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小女踩高门 > 第十章

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样也行?洁英实在憋不住了,从出宫到回府,一路笑个不停。

    天蓝看主子这模样,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让虹红几个去把门都关起来,让主子笑个够。

    事情是这样的,燕齐怀又要离京半事,这次要去查盐务,这是大事啊,盐务积弊已久,多方势力牵扯,动辄得咎,一不小心就会丧命,因此皇上拿出尚方宝剑和免死金牌,又让暗卫们出动,非要他把这次的差事办成功不可。

    但上回的事闹腾得太大,燕齐盛损失不少,这回自然得好好“交代”燕齐怀,万万不可以再做傻事。

    万一燕齐怀砍完他的左臂又卸右腿,让燕齐盛未来的日子怎么过啊,没大钱就成不了大事了。

    因此燕齐盛无时不刻的把燕齐怀拉在身边,害得燕祺渊想见他一面都困难,恰好今儿个皇太后寿诞,再重要的事都要撂一撂,燕祺渊这才约着燕齐怀在竹苑里见一面。

    洁英跟着去,目的是掩护自家老公。

    事情还算顺利,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洁英也见着燕齐笙,当年那个痩小的九皇子长大了,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

    这些年有燕齐怀护着,他的日子过得不错,人也变得开朗,燕祺渊说,他是少数几个师兄们愿意指导的皇子之一,因为燕齐怀的多方维护,他心存感激,便对燕齐怀一心一意了。

    所以除了吃饱穿暖之外,孩子都需要在被疼爱的环境下长大,才会长得好、长得健康、长得心理正常。

    办完事,她与燕祺渊高高兴兴地离开竹苑时,没想到冤家路窄碰上喻柔英。

    喻柔英的日子似乎过得不太顺利,整个人瘦得厉害,过去圆润的小脸凹陷,颧骨凸了出来。看见洁英和燕祺渊手牵手说说笑笑、幸福开心的模样,让她的眼珠子突然间冒出火花来。

    她不是应该悲伤不幸吗?她不是应该哭哭啼啼变成闺中怨妇吗?为什么嫁给一个傻子,她还能眉开眼笑、满脸的顺心遂意?

    洁英的快乐让喻柔英极度愤怒,她绷着脸冲上前,二话不说就要洁英向自己行跪拜大礼。

    整个宫里,大概就只有她是个不晓事的,她只想到燕祺渊无官身,妻子无诰命,却没想过燕祺渊多得皇上眼缘、多受礼王宠爱,便是皇后也得让他三分。

    喻柔英骄傲地抬起下巴,等待洁英对自己行大礼,好像活了十几年,就在等这一天。

    喻柔英心中永远都觉得自己的运气差,只因托生在姨娘的肚子里,就不得母亲、父亲和兄长的宠爱。

    分明自己比喻洁英聪明伶俐、比她端装美丽,她那么上进勤奋,只输在一个身分,便处处被压制,她不甘愿。

    好不容易成为皇子侧妃,身分高人一截,当然要狠狠贱踏喻洁英一番。

    没想到洁英打死不跪,燕祺渊还拉着她跑到皇上跟前要官位。

    他理直气壮的说:“皇伯伯,我要当很大的官,很大、很大的官。”

    没有人这样要官位的,皇上吓一大跳,耐心的问:“渊儿为什么要当很大的官?”

    “我不要喻妹妹跟她的妹妹下跪啊。”

    一句话,简明扼要,在场人士全听懂了,见皇上乐得呵呵大笑,旁边的人连凑趣儿。

    “燕大少爷还真心疼喻妹妹。”

    “难怪礼王妃偏疼媳妇,媳妇会教儿子上进啊。”

    一说,所有人全都笑了,燕祺渊被笑得脸红,只会挠着头发,拉起洁英的手,忸怩的问:“喻妹妹,我说错话了吗?”

    “没说错,你说得很好。”皇上大笑。

    最后皇上还真的赏给他一个三品闲官,也给洁英一个三品诰命,从此以后见到喻柔英,洁英还真的不必跪了。

    这出闹剧闹得大伙儿心情很好,在场的只有燕齐盛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正想拉拢礼王,没想到喻柔英给他玩这一套,他的有些计划又要变了,二话不说他立刻回头找人,要喻柔英向洁英道歉。

    喻柔英出现时,她原本凹陷的两颊鼓胀起来,用厚粉盖住,却还是隐约可以看见指印。

    现在想起喻柔英那阴毒的眼神,洁英不害怕,反而捧腹笑得欢,凭心而论,演坏女人,喻柔英远远不是她的对手,她还是去演小白花比较像啦。

    “行了,主子,你再笑下去,外面的小丫鬟肯定要以为你发疯了。”

    天蓝满脸的无奈,她实在很不想用“小人得志”来形容自己的主子,但那分明就是啊。

    “怎么能不笑,你没见到二姑奶奶那张脸啊,肿得跟馒头似的,再加上痩得见骨的脖子,简直就像颗丸子插在筷子上。”虹红忍不住取笑着。

    她们不能进宫,只能守在外头的马车上等候,看见二姑奶奶时,她们差点儿认不出来,才出嫁多久,就被折腾得换了模样,足见主子老说“沾亲、沾戚,沾啥都好,就是不能沾皇子”这话是对的。

    “天可怜见,以前二姑奶奶老觉得娘家亏待了她,天天悲秋伤春的,这才多久呐,就痩得跟细柴似地,现在总该知道,过去娘家待她有多好了吧。”月白道。

    “妹妹要向我下跪道歉,我不让跪,好心好意牵着她的手将她扶起,她竟用指甲抠我。你家大少爷可阴损了,居然一把扯开她的手,指着大皇子就说大哥哥,你家姨娘怎么都不剪指甲?她抠坏了我的喻妹妹。说完就猛往我手背上吹气。

    “在场的人无不笑成一团,只有大皇子那张脸,青白交错的,这会儿妹妹光是肿了脸还不够,全身上下该肿的部位肯定不少。”洁英一整个幸灾乐祸。

    她不让喻柔英跪,不过是想博得贤名,想给燕齐盛一点脸面罢r。

    燕祺渊事先叮嘱过她,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燕齐盛就是个十足十的小人,明面上千万别得罪他。

    没想到喻柔英要自作孽,能怪谁?

    “嘘,小声点儿,主子这个样子,旁人会说主子没有姊妹情。”天蓝低声道。

    “哪来的姊妹情?这可怪不得咱们主子没把二姑奶奶当妹妹,斗了那么多年,再好的感情也斗散了,何况二姑奶奶那个心肠啊,歹毒得很,她做过的暗事儿还少了?要不是咱们时刻防着,主子不知道早成了什么样了。”菊黄忿忿不平的道。

    “说得也是,脂粉里藏毒、汤里加料、衣服里扎针手段层出不穷,真不晓得咱们聪明大方、美丽无双的主子,是哪里让她瞧不顺眼了。”月白挤眉弄眼,坏人不得坏报应,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洁英挑眉,在九岁她穿越过来之前,原主对喻柔英做过什么她不清楚,不过穿越之后,她给喻柔英吃过的苦头绝对不少,每次她只要动自己一下,她肯定要还三下,连本带利一起给,半点都不亏欠。

    否则在老爹面前形象那么好的小白花,怎么会渐渐长成猪笼草?

    洁英和几个丫头们聊着,门上传来二等丫鬟的声音。

    月白走到门口,不多久回到洁英的跟前说道:“二少奶奶那里有客,让主子有空的话过去说说话。”

    “什么客人?”

    “是大皇子侧妃陆氏。”

    陆侧妃啊她把燕祺渊给的人物关系图转过一圈,梁氏出身武官家族,陆侧妃也是,她们未出嫁之前就是闺中密友,今儿个到府里做什么?

    让梁氏牵线,陆侧妃要替喻柔英向她道歉?

    很有可能,燕齐盛正在积极争取案王的支持,前阵子犯了错被禁足,幸而五皇子办了趟好差事,帮他把面子给圆了回来,而五皇子与燕祺渊交好,他便直觉认定父王会站在他那边。

    唉,父王贼得很,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表态支持谁,哪像自己的老爹这么嫩,风吹就倒,也不怕折腰。

    “主子,能不去吗?”天蓝忧心忡忡的问。

    上回花盆底下的药包才刚查出来,里面装的是“月里香”

    那不是一般的药材,而是多种药材磨成粉,有奇香,容易被发觉,但包在布包里,随着每天浇水,一天渗出一点香味,味道便不会被发现。

    那些包在土底的粉最后会变成肥料一点一点的被玉兰花的根茎吸收,等到花开时,毒气便会与花香融为一体,长期吸闻,女子无法受孕,男子精气神全失,倘若一病一死,外界的说法自然是主子克夫。

    真是够狠绝的,竟使出这种招数。

    “我要是不去,明儿个上门的就是大皇子妃了。”

    洁英苦笑,明知山有虎,也得潇洒地挥挥衣袖朝那虎山行,梁氏会不会暗地里做手脚?

    她不确定,但如果自己不出现,肯定会替礼王府、替燕祺渊树敌,燕齐盛是真小人,所以

    “更衣。”她下令。

    她就去看看。

    如果不提满肚子的坏心思,其实梁氏和陆侧妃都有几分英气,她们说话直率、行事爽利,在婚前,她们说不定也是无虑无忧的小姑娘,只是多妾婚姻改变了她们的模样和想法。

    嫉妒是最佳的伤颜圣品。

    洁英陪坐在席间,听着她们说话,间或插上几句。

    梁氏频频劝酒,洁英说自己酒量差,半点不肯喝,不过菜吃得不少,陆侧妃夹什么,她便夹什么,她不信梁氏斗胆敢对陆侧妃下药,何况人家还是她的闺蜜呢。

    听着她们讲着年少时的点点滴滴,洁英也说自己在家里捣鼓的小事件,说说笑笑中,时间过得飞快,眼见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见陆侧妃告退,洁英也趁机告退。

    梁氏强拉着她说:“好嫂子,过去是我不对,你得留下来多喝几杯才成,就当是原谅我了,好不?”

    “弟妹在说什么,你几时得罪过我,我怎么记不得了?”洁英笑着想脱身,但梁氏力大无穷,她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把自己的手给抽走。

    “大嫂心宽,我可是心心念念着,那次在宫里的赏花宴里”她噘起嘴,满脸的俏皮可爱。

    洁英叹息,才十七、八岁的年纪,要是在现代,大概正在准备大学指考,哪像她,已经是要面对爵位竞争、打压妾室的重大议题。

    洁英很想同情她,但是神经线还没有那么粗,如果真要说得罪这回事,她反送给梁氏的那四位美女才是真的将梁氏得罪狠了。

    良家妇女学琴棋书书、学理家、学教养子女和伺候公婆,但从青楼里出来的女人只学一招——伺候男人。

    她们床上的招数大概是良家妇女的三百倍,过去放在外面,偶尔才得一见,现在光明正大的放到屋子里来了,燕柏昆能不夜夜笙歌、日日当新郎?

    这情况是吕侧妃乐见的,她想孙子想疯了,梁氏心里有再大的不满也只能憋着,所以她的这个“原谅”洁英还真是不敢接。

    “别这样说,咱们是亲人,哪有什么原不原谅的。”

    “不管、不管,大嫂不接我三杯赔礼酒,我就当大嫂不原谅我。”

    她硬是把洁英压在椅子上,硬是帮她倒满三杯酒,摆成一直线,要她喝下肚。

    洁英心想,完蛋、三杯,真要有事,吞完就该去见阎王爷了吧!

    她可是享受过被亲妹妹下慢性毒药的,要是再让亲妯娌喂药天,她是多么不受人待见啊?

    眼见推迟不过,洁英举起杯子,犹犹豫豫地仰头喝下第一杯。

    梁氏满脸笑意,再端起第二杯,递到她跟前。

    洁英才刚接手,燕祺渊就进了屋子,只见他脸色臭到不行,抓起杯子就往地上摔去,指着洁英怒道:“喻妹妹真坏,自己说喝酒伤肝,不许我喝,自己却跑到这里来偷喝酒!”

    救星来了,洁英立刻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我没喝酒,只是在同弟妹玩笑呢。”

    “有,我有看见,喻妹妹坏,我不喜欢你了。”他一面说,一面把桌子的酒杯酒壶全给摔了。

    “好吧,对不住,是我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偷喝酒行不行?我陪你回祺院好不好?”她连忙对燕祺渊陪笑脸,再给梁氏使眼色。

    梁氏被这阵仗给惊着,想着万一又闹到王爷那边岂不是讨人骂?她连忙挥挥手,让洁英把人带走。

    “不好,我在生气!”丢完杯盏还不算完,燕祺渊一脚踢翻一个凳子,把屋里弄得一团乱。

    “不气、不气,我给你唱个曲儿,再给你做烙饼儿,里头装满肉末的那种饼,好不好?”

    她一句一句的哄,终于哄得他眉开眼笑,点了头,握住洁英的手一起往外走。

    梁氏看着两人的背影,再看看两人紧握的手,不明所以的,她的眼底竟泛起一层薄雾。

    她竟然嫉妒他们?!

    怎么可能?喻洁英嫁的是个傻瓜啊!但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那么幸福?为什么喻洁英乍见到燕祺渊的刹那,脸上的笑容会那样的诚挚?

    一离开梁氏的院子,洁英便立即松了口气,燕祺渊却绷着脸的一语不发。

    这么严肃的表情,哪像个傻子?戏还得演呢,这么不专业,导演在喊卡之前,就算快要溺毙了,也得坚持下去。

    她扯扯他的手,燕祺渊不理她,她笑着挠他两下,他撇过头的依旧不理。

    洁英快步跑到他前面,伸开双臂挡住他的路,冲着他笑眯了一双眼睛。“你在生气吗?”

    燕祺渊不回答,向前走两步。

    她双手背在身后的退两步,还是满脸笑容的问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生气什么?”

    他继续走,一样板着脸,而她继续退,还是笑得满脸春花烂漫。

    “说说嘛,我总得知道错了,下次才知道要怎么改啊。”

    有人哄着,他的臭脸还越摆越得意了,还真的一路坚持到底。

    洁英在心底暗叹,不为所动啊?不怪他,实在是她演得不够可爱、不够萌,没办法,她还是比较习惯演坏女人的角色。

    心在叹气,脸上却笑得阳光灿烂,因着一心两用,于是她的后脚跟撞上进屋的小台阶,整个人差点往后摔。

    眼尖的天蓝发现,惊叫一声要扑过来救主子,虹红也看到了,急急推开椅子往前跑。

    无奈远水救不了近火,远丫头帮不了主子,还是近大少爷手臂一勾,把后脑差点儿与地板亲吻的洁英给捞回来。

    撞进燕祺渊的怀里,洁英吓得双眼和嘴巴都张到最大,两手紧紧的环住老公,一颗心怦怦的乱跳。

    丫头们全都松了口气,天蓝最快反应过来,连忙把两个人给拉进屋里关上房门。

    她急急的道:“主子,外头有人呢,这样看起来,主子比大少爷更傻。”

    洁英回神,吐了吐小舌头,退开老公的怀抱,羞红一张脸,拉起燕祺渊往室内跑。

    回到室内,燕祺渊一把抓住洁英的手替她号脉,神情和在外头的表情一样凝重。

    动作很轻,但洁英明白了,他是在担心自己。

    她恢复笑容,又是笑得满脸傻气,一双眼珠子盯着燕祺渊细细的看,越看越觉得帅、越看越觉得满意。这个满分的男人是她的所有物,真是开心啊!她忍不住露出坏女人得意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也懂医术。”洁英想抽回自己的手。

    他不给抽,硬是来来回回号脉好几回,确定没问题才肯松手。“七师兄是神医,我耳濡目染,多少学一点。”

    “那如果我难产,你会帮我开刀吗?”小说上都是这么写的,大长今也有演过,剖妇产子在古代是高科技医术。

    “你在胡说什么,男人怎么能进产房?”他横她一眼。

    她才不怕他的臭脸,**一坐,坐到他的大腿上,侧抬下巴在他颊边香一个。

    “不能进啊,你的意思是,我帮你生儿子痛到快死掉,你只能待在外面看书作画、喝喝小酒再来点儿小菜?”

    她的偷香,让他的坏脾气缓和,但远远还不够。“男人进产房,秽气。”

    “所以男人都没在产房里待过?”

    亲脸不够,她抓起他的手,在他的左掌心里亲一下、右掌心里亲一下,左边一下、右边一下,亲得很起劲,亲到嘴巴都酸了,还亲不出他的笑脸,这让她有点挫折。

    好吧,这招不行换别招。

    “自然是。”燕祺渊回答,却发现她不亲了,这么快就放弃?没耐心的家伙。

    洁英鼓起腮帮子,食指在他跟前晃一晃,扬眉道:“那可不尽然。”说着,手背在身后站起来,缓缓地绕着他转了一圈。“你娘生你的时候,你没待过产房?还是说,你是玉皇大帝直接从天宫往下扔的。”

    他终于笑了,不过还是喜欢她偎在自己怀里。他一把将她拉回,让她重新坐回腿上,圈住她、抱住她,再用力亲两下,泄泄怒气。

    “别想转开话题,说,你不知道梁氏是毒蛇吗?你竟然还敢吃她的菜、喝她的酒?”

    他确实急坏了,一听见月白说洁英去了梁氏的院子,一颗心立刻吊起来,玉兰花的事才完,四美的事才正在进行,她就这么大刺刺的去赴约,是嫌活腻了吗?

    “我不能不去,燕齐盛的侧妃陆氏来访,肯定是为了喻柔英的事,我要是不去表表态,万一燕齐盛盯上你可怎么办?”

    “盯一个傻子?你当他太闲啊!”“不管闲不闲,总是以防万一啊。何况我也不是没准备,酒呢我打死不喝,菜呢我专挑陆侧妃吃过的下箸,她当真想害我,也得考虑清楚。”

    “我明明就看见你喝了一杯酒,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肯定连剩下的两杯也都要喝了。”

    “这倒是真的,不过”她从怀里拿出帕子递给他,脸上不掩得意神色。“酒全在这儿呢,我根本没喝。”

    “算你机灵。”他接过帕子细细的嗅了嗅,半晌后,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怎么啦?”她抬起头,用自己的额头蹭蹭他的下巴撒娇着,这么好看的脸,实在不适合严肃的表情。

    “她们是有多担心你生下儿子?”

    他的话让洁英明白酒里加了什么,她知道自己运气好,又闯过一关,只是环住他的腰,紧紧贴在他身上,她真的有点烦、有点怕、有点

    她像猫儿似地,拿他的衣襟猛蹭自己的脸,然后吐出一口长气,问:“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

    燕祺渊翻转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他亲亲她的额头,大掌在她的后背顺着,低声道:“快了,我保证,快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夫妻俩的小日子过得精彩非凡,洁英从不过问燕祺渊在外头做了什么事,但见他每天神采奕奕、自信自得的模样,便晓得他的事顺利得很。

    每天回到祺院,他总是缠着洁英不放。

    他喜欢抱着她,一口一句喻妹妹,喜欢和她漫无目的的聊天,喜欢同她说说笑笑,自寻乐趣。

    他说:“我没见过像你这么有趣的女人。”

    她说:“所以你是爱上我的脑子喽。”

    “可以这么说。”

    “我可不一样,我喜欢的是你的小脸蛋,真帅啊,哪天咱们来试试男扮女装。”

    他最痛恨人家拿他的容貌作文章,偏偏不怕死的喻妹妹文章越作越顺溜,一天不作文章还嫌自己俗气,可是他却无法对她的文章发脾气。

    “这种话你也敢说,我可是你丈夫。”

    他装生气,她却笑到弯腰,掐着他的帅脸送上一个香喷喷、热力十足的法式热吻,他的火气热不过亲吻,最后只好放弃。

    她也爱缠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好喜欢他的胸膛,好喜欢把头靠在里面,好喜欢倾听他的心跳声。

    光是听着他的心跳声,她就可以咯咯的笑个不停,她总说:“你要是一直傻下去,多好啊。”

    想当初皇上赐婚时,一家人全聚在厅里,气氛多凝重,没想到现在她倒希望他一路傻下去。

    看来真正傻的是他的媳妇。“为什么喜欢我傻?”燕祺渊问。

    “那就没人抢了呀。”说完,她又捧起他的帅脸,狠狠地吻上去。

    这一吻,星星之火燎了原,把洁英烧得寸草不生。

    而这种戏码天天上演,每回燕祺渊在家,五婢旁的事儿通通不管,就是守着屋子,谁也不让进。

    为讨洁英开心,燕祺渊时不时的带喻明英、喻骅英进王府,说是玩下棋,门关起来商讨的却全是国家大事。

    三个男人讨论得畅快,却让洁英下厨做菜,弄出一身的汗水淋漓,可是不晓得为什么,看着燕祺渊和哥哥们的意气飞扬,她的心忍不住地也跟着飞扬起来。

    在幸福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来到秋凉的季节,在秋猎之前,燕齐怀回京了,这回他顺利斩除燕齐盛的另一臂。

    上次燕齐盛被禁足,整个人被禁得胡里胡涂的,虽然心疼被连根拔起的子弟兵,但皇上的一番嘉奖,以及百官的歌功颂德,让他轻轻的放过燕齐怀,只当他行事激烈,一心想在父皇面前立功。

    但这回的盐务他再傻也看清楚了,燕齐怀根本就是针对自己。

    两条替燕齐盛弄钱的大臂膀,一年之内在燕齐怀出京两回,就全给斩了。

    没有钱进袋已经够惨了,更糟的是燕齐盛下面的那些人见同僚出事,他非但没有站出来保住他们,还落井下石,这种行为让人感到心寒。

    虽说官官相护,虽说贪污不是一个人的事儿,问题是,弄来的银子光是燕齐盛就拿走七成,下面的人不过是沾点汤汁喝喝、啃啃骨头边的碎肉,哪像他大口大口的吃肉,吃得嘴角流油,一旦东窗事发,却跑得比谁都快。

    但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件事确实是冤了燕齐盛。

    办事的是燕齐怀,他事事都直接向皇上禀告,根本不经过任何人的手,燕齐盛就是想插手相救也救不得。

    至于让他直接到皇上跟前说项,罪证确凿的事,他没有这个胆。

    于是近日里,大皇子党的官员们有蠢蠢欲动的迹象,这让燕齐盛心存危机,也确定了燕齐怀不能留。

    这次秋猎,所有皇子全数出动,礼王也带着三个儿子出门。

    高高兴兴出门,临行前,燕祺渊还学着礼王说话,拉着自己的媳妇在门前说:“喻妹妹,这回我打几只狐狸,给你带上好的皮子回来,好不?”

    他说得志得意满,下面的护卫却笑道:“咱们得辛苦些,大少奶奶没上好的皮子,旁人下了山,咱们还得留在山上寻狐狸。”

    护卫的话惹笑了众人,洁英拉着燕祺渊的手,说道:“我不要皮子,我要你平平安安回来,要是你敢蹭破一点儿皮,回来就罚你跪算盘。”

    说的都是傻话,童言童语的。

    但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分明,大少爷对大少奶奶是真的死心塌地,而大少奶奶心里也悬着大少爷,半分不嫌弃。

    这话儿传到皇上跟前,秋猎尚未结束,皇上已经赏了洁英一箱皮子,这说明皇上对燕祺渊的疼爱,即使他是个傻子也疼得紧。

    转眼,十余日过去,洁英天天在屋里扳着手指头,计算燕祺渊回来的日子。

    她拿着绣花针,绣了老半天,只看得出来那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绿,和一团乱七八糟的红。

    虹红问:“主子这是在绣啥啊?”

    洁英看着自己的创作,苦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绣什么,随口应道:“这是抽象画。”

    月白笑着补了句“好奇怪的名,但我想到另一个名也很适合它,叫做心乱。”

    虹红恍然大悟,立刻举一反三“不对,我觉得应该叫思念,主子想大少爷了。”

    天蓝扯了扯虹红和月白,用眼神示意她们出去,两人点头应下,走出内室。

    天蓝上前问:“主子要不要小憩一下?”

    “好。”

    洁英丢下绣品,走到架子上拿起一本书,往软榻上躺去。

    天蓝帮主子拽好被子,放轻脚步走出屋子,主子休息,不爱旁边有人盯着。

    天蓝一离开内室,月白和虹红即刻迎上前,问:“主子是怎么回事?成天蔫蔫的,怎么逗都不笑。”

    “昨儿个下午作恶梦后,主子就怪怪的了。”天蓝压低嗓子说。

    “难怪昨晚到今儿早上,主子都没胃口,是作了什么梦?”月白接话。

    “不知道,海棠姊姊问了老半天,也没问出什么。”

    “许是心里记挂着大少爷,却不好说出口。”

    “快回来了吧。”天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怕是要下雨了。

    几个人同声叹息,主子是个活泼性子,只要有她在,说说笑笑日子就不无聊,可主子这副样子让人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丫鬟们叹气的同时,此时内室里,放下书册的洁英也叹了一口长气,主仆之间默契十足。

    看不下去了,她把书摆在一旁,坐到梳妆台前,慢慢梳理着不乱的头发。

    天蓝没说错,她是作恶梦了,恶梦真实到让她吓出一身冷汗,明知道皇上紧着燕祺渊,绝不会让他出意外,可她仍是心慌呐

    她吃不下是因为胃堵上了;她睡不香是因为一靠上枕头、眼睛闭上,她就会看见燕祺渊血淋淋的模样。

    她明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明知道作梦根本没有任何科学根据,但是心还是慌了。

    她的手指被针扎了几个洞,十指连心,痛得她皱眉头,她的女红不好,但还没有坏到把指头当成绣花布,她只是心情不好梦里的他受伤了,血流不止。

    梦里的他被一支长长的箭羽射穿肩胛骨。

    梦里的他嘴唇变成黑色的。

    梦里的他想要握紧她的手,告诉她“我没事。”

    但是梦里的他失去所有力气。

    在梦里她哭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枕头湿透。

    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她闭了闭眼睛,再张开“再七天,燕祺渊就会回来。”

    突地,此时海棠惊慌的声音传来——

    “主子!”

    像一根细针,一下子穿透洁英的脊椎神经似地,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差点儿没站稳的摔了。

    回过神,她往外走去,而海棠比她更快,几个抢步就跑到她跟前。

    “怎么了?”洁英问。

    “李总管刚刚过来说,大少爷回来了,让咱们准备一下。”

    准备?回府为什么要做准备?心瞬地沉入谷底,她直觉接话“他受伤了,伤势严重,对不对?”

    如果不严重,皇上出行,有数名御医随行,他不会提早回来的,他现在回来了,就代表需要更多的御医和名医,代表他的伤势不是蹭破皮那种小伤。

    五婢讶异地看向主子,她怎么知道的?有预感?还是大舅爷派在主子身边的暗卫透了消息?

    洁英摇头,不行,她没有时间伤心,要做的事情很多,她不能被吓住。

    她回过神,指着天蓝说:“你们烧热水,把屋子理干净,用白酒把内室全部擦一遍,屋子里不能有半点灰尘;海棠,你把下面的人训一遍,没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屋子半步”

    她心急,话是从潜意识里说出来的,她并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幸好主仆默契绝佳,她起了头,海棠几个便分头行事。

    那她呢?她要做什么?不知道,只晓得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断不断地对她说:快点到他身边,他想看你、想听你的声音,想要你在他身边。

    所以洁英直觉的离开院子,她从快走变成小跑步,最后变成快跑,像在追火车似地,她用尽全身力气往外跑。

    天蓝发现,立刻跟在主子身后奔出院子。

    燕祺渊回来了,被人抬着回来的,场景和洁英作梦看见的一模一样,他受伤了,伤在肩胛骨,他没有昏过去,疼痛让他全身冒汗。

    他的嘴唇变黑,他的眼皮无力地向下垂着,看见洁英,他挣扎着想要握住她的手,但是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都一样,通通都一样,差别只在于她没看见射穿他的箭羽。

    他们说这是昨儿个发生的事,御医连夜为他诊治,但箭上喂了毒药,带去的御医里,多数擅长伤科,对毒物束手无策,所以皇上下令送他回京。

    为了他,秋猎提早结束,皇上杖责不少人,非要抓出幕后凶手。

    但抓出来又怎样,如果燕祺渊好不了,就算要一干人陪葬,也没有意义。

    洁英紧咬下唇逼自己不哭,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随着抬他的担架前进,她走得飞快,一路走、一路对他说话。

    “别怕,喻妹妹在这儿呢,喻妹妹会想办法帮你的,你常说喻妹妹很聪明的对不对?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太疼了,你不睡硬撑着很痛的,乖乖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什么事都过去了,喻妹妹就在旁边守着你,哪儿都不去。”

    他摇头不肯睡,怕睡了就再也张不开眼睛,再也看不见他的喻妹妹。

    “别怕,你别怕,不管怎样我都会待在你身边,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紧紧牵着你的手,好不好?你睡一下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她跑得很喘,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但她坚持不断、不停地对他说。

    真情流露的模样让抬人的侍卫们看得动容,大少奶奶是真心实意对待大少爷的啊,她从没看轻他是个傻瓜。

    这一幕让礼王妃泪流满面,若不是礼王搀扶着,她连站都站不稳。

    怎么会这样?哪年的秋猎发生过这种事?为什么这种事会落在祺渊身上?

    王氏频频拭泪,人一走光,她就躲进燕仲仑怀里哭。

    燕仲仑感叹“我就知道,大嫂是个好的,这辈子大哥有大嫂相伴,我不担心了。”

    王侧妃冷笑,吕侧妃冷眼相看,而梁氏则是再度怔住。

    她不知道喻洁英是怎么办到的,怎么可以这样深爱一个傻子,难道就像她娘常说的:认分?

    她不快乐,是因为她不认分?是因为她总是想争得更多?

    众人的心思洁英没看见,她眼里只看得见燕祺渊,看见他的疼、他的苦、他的无助。

    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却被伤痛弄得失却自尊。

    洁英呆呆地站在床边,御医们进进出出的,来了一拨又一拨,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她讨厌他们摇头,但他们像在比赛摇头似地,一个个摇蚌不停。

    为什么会这样?洁英愤怒不已,他们企图表现自己有多无能吗?

    “王爷,恕属下无能,大少爷这病我治不了。”宋御医开口。

    接着他们又比赛了,这次比的是磕头,看谁磕得响、磕得快、磕得新奇又厉害,为什么?御医不是应该pk医术吗?怎么会比起摇头磕头?

    礼王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问:“你的意思是祺渊没救了?!”

    宋御医是太医院里专门主治毒症的,对各项毒物的研究和了解,没有人赢得过他,现在连他也说治不了,那么洁英两颗眼珠子死命的瞪着她。

    “如果王爷肯试试属下说的方法,也许”

    “哪个方法?把毒逼到他的腿部,然后切断他的腿?”礼王爷语气冷漠。

    宋御医为难的点头。

    洁英听到这个治疗法,猛地把头转向宋御医,寒声问:“如果把他的腿给切掉,你有几成把握他不会死?你知道怎么切才不会动到大血管,才不会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你确定天地间就只有这个治疗方法?”

    洁英从没这样咄咄逼人过,但她的每一声、每一声都凶恶到让人感到不知所措。

    她像只护子的母狮,只要对方轻举妄动,她就要把对方的头给咬下来。

    礼王和礼王妃被她吓着。

    礼王妃急道:“请宋御医见谅,这孩子是吓坏了才会口不择言”

    “不,大少奶奶说得对,断腿术我并无把握,很可能在切除过程中,毒未解,大少爷已经死于失血过多。”

    宋御医垂头,他没有其它方法,他比谁都清楚,燕祺渊救不回来,皇上肯定要降罪,自己的项上人头将会不保,提出那个法子,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行了,都下去吧。”

    礼王挥挥手,满屋子的御医全数离开。

    他拉起礼王妃的手道:“让他们小两口说说话吧。”

    如果御医所言无误,渊儿的时间已经不多,可怜媳妇进门才几个月,就要为渊儿守寡,礼王妃默默点头,随礼王走出内室。

    洁英失神地看着众人退下,他们是要让出地儿让燕祺渊交代遗言?

    遗言?怎么可以,他还这么年轻,这样意气风发,他有很多很多的事尚未做,他正一条一条筹划着呢,怎么可以?

    打死不哭的洁英终于松开紧咬下唇的牙齿,泪水哗啦哗啦的滚下。

    “不哭,喻妹妹勇敢。”刚灌下参汤的燕祺渊使出力气,对她笑着。

    他叫她不哭?好啊!她听话,瞠大眼睛转三圈,洁英硬挤出一抹笑意。“我不哭了,我好勇敢,那你也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好。”他点点头,点点汗水淌下,他很痛,但绝口不说,因为他喊痛,喻妹妹的心会更痛,而他舍不得她痛。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你会不会痛?”洁英问。

    “好,你抱,就不痛了。”

    她点头,俯身趴在他身上。

    他的心跳得好快,他的呼吸很急促,他一定比她想象的还痛,所以快要了吗?还有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像御医说的那样,过了今夜,他再也不会留在她身边?!

    “我也想抱你。”他虚弱的说。

    她猛点头,拉起他的手把自己环住,她问:“舒服吗?”

    她在笑,但心里像有一千把刀在戳、在砍、在割,那柄刀很钝,每划一下她就痛得说不出话来。

    “很舒服。”

    “等你伤好了,我天天抱你,抱到你烦、抱到你腻、抱到你叫我走开,我都不松手。”

    燕祺渊笑了,这时候她还想着逗他开心,她是真的很喜欢他,无庸置疑。

    “我常在想,人生最幸福的死法就是抱着你,睡着睡着就死了。”

    “不要死,我想抱着你,睡着睡着天就亮了,我想用额头轻轻磨蹭你刚冒出来的青髭,痒痒的、刺刺的,却很幸福。明天醒来,你用下巴磨磨我的额头,好吗?”

    他没有回答,洁英抬起头,看见他在哭,泪水顺着颊边滑入发际,他哭了,他被这个伤折服,他低头认输了。

    不可以,他好骄傲的说,骄傲的人不可以认输,他要迎向每个挑战,就算这个伤很难治,他都要和它对抗。

    她假装没看见他的泪水,趴在他身上,也假装自己没有落泪。

    她笑着说:“算了,你不磨蹭我,我来磨蹭你,反正都老夫老妻了,主动一点也没关系。”

    她在自欺欺人,他看得明白。“对不起。”燕祺渊道。

    “我不原谅你,你答应过我连块皮都不蹭破的。”

    她不愿意面对现实,不愿意相信,明天清晨他再也无法蹭得她刺刺的、痒痒的、幸幸福福的。

    “对不起。”

    他又说一次,如果说一百次对不起,她的伤心就可以少一点,那他愿意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说齐一百次。

    “真有那么对不起我吗?”

    “对,胸口满满装的都是对不起。”

    “那好,你告诉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你问。”

    “是谁把箭射进你身体的?”这句话从头说到尾,她的声音从哽咽到寒冽,眼底射出两道锐利光芒。

    燕祺渊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他不想她冒险。

    “傻瓜,你的力量太小,无法与他们对抗。”

    “就是要他们小看,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无能为力,我才能趁其不备,我才能杀得他们措手不及,我才能”

    他咯咯的笑了,牵动肩胛上的伤口,但是不痛,因为他的喻妹妹认真地要为他复仇。

    她连杀鸡的力量都没有,却要趁人家不备杀得他们措手不及,是不是很好笑?

    “傻瓜。”他又说。

    “我不是傻瓜,我会满清十大酷刑,我会让坏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会让他们知道惹到我的下场多可怕,我要把他们到骨扬灰,我要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要”她不断不断的撂狠话,泣不成声。

    “傻瓜。”

    还以为她聪明,没想到这么傻,她有和离书啊,等他死了,就可以拿着和离书带嫁妆离开王府,父王和母妃都不会阻止她的,往后还有大把大把的好日子等着她,喻明英和喻骅英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不许说我傻,我很聪明!”她大爆发了,跳起来指着他怒道:“告诉我,是谁下的手,我要让他的下半辈子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洁英不要,会有人替我报仇的,不要脏了你的手。”

    “凶手都不怕断了我的命,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他都不让我活了,我还怕刀子太重?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我对天发誓,就算搅得整个朝堂大乱、后宫崩塌,我也要把凶手抓出来,在他身上割三千刀,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还是跳脚,还是撂狠话,她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的燃烧,她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在咆哮叫嚣着,催促着她去报仇。

    “听话,你乖乖的,自然会有人帮我报仇。”

    “我丈夫的仇我要自己报。你不想讲就算了,但我立誓,如果我没办法帮你报仇,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她固执得遭人恨,但她就是要一路固执,就是要让他恨,最好恨到不敢死,最好恨到告诉她谁是凶手。

    “洁英,我要你好好活着。”他撑起全身力气,郑重的对她说。

    “你死了我怎么活?告诉我啊、教我啊,你死了我怎么活?没有人陪我、没有人抱我、没有人疼我哄我宠我,没有人时刻在我耳边说:别怕,有祺哥哥呢,请你告诉我,我怎么活?”

    她又叫又跳,好像困在笼里的野兽。

    她固执得让人心疼,但怎么办?他负责不了她的一生,他再也无法对她说:别怕,有祺哥哥呢。

    “不要急,听我说你不是想四处游历吗?等我死了,就带着我的骨灰上路,带我去漠北,带我去骑路干,带我去看黄沙漫漫的壮丽风景,带我去岭南,爬高山、越百川,找一处山顶,看一夜的繁星你说过的,你要看遍世界的好风景,我无法带你去,你带我去,好不好?”

    她不叫了,她像看怪物似地看着他。

    许久许久她才缓声问:“没了你,世界上哪还有好风景,你是我最美丽的风景',你死了,我的心便枯萎了,不管到哪里,于我都是一座坟墓。”

    “洁英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活下来;第二,让我替你报仇。”

    她的要求为难了他,他也想活下来,但他没办法,也没办法让她去报仇。

    因为她强烈的希望他活下来的同时,他也强烈的希望她活着。

    四目相对,他们再无话可说。

    只是泪水奔流不止,她的泪在脸上划出一道道伤心栏杆,而他的泪化成摧心毒药,腐蚀着他所余不多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