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娘娘回宫 > 第七章假冒官员上朝堂

第七章假冒官员上朝堂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事对你来说并不难,你也不需要多开口,旁人问你什么,只管说失了记忆,忘了

    这般好差事,你是个聪明人,该是不会推拒,四更天时,本官会派马车在纵花楼的角门候着,本官相信你一定会来

    原本她还在犹豫,但是天衡的病况急转直下,再加上熟知他体质的古大夫为寻八支参而不在城里,找了其它大夫开了药方,吃了两帖,虽是不再吐血,但她总觉得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于是,她做了决定。

    “钟爷。”

    开了无人看守的角门,外头果真有辆马车,车夫立刻替她开了车门。待她坐妥了,车夫才道:“小的奉束大人之命,先送钟爷进首辅府。”

    钟世珍应了声,静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下,车夫再度替她开了车门,而门前有另一名护卫正候着,领着她朝主屋大厅的方向而去。

    钟世珍垂眼等候着,一会眼前出现一双乌头云靴,她缓缓抬眼,就见身着官服的束兮琰正笑吟吟地瞧着自个儿。

    “本官差人带你去更衣。”

    “大人,是要扮什么人,还要我先更衣?”钟世珍低声问着。

    “一个失踪的人,先更衣吧。”他一弹指,身后的护卫手上捧着一套衣袍和顶冠走来。

    “我可以自个儿来。”她接过手。

    束兮琰微颔首,吩咐了护卫在门外候着。

    钟世珍被带至一处厢房,一进房,扫过房里,确定无人后才走到屏风后头,摊开护卫给的衣袍,蓦地愣住。是她的错觉吗,怎么她觉得这衣袍和刚刚束大人穿在身上的极相似,而且这顶冠不会是官帽吧,他到底是要她假扮谁?

    心里隐隐不安,但事已至此,恐怕也不容她回头,赶紧着了衣,手拿着顶冠走出房外,就见护卫候着。

    “让小的替钟爷戴上顶冠吧。”

    钟世珍由着他打理,一会在他领路下,回到主屋大厅,正在厅里品茗的束兮琰经人通报,含笑抬眼瞬间,温煦笑意像是碎了一角,震愕的注视着她。

    “大人?”她应该是没穿错,要不这领路的护卫就会顺便替她整理了。

    仔细比对之下,两人穿的果真一模一样,他不会是要她假扮他吧,她跟他毫无相似之处,就连身高也差了十公分之多。

    “钟世珍,你真是教本王吓了一跳,你这着官服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他在世一般。”束兮琰将茶盅一搁,徐徐起身。

    “大人到底是要我假扮谁?”

    “进宫的路上,本官会告诉你。”

    “进宫?!”饶是她再从容,也被吓得一脸错愕。

    宫皇宫?天啊,她再不济也知道那不是寻常人走得进去的地方,再者要是在宫里做错事说错话,恐怕连自个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放心吧,有本官在,绝对会让你在正午之前回纵花楼。”束兮琰直睇着她半晌,不禁摇头失笑。“可惜他不在,要不他要是瞧见你肯定有趣。”

    钟世珍的脑袋像被轰炸过,无心细听他说了什么,在弥漫薄雾的夜色里,只能跟着他搭着软轿进宫。

    走在通往朝巽殿的夹道上,往朝巽殿望去,只见浓雾里一片黑影浮动,她不禁撇唇冷笑了下,这宫中果真是冤魂密布,看得她头都晕了。

    殿上,宫灯灿亮,文武百官早已列席,就在她跟着束兮琰踏上殿上红毡,她听见了此起彼落的抽气声,一道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殿上呈现吊诡的静寂,直到束兮琰领着她走到文官首列,拉着她回头,回视百官。

    武官第一列的男人怔忡了下,随即向前一步。

    钟世珍看向那个男人,男人高大俊挺,一双漆黑深邃的凌厉大眼直瞅着她。

    两人隔着几步距离对视,不知怎地,这一瞬间竟教她有些恍惚,尤其是看着殿上这两列的文武百官,她有种近乎记忆重迭的感觉,彷佛她曾经站在这,脑袋里存在着不属于她的记忆,教她莫名心慌。

    “众卿,公孙令回朝了。”束兮琰满意地看着文武百官一脸见鬼的震愕神情。

    他一开口,瞬间解除殿上的静默,百官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张张脸上布满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神情。

    她艰涩地咽了咽口水,不禁想,难道她和公孙令真长得这般像?

    “她是公孙吗?”

    一句疑问毫不客气地刺进耳里,教钟世珍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就见发问的是刚刚直盯着她看的男人。

    “宇文将军不信?”束兮琰佯愕,轻呀了声。“本官以为任何人只要瞧见他这张脸,都会认定他是公孙令。”

    “总得有所证明。”宇文恭黑眸灼灼地注视着钟世珍,像是要看穿她,教她越发心虚,就连掌心都发汗了。

    她要是在这里被识破,不知道会被安上什么罪名,不知道她身边的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宇文将军,朝中三大世族,公孙、宇文、束家后人肩上必刺上家徽。”束兮琰话落,面带遗憾地看向钟世珍。“公孙肩上亦有,只可惜公孙当初掉下河时,被暗流卷入,撞伤了头也伤了右肩,就连记忆都没有了。”

    那惋惜的轻叹声,教钟世珍毛骨悚然了起来。

    是巧合吗?当初她是知瑶从浴佛河给救起的,听说她身上的伤是被河底暗礁所伤和束兮琰的说法几乎不谋而合,彷佛他当场目击,目睹原主的死去,教她身上爆开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碰巧磨到家徽?”宇文恭微眯起眼。

    “宇文将军要是不信,就请公孙当殿卷袖,以证身分。”束兮琰笑睇着钟世珍,俯近她道:“别紧张,有我在。”

    钟世珍暗吸口气,卷着宽袖,直到肩头,露出狰狞的伤疤。

    宇文恭凑近一瞧,就见肩头上的皮肉像是被粗砺硬生磨破,甚至刮除了一层皮肉,而边缘彷似还隐约可见公孙家的家徽刺青色彩。

    “公孙真的是你?”宇文恭突地激动地擒住她的肩头。

    “我”钟世珍闪避那双异常熠亮的眸,看他愈是激动,她就越发心虚,甚至开始后悔。

    就算为了救儿子,她实在也不应该欺骗他人的感情。尽管打一开始束兮琰并无明说假扮之人是谁,但只要是假扮就是存在着谎言,她比谁都清楚,还是昧着良心,只为儿子换取灵药。

    “宇文将军,可别吓着公孙了,本官说过公孙没了记忆。”束兮琰不疾不徐地拉开宇文恭的手,钟世珍赶忙将袖子给拉下,不敢抬眼。

    “束大人又是在何处找到公孙的?”

    “说来也巧,他这三年多来一直都待在连山镇耕农,要不是适巧进京,在路上被本官碰见,想再见他一面,可比登天一样难,毕竟谁知道他会在连山镇被人给救起呢。”

    钟世珍闻言,心底一震。这也巧合,究竟是他编了个似是而非的谎,还是他真的针对她调查了什么?那么短的时间里,他可以查得如此详细她是不是因为儿子的病情而乱了手脚,忘了先评估状况?

    “连山镇?当年我沿着雒阳一直到出河口,来来回回找了半年,就连连山镇都没放过,当时怎会无人回报这消息?”宇文恭听完,丝毫不觉释疑,反倒觉得疑云重重,毕竟当年负责搜查的人是他,不论任何小村小镇,他毫不放过任何角落,甚至贴出告示,依旧一无所获。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就是命运。”面对宇文恭的质疑,束兮琰笑了笑,问着钟世珍。“公孙,你说是吧?”

    “嗯。”钟世珍硬着头皮应着。

    不管了,先演完这出戏,回头跟束兮琰要到八支参就走人。

    宇文恭垂眸忖了下。“既然束大人已经找到公孙,为何没有先派人通知我一声,反倒将他带进了这里。”

    “正是因为要给大伙一个惊喜,顺便稳住朝政。”

    “稳住朝政?”

    “待会再谈吧,先主持早朝。”束兮琰话落,朝龙椅后的太监道:“陆取,给公孙大人赐座。”

    陆取直瞅着钟世珍半晌,垂眼恭敬地道:“是。”

    钟世珍如坐针毡,坐在殿上看着束兮琰和宇文恭主持早朝,她有种莫名熟悉的违和感,不属于她的记忆像阵强大的水流企图淹没她,恍惚中,只觉得这灯火交错之间,像是少了一个人,教她不由得望向龙椅。

    龙椅上,空空荡荡,唯有身穿暗紫色锦袍的太监站在后头。

    心神徐徐凝聚,她不禁想——皇上呢?那位听说施了许多德政,在雒阳城犹如神只般存在的皇上,怎没出现在早朝上?

    那位贤德的威熙皇也不喜欢早朝吗?如此君王,德政又能持续多久?思忖着,她不禁垂脸笑得苦涩。她都自顾不暇了,还能管到皇上那儿吗?所幸早朝的时间不算太长,就在天色泛亮之后,早朝终于结束。

    以为这场戏到此为止,岂料和她想象截然不同。

    文武百官欲离殿之前,束兮琰留下了六部尚书和九卿,俨然要原地开起临时会,教她不禁皱起了眉。

    “首辅大人要咱们留下,为的是公孙大人吗?”开口者是新任礼部尚书,是公孙令父亲的得意门生胡居正,对公孙令仍有几分情。

    “正是。”束兮琰噙笑道。

    “可问题是,你不是说公孙没了记忆,这样的她要如何复职?”宇文恭冷声问着。

    钟世珍注意到,宇文恭彷似对束兮琰有诸多不满,眸底的嫌恶毫不隐藏。

    “本官并未说要让公孙复职。”

    “要不?”

    “本官只是认为,既然已经沿着浴佛河找到出河口,还是不见皇上下落,那么咱们就得做最坏的打算。”

    钟世珍眉心一跳,猜想,难不成皇上失踪了?城里完全没有听到半点消息,就连她去了趟连山镇她蓦地顿住,想起回程时,官爷搜船,那时老刘兴奋喊的宇文将军就是他?

    看向宇文恭,他那丰神俊朗的面貌正噙着一股武人特有的肃杀气息,她不禁想,她大概可以理解为何老刘那般激动了。

    宇文恭确实是个天生武将,眉目间的冷肃足以教人不寒而傈。

    所以说,那时宇文恭是带兵沿着浴佛河寻找皇上的下落都这么多天了,怕是找到的不会是生者了。

    在众人各有心思的沉默半晌后,宇文恭沉声问:“束大人,你的意思是——”

    “由三大世族决议由谁坐上皇位。”

    宇文恭眯起的黑眸,明白透着不认同。

    “宇文将军,群龙不能无首,可皇上并无皇嗣,前皇亦无,阑姓一族只剩皇上一人,如今皇上下落不明,自然是由三大世族推举人选,要不这事要是传到邻国,天晓得会不会引起战乱。”

    “只要继续封锁消息,由你我共持朝政,直到皇上归来。”

    “本官斗胆说一句,假设皇上已归西,咱们还要继续等吗?”束兮琰面容温文和雅,但字句却非常犀利,带着冷意的眸扫过六部和九卿。“浴佛河是条险河,掉进河里能生还的有几人?”

    六部和九卿皆沉默不语,唯有宇文恭抬手指着钟世珍。“公孙不就回来了。”

    束兮琰笑意不变,低声道:“不是每个人都如公孙这般鸿福齐天。”

    “所以束大人的意思是说皇上是个短命福薄之人?”

    “宇文将军这可是欲加之罪,本官也是为黎民百姓请命,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再怎么瞒,早晚有天会传到宫外去,要是传到邻国,侵扰边境,战火再起,宇文将军担得起这罪名?”

    “那就等战火起时再议。”宇文恭态度强硬,沉嗓铿锵有力。

    束兮琰凝睇他半晌,扫开目光,询问他人。“诸位意下如何?”

    “我倒是认为束大人的提议不啻为一个法子。”兵部尚书低吟出口,忧心忡忡地道:“国不能一日无主,而皇上已经失踪大半个月了,就怕我是认为能先加以防范,也较能安定民心。”

    “老臣也做此想。”

    说着,几名朝中重臣同时朝束兮琰倒戈。

    钟世珍始终垂着眼,但紧握的双手早已汗湿一片,只因她明白束兮琰找上她的用意了。

    真不敢相信,表面上扬着忠肝义胆的旗帜,暗地里却打着谋权夺位的心思,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共犯!

    在随束兮琰进宫时,提起要她假扮公孙令,而公孙令正是前任首辅,其父为礼部尚书,其姊为前皇贵妃,但就在三年多前的宫变时,其父被烧死在礼部尚书府,而其姊连同前皇的妃子一并被送进寿福堂软禁,不久后,公孙令失踪。

    而公孙令哪怕失忆,身无官职,亦是三大世族之后,拥有推举权,所以束兮琰要她假扮公孙令,就是要她推举他为帝!

    无耻!竟然利用她的心急,将她推进万丈深渊里!

    眼见过半表态力挺,束兮琰噙笑问:“宇文将军还不能了解群臣之心吗?”

    宇文恭哼笑了声。“束大人,拥有推举权的人是你、我、公孙,这是先祖皇帝留下的规矩,给三大世族选贤用人的权利,你问其它人有什么用呢?”

    “本官只是想让宇文将军明白此事迫在眉睫,众臣之表态一如民心。”

    “束大人,我不打算使用推举权,而公孙”宇文恭望向钟世珍,眸底心疼一闪而逝。“她既已失忆,我想她是无权行使推举权,除非她恢复记忆。”

    “如果他永远都恢复不了记忆?”

    “那我也没办法,毕竟现在的她不是首辅公孙令,只是一个丧失记忆的人,她就连朝政都不懂,凭什么使用推举权。”宇文恭看向其它官员。“诸位是否认同我的说法?”

    “宇文将军此言极有道理。”已看穿束兮琰心思的胡居正立刻出言力挺。“公孙大人毫无记忆,倒不如先等公孙大人恢复记忆,再议也不迟。”

    几名先前未表态的重臣偏向了这头,就见束兮琰似是不甚在意,开口道:“不如这几日让公孙一道早朝,让他熟悉着,也许他会想起什么,届时他想要使用推举权,谁也阻止不了,是不?”

    “暂且如此决定吧。”宇文恭与他暂时达成共识,一把抓住钟世珍。“公孙,既然你失了记忆,倒不如先和我聊上一聊,也许能让你想起什么。”

    钟世珍尚未开口,束兮琰已经凉声道:“宇文将军,往后想和公孙叙旧多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公孙已经折腾了一整晚,先让他回去歇着吧,明儿个他还会进宫的,届时再聊也不迟。”

    钟世珍不禁皱起眉。可恶,看来她是真的踏进泥淖了,就怕待会回首辅府,他也不会将八支参交给她。

    “公孙,我送你回客栈。”宇文恭不放弃的道。

    “什么客栈?我怎可能让公孙住在客栈,自然是将他接住进首辅府。”

    “他可以住首辅府,亦能住将军府。”

    束兮琰凉凉看了钟世珍一眼。“公孙意下如何?”

    她还能意下如何?“我随束大人回去就好。”

    “宇文将军别忘了,咱们都是一块长大的,虽说向来是你和公孙走得近,但以往在内阁时,是我和公孙最为交好。”束兮琰笑得一脸得意,一把将钟世珍拉至身侧。“咱们先告退了。”

    宇文恭眯眼直睇着两人身影,胡居正和几位大臣走到他身旁。“将军,看来束大人早有野心,要是放任不管的话,恐怕——”

    宇文恭微抬手,示意隔墙有耳,莫言。

    一会,才道:“我先走一趟东司衙,找雷大人问问搜寻的进度。”

    宇文恭一走,几名重臣不禁愁眉不展,半晌胡居正才叹道:“皇上要是再找不回来,恐怕天下要进束兮琰的手中了。”

    软轿里,束兮琰敛去温和笑意,满脸冷峻。

    “真以为本官拿他没办法吗?”他哼笑了声。

    尽管他没指名道姓,但钟世珍猜想,束兮琰指的他,必定是宇文恭。方才在殿上两人壁垒分明,各有拥护,要是没有宇文恭的话,束兮琰想谋得皇位,压根不需要她。

    “钟世珍,待会就要劳烦你在首辅府待到晌午过后,再回纵花楼了。”

    “为什么?”

    “本官想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钟世珍心底恼着,却又不得发作,只能忍着气道:“那么回首辅府后,大人可以将八支参交给我了吗?”

    “当然不。”

    钟世珍无声咒着,和她猜想的一样!“大人,这和我们之前协议的不同。”

    “本官说过事成之后,自然会将八支参交给你,可问题是,这会事情还没成啊。”束兮琰佯装无辜地道。

    钟世珍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大人不是说了,要我假扮公孙令,随大人进宫便可?”混蛋,就知道没有白纸黑字,只会落得空口无凭的下场。

    “本该是如此,可今儿个有人从中作梗,咱们只好等到明日,本官会将一些事告知你,而后,本官要你在殿上开口推举本官。”

    “如果我说我不要八支参了呢?”天衡的病情还能等,她没有办法强迫自己昧着良心做出不该做的事。会利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去成就自个儿大业的人,要说是什么好官,她也不信。

    “那我就毁了纵花楼吧。”他无奈叹道。

    钟世珍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她知道,她就连瞪他都不能,因为他是个官,还是可以让六部和九卿在他面前低头的官,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但身为可以左右朝政的重臣,竟开口威胁百姓,什么东西啊他!

    “虽说毁了纵花楼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本官也不爱无故伤人,别逼本官。”束兮琰噙笑横睨着,然一对上她冷凛的眸,他无端颤了下,怒声道:“放肆!谁准你这般放肆地打量本官,是要逼本官挖去你的眼吗?!”

    钟世珍深吸了口气,把目光垂在紧握的拳头上。

    轿里只有他跟她,如果真要打,她不见得会输他,尤其他看起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问题是,打了之后呢?

    她不能无所谓,因为她还有天衡,还有知瑶、寒香和霜梅她不是一个人。

    晌午时分,在脚步声靠近时,阑示廷倚在床柱无声叹了口气,直到门开时——

    “阑爷,还是找不到钟爷,到处都问过了,就是没人瞧见钟爷,就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可有找你家主子问过了?”

    “瑶老板正急着呢。”阿贵无奈地道。“钟爷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压根没说上一声,真是要教人给急死了。”

    床上的钟天衡轻吟了声,阑示廷随即朝阿贵抬手,示意他闭嘴。

    钟天衡揉了揉眼,张开惺忪的眼。“是叔叔喔。”声音听得出来很失望。

    “小家伙,你爹爹待会就会回来了。”阑示廷轻声说着。“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钟天衡看了看天色,见阿贵刚好掩上了门,他挣扎着要爬起身。“叔叔,我上一次喝完药时,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现在都过正午了,我爹爹还没回来吗?她到底上哪去了?她从不会在我病着时将我丢下的。”

    “小家伙不要胡思乱想,你爹爹就是知道有我在这儿,才能放心去忙。”早知道他这般敏感,他就该骗他,他爹爹正在厨房忙着才是。

    “可是”钟天衡担忧地垂下眼,瞥见他系在腰间的九节鞭,不禁伸手轻触。

    察觉他稍稍转移了注意力,阑示廷干脆解下九节鞭,借他把玩。

    “叔叔,你那天好厉害喔,什么时候可以教我?”钟天衡宝贝地拿在手上,避开尖锐的枪头,抓着把手回想在连山镇时,阑示廷一出手就将两个坏人打败,对他更是无上的崇拜。

    阑示廷垂敛长睫,任由思绪飞远。“以往我也曾教过一个人,那已是破例中的破例了。”公孙允文允武,哪怕未曾接触九节鞭,但他不过提点了下,不用半个时辰,她已经耍得有模有样,教他自叹不如。

    “既然都已经破了,那就继续破嘛。”他软绵绵地撒娇着。

    阑示廷轻扬笑意。“那倒也是,但你想学也得要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说好了,等我的身子好时,你一定要教我。”钟天衡喜出望外,往他身上扑去,把他视为家人般地撒娇着。

    阑示廷顿了下,浓眉微扬。这就是当爹的感觉?当孩子有所求就腻过来,当孩子心有怨,就跑到天涯海角去一开始这小家伙是把他当敌人的,可天晓得他竟为了九节鞭,轻易泯恩仇,这性子圆滑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你就再歇一会,待会阿贵会再去替你熬一帖药,药好了我再叫你。”阑示廷摸索着扶他躺下,不急着拿回九节鞭,干脆就搁在他的枕边。“改日我再差人打造一条适合你的九节鞭,你最好在打造好之前,赶紧把身子养好,否则我就不教了。”

    “谢谢叔叔。”钟天衡再看了眼枕边的九节鞭,二话不说地闭眼,就盼多睡一会能早点康复。

    一会,听见他短而急促的呼吸声,阑示廷不禁抬手轻触着他的胸口。三岁的娃儿不是该白白胖胖的,为何小家伙竟瘦得连胸骨都摸得到?而世珍到底跑去哪了,是出了什么意外?

    “阑爷,古大夫来了。”阿贵一开门,瞧钟天衡又睡着了,作贼似的,赶忙改用气音喊,就怕又扰醒他。

    “那就请大夫赶紧进来。”阑示廷没好气地道。

    听着脚步声逼近,阑示廷徐徐起身,在床边让出个位置,方便古大夫替钟天衡把脉。

    “听说小鲍子昨儿个吐了血?”古老夫诊完脉后,低声问。

    “是啊,状况看似有些危急,所以派人去请老大夫,可惜老大夫不在医馆,只好请了西三巷的大夫过来一趟。”

    “老夫为了八支参,这两日问了好几处,昨儿个跑去长马驿站那座市集,可惜那儿的药材行也说八支参已经好些年没见人买卖,无计可施之下,老夫只好回来再托人到邻县去问问,但依这状况,恐怕结果还是一样。”

    “所以说,也许就像老大夫之前说过,只有一些富贾高官府上才有?”

    “是啊,八支参可养血活气,所以富贵人家里大都会备上,只差在参的年分罢了,但是朝中高官重臣肯定有,要是皇宫内苑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皇宫内苑有?”

    “八支参是西秦进贡的养生药材,宫中肯定有。”

    “是吗?”阑示廷不禁沉吟着。

    “看来只好请瑶老板想点法子,要是能从客人那儿买得,也是个法子。”守在门边的阿贵见两人不语,开口给了意见。

    “那可不容易,八支参因为稀少所以价高,有时想买也不见得买得到,一些高官贵族恐怕舍不得易货。”古大夫忍不住傍他浇了盆冷水,省得他异想天开,然思绪一转,像是想到什么,突道:“说到朝中的高官贵族,老夫就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阑示廷随口问。

    “听说失踪三年多的公孙首辅大人回来了。”

    阑示廷蓦地抬眼,无法视物的黑眸布满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心在颤跳着,就连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着。

    她回来了,他真的等到她回来了?!

    如此真实的消息,听在他耳里,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虚幻,彷佛他早就认定她已经死了,如今她还活着,让他意外,还有更多难以置信。

    “听说是一早的事。”

    “一早?老大夫在宫中有耳目,要不这消息怎会传递得如此快?”朝中之事向来不会这般快速流进市井里才是,所以这该是几天前的事了。

    “不,是城里传着的,直说有人亲眼瞧见。”

    “有人瞧见?”他轻喃,浓眉微攒。

    初闻公孙令归来的激动,在心里打个突后,蓦然平静了下来。

    公孙甚少在城里走动,就算走动,必是乘轿乘马车,一般寻常百姓难得一窥她的面貌,亦少有商家老板识得她,怎么可能她在城里走动会有人能认出她的身分?

    乍听流言极为合理,可熟知她性情的他,会认为这是有心人放出的消息,而这当头放出这消息到底是为了什么?

    未再细心聆听古大夫后头又说了些什么,待他开了新的药方,阿贵随着他去抓药,阑示廷只是静静地坐在床畔。

    谁有这胆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拿公孙造谣?不,因为他不在宫中,所以朝中有人等不及,开始有所动作了?

    正思忖着,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门开的瞬间,他听见了微乎其微的低咒声。

    他看不见来者,但是从脚步声和身上的香气,就足够让他判断是谁——

    “莫知瑶,朕可以相信你吗?”虽说她不足以让他信任,可眼前,他也只能借助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