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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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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毅在尉靖的肩里找到岳宁、吩咐她去泡茶之后,就单独回到书房,等待她送浓茶过来让他解酒。

    尉毅坐在书桌前,单手玩着纸镇。他三十岁有余,接掌尉氏企业已有七、八年之久。在他的手中,尉氏企业的规模不断扩充,营业额也蒸蒸日上。

    然而,事业的成功并没有让尉毅感到满足。这几年来,尉靖与宁宁半捉迷藏式、一直末见明朗的感情,让他感到肩上的负担并没有稍加减轻,反而更沉重。

    他无意识地址着左手衣袖,衣袖里藏的是一只萎缩的手,细细的、完全便不上力,也做不了什么事。尉毅相信,它就是导致八年前,尉靖在被他看到与岳宁接吻的场面后,仓促离家,迟迟不肯接受宁宁的主因他挫败又疲惫地叹口气。

    叩叩!

    叩叩!

    “进来。”他沈稳地令道。

    岳宁端着尉毅要的浓茶,来到他的书房。她恍惚地把白玉瓷杯搁在一份重要的档案夹上。尉毅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神不属,否则以岳宁的细心,不可能没看到“机密文件”四个字。

    尉毅也不想说她了,就任她跌坐在他对座的皮椅上。这几年来,岳宁就像是它的亲妹妹一样,她跌倒的时候,他总是在一旁安抚她,就算什么都帮不了她,静静地听她无声呜咽,也好过任她一个人胡思乱想、自怜自艾。

    尉毅看过岳宁跌得最重最痛的一次,是尉靖不告而别那一回那个事件一直没有结束,起码在岳宁的心里面,伤害与疑问还是持续着。

    尉毅叹口气,眼角瞄到岳宁带进来的绒布盒。他轻轻地从她的掌中拿出盒子,打开来看。

    “真美!”一串浑圆润泽的珍珠项链,在深蓝色的绒布上散发款款柔辉。尉毅由衷地赞叹。“收到这么漂亮的礼物,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他抬眼一望,发现岳宁不知何时开始正痴痴地看着他。他放下城市盒,笑了起来。“你在看什么?在我脸上找寻尉靖的影子?”

    岳宁的表情好迷惑。“毅哥哥,其实你们长得很像,但为什么我见到你,不像见到尉靖”

    “那么紧张、那么亢奋,隐约有种期待的感觉,光是想着他,脸都要红了?”

    尉毅笑了。他的笑容中有种成熟男人的雍容与优雅。“你再看仔细一点,我跟尉靖像吗?”

    像吗?岳宁也自问。

    不。如果他们相像的话,尉靖不告而别,她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不会像具行尸走肉,因为她身边就有个最棒的替代品了。岳宁用力摇摇头,不,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

    她恨前浮现尉靖的轮廓。八年了,他毕竟是有些不同,最大的改变就是他变得玩世不恭、变得冷情、变得让她捉摸不了他的反应。

    以前的尉靖只有一种表情冷漠。她却尚能从他的黑眸中得知他在想什么。

    现在,尉靖蓄了及肩长发、穿着随性,眉宇之问常明白表示着啥都无所谓。彷佛刻意把自己弄得像个浪于似的。

    他学会了掩饰,深谙戴面具的技巧,岳宁站在他面前时,反而感觉他离她好遥远。伸出手,构不撞得着他的内心,岳宁都很怀疑。

    但是,尉靖一身冷傲而孤僻的特质,却是怎么也不变的。这是他与毅哥哥区别最大的地方,尉靖的灵魂有“家”的渴望,尉毅的灵魂却渴望着“自由”岳宁闻到尉毅身上淡淡的酒味与女人的香气。她知道,夜夜流连pub是毅哥哥抒解压力、短暂逃离责任的方式;那么,尉靖一年回一次尉家,是否也在重温“家”的感觉?

    想到尉靖,想到他为她乱按上“未来大嫂”的头衔,她又茫然了。

    尉毅观察她的表情。“怎么了?收到尉靖的礼物,你不高兴吗?”

    “我要高兴什么?”她幽幽地道。照尉靖的话,这珍珠送给“未来大嫂”的成分居多,送给“岳宁”的成分少,他甚至不听它的辩驳,明明有误会,也不愿解开“其实你应该要快乐一点才对,宁宁,你不是个遇事畏缩的人。”

    “那我该是个怎样的人?”连她自己都迷糊了。

    “敢爱的人,外柔内刚的人。”见她摇头否认,尉毅马上补充说明。

    “小时候我妈不准我们去跟尉靖玩的事吗?你虽然乖乖巧巧,她一警告,你就说‘是’,但你还是背着她,偷偷跑到后院去跟他说话,对吗?”

    岳宁也解释不出当时为何有一股想黏着尉靖的冲动。

    “这就证明你人虽然柔弱,但是你想做的事,任何外力都无法干扰。再说你爱尉靖的事吧,其实你心里也明白,如果我妈知道你爱上尉靖,反应绝对非同小可,你也等于负了她的养育之恩,但是你还是变了,大剌剌地爱定他。你是敢爱的,你能否认吗?”

    “毅哥哥”岳宁不晓得她被看得那般透彻,她垂下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坚持所爱、勇敢到底;如果我有,我不会有长达八年的时间不敢跟尉靖讲话”“那是因为伤你的人是他,这个伤害比什么都大。”尉毅起身,过来摸摸它的头。“一切伤害都该结束了。你瞧你,今晚不也勇敢地跨出一步,主动去找他攀谈吗?”

    尉毅一回到家,老唐就向他报告了尉靖回来与岳宁亲自送茶点到他房里的消息,尉毅马上悟到了岳宁顿生的勇气,他暗赞声好。

    只是“敢”到主动吻住裸身的尉靖?尉毅一想到此,头就痛。在这个屋檐下,不是光靠个“敢”字就所向无敌的,因为这里有“唉,说什么都没有用,尉靖他他不在乎我。”岳宁轻怨。

    “胡说!如果他不在乎你,他不会回来还送你礼物,你应该对他有信心。”

    “我也很想啊!”岳宁激兀地站起,隐忍的委屈倏地爆发。“我也很想对他有信心,可是他口口声声喊我‘未来大嫂’,喊得我心都凉了,他甚至连正眼都不瞧我、连句辩驳的话都不听我说!”

    泪痕在她的精致俏脸上纵横,岳宁愈想愈气愈伤怀。“因为我多少猜到尉靖会在我生日这天回来,所以找好紧张。我反复练习要跟他说些什么话,甚至连看着他该怎么呼吸,我都练习过成千上万次了。但是,你知道吗?尉靖不看我就算了,他丢给我一个珠宝盒,让我感动他对我有心,再残忍地告诉我这项链是他朋友的珠宝行刚开张,为了捧人家的场才买的。”岳宁揩掉泪痕。

    “毅哥哥,我绝不是贪慕虚荣。我喜欢尉靖,只要是他送的,就算是海边的一把沙子我也很满足。但让我难过的是他不在乎我!他忙不迭把我推给你!他把我长久以来吃下好、睡下好的忐忑下安,弄得像个皿作多情的傻瓜乎会干的蠢事!”

    岳宁恨恨地骂自己出气。“我就是蠢、就是笨,笨了八年还是没长进!”

    尉毅看着她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人儿,看起来柔顺婉约,但是脾气却十足的刚烈。他开口沈吟道:“宁宁,你不要被尉靖的话给骗了。”毕竟她不是尉家人,关于尉家的利害关系与他们兄弟俩的思义,宁宁根本不解,自然也容易被尉靖的表现给唬过去。

    如果她真的以为自己自作多情,那她就中尉靖的计了。

    尉毅不想有情人无法相属,他对岳宁解释道:“如果尉靖不在乎你的话,他不会年年都在你生日当天回来,更不会特别为你挑选生日礼物。”

    他真在乎她吗?岳宁想起他方才的模样,分明在漠视她对他的感觉。

    “记得吗?过去你生日,他哪次没赶回来?他总是把送你的礼物放在你窗台边。如果问起他,他都托言说‘那不值钱的破东西,刚好有人给我,我就转送给她’。”

    岳宁想起他刚刚“爱要不要随便你”的口气就心痛。难道她不值得他温柔相待?

    “其实,以前他送你的巧克力、布娃娃,哪样不是进口的?再说他今天送你珍珠项炼好了,难道你把他的藉词当真吗?”尉毅再次拿起绒布盒,打开来,从盒里的暗袋取出一张日文保证书,上面还列有“尉靖赠与岳宁”的字样。“你看清楚,这是日本一家贩售珍珠的专门店,他们的珍珠饰品不但质地精良,巧夺天工,而且价格高得惊人,除了顾客亲自到那里选焙之外,他们不接受其它间接的订货方式。”

    “也就是说”岳宁的泪险些夺眶而出。

    “也就是说,尉靖不像他说的那么忽视你。否则他不会飞到日本去,为你选了一样精致的生日礼物,付了超过台币一百万的代价。”

    “超过一百万?”岳宁整个人傻掉了。“尉靖一个人在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不行、不行,我要赶紧把珍珠项链退还给他,不然他没钱吃饭怎么办?”

    看着岳宁一下子怨叹尉靖不在乎她、一下子担忧他的模样,尉毅觉得好笑又悲他有种隐忧,哪一天,岳宁可能会被尉靖反复无常的表现弄疯。尉毅开始怕了,怕自己为她揭开尉靖神秘面纱的举动,会导致无法料想的后果。

    但是,他已经开始着手撮合他们了啊!

    尉毅甩甩头,企图甩掉恐怖的预感。“你听过一家新窜起来的‘靖锐科技’吗?”

    岳宁震惊。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尉毅娓娓道来。“尉靖是尉氏企业的主人之一,他毕业时,我曾去找他,要他到尉氏企业来工作,但被他拒绝。后来他凭实力开了一家目前正炙手可热的科技公司,分毫末动到我爸分给他的遗产,就是现在行情看俏的‘靖锐科技’。”

    岳宁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惊奇的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因为,我不像某人被满腔痛苦蒙蔽了八年之久,再说,我是他哥哥。”尉毅语重心长地道。“宁宁”敢爱口虽然会带给人伤害,但是它却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你既然有这个特点,就不要随便被假象给蒙蔽,人生没有多少个八年可以挥霍岳宁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似懂非懂。“你可不可以再说得更仔细一点?”

    “啊!”“尉靖就是‘靖锐科技’的老板。”尉毅宣布谜底。

    岳宁点点头。她白天是毅哥哥的秘书,商场上的动态她多少有点印象。

    尉毅恍若未闻。他续道:“既然你说尉靖把你推给了我,喊你‘未来大嫂’,那么,我就逃脱不了责任。爱情虽然是二人世界,但是看情形,我势必要加入你们之间。”

    “毅哥哥?”岳宁字字都听得清楚,但就是不懂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尉毅朝她安抚似的一笑,将绒布盒塞进她手中。“回房去休息吧,明天记得早起,早起的马儿才有虫吃,知道吗?”

    岳宁在尉毅的频频催促之下,愣愣地捧着绒布盒回房去。

    她回房后,并没有马上睡下。她打开绒布盒,看着盒中的珍珠,温润的珍珠多像女人的眼泪!她幽幽一叹。今天是她二十四岁生日,她原是要去解开尉靖八年前吻她却又离开它的谜底,谁知欲换回更多更多的谜题。

    可惜的是,想解开这些疑惑,恐怕得等一年后的今天了。

    因为她有预感,明天一早,尉靖又会诊所有人不注意时,悄悄离开尉家。

    他总是这样的岳宁流着泪,进入梦乡。

    虽然前一晚的风雨大到彷佛要把天地颠覆;到了翌晨,天空却意外地放晴了。

    尉靖在自己房里,听到陶秀云吆喝着要到朋友家串门子,尉毅与岳宁乘坐富豪轿车要到尉氏企业上班,直到整个屋里只剩下佣人,他才提着行李下楼。

    走出大门,他朝这座大宅做最后的回顾。

    儿时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掠过心头,他想起当年自己多不情愿来到尉家。尉靖特地绕到后院去,站在那棵大树下,其想他曾经在此与岳宁度过两小无猜的短暂岁月,还有那夺人心魂的一吻他摇摇头。一切都过去了!

    从今以后,他将不再涉足尉宅!再怎么说,岳宁都已经到了二十四岁的适婚年龄,也许就在今年,她会下嫁给尉毅;岳宁一旦属于别人,他就再也没有留恋此地的理由。

    他不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投入别的男人怀抱,为他以外的男人生儿育女!那样做,他会心碎而死。

    尉靖自嘲地一笑,尽管他再不想面对,那一天还是渐渐近了,不是吗?

    他抿紧薄唇,戴起墨镜,一身黑衣劲装为他的孤傲更添上一分冷然,四下无人的时候,尉靖那似孤狼般的绝冷更是表露无遗。

    他提起行李箱,往他停在庭院里的跑车走去。

    冷不防,一个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声音响起。“能跟你谈一谈吗?”

    尉靖一愕。他侧过头,墨镜往下滑,露出那双来不及掩藏意外的黑眸。“尉毅?”

    从尉毅身后缓缓踱出脸色苍白的岳宁,她的眉梢好像堆积着千年愁郁。

    岳宁望着尉靖,他真的还没走?她的心像长了两只翅膀,啪啪啪地飞起来。毅哥哥今天一大早就把她叫醒,说是有事要私下找尉靖谈,于是他们便埋伏在这里等他。后来见尉靖一直没出现,毅哥哥就叫司机把座车开出去,佯装他们已经上班去了,实则继续守在这里。

    的确!他们是等到准备要离开尉家的尉靖,但是毅哥哥怎么会猜到尉靖还在,还把尉靖的行动猜得那么准,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尉靖就是不想跟一向同进同出的他们碰面,才特地还在一屋子人都出门以后才离开,但怎么“毅哥哥说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岳宁代答,尉毅走近尉靖。他一开始走动,岳宁的纤手就习惯性地扶着他的右手。

    那双粉藕色的玉臂攀在尉毅鸽灰色的西装外套上,顿时让尉靖觉得非常碍眼。

    岳宁今天穿着一套米色的无袖套装,剪裁合身的布料贴在她的娇躯上,显出她玲珑有数的身段,尤其露出的乳白色粉颈,优雅得像是逃陟公主。尉靖扫过她有些浮肿的双眼,不似以往澄亮有神,他不禁灵眉,岳宁是怎么回事?昨晚哭了吗?

    尉靖很快收拾起乍见尉毅的惊诧与对岳宁的心疼,他拒绝道:“我还有事。”

    “不会耽误你太久。我要告诉你的事,只需半个小时就够了。”尉毅话中略有保留。

    “那好吧!”尉靖的个性也不是拖拖拉拉,他故作吊儿郎当地应允。

    “宁宁,你跟我们上书房谈。”尉毅命令道。

    “是,毅哥哥。”岳宁照惯例扶着他的右手,遇门就帮他开,上下阶梯更殷勤叮咛着。“小心,毅哥哥。”

    尉靖尾随在他们后面,非常不是滋味。这种感觉苦涩而熟悉,但他不能抱怨、不能不满,因为早在他离开尉家之前就尝过成千上万遍,因为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因为狗屎!尉靖才不想再温习一遍那些因果关系,他只想仰天长啸,咆哮出他的不满、他的妒意。听着两人左一句“宁宁”、右一句“毅哥哥”他不以为有任何人能够介入他们,包括该死的他自己!

    尉靖命令自己笑,命令自己戴起吊儿郎当的面具。

    他们来到尉毅的书房,坐定之后,尉毅严肃道:“尉靖,我今天要跟你谈的是尉氏企业的机密,希望你不要对别人提起。”

    “既然那么机密,那你干脆不要跟我说。”尉靖望着地面,漫不在乎道。

    “这可不行。此事关系到你的权益。不管怎么说,尉氏企业都有你一份。”尉毅非常郑重地说道。他的正经语气正好与尉靖的敷衍态度形成强烈对比。

    “我说过我不要。”尉靖反驳。“我的那一份就当是我‘赔’给你的”

    尉毅假装没听到尉靖那个关键性的字,他自顾自地往下说:“尉氏企业现在面临了一些财务危机。”

    尉靖与岳宁惊讶地低呼出声。

    尉靖首先回过神,他打哈哈道:“你别开玩笑了。尉氏企业的股价居高不下,还被媒体誉为二十一世纪最有行动力的老字号企业。就算经济再不景气,也倒霉不到你头上。”

    尉毅不马上否认尉靖的说辞,做惯生意的扑克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连一向跟在身边的岳宁也看不出。尉氏企业有难吗?她倒是从来都没听说过。

    “毅哥哥”她地想知道怎么回事。

    “宁宁你闭嘴,你用听的就好了,这是我们兄弟俩的事。”尉毅打断岳宁出声,沈稳地响应尉靖。“表面上看来的确如你所说,但是尉氏企业近来在急速扩充之下,有些资金周转不灵,时时处在拮据的情况下,只是外界从未发觉而已。”

    “噢,我恨遗憾。”尉靖随口应酬两句,根本只是在敷衍。

    “你光在这里喊遗憾是不够的。”尉毅用使惯命令的口吻道。“公司里除了我以外,多是一班老臣,目前我分身乏术。所以你必须到尉氏企业来帮我。”

    “什么叫做‘我必须’?”尉靖被他独断的口气激怒,完美的面具也猛然绷破。“我有自己的‘靖锐科技’要主持,尉氏企业是你家的事,我不便插手。”

    岳宁一悸。“靖锐科技”是尉靖的?毅哥哥果然没说错。

    “你不便插手也不行。”尉毅右手拉住左边的袖子,意有所指道。“这是你欠我的。”

    尉靖霍然起身,满额青筋爆起。“你说什么!”

    “你不会忘记我这只手是为谁而残废的吧?”尉毅右掌往桌面一拍,纸笔都跳了起来。

    尉靖深深瞥了吓呆的岳宁一眼,也意有所指地朝尉毅怨愤大吼。“我赔给你的已足够抵偿。”

    “如果我说你赔给我的根本不是我想要的,那该怎么办?”尉毅也站起来,吼得不比他小声。

    “管你妈的要不要!”尉靖气得口不择言,他把岳宁抓进他与尉毅的中间。

    “你已经接受了那么多年,没有理由到现在才说你不要。”

    岳宁娇小的身躯立在两个巍然壮硕的男子之问,火爆的气氛一触即发她想,她应该要出言缓和气氛的。不过,她甚至不明白耸立在一左一右的男人在打些什么哑谜,她能说些什么?

    尉靖与毅哥哥兄弟对冲的场面,她还是首次见到。岳宁除了惊吓,根本没有别的反应。

    两人互瞪着,直到尉毅先移开火样的视线。他有些颓然。“左手不能用,我连打电脑都不方便。”

    “我不信堂堂总经理还得自己打计算机。”尉靖酸溜溜地道。“不是事事都有‘岳宁’可以帮你吗?”

    “岳宁是很能干,但很多事不是她的身分能做的:而你不同,你是尉象的一份子,也是尉氏企业的所有人之一,你有资格替尉氏企业作决策。”尉毅话中再落重石。“再说,光是废手这份人情,你就非回来帮我不可。”

    尉靖望着那管微微飘然的袖子出神。的确,那份人情是他一辈子也还不情的。

    他挣扎着,低头凝视岳宁。但是为了那份人情,他已经付出最最昂贵的代价了,不是吗?

    他眼中那种赤裸裸的伤痛,触动了岳宁的心。她是不明白他们兄弟俩在争执些什么,可是她从不曾在尉靖眼中看过那种比死亡更深沉的绝望,她不要他为了任何事受制于人虽然尉毅的命令可以让她天天见到他。

    岳宁转而向尉毅,为尉靖求情。“毅哥哥,你不要逼”

    “宁宁,我说过你不要插嘴的。”尉毅强迫她闭嘴。

    尉靖的变拳握紧、又松开。

    拿帮他挡一棍的恩情来压他?很好,尉毅果然很懂得如何胁迫他。尉靖努力克制脾气地道:“我又不是学那一行,就算我想帮你也没有用。”

    “我自然会要人指导你。”尉毅的唇角泛起一丝计谋成功的得意笑容。“我也不是那么狠,要叫你的‘靖锐科技’因无人管理而倒闭。这样吧,我马上派人去把‘靖锐科技’那边的电话与fax都转到尉氏企业来,让你能遥控你的公司。”

    尉靖咬紧牙根。早知道一天之后会有这么大的情势转变,昨晚他应该在拿珍珠项链给岳宁后,漏夜离开的。

    想到岳宁,尉靖不禁在心底重重呻吟,到了尉氏企业,等于与她朝夕相见,他还能对她与尉毅的亲昵态度视而不见吗?他还能决绝地斩断对她的情丝吗?他还能买彻心中视她为“未来大嫂”的决心吗?

    很难,超乎想象的难!

    愿上天保佑他办得到谁要他与尉毅有牵扯不休的情义“老唐,把尉靖的行李都搬回他的肩问去。”尉毅招来家里的佣人办事。他放马后炮似地表现他迟来的民主风范。“现在你可以跟我到尉氏去了吧?”

    尉靖扫了尉毅一眼,大步地走向它的跑车,尉毅尾随在后,毫不客气地准备搭顺风车。

    尉靖在发动跑车时,看见岳宁带着一抹又担心又喜悦的浅笑,细心地帮尉毅开车门、调整座椅,那画面像根针似地插入他的心脏。

    他像是永远都逃不过这种折磨似的,一再承受这一切!

    天知道他能忍耐多久!尉靖懊恼地扒过头发,第一千次责怪自己昨夜不该留下来的。就算他在大雨中开车撞上山壁,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岳宁对尉毅巧笑倩兮他又叹口气,提醒自己他没有资格计较的跑车像火箭一样喷射出去,流动的风吹拂在岳宁的丽颜上,长发都乱了。但她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因为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反正尉靖现在在她身边,这样就够了。

    她的小脸,再次绽放出美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