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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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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德威兄,有一件事恐怕得劳你费神。”

    袁德芳真是让人怎么留都留不住,连顿晚餐也不肯多盘桓,可是冲着他对福王朱由崧那中肯又无畏的批评,史德威很快的就对他推心置腹了。

    “什么事?你说吧。”

    “公主身上有道伤口,本来应该这两天拆线,我这一去,就劳你请个大夫帮她看一看。”

    “原来你也懂得医术!”史德威对他又多了几分敬佩。

    “德威兄,你别错爱了。”他谦虚的笑说“大凡学武之人,多多少少懂得一些皮毛,以防跟人家打架输了,还可以自救。”

    支德威大笑着拍他的背“戒谦了,我开始好奇你葫芦里到底装多少葯。”

    闻言袁德芳只是笑了笑,立即又言归正传“公主的伤”

    “这你放心对了,公主是伤在哪里?我们营里都是些粗人”

    袁德芳比了比肩膀一直到手肘的地方。

    愣了一下,史德威才啧声道:“对一个弱女子来说,这可是重伤,没想到也能让你给治好。”

    袁德芳实在不想多扯,遂急着交代后就要走人“当时为了不让她留下太难看的疤痕,我大概缝了近百针,就请大夫拆线时细心一点,再加上这一路的颠簸,我担心伤口肉芽尚未长齐,就请兄台费神。”

    袁德芳心想他交代得够清楚了,可以放心的离去,但史德威却急忙的叫住他。

    “等等,德芳兄,我愈想愈不对,公主受伤的地方太太那个了,大夫检查的时候,少不了东摸西摸的,这这对公主的金玉之躯不太好吧?”

    袁德芳无所谓的耸肩“你请大夫想办法。”

    “不如这样,你就多留几天,反正一开始就是你治的伤,做人要有始有终呀。”

    说来说去,无非是想留住他,袁德芳苦笑了笑。

    史德威又说:“你想想看,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赤身露体的给不认识的男人看着摸着,就已经羞愤欲死,更何况是公主,既然你已经碰过了,何必再假他人之手?”

    袁德芳听得脸红一阵,青一阵“德威兄,言下之意好像袁某色胆包天,染指了公主的清白。”

    “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你也要想想人言可畏,要是让别人知道公主被一名年轻男子看到,而你们又单独旅行那么长一段时间,就算你正气浩然,无意轻薄,可是这事若传了出去,还是有害公主的名节。”

    “不过就一条胳臂。”袁德芳仍继续找借口推托。

    “唉!德芳兄是不拘小节的大侠,难怪无法理解一般妇女难为呀!扁是露露脚指头,有时候就会闹出人命,你敢说你帮公主医伤时,除了那条胳臂,什么都没看到。”

    袁德芳看到多少自己知道,不过他还是有话要说“她身边还有个小太监,你当他不是人吗?”

    “如果你是其他人,你会完全相信一个小太监的话吗?”史德威反问。

    袁德芳本来就不容易相信别人的话,更何况是个太监,当年父亲就是被几个太监的耳语给害死。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会因此一竿子打翻一船太监,何新就真的很纯真、很可爱,严格说起来也挺笨的。

    “当然,我相信你绝对没对公主不敬。”史德威拍了他的肩头一下“这样吧,既然你尚有要务在身,我便请史大人给你一张令牌,让你一路快马下去,我估计大约明天你就可以到达洞庭湖。再给你三天的时间办事,第五天你就径自朝金陵去,我们会把公主送去福王府邸。”

    “送到那个色胚家?”袁德芳不太赞同“这好吗?那个色鬼生荤不忌,你们可得多派些人护着她,否则光靠何新是保不了她的安全。”

    “有这么严重吗?”

    “你是说何新还是福王?”

    史德威犹豫的问:“那个小太监到底”

    “他呀!”袁德芳想到何新就忍俊不住“胆子小又爱哭。不过,倒是很忠心。”顿了顿又说:“怎么不先带去史大人的府中?”

    “恐怕也不妥,凤阳总督马士英那帮人一直在扩大势力范围,他们极力要扶立福王继任为帝,要是把公主留在我们这边,难免遭疑忌,史大人一心想让大家团结一致,若被疑心营私结党,到时候人心各异,徒增复国的困扰。”

    讲起国事,不免又是摇头叹气,话题还是再回到公主身上吧!两人有志一同的心忖。

    “就这么决定了,第五天你自己到金陵报到,自己去帮公主疗伤。”

    “且慢!”袁德芳还想做困兽之斗。

    “慢什么慢呀?那么漂亮的公主,多少人想靠近她都还没那个机会,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史德威开玩笑的说“总之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反正洞庭湖离金陵又不远,就算当做过路拜访,也不多费你什么时间。”

    人家都说成这样,再有异议,就显得他太绝情了。

    “唉,好吧,不过,我不想跟官场的人碰头,届时我会径自寻到公主,你别声张她的伤势,免得让人怀疑。”

    真是的,不过是一时好心提醒史德威照顾她,却被套住,早知结果如此,他倒不如不吭一声的先溜再说。不过也算他自己多事,想想公主还会缺人照顾吗?

    “干么一定要这么见不得人?要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不怕被当成采花贼?”史德威又开玩笑的说。

    “冲着你这句话,我要是笨到被发现,我就不姓袁!”袁德芳笑傲的咒誓。

    史德威笑了一笑,不经意的随口问:“故督师袁大人跟你是不是亲戚呀?”

    袁德芳心头震了一下,史德威注意到他神色瞬间换过,但是并不是很明显。

    他笑了笑,朝天而揖“在下只是有幸与故督师同宗而已。”

    这番话倒也不算说谎,隐瞒身世一方面是因为父亲冤情未昭,另一方面更是因为仍有不少人尊敬父亲,万一让人家知道,又要捧他起来做事,岂不麻烦透顶。

    史德威听他如此说,便晓得即使他是袁崇焕的儿子,也因为许多苦衷不愿表白身份,又因为袁崇焕这层关系,更敬重他几分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第五天你自行回来,到时候可别忘了来扬州找我。”

    史可法虽然将家安置在金陵,但是却驻军在扬州。

    袁德芳虽不想多管闲事,但还是又问了一句“怎么不再北上?趁满人尚未全数入关,部署也未齐备,正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光复失土。”

    “唉!史大人也是这么打算,奈何兵力不够,粮饷末济。”

    “兵力不够?粮饷未济?你在说笑吗?江南可是鱼米之乡,人稠物丰,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唉,就因各方人马拥兵自重,又彼此猜忌疑心,便决定先回扬州调停招抚,共举大事,而且究竟要立福王为帝,还是等太子出现,都没个定论,国家不可一日无主,先安内再攘外,史大人只好放弃反攻的大好时机。”

    袁德芳摇摇头讪讪然一笑“乱七八糟,内忧外患,可有史大人烦的了。”觑着史德威欲言又止的以期盼的眼神看他,就怕他也要来晓以大义,劝他尽忠报国,虽然他是袁崇焕的儿子,但可不是岳飞投胎转世,所以他没那种胸襟和理想去救危扶倾。他赶紧说:“时候不早了,我还是赶路去,才好早去早日。”

    “你不再去看看公主?”史德威还以为可以用美se诱惑他。

    “我去看她干么?这一路我看得还不够多吗?”

    “我哪知道你到底看了多少?”

    “啤!”袁德芳一眼便选中一匹骏马,飞身而上,姿势利落丝毫不费力气。

    史德威忍不住赞了声“好俊的身手!难怪有办法救出公主。”

    “我绝对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厉害,事实上,该夸的人是何新,我遇上他们时,何新背着重伤昏迷的公主已经逃到外城门。”袁德芳真心的又夸何新“何新是个不错的小孩,有点儿爱哭,胸中全无心机,就麻烦你多多照顾,尤其到了金陵后,别让他受欺负。”

    史德威点点头“像何新这么忠心义胆的太监当真少见,假如宫中太监皆是如此忠心,国家当不至败坏如此。”

    “是吗?我倒以为上梁不正下梁歪,前因后果,环环相扣。”朝史德威一笑挥手后,他驰骋而去。

    飞蹄扬起黄沙漫漫,如云雾奔涌,淹没他的身影。在另一头的朱颜恨恨的朝他的背影丢了块石头,他居然没来跟她道别!

    一旁的何新一言不发的将眼泪抹去。

    朱颜转过头瞪他“哭什么哭?那个黑心鬼一走,我们应该大笑才对,而且还要放鞭炮以示庆祝。”

    “公主,你真的那么讨厌他吗?”何新幽怨的问。

    “我当然讨厌他,讨厌他讨厌得快要死掉了,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朱颜发狠的大骂。

    何新傻傻的当真,哭着求她说:“公主,你别如此恼他嘛,他不是有意对你那么坏,我跟你说,你就没瞧见,其实他对他大哥和妹妹也是这般冷言冷语,有时候还更凶呢!他一定是不懂得温柔,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提醒他。”

    朱颜望了望烟尘俱寂、开阔无人的大路,幽恨的转身回营帐,怅然的说:“还有以后吗?”

    而史德威也不知道是没机会说,还是真的忙到忘记告诉她,他过几天就会回来,总之,日日如当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

    明朝开国之初,定都金陵,在明成祖永乐十九年时才迁都北京。金陵自战国楚以来,多少王朝政权在此起起落落,地形险要天成,东南北三面环山,西面长江、秦淮河萦绕。夙有钟山龙蟠,石头虎踞之誉。

    自从迁都北京,两百多年来,旧皇宫多处乏人问津,积灰盈尺,所以原本要迁居金陵的福王暂时居住在马士英安排的一处别苑,而朱颜来到,马士英便马上另外安排一处幽雅的院落招待她,甚至还挑选两个长得最漂亮、最慧黠的丫环来伺候她。

    她们是马士英最心爱的八夫人尚飞琼亲自调教出来的人,为了让朱颜宾至如归,尚飞琼忍着生活的不便,命两个丫环伺候朱颜,这两人不仅手巧心灵,连名字都甚雅,一名解忧,一唤莫愁。

    “公主,八夫人差人送来一盅冰糖燕窝,奴婢去端来给你尝一尝。”莫愁软声细语的说。

    这几天来,每一顿均少不了山珍海味,而三餐之外,还有各项奇珍异果,和养颜益气的补品,还有那八夫人动不动就拿珠钿玉镯给她,更别说那堆绫罗绸缎,东西多到连她往日在皇宫也比不上,这总督比父皇还要有钱。

    “别忙了,我没胃口。”朱颜淡淡的说。

    “要不然,奴婢给你削点水果,这时期的桃子正鲜甜呢。”

    “不要。”朱颜有些烦躁的踱到亭子外。

    江南园林精巧灵秀,怪石奇叠,匠心独运,但是烦心时看着就感到眼花撩乱,凭添纠结心事难断。

    “何新呢?去叫何新过来。”朱颜命令道。

    莫愁看了眼解忧,解忧上前说:“回禀公主,何公公在忙别的事呢。”

    “他有什么事好忙?”

    “这奴婢就不太清楚了,奴婢姐妹两人奉命专心伺候公主。”解忧道。

    “不管他在忙什么,去叫他来就是。”

    “公主,你是不是要吩咐做什么,直接吩咐我们就好了,何必惊动何公公呢。”莫愁巧笑着说。

    朱颜不悦的目光扫过他们“我只是想找他说说话解闷,快去把他叫来。”

    莫愁、解忧非但无意遵从,甚至还百般推托“就让莫愁和解忧陪公主说话解闷吧,何公公毕竟是个男子,怎么懂得姑娘家的心事呢!”

    朱颜有些明白她们是故意不让何新来陪她,略微不安之下,一时情急怒斥“大胆!”

    莫愁、解忧立即跪下磕头频呼“奴婢不敢!奴婢该死!”

    “叫你们传个人,推三阻四,造反吗?”

    “奴婢不敢!奴婢该死!”

    “还不去叫他来!”

    莫愁、解忧又对望一眼,才不情愿的由莫愁领命而去,剩下解忧假装沉着的静候一旁。

    朱颜好像才从梦中醒来般,发现这锦衣玉食的天堂,似乎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善良,她怀疑自己到底又遇上什么险难。

    何新本来被调到福王身边当小差,不过因为他是公主的人,而公主又是史可法送来的,所以就派他在书房里。

    那个地方除了书蠹虫,鲜少有人烟,何新在那儿闷了两天,乏人闻问,差点连膳房都忘记他的存在,饿了他整整一天一夜,偏他生性老实,不敢跨院出去,王府内的人全当他是笑话。

    终于,此刻朱颜想起他,只是怎么猜也猜不到何新的遭遇会如此可怜,他一看见朱颜,一古脑儿的哭得淅沥哗啦。

    “公主,我我终于又能伺候你了呜”

    “好了,别哭了。”朱颜瞥见莫愁、解忧掩子邙笑,倒有些怀念往昔宫中的日子,当时费姐姐都会又笑又骂的拉何新起来,接着会先损他两句逗大伙儿笑了一阵后,就会像姐姐对弟弟一样安抚他直到他破涕为笑。

    而今,费姐姐何在?连她都想哭了。

    “哎唷,何公公,公主找你过来,是要你来说话解闷的,你这么一哭,不是把公主哭得更闷了吗?”莫愁要去拉他,低头见何新睫毛上挂着泪珠,闪闪发亮,忽地使她的神魂恍惚一下,脸红的退了一步。

    何新虽然爱哭又憨直,可是他长得俊逸极了,丰唇玉鼻,方头大耳,就连当时的袁德芳也曾误会他是太子,而史可法则朝他跪拜过。

    “干么呀?”解忧戳她的腰小声问。

    莫愁不好意思的说:“这位何公公生得好俊俏,人家不小心闪了神。”

    解忧笑她“嘻,再俊,也是个公公,能干么?”

    莫愁抿嘴哼了声。

    朱颜拉何新起身“有何新在旁伺候就行了,你们两个去给我准备点吃的,待会儿送到沉心亭。何新,我们去院子里逛逛。”

    鲍主如此命令,她们不敢有异议,便去厨房准备食物。

    莫愁边走还边笑说:“不知公主带何公公去院子里要干么?”

    “又不准咱们跟,谁知道宫里有哪些奇术?”

    莫愁、解忧说说笑笑的走着,没留心路况,在廊廉相接处差点撞上一个人。

    “啊!少爷,对不起!”莫愁、解忧忙鞠躬赔罪。

    她们聊得太高兴,没注意到总督的儿子马思贤和另两个朋友阮士良和黄国忠从另一头走来。

    “没长眼睛呀!”马思贤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骂道。

    “奴婢该死!”她们又频频哈腰。

    马思资调整一下由小羊皮鞣成的眼罩,在一次意外中,他的右眼瞎了,不过,自从戴上眼罩后,他反而觉得自己好像威风不少,人人看到他都先由自心底怕三分。

    “哼!去去去,以后走路留神点,吱吱喳喳的成什么体统?”

    莫愁、解忧又再度行礼后退着步伐离去。

    “等一下。”马思贤忽然想到问:“八夫人不是叫你们伺候长平公主吗?你们两个怎么都跑出来了?”

    “回少爷的话,公主命我们去准备食物。”解忧答。

    “准备食物用得着两个人吗?我看是你们两个爱玩。”

    “冤枉啊!少爷,真的是公主叫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厨房的,我想她是故意要支开我们。”莫愁急忙解释。

    “为什么要支开你们?”马思贤狐疑的问。

    解忧拉了莫愁一下,觉得她这么说可能徒惹麻烦,只好自己赶紧接下去“何公公正在哭呢,我想公主可能怕我们笑话,所以就先支开我们去准备吃的。”

    “那个小表还真会哭!”马思贤轻蔑的笑了笑。“不过,不是把他调去福王那里了,怎么又跑回来?”

    莫愁马上说:“还不是公主吵着要叫他回来伺候。”

    “这也是人之常情,算来何公公也是公主的心腹,身边要是少了自己的心腹,谁能安心的吃睡呀?”阮士良开口说“不过,你们两个也未免太笨了,八夫人把你们安排在公主身边,就是要你们变成她的心腹,让她能对你们言听计从,现在可好,你们却老实的当个被使唤的跑腿丫环了。”

    “奴婢该死!”莫愁、解忧惴惴不安的低下头,有负所托,她们很怕将会受到主子责罚。

    “阮少爷,您可得帮我们姐妹俩想想办法呀!”莫愁靠向阮士良磨蹭撒娇。

    虽然莫愁和解忧是丫环,但却颇有几分姿色,阮士良色心一起,笑着捏捏莫愁的粉颊说:“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会在八夫人面前说好话,这样子可不可以呀?”他又瞄了一眼比较冷漠的解忧。

    解忧见状,为了也能解决这件事,只好笑着福了福身“谢谢阮少爷,相信您的足智多谋,一定可以为我们姐妹俩洗脱罪名。”

    阮士良哈哈大笑,左拥莫愁,右抱解忧“好个莫愁柔媚多情,好个解忧善体人意,马兄,我实在好羡慕你呀!”

    马思贤不当一回事的笑说:“八夫人调教出来的人,还会差吗?”

    尚飞琼本是官家的闺女,因党祸遭诛连后流落勾栏院,凭着才色赚了不少恩客的钱,最后她看中马士英,不仅因为他官做的大,更重要的是他聪明,他们都有理想、有野心,所以在初见面后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一拍即合。

    入了马府,蕙质兰心的她让马府上下都心悦诚服,而她所调教出来的丫环更是聪明伶利,且她们懂得察言观色、善于伺候人。

    阮士良收紧双臂,心喜的看着怀中欲拒还迎的人儿,莫愁甜而不腻,解忧则有些辣口,对比较有野心的男人来说,相当具有挑战性。

    “阮少爷,公主还在等着咱们姐妹俩送点心呢!”解忧硬挤出一朵芙蓉也似的微笑。

    莫愁体谅她比较受不了男人的碰触,于是多腻着他一些说:“这个公主挺有脾气的,少爷,您就别耽误我们做事了,会害我们挨骂的。”

    阮士良这才放开她们,而一得自由的两人再欠身后匆匆离去。

    马思竖驻足望望朱颜居住的睛园,只可惜朱颜身份高不可攀,令他有些顾忌,不敢想看她就去看。

    自从那天初见后,他便再也看不上别的庸脂俗粉了。

    阮士良看得出马思贤的心思,然而长平公主那绝世的容颜,哪个男人看了不怦然心动?不过,公主并非一般常人,自己偷偷的想念也就算了,谁敢在嘴巴,甚至眼神上冒犯?

    阮士良看着马思贤,顿觉他的身份和自己不同,凭他父亲马总督的能耐和野心,说不定

    “马兄,听说长平公主已经许配给周国舅的侄儿了。”

    马思贤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般,瞪着他说:“我早就知道了,要你多嘴!”

    阮士良不怕得罪他,又继续道:“可是唉,京师沦陷,不知周驸马吉凶如何,可怜的公主,不知道会不会还没过门就当了未亡人?”

    马思竖听了渐渐露出笑容“难怪公主脸上都没有笑容,一定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要是周驸马真的不幸遇难”阮士良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气“唉!鲍主的终身幸福何托呀?”

    马思贤和阮士良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心领神会后,马思贤笑着拜托他“阮兄,找个机会我会去跟我爹提一下,若有必要,就劳烦你们父子敲敲边鼓。好事若成,绝不会少了你这份大煤人的礼。”

    阮士良笑得意挺胸有成竹。

    这时一直在旁没插话的黄国忠因为朱颜还没过门就要守寡这件事,而想起另一件类似的事,那件事跟马思贤的眼睛有关。

    当时他们在扬州秦淮楼大酒家流连取乐的时候,遇到一个大美人,马思贤意图染指,甚至还一大早的就带兵去围埠口,想假借抓叛党的名义强抢民女。

    没想到这个美女竟然就是从苏州到杭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西洞庭湖夏家庄的凌苍苍,听说被她克死的男人不下千人,甚至只是眼角余光和她相接,就会莫名其妙突然暴毙。

    而那天围埠时至少死了五个男人,马思贤的运气算是不错了,只瞎了一只眼睛,听说扬州城北门运河口那边伤亡得更惨重,简直可以用尸横遍野来形容。

    那天他一听说那女子是凌苍苍,他马上就去庙里拜拜,还要吃足七七四十九天的斋,这两天那股不安感才渐渐消退。

    想到那景象黄国忠于是出自一片善意的提醒他“马兄,你真的想娶公主?”

    “有何不妥?”

    “也没什么啦,不过,还是先找个算命师合看看八字,说不定她跟西洞庭湖夏家庄的凌苍苍一样命带刑克呢!”

    “唔?”马思贤伸手摸摸右眼上小羊皮鞣成的眼罩,若有所思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