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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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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开始回到聂无方的脑中,伤口却又再度痛了起来,唯一令人觉得好过点的是,他很温暖。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的温暖舒适?

    缓缓张开双眼,头顶的大石映入聂无方的眼中,侧过头,只看到二十步外是个洞口,其外阳光明媚

    聂无方皱起了眉头,他完全没印象自己是怎么进到这山洞中的,不过心里还依稀记得那个蒙著脸的少女;一瞥眼,他在身旁的石地上发现一道水蓝的身影。

    是她?这下聂无方明白了,八成就是她将他弄进洞中的。

    此刻她仍是熟睡的,聂无方皱眉思索,想起了她叫作刁月菱,一个很柔美的名字。

    一阵急痛窜过胸口,让聂无方的意识更加清醒,想起身上的伤,他不禁想坐起来运几趟气,但一低头,他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盖了一袭厚厚的被褥;原来这就是他温暖无比的原因。

    他一向锐利的眸光在一瞬间似乎软化了一些;虽然隐约记得昨晚这女孩固执万分地一定要救他,但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细心,连被子都不知从何方替他给找来了。

    坐起了身,急遽的寒冷令聂无方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往身上一看,赫然发现除了胸口缠了布条之外,他的上衣居然不翼而飞!

    将被子一把掀开,他进一步发现裤子、靴子也都被脱了,全身竟是赤条条的一丝不挂;

    他的眉倏然锁紧,幽黯的双眼进出了怒火:这女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动他的东西!

    他捂著胸口、长臂一伸,手掌用力地往一旁的刁月菱抓去。

    刁月菱突然被惊醒,只觉得自己的颈子被一股蛮力掐住,恐怖的窒息感排山倒海地袭来;她勉强对准眼前的焦距,看到的是面色冰寒冷酷的聂无方。

    “聂大哥?”她被掐的难受,只能发出微乎其微的呻吟,想要挣扎,却在他手掌的禁锢下动弹不得。

    聂无方冷眉一挑“你叫我什么?”眼中闪过骇人的光芒。

    “聂大哥呀!”刁月菱痛苦地回答,她感觉到颈上的大掌掐得更用力了,几乎要置她于死地

    聂无方眯起了眼“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他的黑眸涌起杀意,深刻的五官覆盖著一层冷酷的阴影。

    令人闻风丧胆的“盗魔”从来无人知道他的姓名,在世间“聂无方”三个字是一个禁忌的封印。

    “是你说你叫作聂无方”刁月菱快没气了,双眼绝望地瞪著;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她一点也不懂。

    听她说出自己的名字,聂无方的眼中散放出残酷的光芒,不管她是否救过他,知道他长相名字的人都该死!

    刁月菱见他眼中寒光四射,知道他是决心要掐死她“为何”她不甘心地挤出了声音

    “看过我的脸、又知道我名字的,绝不能活!”聂无方无情地低语,冰雕一般的脸孔如同索命的死神。

    他手掌收紧,打算彻底要刁月菱的命,但没想到肌肉的牵动让他的胸骨在瞬间剧痛起来:闷吼了一声,他不支地放开了刁月菱的颈子,整个人颓然倒回地上。

    粗重地喘了口气,聂无方捂著胸口,只觉胸腔都快扯碎了;他不禁暗咒一声,看来自己一时之间是无法再起身了。

    刁月菱逃过了一劫。她急促地吸著气,企图让窒闷的肺脏再度涌进救命的空气。

    但她的气息还未平顺,就听聂无方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东西呢?”他眯著眼,阴暗的脸色如同无情的恶鬼。

    刁月菱仍喘息著,漆黑的眼瞳恐惧地盯著聂无方的脸、一瞬也不敢移开。

    “你是说那个金色皮筒吗?”见他寒著眉眼,刁月菱心里涌起一丝难忍的气愤与委屈。

    再怎么说,她毕竟救了他一命,为什么他竟这么狠心地对她?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救活的人,居然一醒来就想杀了她!

    聂无方冷冷地斜著头睨她“对,快还给我!”一字字冰冷地说。

    见他一脸不耐,刁月菱虽气,但又怎敢惹怒他;她由袖中抽出了皮筒,递到聂无方面前。聂无方见了,一把便将皮筒给夺回去,随后闭上了眼,不再理她。

    一见他闭上眼,刁月菱强忍著心中的恐惧,轻轻挪后身子,直到退得够远了,马上起身往洞外狂奔!

    若再迟个两秒,她说不定已经被他掐死了!她边跑边用颤抖不已的手抚著肿痛的颈子,觉得喉咙痛得要裂开似的。

    她拚命地往村子的方向跑去,虽然身上洒满早晨的阳光,却仍消不去她因恐惧而萦绕全身的寒冷。

    接近村于时,刁月菱远远便见到一些聚在一起闲聊的村民,若是平常,为了躲开众人惊讶嫌恶的表情,她绝对会痹篇人们偷偷绕走,但今天她又累又怕,差一点没命的恐惧让她只想把自己藏回家中。

    她顾不得众人讶异的表情,迅速地从人群中一冲而过,跌跌撞撞地往家奔去,好不容易回到了屋内,她用力地合上木门,接著害怕地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没事了,不用怕了刁月菱不住地对自己说,但一感觉颈上的肿痛,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刁月菱却茫然未觉,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菱菱,你去哪里了怎么啦?”

    这声音让刁月菱的心里注进一股暖流,一转头泪水已不自觉的占满眼眶“阿娘!”她委屈地喊了一声。

    一身红袍、神情威严的刁翠凤一见到女儿掉泪,不禁着急万分地拥住了月菱。

    “快告诉阿娘,发生了什么事?是村里哪个家伙欺负你了?”刁翠凤轻拍著女儿的肩膀,语中气怒交集。

    “没有,没人欺负我。”听见阿娘生气了,刁月菱飞快地摇摇头,赶紧擦拭眼泪,努力装出神色自若的模样。

    虽然聂无方这样对她,但她还是不忍心将他的事透露出来,让村人去伤害他;但如果让阿娘有所怀疑,那事情就瞒不住了。

    但刁翠凤怎会看不出自己的女儿神色异常呢?菱菱明明在害怕著什么,不然身子为什么在发颤、眼神也这么闪烁?

    “那你告诉阿娘,你为什么要哭?还有你究竟去哪里了?让阿娘等你这么久!”刁翠凤仔细地盯著女儿,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我我去溪边沐浴”刁月菱结巴地说,双眼躲开阿娘的目光。

    “胡说,从小到大,你都是晚上才去溪边,白天一向足不出户,怎么今天却白天出去?”刁翠凤怎样也不相信女儿的话。

    因为月菱从一出生,就是一个皮肤溃烂的丑娃娃,从小就人见人厌,族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排斥她,所以她从不在白天出门。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被她这作娘的所牵累。

    十八年前,刁翠凤以长女的身分由她娘手中接下族长的位子,却没料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嫉妒她;她妹妹骗她暍下含有剧毒的酒,差一点让她全身溃烂而死,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找到了能解毒的草葯,让她得以服葯痊愈。

    然而当时怀著身孕的她,万万料想不到腹中的孩子因过于脆弱,解葯的功效相对不够;等她生下月菱才发现她身上余毒未尽时,却怎样也无法将她溃烂的皮肤治好。

    就这样过了十八年,菱菱始终是族人眼中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眼看早该是出嫁的年龄,但怎有人肯来接近她、甚至追求她呢?虽然刁翠凤是独龙族的一族之尊,但也无法改善族人讨厌她女儿的事实。

    也因此刁月菱自小便养成了足不出户的习惯,她只在晚上去村外的矮林间及溪边走走,藉以痹篇族人不善的目光,也才会在昨晚遇到重伤的聂无方。

    “我昨晚太累没去溪边,所以才趁天还没亮去沐浴”刁月菱硬著头皮撒谎到底,但心里却被母亲犀利的眸光瞪得发毛。

    她太了解阿娘强悍的脾气了,如果阿娘知道聂无方的存在,一定会派人去抓他回来,把他处死,而她虽是阿娘的女儿,也难逃被罚。

    “现在都日上三竿了,你天没亮就出去,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刁翠凤不相信女儿的话。

    “因为我在溪边扭到脚,才会耽搁这么久,还痛得掉泪”刁月菱慌忙中只想得出这个理由。

    刁翠凤眯起了眼:方才看菱菱进屋时脚步很正常,哪有扭伤的样子!为什么菱菱要骗她?究竟有什么事需要对她这作娘的隐瞒呢?

    她决定暂停追问,也不拆穿女儿的谎言。

    “菱菱,凡事自己要小心一点,阿娘忙著族中的事,实在没时间多照顾你,”说著,她叹了口气“不过也真难为你了。”

    刁月菱见到母亲的脸色不再严厉,心里偷偷地松了口气,看来这一回是瞒过阿娘了。

    “阿娘,我已经大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您不用担心我。”她强颜欢笑,心底却忍不住掠过一丝倜怅。

    她知道阿娘很爱她,不过身为族长却有太多的不得已,必须以族人的事为优先,女儿只能放后面。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教族中一切大小事都得阿娘来作主。

    刁翠凤不放心地看着月菱,她仍在猜女儿到底瞒了她什么事,但她知道月菱也有倔强的时候。

    “算了,还是先来喝蛇血吧!”多问无益,她握著月菱发冷的手,两人一起进到房间里。

    进房后,刁月菱柔顺地将面巾解下,但一看到桌上搁的那碗腥红的血液,她仍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喝蛇血是刁月菱十八年来每天早晨的酷刑,如果能够,她真不想再尝这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但阿娘却说,这是唯一能帮她控制体内余毒的良葯。说也奇怪,她也曾拒喝过蛇血,结果当晚全身的皮肤痛的如火烧一般,甚至还渗出鲜血,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任性,认命地将蛇血当作是赖以维生的必需品。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她有时还真感谢这碗蛇血,因为这段时间是她一天中唯一见的到阿娘的时候。阿娘每天清晨去“蛇王洞”为她取蛇血,随即亲自替她送来,此外其他时间,阿娘都待在“祖屋”中,与她分开居住。

    “快喝吧!伴越久血腥味越浓。”刁翠凤知道月菱不情愿,但她更清楚蛇血对女儿有多重要,绝对由不得月菱任性。

    刁月菱叹了口气,在母亲的注视下拿起碗将蛇血一饮而尽,结束了今天的酷刑。

    但就在她抬头的一刹那,刁翠凤注意到月菱颈上那片不寻常的红肿,她不禁愣了一下;虽然月菱颈部的皮肤一向溃烂或脱皮,但从来不会有这种淤紫的情况,这看起来根本就像是被人用力勒伤的!

    刁翠凤心中发怒,她确定女儿一定有天大的事瞒著她。

    刁月菱喝完蛇血,注意到脸色很难看的母亲“阿娘”她撒娇地笑了笑,不知自己的伤露出了破绽。

    刁翠凤没说什么,她心里另有打算。“菱菱,你喝过蛇血阿娘就放心了。几位长老还在祖屋等阿娘去开会,阿娘没办法陪你了。”

    刁月菱点点头,她早已习惯阿娘这样来去匆匆。她将刁翠凤送走后,又回到了房中,这一次房里只剩她一人,突然间,聂无方幽冷深邃的眼眸毫无预警地浮上她的脑海

    在自己的家里,早先那种致命的恐怖似乎不再可怕了,刁月菱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觉得这是她度过最漫长的一夜。

    她并不后悔救了聂无方,她知道自己若是见死不救,现在一定会自责得要死,更何况她很高兴见到聂无方醒过来,虽然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想杀了她。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聂无方的心里对人怀著这么深的敌意?他应该很清楚知道她没有恶意,那她看到他的脸、知道他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该有多累了,折腾一整晚,几乎完全没休息。于是她疲惫的走到床边,干脆和衣一倒而下。

    闭上眼,她静静等著自己坠入梦乡,但她理该倦极的脑袋却不停的转著,转来转去都是聂无方的一切:她想到他的浓眉、想到他冰冷的眼神,想到他薄薄的嘴唇天哪,她的耳根又烧起来了!

    其实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她曾在他昏睡时仔细瞧了他,为他深刻坚毅的脸型及五官惊叹过。她很好奇,独龙族以外的男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他们是否都像聂无方这么冷漠严酷?

    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是个谜,他们独龙族定居在这儿的数百年来,从不允许族人离开这里,也不准任何外人闯入。

    所以,好奇应该也是她救聂无方的一个理由吧!

    想起聂无方沉睡时的安详,刁月菱又不忍心了:他虽无情,但她可不能这么狠心,若是弃他不顾,他一定会没命的,那之前救他的工夫不全都白费了?

    草葯和食物一定要送去给他,反正保持距离就行了,她可以远远丢进去。

    想到这里,她不禁无奈地笑了:她对他还是无法见死不救的。她决定等到天黑再偷偷去看他。

    打定了主意,刁月菱的心笃定下来,方才消散的疲累感又涌上心头:想来真好笑,因著这身怪病,她一直十分孤独,没想到除了阿娘之外,一个要置她于死地的陌生人和她交谈的语句竟比任何同村族人还多:或许,这又是她想救他的另一个原因吧!

    禁不住睡魔的催眠,刁月菱缓缓入睡,唯有在睡梦中,她才能忘却孤独。

    +++

    夜已降临,石洞内一片漆黑,唯一的微光来自聂无方双掌:他紧闭著眼,正提起全身真气疗伤。他试著深呼吸,发觉绷紧的胸膛已没那么疼痛,少有表隋的睑上不禁掠过一丝喜色。

    看来今晚他可以继续赶路了,耽误了一天,他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那些紧追不舍的喇嘛随时会追上来。他实在很纳闷,不管他逃到多远,那些喇嘛自粕以尾随而来、甩也甩不掉,这种诡异的情形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想到这里,他冷极了的眼里突然窜起一股怒火;那些喇嘛竟能将他逃亡的路线摸得一清二楚,他们到底对他了解多少?难道是出了内奸,早将这次的行动告知了布达拉宫?

    没关系,等他回到应天,一定会将这事弄个明白!

    哀著胸口,指尖触著那些扎紧的布条,他想起了那个救他的女孩,今早,他真的想杀了她!

    “盗魔”的名号名满江湖,他看上的东西没有到不了手的,但也因而树敌无数,随时有杀身之祸,能安度至今,全靠他行踪神秘,也因此他习惯除去见过他的人。

    但他再心狠手辣,也清楚那女孩虽多事,却不至于死有余辜,至少她一心想救他。

    所以她走后,他开始后悔自己的举动,但今晚就要离开的他是绝不会再见到那女孩的。这样也好,这件事就算了吧!他就当她从没见过他。

    再次静下心,聂无方将真气导入丹田,继续运功疗伤,希望今夜能顺利地离开这里;瞬间,一阵微小的声音惊动了他!

    他迅速睁开眼,锐利的眼光往洞口看去,只见昏暗的夜色下隐约有一道人影。

    是她!聂无方惊讶地想,这女孩怎么又来了?她不怕他又要杀她吗?

    他没有出声,静静地想看她要做些什么。

    刁月菱在洞口蹲下身子,由肩膀上取下一个布包,在布包里她装了一些面饼及水果,还有最重要的葯草,这些是她特意为聂无方带来的。她从下午就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夜深了,她才敢偷偷出村来。

    她由外往里望,很希望能看到聂无方的情况如何,可惜洞中黑漆漆的,她什么也看不到,

    “聂大哥不知怎样了?”她真担心他的伤势,但是一想起早上的经验,她就不敢进洞接近他,迟疑了一下,她决定还是把东西留下就好了。

    将布包拿在手中,她将它轻轻放在洞口,但想想不妥,她又将布包往里推进一些“聂大哥伤得不轻,万一起不了身,不就拿不到东西了吗?”刁月菱实在不放心,不由得又将布包推得更里面,整个人都进入洞里,完全忘了保持距离的决定。

    聂无方冷眼往外看着,嘴角却破天荒地往上扬起:他见到的是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缩著身子推著一团东西朝他而来

    她是在怕他、不敢接近他吗?那她又为什么要来呢?

    “你来做什么?”聂无方其实不想理她,但心里的疑惑令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远远传来的声音让刁月菱僵住了所有动作!她先是觉得害怕,但欣喜的心情很快取代了一切,因为她发觉聂无方的声音不一样了,似乎有精神许多,看来他的伤势一定有起色!她不禁感到高兴。

    “我我替你带吃的来还有草葯。”她小心翼翼地说,希望不会惹怒他,毕竟她被早上的情形吓坏了。

    听她结结巴巴,聂无方不禁皱起眉头:看来这女孩真的很怕他,不过想也知道,有谁能在快被杀了的情况下不恐惧呢?说真的,他很讶异她居然还会为他带东西来。

    没听到任何的回答,刁月菱心里更加紧张,以为他不耐烦了。

    “我马上就走,你别生气。”她记得他似乎没什么耐性“啊!你一定要吃草葯。”说完,她赶紧往后跑。

    “站住,我没赶你走,你急什么?”聂无方快速地制止,声音虽冷,却少了一丝压迫感。

    刁月菱不禁停住了动作,她很讶异他的冷酷似乎缓和许多真奇怪!

    “过来一点。”他深邃的眼在黑暗中紧盯著刁月菱。

    刁月菱著实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往前靠了一点;虽然她有些怕,但他身上毕竟还有伤,只要不要靠太近,她认为应该不会有危险。

    但聂无方并不满意“你到底在怕什么?早上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他提高了音量,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胸前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伸手捂紧胸口。

    刁月菱听到了,不禁紧张起来“你怎么了?”她忘了恐惧,迅速地移到聂无方身边,并由衣袖中取出火摺子,将微弱的火星吹亮。

    刺眼的光线让两人同时眯起了眼,但聂无方仍是将她担忧的神情看进了眼底。

    “你为何这么关心我?”他劈口就问,心中的疑惑在见到刁月菱清柔水亮的眸光后更形加重。

    他过惯了危机四伏的生活,完全无法了解怎有人能对一个陌生人善良到这种程度?尤其他几乎杀了她!

    “你受伤了,我当然该关心你。”刁月菱狐疑地望着他,根本不认为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的伤是不是好一些了?还会痛吗?”

    “当然痛。”瞧她那么天真,聂无方眉头皱得更紧“我问你,我差点杀了你,你居然还敢回来,你不怕旧事重演吗?”

    “怕,所以我不太敢进来”刁月菱注意著他的举动,慢慢回答。

    聂无方不耐烦地打断“既然怕我,你就不该出现。”他怀疑如果有一天她遇上一只受伤的猛虎,她也会不怕死地去救它。

    “我不能因为害怕,就置你于不顾,这是不对的,更何况好久都没有人肯跟我说话。”她指的是阿娘之外的人。“与其在村里惹人嫌,我宁愿来看看你。”

    聂无方幽冷的眸光紧紧攫住她的双眼,似乎想看穿她的灵魂、分辨她话语的真假;刁月菱在他的凝视下十分紧张。

    除了阿娘,十八年来从没有人这样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她心头感到十分压迫,但又有一种微妙的感受,一种莫名而生的存在感;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不是空气,觉得有人正视她,而不是嫌恶地视而不见。

    但恐慌的感觉同时也袭击著她的心;聂大哥锐利的眼光,好似能穿透面巾,看到她不堪入目的容貌不,她不要他知道她有多丑,他会像所有人一样厌恶她!

    当这想法进入刁月菱的脑中,她的眼眸马上聚满了惊恐,她赶紧将脸撇开,以逃开聂无方的眼光。

    聂无方莫名其妙地瞅著惶然的刁月菱,他有做出任何威胁的举动吗?只不过看两眼罢了,这丫头有必要这么害怕?

    “我不知道自己长得这么恐怖。”他眯起眼,淡漠的唇角挂著冷笑。

    刁月菱远远地望着聂无方,眼光徘徊在他的脸上;伤势稳定的他看起来生气勃勃,冷峻的神情虽让人心生畏惧,但那对深邃锐利的黑眸及抿紧的薄唇却充满了男性魄力。

    “不,你一点也不恐怖。”何止如此,若是他冰冷的神情能溶化一些,他是一个好看到让人栘不开目光的男人。

    聂无方眉一挑,心头涌起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在中原,他在人们口中是一个冷血的狂魔,而他们确实没冤枉他,只有她说他一点也不恐怖!真可笑。

    “既然你不怕我,为何逃得那么远?”他冷冷一哼,取笑道。

    刁月菱无奈地垂下头,她总不能老实说,她之所以闪躲,是因为长得恐怖的人是她自己吧!

    “聂大哥,别再说这些了,你先服一点草葯好吗?”她想起来此的目地,连忙解开手边的布包,取出数株她采来的草葯。

    就在她递来葯草之时,聂无方眸光一黯,出其不意地朝她伸过来的手抓去,将她的手套一把扯了下来。

    刁月菱一声惊叫“你你做什么?”她赶紧捂住自己的手,不希望让聂无方看到。

    但他的利眼早将她手背上溃烂的皮肤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喜欢别人神秘兮兮地蒙著脸,尤其是你。”废话,他的真面目都被看光了,看回来才公平。“更何况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包得这么密不透风?难不成独龙族的人都是这么穿的吗?”

    “不是,我我是因为有病”刁月菱低低的说,眼神又急又难过,干脆把手藏到了背后。

    聂无方瞥著她,眼里藏著捉摸不定的情绪。方才看见她手上的溃烂,他就明白她的脸一定更不能看了,莫怪她这么寂寞,别人都不愿接近她。

    世间就是这样,好心肠的人不一定有好回报,真是讽刺;不过现在他对她的善良更讶异了,因为他认为残酷的环境只会让人变得冷血,至少他是如此。

    他不再坚持要看她的脸,手一扬,将手套抛还给她。“算了,方才的话当我没说。”

    他撇开头去,直到听见她悉悉索索地戴好了手套,他才问:“你要给我吃的是什么草葯?”

    刁月菱一怔,心里有点光火,觉得自己完全无法了解这个男人。前一刻才惹她难过,这一刻又没事了一样,难道他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吗?

    “这是我们族中治伤奇葯,伤势再重都有效,昨晚我曾喂你吃过了。”她闷闷地将紫色的草葯递给他,见他皱著眉打量了一下,随即送入口中。

    “聂大哥,只要你好好吃葯,再过几天伤就可以好了。”她叮咛了一句。

    但聂无方打断了她的话“我今晚就要走。”他眼里凝著寒光。

    一想到敌人尾随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他的心情立即变得很糟。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刁月菱惊讶极了,赶紧阻止他。

    不料,聂无方冷冷地说:“伤并不重要。”淡漠的口气仿佛是谈别人家的事。“我如果留下,反而有可能会死,这样更冤枉。”说著,他干脆将草葯全塞入口中,挣扎著想站起来。

    “等等,你为什么会死?你快告诉我。”刁月菱哪肯依他,一双小手飞快地按住他的肩膀,想阻止他的动作。

    她话才说完,聂无方便挣开她的手起身,看来他虽然有伤,但意志力却很惊人。“不行,你绝不能走,这样你会没命的!”刁月菱急的一跃而起。

    但聂无方扬起了手,阻止她说下去。

    “不要罗唆,我要走没人能留我。”他瞥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神含著警告之意。

    刁月菱挡在他身前“聂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走?我要知道原因。”真可恶,她费了这么多心血救他,怎能让他这样不顾死活地离开呢?

    聂无方紧抿著唇,暗影遮盖下的脸孔阴晴不定,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团让人望不穿的黑雾。

    “别再管我的事,否则你,甚至全独龙族的人都会倒楣!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他破天荒地耐著性子,低沉地警告著。

    他并不是危言耸听,如果那些喇嘛追了来,不只会将他杀了,还可能会一并除掉曾经和他接触过的人!他始终有个感觉,布达拉宫似乎将八叶真经看得极为重要,绝不会草率的就了结这件事。

    难怪那男人坚持要他“盗魔”来接这个任务,看来是因为早就知道事情会很棘手了;哼!反正麻烦事总会第一个想到他。

    听了他的话后,刁月菱吃惊地一愣,她无法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救了他就会倒楣呢?

    看到她惊讶的眼神,聂无方以为她害怕了,那她应该不会再缠著他。

    于是他撑著石壁往洞口摇晃而去,怎料刁月菱的手却再次扯住他的手臂。

    “不管怎样,我救都救你了,要倒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还是留下养伤吧!”她坚定地劝著,纯净的眼中没有丝毫惧色。

    聂无方面对这样的她,心里惊讶到极点:难道世界上真有人能善良到这种地步?他不相信,但心中却没来由地生起一股悸动。

    他用冷笑掩饰了情绪“你们独龙族的人都这么单纯吗?我留下来会带来灾难,你难道听不懂?”说著,他用力甩掉刁月菱的手。

    “你”刁月菱一时哑口无言,正想再挡住他,却闻到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淡淡的花香。

    “糟了,是是”她捂住口鼻,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的意识在瞬间飞离了脑袋,身子软绵绵地往石地倒去。

    聂无方迅速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她,但他却发现自己也失去了力气,根本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同样昏了过去。

    这时一个人影在洞口出现,毫不迟疑地来到刁月菱的身边,在将刁月菱搀扶而起之后,两人缓缓地离开了石洞。

    只留下昏迷的聂无方,静静的倒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