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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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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铃响的时候,梦笙正蜷在沙发上看书。她其实一个字也没读进去。李均阳已经走了两天了,这两天对她而言,就像是两年一样的漫长。她让小豪尽量和陆姨待在一起,因为强颜欢笑对她而言,实在太难了。读书也一样的累人。这门铃对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起码可以让她暂时摆脱那些烦人的思绪。她走过去开了门。来的人是罗志鹏。

    梦笙又惊又喜,不自禁地发出了灿烂的笑容。“请进请进!你怎么会想到来看我们的?想喝点什么?咖啡好吗?”她还记得罗志鹏那个喝下午茶的习惯。

    “好,谢谢。”罗志鹏笑道,很舒适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她忙进忙出。

    梦笙把咖啡放了下来,在他对面坐下。“看到你真太好了!今天怎么有空来啊?”

    “事实上是路过。我到这附近来拜访一个朋友,就顺道过来看看你们,还想顺便请你们吃个中饭。均阳呢?”

    梦笙咬了咬下唇:“他他出差到夏威夷去了。”

    罗志鹏点了点头。“那么小豪呢?”

    “小豪和陆姨在一起。陆姨是我婆婆生前的好友,就住在这附近的。她很喜欢小豪,所以常常带他过去玩。这几天她正在教小豪画画来着。这个小东西,最近每次回到家都是满身的颜料”她猛然住了嘴,意识到自己的啰嗦。或者是太急着想将话题从李均阳身上拉开了?她涩涩地露出了一点笑容“你呢?家里的情形怎么样?你和杜绫好吗?孩子们呢?”

    罗志鹏笑了,一个开朗幸福的笑容。“很好。虽然我们还是会吵架,但这一次,我想我们是找到问题的症结了,一切都在好转之中。现在学校开学了,安安和强强都回去上课了。至于景光”他深思地笑了一笑“我想他已经从‘失恋的打击’中回复过来了,事实上他现在有了一个小女朋友,两个人处得很不错呢。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小女孩颇有些像你呢。”

    梦笙忍不住笑了。“那太好了。我真为你高兴。”

    罗志鹏回之以一笑。“说真的,我正在想着什么时候请你和均阳到我家里来吃顿便饭呢?你说什么时候好些?或者要等均阳回来再来讨论?”

    “我我不知道我”梦笙结结巴巴地说着,泪水突然间不试曝制地涌出了眼眶,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她狠狠地想要止住哭泣,可是泪水愈涌愈多“我对不起,我”她抽泣着道,慌乱地抹着眼泪。

    罗志鹏抽出了一方干净的手拍递给了她,同时将她揽进怀里,无言地安慰着她。一直等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才温柔地开了口:“好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可以说给我听了吧?”

    “其其实没有什么”

    “梦笙,”他耐着性子开了口“说老实话,你来应门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你看来好像几天都没睡好觉似的,整个人都写着忧郁。而你还想告诉我说你‘其实没有什么’?得了吧,梦笙,你是在和你的老友说话啊?”他温和地取笑她,然而他的眼神却是严肃的“来,好姑娘,把事情告诉我。说不定我还帮得上一点忙呢?”

    梦笙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几天以来的忧伤突然再也关之不住,她一句话冲口而出:“我我们完了!”

    “你们完了?什么意思?”

    “均阳他他不回来了!”她颤抖着开了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根本不应该和他结婚的!”泪水又涌进了她的眼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团糟。我本来以为自己应付得了这种情况的,可是”她的声音哽住了。

    “唉,你爱着他,对吧?”罗志鹏锐利地道。

    梦笙苦笑了:“有那么明显吗?”

    “如果你不爱他,就不会这样悲伤了。”

    梦笙无助地叹息了。“我多么希望我能不要爱他。可是天哪,我可笑的是他根本不在乎我,而我”她说不下去了,只有死命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他不在乎你?”罗志鹏的声音里满是惊讶与不信“梦笙。你真的觉得他不在乎你吗?”

    “当然哪。他从没在意过我,从一开始就这样了。对他而言,我根本无足轻重。”她的喉咙又哽住了,泪水无声地流下来。

    罗志鹏不忍地皱了皱眉。“别这样,梦笙,”他温柔地道“你是在放纵自己的情绪了。这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

    “放纵自己的情绪?”梦笙瞪大了眼睛“可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放纵自己的情绪啊!你不知道过去这两天里,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强颜欢笑,竭力在陆姨和小豪面前装得若无其事这样的压力快把我给逼疯了!噢,天哪!”她举手捂住了自己脸颊,纤小的双肩不住地耸动“我该怎么办?我试着去恨他,试得那么努力,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即使在我收到那封从南非打来的电报的时候,我也还是身不由己地爱着他,你相信吗?我想我是无可救葯了!而他现在已经离去天哪,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嘿,说慢一点,我有些地方没弄明自,”罗志鹏深思地道“你刚刚说了什么?你收到了一封电报?南非打来的电报?”

    梦笙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啊。那是在小豪出生以前的事。那时南非正在暴乱,均阳有个朋友被杀了,所以他到南非去收拾善后”

    “嗯,这事我知道的。”

    梦笙抿了抿嘴角:“那就是了。在他去南非以前,我们有过一段短暂而频繁的交往。临走以前,他答应过和我保持联络的。可是他一走就音讯全无。一直到他的秘书给了我一封电报为止。是那封电报宣布了我们之间的死刑”她紧紧地咬住了自已下唇“他甚至懒得亲口告诉我!”

    罗志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是说,他从南非给了你一封电报?”

    “是啊。”

    “但是梦笙,你一定弄错了。那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她的眼睛睁大了“可是我确实收到了他从南非打来的电报呀!”

    “是么?”罗志鹏沉沉地笑了一笑“电报是邮差送来的?”

    “不,那是”

    “别说,让我来猜。”罗志鹏插了进来“是他的秘书,那位效率惊人的乔丹丽小姐给你的?”他的声音里有着不比寻常的怒气。

    梦笙惊愕地看着他,不能明白他在生什么气。“电报是她给我的没错,”她说“可是这有什么差别吗?我是说”

    罗志鹏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是那封电报结束了你和均阳那时的交往,不是吗?”

    她无言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来告诉你几件事,均阳在南非的时候,我在南非也有几项投资,所以在他出发前,我和他通过一次电话,探问南非当时的政治情况。他答应和我保持联络,可是从那时起我一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我后来才知道,反叛军控制了所有的通讯网,阻绝了南非对外的所有联络。那时节人心惶惶,谣言满天飞有人说均阳已经死在南非了,股市大起大落,一塌糊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梦笙?均阳根本不可能给你任何信息,更别说是发出一封电报了。神仙都没有办法!”

    梦笙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费力地吸收她所听到的话。他刚刚说了什么呀?均阳不可能发任何信息给她?“可是,可是”她呆呆地说“可是我收到了那封电报呀!那时我一直没收到他任何信息,所以就写了封信给他。因为没有他南非的地址,我把那封信交给了”

    “乔丹丽!”罗志鹏的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了。

    梦笙点了点头。“她说她要把那封信和一些公文一起寄出去”

    “她根本不可能寄任何东西给他。均阳一到南非就失踪了,我们整整四个月没有他任何消息!”

    梦笙呆滞地凝视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你真的确定真的确定均阳不可能发出那封电报来吗?”

    “百分之百确定!”罗志鹏斩钉截铁地道“我们后来才知道,均阳到南非不过四个星期就受了枪伤。虽说是被流弹误伤的,但他伤得很重,差点就没命了。就算通讯网不会中绝,他也根本没有那个能耐去发什么鬼电报给你!”

    “枪枪伤?”梦笙吓得脸都白了“枪伤?”

    “细节我是不清楚啦,只晓得他在南非的战地医院里呆了好几个月,然后被送回台北来,在荣总里又养了很久的伤将近半年吧,我想。这些事情你该知道吧?”

    “不,我不知道。接到那封电报以后,我以为”她抬起头来。困惑地看着他;她的眼睛里有着惊愕、不信,以及不知所措“如果他不曾发出那封电报,那么那么那封电报是”

    “乔丹丽捏造出来的!”

    “但但是为什么呢?毕竟,我也可知道南非通讯中断的事呀?”

    “她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梦笙。这整件事是她精心策划的。她也许冒了一点风险,但她成功了,不是吗?”

    梦笙按紧了自己心口,震惊得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她怎么能怎么有人会做出这种事来?”

    罗志鹏拉起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不知道吗?我想她是爱上均阳了。”看到梦笙震惊的双眼,他慢慢地道“是的,她爱上均阳了。爱到不择手段要去夺取他,也因此费尽心机,要把一切可能的阻碍都给踢到一边去。对她而言,要应付个二十岁的纯洁女孩,如你,真是比吃大白菜还要容易。”

    梦笙情不自禁地颤抖了:“我从来不曾听过这样可怕的事!”

    “你以为‘蛇蝎美人’这句话是怎么来的?”罗志鹏的脸绷得很紧,一字一字地道“去***,我真想一刀把这个女人给宰了!”

    “而我会很乐意提供你一把刀子。”梦笙强笑道,仍为她刚刚听来的话而震惊。但她把这些情绪强行压下了。把震惊留给独处的时候去审视吧,现在她还有客人她抬起头来对着罗志鹏微笑:“谢谢你告诉我的一切。”

    罗志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这应该可以帮助你澄清某些误会了吧?”他满怀希望地问。

    “可是那也并不表示他是爱我的啊!”梦笙苦笑着说,心脏不由自主地抽痛了。“虽然他没发那封电报给我,但他回来以后也没来找我啊!他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给我!这还不够表示他对我根本漠不关心么?”何况她还曾经亲眼看见他和乔丹丽搂抱在一起!这一幕回忆使得她脸色发白了!而罗志鹏锐利眼睛并不曾放过这一切。

    “至少至少,我所说的话,证明了还有许多事是你所不知道的。”他睿智地道“你所有的结论都建立在错误的信息上,而今证明那些信息有多不真了,这还不够你重新想过么?嗯?”他的笑容是充满鼓励的。他的意思一目了然。

    梦笙情不自禁地微笑了,眼眸中再一次充满了泪水,感激的泪水。“谢谢你,”她轻轻地说“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只要你脑旗乐就好。”罗志鹏轻轻地拍了拍她,转移了话题“怎么样,和我一道吃午餐吧?”

    梦笙微笑着拒绝了。方才所听所闻对她而言是个太大的震惊,她实在需要时间来加以吸收消化。她急切地希望独处即使是罗志鹏的陪伴也比不上她此刻的静思来得紧要。罗志鹏显然对她的心情十分明白,也就不再勉强她,起身告辞离去。

    他人一走,梦笙立时跌进了椅中。她的思绪是一片全然的混沌。三年,那么久的日子里,她一直恨着他,恨着他在电报里和她说的一切,恨着他的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和怯弱无耻。三年以来,她整个的感情世界都架构在这个事实上头,而今才发现这个所谓的事实居然是如此可怕的一个漫天大谎!他没有发出那封电报!她开始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泪水滚下了她的脸。他没有发出那封电报!这一切全是一个毒心利舌、不择手段的女人搞出来的把戏!天呵,她是多么的轻信,多么的无知呵!

    即使是在现在,梦笙也还能清晰记得她读着那封电报时所感受到的痛苦,所感觉到的恨意,然而然而这么些年来,她竟然全是恨错人了!

    梦笙将头埋在手掌心里,开始不可遏抑地颤抖起来。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呢?大约也在夏威夷吧?一定是,因为她是均阳的秘书而这已超出她所能忍受的极限。噢,均阳,你不会真的和她在一起吧?你不会那么瞎、看不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吧?或许他多少是知道的?他不是一直不承认他和乔丹丽之间有任何瓜葛么?既然他不曾发出那封电报,既然他从不曾对她做出这么残酷的事,那么她是不是好歹应该相信他一些呢?

    希望的火花在梦笙心头缓缓燃起。这里还有一些事是她不能明白的,诸如他回来之后,为什么从不曾试着和她联络之类。但就罗志鹏所说,他那时人在医院,而这也许已足以解释许多事情了?梦笙咬紧了自己下唇。我必须去找出答案,她对自己说:我已经被自己的怨念蒙蔽了那么久,也许现在是我设法把事情厘清的时候了?但是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找谁去问呢?

    一抹灵光闪电般划过她脑际。陆姨!陆姨一定知道他病中的事!

    梦笙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

    这是一个阳光敞亮的下午。陆姨带着微笑欢迎她。“你来得正好,小豪睡午觉去了,偏我又没有兴致写东西,正想有个伴呢。”她的微笑从容而悦人,替梦笙沏茶的手势闲适而优雅。碧色的茶水使人心胸为之一清。那种恬淡宁静就像陆姨的人一样,梦笙羡慕地想,幽幽地叹了口气。但愿我也能老得如此优雅,但愿我也能活得如此自足。与她相比之下,我的日子实在是太不宁,太愁惨了。

    陆姨听到了她那悲伤的叹息,转过脸来看她。“怎么啦,梦笙,有什么心事么?”

    “我”梦笙迟疑了,有些不知从何开口。但看到陆姨鼓励而关切的眼光,她终于抬起头来。她不能再逃了。“我我有几件事想请教您。”

    “嗯?”

    “我想知道均阳那时在南非所发生的事。他受了枪伤”她的嘴唇颤抖了。想到他几乎为此死去,那枪便仿佛是打在她自己身上一样的疼楚。

    陆姨的嘴角抿紧了,眼眸中出现了怒气。“可是你”她的声音里带着严厉的苛责之意,但她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顿了一顿,然后慢慢地开了口“梦竺,有些事我本来一直不想说的。你知道我非常喜欢均阳那个孩子,把他当成自己儿子看待。可是我到底不是他的妈妈。何况就算我是,有些事也不是我应该管的。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或自己做事的哼,原则,我要是多说点什么,只怕要被当成多管闲事的老太婆了。不过我实在忍不住了。你和均阳之间很有点不对,是吧?”

    梦笙涨红了睑,慢慢地低下头去。

    陆姨叹了口气。“我就怕会这样。他和你闪电结婚的时候,我对你们的未来实在不无怀疑。唉”

    梦笙瞪大了眼睛:“不无怀疑?可是您以前从来没见过我呀?”

    陆姨哼了一声。“我对你知道得够多了。虽然他从来不想谈论你”她十分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算了,如我所说,这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这个老太婆根本不该过问的。”

    “但是您不喜欢我?”梦笙困惑地问“为什么呢?您甚至在还未见到我之前就不喜欢我了?”

    陆姨锐利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笑了:“那不是很明显吗?因为我一直觉得你生性凉薄。均阳那时倒在医院里养伤,病得几乎死去,日日夜夜呼唤你的名字,而你竟然连前来探个病都不肯”

    “我什么?”梦笙震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我不肯去探病?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受了枪伤呀!陆姨!您一定要相信我!均阳受了枪伤的事,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陆姨默然看着她,眼睛里有着怀疑。梦笙急切地抓住了她的手,小脸上满是恳求之色:“陆姨,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对均阳受伤的事真的一无所知,否则我作什么还跑来问您呢?请您告诉我!”

    陆姨凝视了她半晌,然后慢慢地点了头。“好吧。你知道那时南非乱得厉害,大街小巷里都是游击战,打得一塌糊涂。均阳是开完了会以后,在回他旅馆的路上被流弹给射伤了。人们把他给送到战地医院里。可是那种地方的设备很差,葯物也很缺乏。等他们把他送回台湾来的时候,他的伤口已经受到了感染,几乎引发了坏疽。有一阵子,医生们争议不休,差点就切掉了他一条手臂。”她停了下来,眼眸中出现了忧伤之意。这样的回忆显然是异常扰人的“我在医院里待了好几个星期,一直陪伴着他,听到他一直在找你,吵着要见你。但他大半时候都在昏迷状态之中,所说的话大半是呓语,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晓得要到哪里去找你,所以我就和乔小姐说了。乔小姐说她认得你,说她会和你联络。但你一直没来”

    “我的天哪!”梦笙的脸变得像雪一样白了。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的天哪!我一点都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乔小姐没和你联络吗?”

    “没有!”梦笙激烈地道“我根本没见到她,没听到她!我向您发誓,陆姨,如果我早知道”她的双唇不可遏抑地颤抖起来“如果我早知道”

    陆姨静静地看了她许久,脸上慢慢地浮现了一抹慈祥的微笑。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梦笙。“好孩子,不要哭了。我早该知道这其中必然有鬼。我愈知道你,就愈觉得你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她的眼睛里出现了深沉的怒气“那个什么乔小姐可得把这整件事好好地解释一下才行!如果我那时曾经起过一点疑心就好了!可怜你们这两个孩子,平白无故地多受了这许多罪!”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温柔的微笑“但是现在好了,不是么?现在真相已经大白,再没有什么横阻在你们中间,你们可以”

    “噢,陆姨,”不可遏抑的泪水再一次涌进了她的眼眶,梦笙的嘴唇情不自禁地颤抖:“我怕我怕事情已经太迟了!均阳说要和我分居,他他不再回来了!”

    “你真的这样想么?”出乎意料的,陆姨竟然笑了“傻孩子,莫忘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呀!没有错,他是很内敛,不轻易表示自己的感情,可是人在病中的时候,往往就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当他躺在医院里,日日夜夜地呼唤你的时候,他所有的防御都卸下来了。我除非是瞎子啊,才会瞧不出他有多么深爱着你!而,当你自始至终没有出现的时候,他把自己整个人都封起来了。他变得阴郁,冷漠,暴躁又易怒。嘿,那时的他可真不是普通的难搞。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本来以为一切都会好转了,但是”陆姨长长地叹了口气,深思地道“我想那是因为,他恐怕再一次被你拒绝,再一次受到伤害,所以没有勇气把他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这和你的情况大概没有什么不同吧?”

    梦笙专注地听着,希望的火苗开始在她心里窜升。他真的爱着她么?她真的还有机会么?他们的婚姻还有救么?她抬起头来看着陆姨,眼睛里充满了疑惧、不安,以及求助之意:“可是那个乔丹丽”

    “我知道。在均阳生命中最痛苦的时候,她都守在他的身边。而且她所想做的,固不止是安慰他而已。我想他或者带她出去吃过几次饭,但不会再有别的了。你要知道,她根本不是均阳会选择的女人呀!每个人都有他们特定的品味,根本是勉强不来的。均阳从不曾真的在意过她,这点我敢担保!”

    梦笙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多么希望能相信她的话啊!但她也知道自己是没有选择的。她爱他爱得这么深切,不能连试都不试就放弃了!

    “陆姨,”她求助地道“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陆姨笑开了:“傻孩子,这还用得着我来教你吗?”她温柔的眼睛里满是爱惜和鼓励“去找他吧!这里,”她从衣袋中掏出一张纸来“是他在夏威夷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