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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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大校园人才济济,资优生满地都是。

    但天才也分等级。上焉者,会玩也会念书,中焉者,书念完有馀力才玩;下焉者,好不容易上了大学,由我玩四年,先玩再说。

    未入t大之前,我以为所有的t大生都是上焉者,是他们四个拉高了我的眼界。

    反例很多,家君启扬的同学,我刚入学就被他吓坏。这位医科仁兄瞄著我的脸,正经八百说:

    “你脸上有几颗雀斑,可以用红宝石手术打掉。眼袋也很明显,等年纪大了就会下垂,不如先开刀去掉。还好你的痘疤不是很严重,不必磨皮;不过如果你想整个改善肤质,建议你用果酸换肤。至于你的两边眼睛有点不对称,鼻子不够挺,可能就要做整形手术了!”

    有那么惨!?

    我当场花容失色,忙掏出镜子检视,自信全无。

    “他不是嫌你长得抱歉,他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所以搬出他的专业技能。”君启扬笑着安慰我。

    慢慢我才晓得,t大校园中,这种人可不少。他们关在象牙塔里,与书本以外的世界隔绝;连女孩子忌讳被挑剔外貌都不懂,那位医科仁兄的“求偶之路”恐怕多灾多难。

    就算他是医科生也一样。

    以前我基于崇拜心理,专挑上焉者交往,而且是理工科系的男孩;包括林经年、刘台彦,都堪称佼佼者,会玩又会念书。但被惯坏胃口的我,只吞得下上品中的上品;这是幸或不幸?

    我与侯灿玉的恋情传开,林经年正好也交了新女朋友。校园里双双遇见,他甚至装作不认识我,这让我有点难过。

    反而是刘台彦大方得多。

    “你还是选他了嘛!”他酸酸地说:“没错,我是小器,没他大少爷有钱,没他会投胎。不然,谁有那个闲钱闲工夫,养得出他那身仙气?捧著红楼梦装模作样,优雅地喝著各式红茶,从头到脚都是当季新货要不是有优渥的环境,他哪来的品味?你以他的标准为标准,我不必比就输了!”

    他边说边瞪回避一旁的侯灿玉。

    “听说你甄试上研究所了?恭喜。”我诚心地说:“祝你将来比他更有成就。这样我就可以刺激他,看吧!人家比你还行,我好后悔选了你你说好不好?”

    “哈!”刘台彦笑道:“说得好!然后你可以来找我。不过,那时我说不定已经钓到凯子婆,不想理你了!你可别后悔唷!”

    “到时候欢迎你拿钞票砸我,我一定跪下来捡,感谢你的赏赐。”我微笑。

    “你这薛宝钗!”刘台彦叹息。“到哪里再去找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从小到大我没失败过,我可不承认这次是败给他,我是败给了你。本来我不想善罢甘休的,这次是看在你的分上喔!我真的好喜欢你”然后,一个吻轻轻落在我颊上。我瞥见侯灿玉全身绷紧,直直瞪过来。

    “我不太懂做人,平白留一堆把柄给人探听,才把你吓跑了。不过,那个学弟到处宣传我的劣迹,根本就是他的私心。”他指的是陈豪生。“可怜那个笨蛋只懂打击我,现在情敌换成他朋友,我看他也欲哭无泪了!”

    连刘台彦都知道!?可惜陈豪生的爱情eq有点低,否则我早就是他的囊中物了。

    刘台彦怜爱地摸摸我颊,依恋地离去。

    他真有那么喜欢我?

    这倒未必,也许他和林经年一样,转眼就找到下一个女孩子了,但他这一刻的举动,足够让侯灿玉警戒;要是我被甩了,还有他等著。

    我不会忘记刘台彦,他是值得记忆的一页。

    至于陈豪生,面对我们的恋情,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恋慕。

    “你牺牲自己,拯救了天下的男人,太伟大了!”他拍拍侯灿玉,又警告我说:“你也该收收心,要是敢甩了他,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我呵呵陪笑,实在不敢相信他对我有意。也许只是旁人的臆测,陈豪生应该对我没兴趣吧!?我已经不想探究下去。

    胡晶瑶却附和他们的臆测。

    “你受他们提携,整个人脱胎换骨,再让他们对你刮目相看,甚至让他们两个喜欢上你,这是最好的报复了!你真的好聪明!”她说。

    “我?才不!”我猛摇手。“我才没有这个意思。”

    胡晶瑶笑一笑,没坚持她的说法。

    她和君启扬在我们之前重修旧好,两人现在如胶似漆,于是开始有闲情逸致管闲事了?

    要说聪明嘛,念理工的才聪明呢!像胡晶瑶,像侯灿玉,所以我连交男友也清一色挑理工科系的;我对自己不够有自信。

    中文系?未入学已经被同学质疑前途,在学校里,被当作不食人间烟火的林黛玉。就连上次去新竹,清大和交大男孩间起我,t大?肃然起敬!中文系?马上流露同情——“呃将来可以做什么?”

    然后他们挟著理工科系的优势,以白马王子之姿,欲拯救我这灰姑娘于水深火热之中。若非我身边有一群帅哥军团,个个招牌闪亮足以炫瞎他们的眼,我或许已经匍匐在地,叩谢他们的皇恩浩荡了!

    但这群帅哥军团一样也有不小的优越感,尤以陈豪生为最,侯灿玉的色彩已经很淡。

    我们的恋情刚传开来时,罗森贤在闲聊时提起一桩天大的秘密。

    “我只告诉你一个,你要替我保密喔!”他悄悄对我说。

    罗森贤的秘密是,他高中就得过文学奖,用某某笔名,拿过二十万奖金;念中文系只是他踏入文学界的第一步布拉布拉布拉

    我当场一愣,好熟的笔名!不就是

    “嗯,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我微笑,迎向等在门外的侯灿玉。

    我当然不会替罗森贤宣传,因为,这是侯灿玉的名字。

    我这么值得罗森贤说谎?

    从侯灿玉温柔的眼睛里,我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灌得饱饱的自信,终于在新学期的一个下午被戳破。

    刚升上二年级,我为了报告在图书馆翻找资料,侯灿玉坐在一旁翻看期刊。隔著一层书墙,隐约飘来两个男孩子的声音;刚开始只是简单的风花雪月,愈听我愈是不安。

    “迎新舞会上把她约出来嘛!上学期末我们电机系的学弟,不是抢赢了一个医科的?妈的!医科的专跟我们抢女人,学弟都赢了,你也多加油!”

    “那不一样。听说他们是好朋友,所以医科的那个手下留情,而且对方早就有女朋友了,这才让给学弟的啦!”

    “真的吗?我不信!我们学弟条件不错,当届榜首咧!”

    “你情报不够详细喔!对方那个也是第三类组的榜首。”

    “哇!那他们抢的女生是谁?她有什么条件让他们抢成那样?”

    “听说是中文系的,绰号蜘蛛精,我看过她一次。有点可爱,说不上漂亮,可是有很多男孩子喜欢,我也觉得很奇怪”

    他们的声音慢慢远去,我才抱著厚重的书窜出来。

    电机和医科,分属第二和第三类组的龙头科系,两系之间,难免心存竞争意识。但侯灿玉和君启扬之间,有这种问题吗?

    倒是我,从来就不是他们竞争的对象,胡晶瑶才是

    捧著书回去找侯灿玉,他关心地问:“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看。”

    那张白玉般柔亮的脸,吸引我移不开视线,好半晌我才摇头说:“没事。”

    忍不住又怔怔看着他想,这张见了我就微笑的脸庞,是为我而发光?我有这个资格?

    以前面对君启扬,我可以潇洒地说——若我们这段是假的,就努力让他成真;若是真的,那更要加强纯度。就算最后分了手,我也得段美好时光,怎么算,都稳赚不赔。

    面对侯灿玉,我可潇洒不起来。

    神思恍惚之际,侯灿玉揽住我,朝我一笑,眼里盛满温柔。我随意一瞟,两个男孩子看着我们低语交谈,脸上略有不认同。

    我又想起刚才的对话——

    她有什么条件让他们抢成那样?

    彷佛印证一个学说,我开始寻找支持“侯灿玉喜欢我”的例证。

    自此,我享受别人的赞美,也享受与侯灿玉在一起时,别人投注的欣羡目光。

    “听说,学姐的对象一律是t大理工研究所级以上,只有灿玉学长和一个医学系的学长还是大学部的,是不是?”

    侯灿玉的直属学弟高文思这么问我,我一时没注意他为何打听这些八卦,当下一怔。

    这么一提,似乎是哩!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这样的话,我应该勉强合格了?”高文思又问:“那,年纪比你小的,你要不要?”

    我看着学弟,脸颊慢慢发热,一时半刻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已经有学长了,我不会增加你的困扰的,我只要能看到你就满足了!拜托你不要告诉学长,我不想以后不能接近你。”高文思低声说。

    “你为什么?”我惊讶地问。

    “我喜欢你。”他红著脸絮絮地说:“没看到你以前,其他学长说你坏话,我还以为你是招蜂引蝶的女生,可是你才不是!你只是静静坐著,就吸引一堆人,根本不是你的错!我觉得你好可爱,又温柔,我第一眼看到就好喜欢你”之前高文思来找我捉刀,帮他交一篇国文作文,这也是藉口吧?

    那时我就想,电机系高材生科科优秀,何况他还有个高中就拿二十万文学奖金的直属学长,还需要我捞过界?

    但,由不安而衍生的虚荣心,慢慢高张。我放任高文思对我献殷勤。他直爽可爱,甜言蜜语要多少就有多少,我的自信又被他灌得饱饱的。

    侯灿玉就吝于讨好我。

    他甚至一点都没发觉学弟的意图。或许是信任我,也有可能他还不够喜欢我,所以才一点都不怀疑吧?

    相处至今,我完全投入,想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而侯灿玉似乎没这方面的困扰。爱情啊爱情,谁爱得多,谁就是吃苦的一方?

    怎么样才能让他更爱我?

    我观察起君启扬和胡晶瑶的相处模式。他们分隔两地,各自有一批仰慕者,可是他们的感情坚定,让人羡慕。

    胡晶瑶的魅力究竟在哪里?

    她每周五会从新竹上台北来。今天君启扬开心地来接人,正好被我碰见。我保持一段距离,并未上前打扰他们。

    我瞧见君启扬想替她拎背包,被她笑着拒绝。坐到餐厅里点餐,他们分开付帐;她去拿餐巾纸,他去拿餐盘,两人相当有默契。

    什么是胡晶瑶有,而我没有的?头脑、知性、独立!?

    想想自己,书太重了,侯灿玉拿。付帐?侯灿玉掏腰包——虽然受了刘台彦刺激以后,我偶尔也会回请他,但大致上还是侯灿玉请的多。到校内任何地方,有侯灿玉的脚踏车接送。做任何事情,先要问侯灿玉的意见已经成为习惯。

    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太过依赖,难得侯灿玉从不抱怨。

    就是这样,胡晶瑶才得到他们两人的喜欢吧?

    羡慕地又看看他们,我出了餐厅,来到与侯灿玉约定的地方,等他骑车来接。我们约了要看电机系学会播放的电影。

    “书很重吧?快放上来。”他一停车就说。

    “喔!不用不用,我看我还是自己拿好了。”我脱口说。

    “那快上来吧,反正我连人带书一起载,也是一样。”侯灿玉笑着说。

    “呃我、我还要先回系馆一趟,要跟同学借笔记。”我忙又说:“你先去占位置,我马上到。”

    “那我载你回系馆。”他提议。

    “不用啦,才几步而已,偶尔我也想运动运动嘛。”我催促他。“你快去啊!”他奇怪地看我一眼。“好吧。”

    目送不解的他离去,我独自一人抱著厚重的书,蹒跚著脚步,暗责自己笨。

    逞什么强嘛!东施效颦的结果是落得这样的下场,教习惯了侯灿玉陪伴的我,兀自懊恼不已。

    就在这时,高文思刚好骑车经过,他兴奋地叫住我。“曼媛学姐,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载你?”

    几番挣扎考虑,我把书放进他的置物篮,坐上了他的脚踏车;心里决定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但早在图书馆的那个下午,神秘的潘朵拉盒已经悄悄被开启;首先跳出来的是不安,接著是虚荣。

    然后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仔细观察我手肘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侯灿玉皱著眉问:“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跌倒的,我最近正在学脚踏车。”我吐吐舌说。

    “怎么跌成这样?”他抬头看着我,疼惜地说:“你啊!天生坐车的命,我看,以后还是我来载你好了,不用学了。”

    不愿被他当成行动力不足的白痴,我摇头。“不要啦!我们课又不一样,还没学成以前,我坐同学的车就好了,不要太麻烦你。”

    “你确定?”侯灿玉又露出疑惑的神情。

    “嗯,我正在跟同学学,就快学会了。”我忙说:“啊!打钟了!你快点回去上课啦!”

    “那,下课的时候我来接你?”他问。

    “不用了,今天家族有聚会,我要跟学姐学妹一起吃饭。”我又扯个谎。

    想得到他曾放在胡晶瑶身上的专注,我就得学会胡晶瑶那一套;就算侯灿玉习惯了让我依赖,我也不能太过依赖他。

    我没敢告诉侯灿玉,教我骑脚踏车的是高文思,当然更不敢说他向我告白过。

    侯灿玉逮过几次我坐高文思的车,幸好他不是器量小的男人,并不觉得什么。反而是我暗暗怨他太过放心,然后再兴起自厌情绪;我这样瞒他,还要藉此试炼他,希望他也吃吃醋,未免太无聊、也对他太不公平了!

    但,我就是希望侯灿玉能更重视我一些嘛!

    “学长没空教你骑车?也没空载你吗?”高文思曾问我。

    “不是他没空,是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很没用,什么事都要靠他。”我闷闷说。

    “会吗?如果是我,我很乐意有更多时间跟你相处,更乐意帮你做任何事情。”高文思低语。

    我不自在地别过头。“不是说好了,不说这些的吗?”

    “呃,我的意思是,学长应该也是一样的啦!”高文思忙打哈哈。

    我不这么认为。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男人之患,在好为女人之师——或许对大部分的男人来说,有机会教导女人,让女人依赖,是件得意事。我从历任男友那里学会这一点;他们赴汤蹈火,我奉上崇拜与感谢,大家各取所需。

    但侯灿玉显然不需要藉此满足他的大男人自尊,他已经够有自信了!我既摸不清他的喜恶,找不出他喜欢我的原因,只能从胡晶瑶那里学点经验。

    每周五近黄昏,因为上课地点的关系,我常碰见等在校门的君启扬,与搭车北上的胡晶瑶。以前我要是碰上了,都会开心地上前打声招呼,然后藉故离开,不打扰他们,近来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在一旁观察。

    度过惊涛骇浪的时期,他们之间的气氛和谐,默契又佳,几时我和侯灿玉才能走到这个地步?

    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还是舍不得他?”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问。

    我战栗地回头,眼前的侯灿玉仿佛又回到百般讽笑我之时的他。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勉强笑问:“你你在说什么呀?”

    “跟我来!”不同于平时亲密的牵引,他有些粗鲁地抓我的手腕,将踉跄的我拖到围墙内,运动场的一角。

    “我有课”我不安地嗫嚅。

    “你的课表我都会背了,哪有课?”侯灿玉仿佛隐忍怒气问。

    “是、是文选老师补课”话尾被他瞪得吞下去。

    “你还要骗我?还要躲我?”他终于抑不住愤怒说:“你说的谎还不够多吗?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吓呆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如果想甩了我,直说就可以了!不必躲我,也不必找学弟作候补!”他表情痛苦地说:“你就爽快地说出来,我不会缠著你的!”

    “我没有我没要甩你!”我惊愕地拼命摇头。

    侯灿玉脸色稍霁,随即又一沉。

    “那你是把我当作备胎,随时在找下一个,一面又等著君启扬?”

    “怎么会?”我不可置信说:“你为什么这样想?”

    “不是吗?”他闭上眼,又睁眼。“你让学弟接近你,却躲得我远远的;你依赖他,却不要我帮忙;你宁愿躲在旁边偷看君启扬,也不想我陪你你要我怎么想!?”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慌乱地说。

    “那你这些莫名其妙的行为是怎么回事?”侯灿玉耐著性子问。

    “我我不想太过依赖你,我以为你可能会喜欢我独立一点”我笨拙地解释。

    “然后你就可以跑去依赖别人?”他冷冷地说。

    我难堪地抿上唇,无话可说。

    如果我做得到百分之百的独立,我可以抬头挺胸地反驳;问题是,我的确只是换个对象依赖而已

    “我喜欢你,你就依赖我;学弟喜欢你,你就利用他;也许哪天看到新的对象,你又疏远他,换下一个了!”侯灿玉疲惫地说:“你喜欢受异性的奉承和照顾,我已经很习惯。合理的范围内,我可以不当一回事,这是女孩子的特权,只要你仍然喜欢我,你利用我、利用别人,都没关系”

    想不到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对于侯灿玉的观察力,我惊愕不已,只能呆呆看着他的唇一开一合。

    “可是,你明知道高文思喜欢你,还给他机会靠近你?”侯灿玉继续逼问:“你以前那一笔一笔的风流帐,真的是谈恋爱给我看?真的是为了想找个我的替身?我想不是吧!你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喜欢我,不然你怎么还肯给别人机会?”

    我想辩解,这句话堵住我的口,他长长地吁口气又说:

    “好吧!抓不住你的心,是我自己没本事,所以你才克制不了要找下一个替补对象,这我也认栽!”

    我想摇头,又迫于他的气势,只能怔怔听下去。

    “我最受不了的是,你找下一个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是放不开君启扬?”他哑了声音。“你可以离开我,选择别人,为什么偏偏还是要选君启扬?我就永远要输给他吗?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友谊牢固不破,让人羡慕,到这一刻我才晓得,他们之间的心结,结在深不可测的心底,不到深处,不见分晓

    我放弃争论,上前握住他的手。

    “我喜欢你、崇拜你都来不及,你怎么会不如他?”我激动地说:“我还怕你不够喜欢我,怕你喜欢胡晶瑶还胜过我呢!”

    “是这样吗?”他也激动地问,用力将我搂住。

    “嗯。”我低声说:“我在乎胡晶瑶,多过君启扬;想不到你在乎君启扬,多过胡晶瑶我们都弄错了!”

    “是这样呀”他喃哺低语。

    “你对君启扬真这么在意?”我小心地问。

    “我们有深仇大恨!”他半真半假说,又捏捏我呆滞的脸颊。“吓你的啦!”

    我缩缩脖子,真被他吓著了。

    “那他对你也是这么想的?”我又问。

    “就是没有才可恶!”他摇摇头。“我们一群人当中,表面上他最平易近人,其实他才是我们当中最高傲的。他拥有的东西最多,老师最宠的是他、同学最崇拜的是他、朋友最重视的也是他,可是他总是表现出不知不觉的样子。很多时候,明明是我做的决定,可是到后来,大家都听他的,功劳也都推给他。在很多方面,我自认比他行,可是最后总是输给他我承认,我很嫉妒他!”

    我忽然想起君启扬曾举过的例子——文笔好的是侯灿玉,作文比赛名次最高的却总是君启扬看来,君敌扬并不是不知道侯灿玉的不满唷!

    “如果你有心事,应该要告诉他。”我小声建议。“我想,君启扬应该听得下去的。”

    “看吧!连你都替他说话,我怎不嫉妒?”我呵呵陪笑,侯灿玉又严肃地说:“这是我单方面的问题,让你知道已经够难堪了,何必告诉他?”

    “那,以后你跟他还是好朋友?”我担心地又问。

    “那当然。朋友之间,应该是良性竞争。如果跳脱不开见不得对方好的心态,还做什么朋友?我其实早就想开了!还不都是因为你?”他摸摸我脸颊。“如果他连你都抢走,我才会去找他开战!女人,我这么说,够不够满足你的虚荣心?你喜欢男人为你争风吃醋,啊!?”

    “我我知道错了啦!”我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啦!”

    他不要君启扬不要的女人——原来以前侯灿玉这么说,是肺腑之言,并非只是开玩笑。

    君启扬念医科,他就念电机,两人分别考上二、三类组的榜首,不论是否故意,他们不会没有瑜亮情结。

    属于天之骄子的嫉妒心,深沉而复杂,侯灿玉凭著智慧来化解。若不是我这个“红颜祸水”他不必被迫承认这段友谊的阴暗面,他可以永远不让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没神经,是我自私又虚荣。

    也幸亏他们的交情够好,否则,这段友谊怎保得住?

    潘朵拉盒跳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跟著是嫉妒、误会,好不容易终于让它合上。

    但愿这一合上,就别再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