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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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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伙没说?”卞如月一怔,随即缓缓道来“近几年金翅鸟现世,教里的一些长老想借机闹事,我想假借这个理由清理门户,不过那家伙不同意我立即动手,说是怕那群人的余党狗急跳墙,万一因为金翅鸟的事伤到你就糟了,所以他坚持要亲自来保护你。于是我们以三个月为限,这段时间由他来保护你,而我则重整教务,顺便铲除那群有异心的长老。”

    三个月啊已经这么久了?邬亦菲回想起往日种种,还恍如昨日,记忆的画面是罕有的清晰。

    其实卞如月没说的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可不只是这样而已。

    掩下得意的笑容,卞如月故作轻松地将那杯茶又向邬亦菲推了一推“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那个家伙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说了这么多,来,喝茶吧。”

    邬亦菲有些古怪地看着她。“说了这么多”的是她自己吧,都不会口渴的吗?

    “你”“亦菲!”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心中一动。

    就是这样,每次她走远,那个人都是这样焦急地寻找她,那声音里的不安总会让她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然后无奈地回过身见他大惊小敝的样子。

    那个人,不是羽昶欢又会是谁?

    他在绥靖侯府苦等迟迟不见心上人归来,终究忍不住出门寻找。谁料在街上老远就见到火凤教的人,再探头一看,见到那一身白衣绣金凤,他顿时意识到是谁来了。

    “卞如月,给我退离我家亦菲十步开外!”看清心上人身旁之人后,他几乎是咆哮着飞奔而来。

    卞如月回敬了一记颇为嘲弄的眼神。

    下一刻,邬亦菲猛地被他挡在身后“亦菲,别和这家伙多说话,会变阴险的!”

    又是“这家伙”不都说双生子心有灵犀,感情格外亲密吗?这对兄妹可真是异类。

    “羽昶欢,你给我放尊重一点,这是你身为我教大祭司对教主该有的礼仪吗?”卞如月扬高了下巴,这是她当上教主后唯一庆幸的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欺压兄长了。

    “此乃中原,本座以为在这里计较教规并不合适。”他一脸无所谓,反而认真地转身面对心上人叮嘱道:“亦菲,你要切记,遇见火凤教的人,除了我以外,一定要绕路,比如这种”他指向身后的人,叹气道:“否则会变笨的。”

    邬亦菲哑然。

    卞如月面部开始抽搐。

    “还有啊,”羽昶欢还在尽责的谆谆告诫“卞如月说的任何事你都不要当真,我知道她一定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你只要发挥你最大的强项,甩甩头,忘得一干二净就可以啦!”

    邬亦菲继续无语。

    “最后呢,”他越说越来劲“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既然亲亲你在意,我不在乎再提醒自己一次这个不幸的事实,老天不长眼——这个卞如月的确是我孪生妹妹。”

    “教主息怒!”身后的几个火凤教众急忙拦住怒火中烧的卞如月。

    “别拦我,我要杀了他!”

    “总算把误会解开了。”羽昶欢淡定地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还不忘摇头感叹“走了这么远,真有些渴了呢。”说罢,也不管瞠目结舌的妹妹,拉着心上人便要离去。

    邬亦菲看看表情古怪的卞如月,却被羽昶欢孩子气地把头扳了过来“别管她,听说多看笨蛋几眼也是会传染的。”

    眼见祭司走远,教众才放开自家老大,受不了,每回见面,教主和祭司必然要大吵一架,苦了他们当下属的人。

    “教主?”

    那教众突然有些紧张。往日这时候,教主早就跳起来破口大骂了,今日怎么如此沉静?

    卞如月望着远去的身影,面色益发凝重起来。

    那一杯是用来协助解开邬亦菲催眠的“醒梦蛊”是和苏清妙的约定之一

    清妙,真的不是她故意要把事情搞砸,她也没想到她老哥会冒出来把那茶杯抢过去喝了

    邬亦菲回过神时已经被羽昶欢拖出老远。快到绥靖侯府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羽昶欢小心翼翼地道:“亦菲还在生气啊?”

    邬亦菲不语。她也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虽然误会解开了,可知道昶欢瞒着自己这么多事,心情总归还是很不好。

    羽昶欢叹息“我也不是故意想瞒你。”

    “那又为什么?”破天荒的,她主动追问“为什么三个月来你从未提过你是火凤教的大祭司,还是你”“亦菲,我接近你的确是有目的。”

    看来亦菲这回是真动了怒,她性子淡漠,如今眼中却迸发着闪闪的光芒,昭示着情绪的起伏。

    邬亦菲听到这里,只觉得心一冷。

    羽昶欢知道这时自己唯有坦诚才有可能换得原谅。亦菲发怒的原由就在于他的隐瞒,而且更不可饶恕的是,他利用了她健忘的弱点。

    见她没有转身便走,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第一次到藏云峰的时候,你不过十三岁左右。我的确一直惦记着你,这点你可以问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的师弟妹,他们应该都有印象,这绝不是骗你。”

    “为什么?”

    她不相信自己十三岁的时候便有让一个男人念念不忘的魅力。

    “因为你真的很特别,最初我只是好奇,然后是莫名的关注,而在我离开后,这样的情怀就成了不可抑制的想念。于是我想着,总有一天要去找你,就算这些年我不存在于你的生活,就算你根本不记得我,甚至就算你已经有了爱人可我却是认真的,这样的情感总要让你知道。”

    想见她,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样,可身为祭司,他也有难以脱身的责任。那几年他与如月初掌教务,教中几个长老欺凌他们兄妹年幼,他与如月必须用全部的精力去守住案母传承下来的位置。而时间久了“邬亦菲”三个字就成了他心中的魔,一种诡异的执着,他也道不清这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羽昶欢看向她的眼“别再问我为什么,因为那些问题的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

    邬亦菲唯有沉默。

    “直到金翅鸟现世的消息传回苗疆,一些长老欲夺金翅鸟与我和如月做最后的抗衡,而我一想到你可能会有危险便心急如焚,于是与如月商议分头进行,留她坐镇教内,而我来负责保护圣鸟。”

    邬亦菲轻甩衣袖,小羽自内蹦出,叽叽喳喳地朝烧饼摊扑去。

    “你也是为了它?”

    原来主角一直是那无忧无虑的小家伙。她心中涌上掩不住的失落。

    “可若非在它身边的是你,我决计不会亲自出马,因为你的安全交给任何人,我都不放心。”

    她抬头,看到他眼眸深处似乎又有火焰跳动。

    “多年来积累的情感在看到你浑身是血跌下山坡时溃堤,几乎把我整个人吞噬,你永远不知道那一瞬间我的恐惧。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慢慢的了解你、懂得你,然后越来越不想离开你。”他原本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却在得到与她相处的机会后变得贪心,再也不愿远离。

    “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说实话?”邬亦菲原就是嘴硬心软之人,加上也是气他的隐瞒而已,态度较方才软化许多。

    羽昶欢苦笑“一是不想干扰你的生活,我想看你开开心心的样子。”虽然亦菲并非喜怒形于色的人,但他却可以透过她的眼眸观察她的心情。

    “第二嘛,我就是担心你认为我是因为小羽那只笨鸟才接近你,一开始是不知道怎么说,后来就是不敢说了。”

    金翅鸟不只是火凤教的守护神兽,更是传达神谕的圣鸟,而祭司则是唯一能领会神谕之人,两者关系密切。所以早在几年前,他便已凭着祖传方式唤回小羽,并凭借祭司与圣鸟之间的默契了解亦菲的情况,而一直不召回的原因也是不想断了和她的这一丝牵绊。

    说起来,这只笨鸟也算他们的媒人。

    “亦菲,怎么都不说话?”羽昶欢有些心虚地瞄向一直冷着脸的心上人。

    “我还能说什么?”

    羽昶欢心中一沉“如果、如果我真的让你这么生气的话,我我会在你眼前消失一阵子。”不过就是再回到暗地里关注她一举一动,不能想、不能碰的苦日子

    邬亦菲却抬头瞪了他一眼“你是笨蛋吗?做了那么多事,没一件问过我的想法,现在你们教里的人还等着杀我,你又要丢下我不管?”

    他忙摇头“不不,我会偷偷跟着你的,有我在谁也咳!别想碰你一根寒毛!”

    咦,喉咙怎么有些干

    “男子汉大丈夫,偷偷摸摸像什么样子!”她真要让这家伙气死了,为什么平时挺聪明的人,一面对她就变得楞头楞脑的?

    羽昶欢见她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冷淡了,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我要怎么样你才肯不生气?”奇怪,怎么突然有些热?他抬起手扬了扬。

    “我还没想好,不过”邬亦菲板起脸“至少以后都不许有事情瞒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的原因,羽昶欢竟觉得有点晕了“那是自然。”

    就知道他的亦菲最通情达理了。

    “先回去吧嗯?”方才背着光她还没注意到邬亦菲突然探向羽昶欢的额头“你不舒服?”

    他一怔“没有呀,怎么了?”

    “可你的脸色”天啊,怎么惨白成这样,该不是中暑了吧?这么热的天又满街的找她,他自己风寒也才刚好。

    想着,邬亦菲心中不由得又是一软。

    “快回去找清妙看看,你脸色差透了。”

    “我的脸色?”亦菲突然对他如此关心,他是很高兴啦,不过他的脸色有差成这样吗?羽昶欢用手一摸,也吓了一跳“天,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他刚才是很紧张没错,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么烫!”她手下的温度简直惊人,烧成这样,他还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简直是奇迹了。

    “很烫?”羽昶欢只觉得头益发晕眩“怎么会”

    咚!望着骤然倒下的身影,邬亦菲惊叫“昶欢——”

    绥靖侯府中,客房内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邬亦菲、邬康磊和新来的客人卞如月,此刻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都紧张地望着正在号脉的苏清妙。而苏清妙则是闭目静心,久久不曾开口,偶尔皱一下眉,屋内的几人便都觉得心口被弹了一下般的紧张。

    邬亦菲忍不住要开口,却被弟弟拦下。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苏清妙才缓缓抬头,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声叹息不轻不重,却把邬亦菲一颗心吓得差点跳出喉咙口。“清妙,他到底得的是什么怪病?”

    “这”“上午还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了?”邬康磊也上前道:“清妙姐姐,我在茶里下的“一日迷”绝对是按你说的步骤来的,不可能出错啊。”

    苏清妙额上冒出黑线“其实”

    卞如月跟着冲了上来“‘醒梦蛊’只是一种协助解开催眠的蛊虫,本身无害,他怎么会昏迷不醒呢?清妙,我是按你的吩咐做的呀!”

    苏清妙在心里把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诅咒了一百遍。

    没错“醒梦蛊”常人服下自然没有大碍,问题是羽昶欢那时才刚喝了康磊招待他的那杯——其实是她苏清妙准备的“一日迷”如今两者综合的效果——

    咒术和药物相结合,即使是她这位自认尝过百草的芙蓉医仙,也没有尝试过啊。

    “咳”“苏、清、妙!”这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在师姐。”惨了,平日师姐是最疼她和无极师兄的,不过她若真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就算她苏清妙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也只能像见了猫的老鼠。

    “啪!”邬亦菲一拍桌子“说!你们一个个背着我到底在算计些什么!”

    卞如月和邬康磊拎起衣角准备开溜。

    “站住!”邬亦菲面若寒冰“给我一、个、一、个、的、说!”

    妈呀,这气势好可怕!

    卞如月吓得教主威信全无,险些腿软“亦菲姐姐,我是无辜的”看在混蛋老哥的面上饶她一命吧,臭老哥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鬼才相信,这三个人根本就是串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