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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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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倒霉的是李家的下人和李庄的村民们。别看李淳风平时一个个叔叔伯伯叫得甜,该下手时一个都不手软,常常是被他哄着骗着就吃下了他的药——那是他刚琢磨出来的方子。这下子上吐下泻的就由动物升级成了人。每当这时,家里的那些鸡鸭猫狗就会远远地站着,用一种或同病相怜或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这些可怜的人类,间或还会用叫声来表达他们的控诉。

    从此之后,李家小少爷就成了大家眼里的“魔王”家里除了李天镜夫妇之外,其它只要是活的东西,一听见李淳风的声音,无不抱头鼠窜而去,唯恐慢了会被拉壮丁。这时候没有人认为李少爷会治病,以为他只是恶作剧而已。

    直到一次意外的出现。

    家里有个下人有间发性的癫痫,每次发病时四肢痉挛,口吐白沫,最少要折腾两三个时辰才好。有一次发病时李淳风刚好在边上——呵呵,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他来了吓的——随手在他大椎穴上扎了一针,那个人居然马上就不抽筋了,也不吐泡泡了,半个时辰之后居然就好了!

    从此之后,淳风“天才”之后又加上了一个“神医”的称号。虽然平时大家对他依然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在李庄谁真的有个三病两痛,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小神医”李淳风也争气,虽说不能全都做到手到病除,但十九都能治好。一来二去“天才神医”之名愈发响亮了。

    至于天玑留下的天青门功法,却着实让淳风这个“天才”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书中开宗明义第一篇即写道:“修道者,修心也。道可道,非常道。大道无方,习之有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此为本门所有功法之总诀与精义所在。本门筑基之术,根本即在真气驭动之法。初时以意驭气,及至气能自驭,始有小成。此时即可修习本门其它功法。但筑基为根本,小成之后亦须勤练不缀,若气能驭人,此法方乃大成。大成之后,修习本门功法当势如破竹,一日千里。此时如能更进一步,修至驭气于苍穹之间,天道可闻矣!此法未小成之前切切不可修习本门其它功法,慎之,慎之!”

    妈呀,这还是入门的功夫吗?“天道可闻矣!”得闻天道,那岂不是可以成仙了?而且这段话的意思更让人满头雾水。“道可道,非常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不是老子道德经中的原话吗?不过既然说是精义,看不懂是正常的,等到时候问老道吧。以意驭气还好理解,毕竟书后面就是图解和口诀。可是后面呢?“气能自驭”真气在身上自己乱跑,不怕走火入魔吗?“气能驭人”是说驭自己还是驭别人?但是最后那个“驭气于苍穹之间”淳风却隐约有些明白。大概就是神游物外的意思。这几年他很是看了一些杂书,也见过前人笔记中的一些关于仙人的记载。他知道,若是能够修到神游物外这个境界,怕是离成仙也就不远了。所以文中所说的“天道可闻”倒真的不是吹牛。只是,要修到“驭气于苍穹之间”那就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啦。没办法,从“以意驭气”开始吧!

    最起先,李淳风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好处,只是觉着闷得慌。本来嘛,以他现在的性格,一动不动地坐上几个时辰,不闷才怪!要不是最后那个“天道可闻”吸引着他,他怕是老早就坐不住了。练了几天,气感出来了,只时候倒是不闷了——真气在经脉里象只小老鼠拱来拱去的,他觉得挺好玩的。

    练了三年,一直没有觉出什么好处。直到有天晚上,淳风例行运功完毕准备收功睡觉时,却发现真气的流动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象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沿着体内的经脉循环往复,再也无须意识作为引导,全然自成一体了。淳风不禁大喜过望,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气能自驭”?如此说来,自己的修行已有小成了!修行难道就这么容易吗?

    其实这是淳风想左了。他修行确是已有小成,但却不是谁都有他这么好的运气的。平常弟子从入门之日起便开始修习这入门功夫,少则二、三十年,多则五、六十年,天资不够者,甚至可能一生都无法修至小成境界。而且在修习过程中心魔不断,一次把持不住就前功尽弃。淳风的资质本就万众无一,更有“老子化胡坠”相助,修行起来事半功倍,而且没有任何心魔的侵扰,这种进度,甚至连天玑都没有预料到。老道以为他资质再好也最少要花上近十年才能修到小成,此时李天镜夫妇西归,自己刚好可以把淳风接来继续修习。孰料淳风竟然只花了三年便到了小成境界,倒是让老道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天青门功法到了小成之后,功效才慢慢显示出来。有一次他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因为他听到了院子里一朵七里香开花的声音!而且自从有一次他试着在给人把脉的时候使用真气之后,他给人看病简直就是在变戏法了——不用扎针,不要吃药,握一下手就治好了病。他的名气都快传到省城了,结果李天镜怕树大招风,从此不让他随便给人看病。就算是这样,来找他看病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至于其它的种种如身轻体健,耳聪目明等等好处,更是数也数不清。

    感受到这些好处,李淳风修炼的劲头更足了。其实按理说现在李淳风已经可以修习更进一步的功法了,可惜老道没有留下其它的典籍,让急切想见识一下道门秘法的妙处的淳风着实郁闷了一把,唯有一心将筑基功法练了下去,梦想着有一天能到大成境界。说也奇怪,小成之后,每次淳风练功之时,总觉得心中有一处蠢蠢欲动,但想将之挖出来时却了无踪迹,每次都让他沮丧不已,最后干脆不理了。

    李淳风这七年来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心想事成。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就是李天镜夫妇的身体总是不太健旺的,而且最近两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要说李淳风好歹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天才神医”而且他给自家父母瞧了不知多少次,方子开了一付又一付,补药吃了一帖又一帖,可就是不见效。李天镜夫妇也怪,虽然每次都乐呵呵地让他检查,他开的药也都乐呵呵地服下去,可每次也都乐呵呵地说:“没用的风儿,你就不要白费劲了。”好像身体这个样子,他们早就知道了一样。李淳风好几次都想问个明白,可不管他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李家夫妇就是不说,什么手段都无效。李淳风没有办法,一赌气,干脆不问,只是医书倒是翻得更勤了。

    这天,李淳风又找到个新方子,于是兴冲冲地跑到后院去寻父母。刚到房门口,还没有敲门呢,忽听得里面李天镜说道:“夫人,看我们现在的样子,怕是时候要到了啊!”淳风心中一动,也不敲门了,停在门口细细听了起来。

    “是啊,天玑道长说我们俱已不满十年的寿数,都快七八年了,只怕是时限快要到了啊。”李夫人也叹息了一声“不过,为了风儿,别说十年阳寿,就是当时就要了我的命,我也给了!”

    “是啊,眼见风儿这几年越来越有出息,我心里真的是高兴!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他太过聪明,会招人妒。要是在七年之前,你要是告诉我以后我会为儿子太聪明了烦恼,我会以为你在发烧,呵呵!这十年阳寿,值得啊!”李天镜从心里透出得意。

    李淳风听得一头雾水,父母左一句十年阳寿,右一句十年阳寿,而且听起来还和自己有很大的关系,心中疑惑再也压抑不住,一把将门推开,劈头就问:“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十年阳寿,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李天镜吃了一惊,忙说:“没事,我和你妈在闲聊呢!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关你什么事啊!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淳风心里已经纳闷了许久了,好不容易见到一点端倪,哪里肯就这么罢休?“爹,娘,你们瞒着我够久了,就告诉我吧!我心里一直就纳闷,怎么你们得身体都成这样了,自己一点都不急,好像早就知道似的!爹,娘,我知道你们疼我,有什么事瞒着我也是为我好。可是我今年都十七了,不再是小孩子,什么事对我有好处,什么没有好处应该由我自己来判断啊!有什么事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分担吧!”看着自己老爹还不准备松口,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爹,娘,你们今天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起来了!”

    “好了,好了,风儿,你这是干什么啊!”李夫人赶紧过来扶,可哪里挺得过修道有成的儿子?

    “我告诉你就是了,这个样子成何体统?!给我起来!”李天镜脸一沉。看到老爹要发火了,淳风也不敢再闹脾气,乖乖地站了起来。

    “其实,这件事我们准备带到棺材里去,永远都不让你知道的。因为你知道了确实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成为你的负担。但是你刚才说得对,你长大了,什么是对你有好处好,什么是没有好处,应该由你自己来判断。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的事吗?”李天镜让儿子坐下,然后将当年之事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当然对于损寿十年的事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下,而对于老道所说的“注定不得善终,死时不得儿孙相送”则是提都没有提。

    饶是这样,李淳风仍然听得惊心动魄,还没有等父亲讲完,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而且一言不发“咚咚咚咚”连磕了十几个响头。李夫人急坏了:“我说风儿,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为娘啊!”李淳风站起来,看着父母,眼圈红红的:“爹娘对风儿的恩情,风儿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万一。请你们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让你们长命百岁!”

    “胡闹!我跟你娘之所以自损寿数,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好,有出息!什么叫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是长命百岁,就是长命千岁,长命万岁,我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李天镜真的火了。

    “是啊,风儿,你有这个心我们就很高兴了。其它的,就不要强求了,这是天意啊!天意难违,你就不要再操心了,千万不要干什么傻事啊!”李夫人是真的怕了。

    李淳风一惊,心底暗骂自己过于激动惊吓了父母,忙展颜一笑:“没什么,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刚才只是一时激动而已,不会做什么傻事的!”

    “真的?”自己儿子的个性李天镜很清楚,如果他就这么算了那就有鬼了。

    “当然啦,爹,您就别担心了!”为了让父母安心,李淳风这声回答倒真的是斩钉截铁。“爹,娘,我先出去了啊!”“好吧,千万不要干什么傻事啊!”李天镜虽然还是不放心,但儿子都这么说了,也只好暂时作罢,平时盯紧一些就是了。

    李淳风出得房门,一路小跑到自己的书房。刚把门关上,眼泪就下来了。他虽然有些喜欢捉弄人,但对父母却是极为孝顺,刚才在父母房中虽然难过,但为了让父母安心,他硬是把眼泪忍住了。哪怕是现在在自己房里,他也不敢大声悲泣,唯恐让父母听见了担心。

    “天意吗?”李淳风抬起头,红红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丝异样的光芒:“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天意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