惊胆战的颠簸,总算是到家了,王宝贵一下马车,突然感觉到家里的路好像变得坑坑疤疤了,走起路老觉得一高一低的,有些飘然,但在下人们的面前仍需装成一副老爷的模样。

    回到寝房,关上房门,曾山鹰跷着二郎腿坐下。

    王宝贵则在一旁像个下人一般,亲自斟了一杯茶,递向娘子,挤出笑容“娘子大人,你口渴了吧?来,喝一口。”

    曾山鹰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

    王宝贵被瞪得心慌意乱,连忙把茶杯撂在桌上,躬着身子道:“娘子,其实这次完全是一场误会,主要是李员外动了花心,邀我去那里陪他。我当时真的不想去,无奈他笑话我怕妻子你想想,我堂堂一个大丈夫,怎么能受这种窝囊气?便一时冲动,跟着他去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听这话,曾山鹰紧抿的嘴唇不由得抽动两下,搁在大腿处的左掌拳头握了起来,怒道:“捉奸在床,还敢狡辩!”

    王宝贵一看这架式,颈背的寒毛不禁竖立起来“我认罪,我认罪,我马上和她一刀两断,绝不再去那个地方。”

    曾山鹰冷然道:“就这么算了吗?一天到晚花天酒地!”

    王宝贵冷汗涔涔“不!除此之外,我将改掉一切恶习,不敢随便答应朋友一块儿出去了,平时也不敢再大把大把地赌博了。”

    “不行,我仍消不了这口气!明天,我要剪了那婊子的头发,让她见不得人!”

    一听这话,王宝贵的眼睛顿时瞪得跟牛铃一般大“不,娘子!你疯了吗?那样的话,人家会报官的。”

    曾山鹰戳着王宝贵的鼻尖“别人娶娘子,是用来疼爱的;你娶娘子,却是拿来折磨的。报官就报官,那样还算便宜了她!”

    “我这么劝你,全是为了你好啊!”“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就不该去那种地方!”

    王宝贵一拍大腿“好!只要你不去生事,我替你弄来如意钻花!”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妙。

    曾山鹰听到这里,已变了脸色,盯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宝贵灰着脸“我说,只要你不去生事,我替你弄来如意钻花。”

    曾山鹰的口中爆出一串铜铃般的笑声“好!你要是在三个月内弄不来如意钻花,就休想进家门一步!”

    原来,城南首富凌平章的传家之宝是先祖钦赐的如意钻花,就是一块翡翠如意嵌上七颗钻石,十分珍贵,凌夫人多次在曾山鹰面前炫耀,曾山鹰觊觎已久,作梦都想戴上它。

    而凌平章的夫人在一年前过世,这枝如意钻花也被收藏起来,并对外宣布这宝贝将给女儿当作嫁妆。

    王宝贵知道娘子的心事,这时只能打肿脸充胖子“怎么样,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曾山鹰笑得不屑“等你拿到手再说吧。”

    王宝贵陪笑“夫妻之间应该和睦相处,互相忍让、互相体贴。”

    “和睦?你做错事,还敢跟我翻脸不成?”

    “和娘子吵架是丈夫最无能的表现,我有涵养,怎么会呢?”

    曾山鹰挑眉“你这么说,就是指我在家里吃闲饭啰?”

    “不!不!”王宝贵双手乱挥“这叫作分工合作,你负责家里的事儿,我负责外面的事儿。”

    曾山鹰一听这话,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夜,王宝贵一宿无眠。

    第二天起床之后,他心中琢磨着怎样才能将如意钻花拿到手,走到院子,直转圈圈,想到娘子定下的三个月期限,不由得怒火中烧,对着一棵大树,呸上一口,再骂上一句:“去你的”这样,心里才舒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