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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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望无际的郁金香花园里,白色的裙子飞扬。

    优雅贤静的女子坐在花丛中,静静地看着湛蓝得几乎要将人吞噬进去的天空,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风很温柔,似情人温柔的手抚摩着她的面颊,也让她原本就温柔如水的眸子更加温柔。

    风调皮地翻动着她手中的书页,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在这格外寂静的午后,显得更加悠闲。日光温暖,笼罩在身上是难以言喻的舒适,舒服到让人几乎昏睡过去。

    “妈妈,你可以陪我玩吗?”

    长相可爱仿佛天使的小男孩慢慢走到女子身边,搅动的手指充分显示出了他的不安。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将美丽的容颜转过来,看向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而所有的温柔也在视线相对的一瞬间被打得支离破碎。

    “呀呀,不要靠近我!恶魔恶魔”

    一挥手将孩子推到身后的花丛里,淹没一切的黄色郁金香之海在他的金眸中晃动。眼泪流了出来,因为面前生育了自己的女人讨厌自己。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妈妈会讨厌自己,这一点让小男孩十分不解。

    看着哭着闹着被仆人拉下去的妇人,小男孩还是呆呆地坐在花丛里,没有人去扶,也没有人去搭理他。他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不速之客,没有一个人欢迎他。

    甭独、寂寞、伤心,种种情绪堆积,积压着他稚嫩的心灵,直到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递到他面前才烟消云散。一抬头,和自己同龄的孩子的笑脸就在眼前,温柔的笑容在身后透过来的金色阳光映照下,漂亮到让人目瞪口呆的地步。

    “少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清雅的声音问着他,随后伸出手来将他拉起,看着他泪流满面,轻柔地用手绢擦拭着。这孩子的身上总有着阳光的味道面对着这个同年的护卫,小男孩总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抓住对方擦拭着自己额头的手腕,眼睛红红地追问着:“为什么你不害怕我?”

    “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对面的笑脸温和,反手握住他的手指。

    “因为我的眼睛是金色的他们说我是不吉祥的孩子,是恶魔”小小声说出伤害自己的话,刚刚擦拭干净的眼泪再度涌了出来“连妈妈都讨厌我还叫我滚开,我我只是没有人喜欢,没有人要的孩子罢了”

    “怎么会呢?”那双和笑脸一样温柔的手包住了自己的手,温暖从那上面传了过来,无法忽略。黑色的自己不知道向往了多久的眼眸毫不避讳地看着别人避之惟恐不及的金眸,少年用着坚定得无法忽略的稚嫩童声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我的生命消逝。”

    书香书香书香

    似乎做了好久以前的梦。

    莫金郁微微睁开金眸,感觉到外面阳光刺目反射性地闭了起来,等过了一会儿才又慢慢睁开。转动眼珠,映人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吊灯、书柜,壁纸的颜色是自己最喜欢的乳白,除此以外还有看书时随风飘荡的白色纱帘。

    这里,是自己的房间?

    茫然地意识到这一点,他脑中的指针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马上行走起来。倒转着,回想着自己怎么会在房间里清醒这件事,等到回忆起染满鲜血的手指在眼前垂下的瞬间,脸色开始发白。“哗啦”一声掀起身上盖的薄被,因为动作过大而将床头柜上的水杯碰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后就此身亡。

    “金郁。你怎么了?”

    随着破碎的声音,大门也被粗鲁地打开,模样美丽的顾紫芋冲了进来,看到挣扎着起身的莫金郁完全无碍才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喃喃地说着这样的话,他弯身捡起了地上的碎片“你终于醒过来了,你足足睡了两天呢。虽然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你一直不停地睡下去,想想还真是可怕啊!”“我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到身体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而只是久睡过后的疲软而已,莫金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了这么长时间,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吧?他一把抓住彼紫芋拖在背后结成一束的发辫,迫不及待地询问还残存着的记忆“日冕呢?日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记得他他满手是血我”

    “啊啊,你还记得啊!不过你放心吧,日冕没什么大碍。”不满地从他手中把辫子拽回来,顾紫芋将手中的碎片丢到一边的垃圾桶,皱着眉头看着显然已经什么都不记得却闯了超级大祸的家伙。看到莫金郁因为自己的话松了一口气,才接着往下说“你呀,真不知道应该说你什么才好。你这个人,平时在我们中间也算是比较冷静的了,但是谁也想不到你发起狂来居然这么恐怖。日冕被那个男人轧伤还拼命拖着你不让你伤人,你这家伙却不顾他的伤势只想着要那个男人的命。你知不知道在那种大庭广众,一帮人围观的情况下杀人是绝对逃不了的,发狂也要分场合嘛!”

    对了,自己当时脑袋一片空白,只想着如何杀死那个男人。莫金郁摸着逐渐回忆起当初情形的头,就是因为他伤害了日冕自己才会那么疯狂。日冕,可是日冕阻止自己的时候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如果日冕他他有什么不测的话,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因为我们赶到的时候就是日冕摔倒的时候,所以才来得及抱日冕去医院,也来得及制止你发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刚刚制止了你,莫家的人就来了,然后马上从我们手中把日冕抢走,直到昨天才通知心急如焚的我们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静修养而已。动作那么迅速,简直就像是在旁边监视你们的所作所为一般。”

    莫金郁心中一凛,拳头握紧。

    “这是当然的”他喃喃地说出所知道的事实,也是自己长久以来的生活方式,满是怨恨“他们本来就不同意让我一个人出来生活,哪怕莫家对我是无边的地狱。他们派日冕跟在我身边监视我,知道我绝对不会狠下心来将他赶回去日冕一边在我身边,一边将所有的情况汇报给他们,他们就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我一样就好像无数只眼睛一直一直看着我,监视着我,没有隐私,什么都没有。无论是欢乐的、悲伤的,他们全都知道,那个男人全都知道。”

    颤抖着声音不知道应该是哭还是笑,眼看着莫金郁的情绪激动起来,顾紫芋轻轻叹了口气,将死党拥人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安慰着。其实他们每个人的情况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什么大企业或者是大家族的继承人,幸福点的还就只有狄赤鸢那个懒散的家伙了。所以说好听点是格外受重视,难听点那就简直和监视没什么两样。

    这种痛苦,以及被束缚的感觉其中就属莫金郁最为强烈。他的眼睛从一生下来就是禁忌,所以也就被家人厌恶地利用着,那种关注中充满了算计,并没有爱。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站到你这边的所以你不要这样难过了”

    彼紫芋轻轻抱着他,将他的额头抵在自己胸膛上,用自己的温暖去安慰他。金色的阳光从白色的几乎透明的纱帘中透过来,似温柔的手轻轻抚摩着他们相互拥抱的身体,两个人又均是眉清目秀的美少年,这副情形看起来简直就是暧昧惟美到了极点。

    南宫惟推开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男朋友抱着那个绝色少年这一幕,所以深爱顾紫芋的她毫不客气地尖叫起来,让整个空间本来的寂静顿时被声音撕得粉碎。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们做什么?”大跨步上前,南宫惟脸色铁青地一把揪住彼紫芋的辫子,将他爽快地扯离被传说中的同性恋荼毒的范围,莫金郁一个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目前惟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同伴被他那个凶悍无人能比的女朋友硬生生地扯走,却半分动弹不得。

    占有性地抱住无奈苦笑却掩盖不住甜蜜的顾紫芋,南宫惟口气强硬、目光凶狠地对着对面的金眸少年发火“不许抱我们家的紫芋。要抱要找安慰找你家的日冕去。还有你啊!你这个家伙,不要在我面前出轨啊,小心我饶不了你。”

    泄愤般地在顾紫芋的头上敲了一下,南宫惟的眼神充满了责备。顾紫芋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抬起头来向同伴无奈一笑,也任得女朋友胡闹。看着他们甜甜蜜蜜的样子,莫金郁却心中酸楚,不知道自己心中最重视的那个人什么时候可以和自己像他们一样这么亲密,不过这样想起来,却也只是痴心妄想吧?

    印象中总是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影子,只有在间断的过往记忆中才正面看着自己的眼睛,才对自己温柔地微笑。但那双在梦境中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现在也可以感觉到那上面的炽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如此恭敬地对待自己,和莫家其他人一样,冷漠且尽责,仿佛最忠实执行主人命令的机器,不会有任何的忤逆以及错误。

    而且,他为了保护自己,成为莫家的机器,放弃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吗?在他放弃那个身份的同时,也就等于放弃了自己和他真正的约定,以及他自己的心愿啊!

    捏紧手腕,感觉到椎心的、比之前还要强烈的痛楚席卷而来,仿佛有一只手紧紧地捏住自己的心脏,痛得无法呼吸。

    “唉。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南宫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想,没有抬头,但是却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味,那种柠檬香皂用过以后带着点阳光的香味,也正是他的香味。随着紫芋的一声“日冕,你来了”首先映人眼帘的就是擦得晶亮的皮鞋,往上看熨烫笔直的西装长裤,模糊了身体线条的上衣,其次就是冷漠的、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黑色的和记忆中一样的眼眸看着自己,却没有梦境中的温柔,深深的仿佛古井一样,连灵魂都淹没其中,也探索不到他心中真正的想法。那天在人行道那里还可以看出些微情绪起伏的龚日冕被送回过莫家一次,就再度成为了不苟言笑、忠实执行主人命令的忠犬、父亲的走狗,同时也可笑得惊人。

    为什么日冕他会变成这副样子呢?

    感觉到无奈却又痛楚,这种心情以前好不容易压抑了下去但此刻却又如同吸食了水分的海绵一样膨胀起来,压迫心脏,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先生,我回来了,抱歉让您久等了。”

    清冷的声音木然地说着,原本注视他的眼眸垂下了四十五度,隐藏在乌亮的刘海下。莫金郁感觉到心中随着这一句话冰到了极点,只是冷淡地“哦”了一声,就没有说话。

    看他们两个人身边弥漫着格外疏远以及冰冷的气氛,顾紫芋和南宫惟互相看了一眼,也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既然这样还是先将事情交待一下吧。顾紫芋轻轻咳嗽一声,按照当初夏绿夜交待的再说一遍给这两个人听,也好让他们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首先,绿夜他们在你们两个昏迷或者是接受救治期间进行了比较系统的调查,发现这次袭击你们的人和一开始枪击日冕的人情况基本相同。背景单纯,本人没有任何怪异之处,都有接受过催眠的迹象,所以说这两次事件都是别人针对日冕所做的。现在绿夜他们正在通过各种渠道寻找线索,但是可不保证日后日冕会不会再次受到攻击。所以说日冕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而这项重责大任”

    说到这里,顾紫芋走到莫金郁面前,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全权交给你处理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莫金郁还是吃了一惊。和现在的日冕在一起简直就是酷刑,他才不要。正要反驳的时候顾紫芋看穿了他的心思,直直一脚踹到他的命门死穴上。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头疼了,我们几个当中,你的跆拳道是最好的,如果你不做,我们其他几个人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可不担保日冕会变成什么样子哦!”看着他一脸纯洁无辜的微笑却说出这样极具有威胁性的话,莫金郁难得地翻了翻白眼,直觉地知道又一个家伙被绿夜那个祸害污染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一直静静站立的龚日冕反而拒绝了这项提议。

    “多谢顾先生的好意,但是我已经准备暂时回莫家,所以不能接受。”如此将自己的生死轻描淡写地决定下来,他却说得如同闲话家常一般悠然。

    什么?

    莫金郁诧异地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刘海依然厚重地挡在洁白的额头上,丝毫看不清楚深眸之中跳动的神色。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会主动放弃自己?之前不是怎么赶都不走的吗?虽然脑海中十分清楚龚日冕这么说的原因,但是心中却还是不想承认着。

    彼紫芋诧异地看向口出惊人之语却仍然面不改色的龚日冕,直觉地就开口劝解

    “日冕,不是我自夸,我们几个人联合起来,不管是财力还是能力都比莫家本家高出很多来,而金郁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呆在他身边绝对是最安全的。而且你以为你回到莫家会受到重视吗?以你的身份他们是不会专门去派人保护你的。”

    微微一笑,也许是笑了一下,因为垂下的脸孔被刘海遮住,所以看不到任何表情。只听到清脆得如同金属相互敲击发出的声音冷冷地重复着自己的使命,是无限的忠实也是悲哀。

    “我本来的工作就是保护金郁先生,但是现在对方的目标是我,我如果留在先生身边势必会为他带来危险。所以我已经向莫家本家提出申请,这段日子暂时由别人来负责先生的安全,而我则一直等到危险解除以后,再回到先生身边。所以你们就让我”

    代替挽留语句的是重重击打墙壁的闷响。

    莫金郁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将自己全部的怒气都发泄在身边的墙壁上。拳头握紧,撞击如此坚硬的东西之后就是难以消退的红痕,和手腕白皙的皮肤比起来,格外触目惊心。谁没有想到他这样发泄自己的怒火,南宫惟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顾紫芋拉走。

    拖着女朋友走出房间,顾紫芋体贴地带上了门,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紫芋,你做什么?这样放他们独处的话,一定会打起来的。”南宫惟埋怨地看着一边无动于衷的恋人,一边想要打开大门再次冲进去,但是恋人却伸手抱住了她的腰,一路半拖半抱着,将她拉离那个房间。

    微微散乱的刘海下,睿智的眼眸忍不住转向身后的房门,顾紫芋轻轻叹息着,深刻知道这种问题也只有当事人可以解决,其他人是绝对不会明白的。

    事实上,龚日冕和莫金郁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不管龚日冕是不是男人,当然这种问题已经是不重要的了。只有和那个充满了怯懦、深知那高傲外表之下其实是如何孤独悲伤的真正的莫金郁相处过的人才知道,龚日冕对于莫金郁来说是怎样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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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中的气氛沉重,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面对着那双毫不退缩的金眸,龚日冕垂下眼帘,下意识地扭头躲避。像是证明自己的决心一般,扭过头去他就想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冷冰冰把人当做机器的莫家,就此暂时和自己的主人别离。

    是的,虽然自己是他的保镖,但是现在保障他安全的做法却是远离他。

    如此打算着,却没料到手腕被身后的莫金郁一把抓住,随后那个可以震动自己胸腔,也可以沉重得连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的声音下了命令:“留下来,不准走。”

    知道那个被自己称为“先生”的人是真的对自己好,也知道他对自己抱持着那么重要的情感。他甚至从来没有掩饰,即便也为此所痛苦而自己,自己却为了更加重要的东西让这段感情化为飞灰,无法挽回。

    这一辈子,他是主人,而自己只是他的影子。

    这是自己当初的选择,所以决不后悔。

    “我必须回莫家,请您放手。”

    感觉到心律不整,再这样下去也许会出什么事情。感觉到身后男孩子的情绪已经绷到了极点,只要稍微刺激就极其有可能将他们两个一起推向深渊。而本来十分安全的界线,也因为这件事情被摧毁得完全。

    “我曾经祈求着你赶紧回到莫家,好让我永远看不到你,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按照那个男人的想法,会惹来灾祸的东西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那么把那个东西抛弃了就好不是吗?你虽然是龚家的人,但是他也绝对下得了手。”

    “我的事情不劳先生挂心。”

    感觉到心中翻天巨浪,不停拍打,也感觉到对方的手指越捏越紧,决不放弃,龚日冕努力让声音不会因为心神动摇而颤抖,甚至态度也绝对不能改变。知道现在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就有可能全面崩溃。

    “怎么可能不挂心?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答应你吗?你”强硬地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身子扭转过来,看到那双长年被乌黑刘海掩盖的黑眸吃惊地看着自己,莫金郁只感觉到胸口中燃烧的火焰迅速席卷、燎原。

    莫金郁一把将他的身子拖了过来,他连惊呼也来不及发出,嘴唇就被恶狠狠地堵住。大手紧紧地禁锢住他的后脑,眼前看到的睫毛长得惊人,龚日冕大睁着眼睛,感觉到神圣不可侵犯的主人正在放肆地亲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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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瓣相互贴合,做梦也想不到莫金郁如此冰冷高傲的人居然会有这么炽热的嘴唇。

    “不”

    这样做是不对的,是不被容许的,龚日冕挣扎着想要推开面前的身体,却发现手掌下的胸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坚硬,充满力量。原先抗拒的手不知不觉垂下,莫金郁深深地、深深地亲吻着他,想要将自己压抑了将近十三年的情感就此完全倾泻出来。

    舌尖纠缠着,头脑是难以说出来的昏眩,龚日冕彻底屈服于面前极端渴望的臂膀中,感觉到身体的虚弱以及情感的沉沦。这一瞬间,什么主仆之分,什么道德观点,什么违背誓言,都远远不如所接触到的拥抱以及亲吻真实。

    真实得让人害怕!

    风吹过半开的窗户,撩动起纱帘,之后听到微微敞开的玻璃窗发出“卡嗒”一声轻响,轻轻合上,但是也让沉迷于突破禁忌的龚日冕彻底清醒了过来。

    “不要碰我。”

    感觉到所有的面具都被剥夺下来,如今的自己赤裸得让人吃惊,龚日冕惊慌失措地将主人一把推开,莫金郁一个没有防备,整个身子向身后的墙倒了过去。龚日冕拼命揉搓着嘴唇,想要将那鲜活的触感彻底消除,他红着脸,调整呼吸,想要漠视这种事情的突然发生,但是怎么也做不到。

    那边依靠着墙壁坐在地板上的少年也气息不稳,垂放在地上的手向上抬起,将凌乱的发撩到脑后,露出炯炯的金色眼眸,灿亮得如同笼罩身边的阳光一样。

    “我不想忍耐了。”

    莫金郁看着他如此说着,感觉到过去的种种发出清脆的崩溃声就此消失。想要得到的、不想失去的、想用这双手紧紧抓住的,就只有面前的这个人而已。就算是不幸,也只想和这个人一起面对一起承担而已,不是出于保镖和主人的关系,而是全新的更亲密的关系。

    “我已经一点都不想忍耐了。”

    金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他慢慢地站起身来,再次向他走去。龚日冕后退一步,已经到了门边,眼看着面前的猎豹般的少年逐渐靠近,第一个反应就是想逃,但是腿脚虚软,动弹不得。自己就是被肉食动物盯上的食物,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

    莫金郁走到他面前,将他禁锢在自己胳膊所围成的狭小空间内,认真地看着他,说出自己的心愿。

    “我不想忍耐,我不想让你只是我的保镖你原来也不应该是我的保镖不是吗?”

    至今还做着当初的梦的人并不是只有我而已,不是吗?

    “当初我们就约好了,你会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不是吗?”

    手指摸了上来,捏住下巴强迫目光对上。不用看也知道有多认真的眼神,这么让自己心痛。莫金郁深深地看着面前惟一让自己心动的人,说出一直隐藏在自己心中深处阴暗面的情感,自己惟一保护、珍惜的脆弱情感。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为什么彼此喜欢的人要如此互相折磨,为什么明明可以成为情人却如此隔阂?

    “对,我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深深呼吸,龚日冕闭上眼睛,拒绝去看那双会让自己心慌意乱的金色眼眸,强迫自己忘记当初真正的深意。

    “我一辈子都会保护你,让你不会遭遇到任何危险,你我之间也只可能主人与保镖的关系。为了更好地保护你,为了不让自己分心,为了让自己能够成为可以堂堂正正跟在你身后,让你成为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人,我必须要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绝对不能拖累你。”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愤怒的喊叫挽回不了什么,也什么都改变不了。该放弃的还是应该放弃,该忽略的还是应该忽略,不管那是幸福还是不幸。

    报日冕闭上眼睛,感觉到心中的黑暗越来越大,大得已经将自己吞噬干净,一点不剩。

    为了可以让他堂堂正正地在阳光下笑着,自己已经舍弃了太多太多的东西,重要的不重要的,哪怕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幸福。

    是的,幸福!

    慢慢睁开眼睛,注视着自己一辈子只能看着却不能得到的宝物,龚日冕逐字说出自己的决心。

    “为了可以保护你的心愿,我可以舍弃一切。”

    “为了变强,我可以做任何事。”

    “哪怕是舍弃身为‘女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