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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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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没预警的辞职信,就如空袭机投掷的炸弹般让人措手不及。

    离职,心底的情绪也确实满乱的,不想再和沈类有任何正面接触。

    夏絮千没办法骗自己,沉类是个有魅力的男人。至于他的种种作为,也确实在她心里掀起一片波涛。

    几个夜里,偶尔会失眠地想起他,想起他诱人、温暖而湿润的亲吻。

    唉,夏絮千叹息地告诉自己,是中邪了!

    中爱情的邪了!

    想平静下来,想沉淀自己纷乱的思绪,想藉由时间遗忘一些过往。

    人本来就是善忘的动物,脑海里的回忆终究会渐渐模糊。

    她这样提醒自己,再美好痛苦的回忆终也有烟消云散的一天。

    夏絮千知道自己这样很无聊,也知道消极的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做法。

    可是,真的需要一些时间去观察事情是否有转圜的余地。

    她拒绝与人沟通,关掉手机,只上网收信。

    安琪找不到她,沉类找不到她。她不在家,在淡水住了几天,吹风、看海、吃道地的美味小吃。

    看似惬意悠闲的日子,仍旧被一股隐形的牵绊纠缠着。

    终于,夏絮千在留言里听到安琪暴怒的声音:“夏、絮、千!你到底躲哪去了!再不联络我,我们就永远不要见面了!听到没?!被你气死!”

    还有,沉类焦急的问话:“千千,你到底跑哪去了?为什么突然离职?我很担心你,打电话给我好吗?另外,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们谈谈吧!”

    想想这一切,她叹口气,拨了安琪的手机号码“喂?安琪”

    “臭千千!”安琪既欣喜又忍不住满怀怒气的语音“还有点人性嘛!知道有我这个朋友存在,我还以为你根本忘了我这人!”

    “我只想清静一阵子嘛。”

    “你藏到哪去了?”安琪急问。

    “淡水啦!”又不是躲猫猫,只是换个地方轻松一下嘛。

    “说到这,谁有本事让你食不下咽、夜不成眠的躲起来沉思啊?”安琪明知她是为情所困,却偏要她自个儿招供。

    “你明白的,还故意问!”她懒得解释。

    “我不知道喔,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安琪笑咪咪地回应她。

    “那就算了!说来话长省略吧。”反正她也不想提。

    “喂喂!是不是沉类呀?”安琪忍不住好奇问。

    “不是他,我这阵子还有碰上其他男人吗?”她在河堤旁坐下,看着海浪不停拍打出雪白水花。

    “我从没阻止你和他在一起喔!”安琪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的语气。

    “那是因为你了解我不是范秋琳,只要金龟婿,只想当少奶奶,不要工作!”夏絮千坦然道出心中想法:“就算有了爱情,有了婚姻,我仍会坚持工作的必要性。”

    “没错,”安琪大力怂恿她:“爱情可以为人生增色不少,带来一番不同气象,但,失去了工作的刺激,人就容易麻木、失去敏锐度,大脑更是容易痴呆,提早得老年痴呆症!两者皆得,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拉拉杂杂说一堆,无非是想确定夏絮千在有了另一半后还能为她效命卖力。

    “你到底把我当朋友还是员工看?”她不得不怀疑问。

    “嘿!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也是我最顶尖的员工!”夏絮千忘了安琪打马虎眼的功力,并不输抢钱的功力。

    “说了等于没说!”她调侃地笑道。

    “先回来吧。”安琪卸下女强人姿态,温柔地鼓吹道。“一连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有点紧张你。来我办公室,我们聊聊。”

    “好。”她应道,能感受安琪怕她因封闭而变成自闭儿的焦虑。

    最后眺望淡海一眼,夏絮千踱步往捷运站走去。

    经过便利商店时,她口渴,想买瓶饮料喝,却无意瞄到一本八卦杂志,标题是目前最赚钱的嘉凯科技公司总裁过世,小老婆争抢遗产

    夏絮千对这些揭开家族丑闻的内幕消息,向来抱持着听听就好的态度,可是封面居然出现沈类的母亲沈若缘的照片!

    她心惊地拿起杂志和饮料一起结帐,准备在捷运上详细翻阅。

    匆匆坐上捷运,她无心欣赏窗外风景,低头细读这一期的每一篇幅。

    原来,沉若缘是嘉凯科技总裁傅添凯养在外面的小老婆,两人在一起长达二十几年的时间,育有两子跟从母姓,大儿子沈类,小儿子沈瀚。

    八卦杂志不知打哪来的消息,这回,傅添凯过世,沉若缘协同律师一起去傅家,想要拿回大笔遗产继承权。

    上回夏絮千在沉类家过夜,隔天早上和沉若缘闲聊时知道她开个人工作室,承接一些服装设计的案子。依夏絮千观察,沉若缘对生活的态度并不是那种非常要求物质享受的女人,相反地,闲适自我的生活方式才是她的理想。

    沉若缘教小瀚瀚时很有耐心,不宠小孩,打扮也朴素合宜,不是贵妇人那种珠光宝气的扮相,夏絮千很难把她和一身黑装争遗产的女人联想成同一人。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才会搞出这种新闻!

    现在的沉类,也是心事重重吧?他的私生子身分被揭露,不知道会不会波及他在南华服饰的地位?

    夏絮千往好处想,依他不太甩人的高傲冷然性格,或许,他可以漠视这篇报导,照旧过日子也不一定。

    想要击倒他并不是易事,他的顽强性格跟他不同于常人的教育生长背景绝对有很大关联。

    能屈能伸,却不胆怯退缩。

    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夏絮千就明显感觉到他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淡然。

    而现在,夏絮千懂了。

    然而,沉类对她的认真是出人意料之事,没有算计到的爱情插曲。

    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些说来简单却也复杂的问题。

    牵涉到韩湘爱找安琪的动机,牵涉到安琪的公司,牵涉到夏絮千爱情探子的工作与原本接近他的目的,环环相扣的结果,她也真的必须找时间跟他解释清楚了。

    和安琪约在远企喝下午茶。

    不想去安琪公司,不想见到和工作有关的事务,只想偷闲片刻。

    所以,采取眼不见为净的做法,假想那些扰人的事情会自动消失。

    搅着冰卡布奇诺,安琪先挖了一口提拉米苏品尝“你打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沉类说?”

    “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还没想出来!”安琪大大地吸了一口咖啡。

    “那就是了。纸包不住火,除非我打算永远躲着沉类,否则事情的真相迟早会被揭开。”跟沉类已不是同事身分了,现在她要把他当朋友看,甚至更进一步当情人看,就不可能对他撒谎。

    “这好吗?”安琪询问“毕竟你欺骗他在先,进南华服饰工作只是障眼法,最终目的是算计他的感情,虽然并没有成功。”

    这也是夏絮千最头痛的一点。“唉!船到桥头自然直,倘若他对此有心结,我也无可奈何,事实就是事实啊。”

    “月下老人还真幽默啊!”安琪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对她说:“本来要帮人牵红线的你,却意外成为被牵的对象。人生,不就是如此?你无法预测事情会如何发展,没有绝对。”

    “说得真”夏絮千最后一个字几乎噎在喉头“好!”夏絮千看到沈类向她走来。

    心,怦怦跳着,她怔怔地将咖啡杯举在空中。

    沉类踩着忧心的步伐快速走来。

    碰到他已让夏絮千无言以对,更倒楣的是韩湘爱还跟在一旁!

    “你干什么傻傻地望着我后面?”安琪还开心地含住吸管。

    “你后面有两个我们最不想见到的人正迅速逼近。”她满怀忧虑地摇头。

    “什么?”安琪当下反应过来,却已没有撤退的机会。

    “千千,你不准走,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又离职,又躲起来不见人”沉类拉了张椅子,冷静地坐在一旁。

    夏絮千看看他,看看安琪,又看看韩湘爱,正想着如何起口,韩湘爱发言了!

    “安琪,你怎么在这里?你认识千千?”

    安琪看着夏絮千淡淡说:“她替我工作。”

    “千千是你派出的探子?”韩湘爱是聪明人。

    “没错。”安琪继续吃着她美味的提拉米苏。

    “什么探子?”沉类是唯一不知情的人。

    “爱情探子。”安琪顺口接下去。

    沉类来不及问下一题,韩湘爱就冷冷说:“我听到一个流言说,沉类爱上夏絮千,是真的吗?”

    安琪和夏絮千对望,这下尴尬了。

    沈类看着夏絮千,语意坚定回答:“那并不是流言。”

    韩湘爱美艳的脸顿时呈现扭曲状态“你说你真的爱上她?”

    “我爱她。”沉类大方承认。

    “你们好样的!”韩湘爱狠狠地瞪着安琪和夏絮千“既拿了我的钱,又抢了我要的男人,人财两得,好周详的计画啊!”“什么人财两得,你说清楚!”沉类慢慢抓住了问题重点。

    韩湘爱气到极点,已没有所谓的面子问题,反正她一无所得,就卯起来大家一起死吧!她不要夏絮千得到沉类!她吃不到的糖,也休想夏絮千一人独享。

    “她设计你,夏絮千设计你的爱情。”韩湘爱冷冷地说“夏絮千替安琪的爱情事故调查所工作,我委托她们替我赢得你的爱情,因为我喜欢你。我付了一大笔钱,本来以为事情进行得顺利,我们俩可以在一起,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夏絮千问心无愧。

    “夏絮千,你少说风凉话!”韩湘爱宛如一头受伤的动物,一心只想反击“你跟安琪两人打什么如意算盘现在我可懂了!”

    “你懂什么?”夏絮千反问。

    “安琪拿到一笔钱,你得到一个男人!我们这些女人抢破头,你们俩却赢得轻松自在!”韩湘爱表情愤慨地指控。

    “韩湘爱,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安琪听不下去,不客气地开骂“好歹我们公司在外头也是小有名气,你不要因为自己得不到男人,就来砸我们的招牌!千千可是很认真撮合你跟沉类的,竟被说成处心积虑占你便宜!”

    “真是这样为什么沉类会爱上夏絮千?要不是她趁着工作之便勾引类,沉类会爱上她?!要不是她存私心替自己制造机会,沉类会看上她?!”韩湘爱一副凭她的条件、姿色会输给她这小角色的傲人态度。

    夏絮千和沉类两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倒是安琪女暴龙的性子又爆发。

    “开玩笑”千千说能力有能力,说个性有个性,说头脑有头脑,说外貌,清秀可爱讨喜,哪点不如你?别自以为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把全天下男人看扁了,以为他们非得爱上你不可!若我是聪明的男人,我也会选千千!”

    夏絮千知道安琪辩才无碍、口若悬河,只是没想到这么有杀伤力。

    韩湘爱脸色乌黑,阴冷地说:“死无对证,都由你说了!等着接我的存证信函,我们法院见!”

    “行!你以为我会怕吗?”安琪无所谓地说。

    “类,那个女人心机很重的,小心点!”走之前,韩湘爱不忘奉劝沉类。

    “少抹黑别人!”安琪神情激动。

    “她说的是真的吗?”沈类只想听夏絮千的答案。

    “乱讲!”安琪不等她开口,就仗义执言。

    “拜托!”沉类不耐烦“我只想和千千谈,可否麻烦你先痹篇一下?”

    安琪不悦,但看夏絮千点点头,拿了皮包就走。

    “你问哪方面?”夏絮千注视沉类如神话中王子的俊挺鼻梁。

    “全部。”

    “一部份是真的,一部份不是。”她无意识地咀嚼糕点。

    “哼。”沈类目光阴冷。

    “帮安琪工作是真的,帮韩湘爱钓你是真的,其它的部分,我不怎么清楚。”

    她还想沉类给她解答呢。

    “哪部分?”沈类冰冷地问。

    “你跟我的部分。”她含蓄回应。

    “好,这么说就是,”沉类努力控制飓风过境的怒气“你在帮别的女人取得我的感情!”

    她乖乖点头。

    “可惜没有成功。”沉类阴笑。

    她又乖乖点头。

    “不仅如此,我还莫名其妙的爱上你。”沉类语带讥嘲。

    虽然这也是事实,夏絮千不敢点头,只能低头不语,装傻。

    “很好!”沉类突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走掉。

    夏絮千目送他离去的身影,心底泛着说不出的莫名惆怅。

    也许,沉类走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她问自己,如果一切的纠葛就这样划下句点,她会高兴点吗?

    或者,她还有其它选择,去改变些什么?

    头很痛,她要回家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