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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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之后,何家四千金赶在何旭敏下班之前齐聚在她的办公室里。

    何钊一下午都没回办公室,四千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何旭敏直觉认为又有倒媚事发生了。

    果然,她们一点都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就对她道出最新、最惊人的何家大事

    何母扬言,若何钊迟迟找不回新娘,又不愿徵一位代理新娘陪他去澳洲见大姑妈,她将不惜以自杀方式向何家祖宗谢罪。

    “那就叫何钊赶紧去徽个代理新娘呀,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大抵猜得出四千金欲动她的脑筋,何旭敏先声夺人,只望能打消她们的念头。

    “我哥根本不当我妈的话是一回事。”何大妹开口。“不晓得哥是不是觉得结了婚就算对我妈有了交代,现在跟我妈讲话都好大声,好凶耶。”

    “就是呀,他反问我妈说,怎么能去徵代理新娘,怕别人不知道她媳妇跑了吗?”何大姐附和道。“我弟现在是吃死我妈了,他看准了妈没胆将家丑外扬。”

    “其实,何姐。”何小妹怯怯地看着何旭敏:“我妈本来是想拜托你帮我们家这个忙的她想我大姑妈反正没见过新娘长什么样子,如果由你陪我哥去度这趟蜜月,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你跟我哥一起工作了这么久,彼此间有一定程度的默契,假扮一对新婚夫妻应该比较不容易露出破绽。”停了停,再道:“只要能骗过我大姑妈,我妈的危机就暂时解除了。可是,我哥为了我妈这种想法跟她吵了好几次。哥说什么也不准我妈向你提出这种请求,说如果提了,他就要丢下我们一家,还要丢下公司,去找个地方隐居,从此远离红尘。你说,我们姐妹几个,现在过的是不是水深火热的日子?”

    何旭敏不答腔,只想着,她们不想过水深火热的日子,就该抱她下苦海吗?

    凭什么呢?

    “何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呀!”何二姐催她。

    “我你们有李舒蓓的消息了吗?如果找到她,不是什么问题都没了吗?”

    “找到她?”何大姐哼一声。“我们现在连她爸都很难联络上哩,真不晓得这对父女在搞什么鬼,要得我们一家团团转到底是何居心,真是可恶透了!”

    何旭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打发几人,愁得要命。

    “何小姐,我们都姓何,算起来是本家,能不能请你答应,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我妈或许是有点倚老卖老,不讲理可是她的确有她的难处呀;而我哥偏偏不像从前那样听她的话,母子俩就这样僵持不下也不是办法。我大姑妈这几天一直打电话来问我妈,哥什么时候要去她那,我妈快敷衍不下去了,就去找我哥,一找就吵,一吵我们几个就跟着倒楣。”

    语罢,八只乞求的眼睛对着她。

    正当她想不出拒绝的话时,何钊进了来。

    “你们你们几个跑这来干嘛?!”他立时寒声以对众姐妹。

    “你那么凶干嘛?!”二姐吼了回去。“我们来求何小姐帮你的忙,免得你因为逼死妈而成为不孝子!”

    他只露了一秒忧虑之色,很快就顶了句:“死什么死?这招她用过了,我已经有免疫力了,怕她?”

    “哥,这次妈可能会来真的,你不要这样嘛,我们没办法整天守着她,要是她真的突然想不开怎么办?”

    “想不开时再看怎么办好了。你们现在就给我走!妈的,来这里害我丢人,你们算什么姐妹?我何钊还不够倒媚吗?”

    “何钊,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当家主事惯了也不能忘记我是你姐姐吧!”二姐骂他。

    “哦,这时候你就是我姐姐了!你”“够了够了!”何旭敏终于站起身,拍桌喊了一句,姐弟于是不再剑拔弩张。

    “你”姐弟五人都看着她。

    “何家姐姐妹妹,你们请回吧,我答应帮忙就是了。”

    “你是说,你愿意”

    “是,我愿意。我愿意赔何钊去度蜜月。”语罢,她一脸无奈向着何钊:“你别再用这种态度对她们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仍忿忿然扫视着手足们。

    四千金也不理他的反应,迭声谢过何旭敏就走,每个都像刚扔出个烫手山芋般轻松愉快。

    何钊这才回自己办公桌前坐下,看着一直还杵在原地的何旭敏,一言不发。

    过了好久,她才缓缓坐下,有点后悔自己又管了他的家务事。

    还管他做什么呢?他已婚了呀!她竟答应陪他去度蜜月!

    “后悔了是不是?”轻轻地,他不含情绪的声音干扰了她的思绪。一抬眼,发现他就在眼前。

    答不上话,为了掩饰自己矛盾的心,她起身,踱步到窗边。

    “后悔了就说一声,我可以自己应付她们。”他跟着,停在她背后一公尺处。

    “你确定你应付得了吗?”

    “应付不了也不能连累你嘛,你本来就不必管我这么多。”

    后一句触怒了她。她原本是生自己的气,现在却将气出在他身上

    “你是说我多管闲事吗?”她霍地转身向他,第一次觉得他不该站离自己那么远。“如果她们不来告诉我这件事的话,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你的最新苦恼,是吗?你一直拦着你妈,不让她来找我,为的就是想证明你没有那么需要我,而我却误以为自己对你真有那么重要,是吗?!你想传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她是如此激动,甚至不知自己把泪都问出了眼眶。

    她当然看不清他眼中写着犹豫、挣扎。

    犹豫、挣扎的结果是他从裤袋里摸出条手帕来。

    “哪,你自己擦眼泪,我不想被告性騒扰。”

    她抓过那条手帕拭泪,不料竟哭出声来。

    “妈的,原来你哭起来也那么壮观。”他一步也没上前“这就证明你也是水做的女人。”重叹一声,他开始解释:“我的确很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不靠你,但那是因为因为你一直不想让我靠嘛。我跟我老母较劲,压力的确很大,但是再大也大不过你给我的压力。”停了好久,他说:“我不想再让你看我笑话了。”

    她收住泪。

    “手帕先放我这吧,洗干净了再还你。”

    “怎么好意思让你洗呢,丢了比较快。”

    “‘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那就随你吧。”

    她回座,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何旭敏。”他也回座。“跟我去度蜜月的事,你打算怎么跟你老爸老妈讲?可别害我被告喔。”

    她背起皮包,临出门之际才回他话:“出差!”

    何钊赴澳洲度蜜月的事,只有他的家人知道。除了何旭敏以外,这消息对外可谓全面封锁。

    为了避免在公司内引起騒动与揣测,何钊先动身,何旭敏则在参加过一个重要会议之后才走,比何钊晚两天。

    她不断提醒自己,务必怀着出公差的心态赴澳洲,但何钊老母亲自到中正机场相送,哭哭啼啼的一番感谢又令她无法不记住,自己这趟是要去“度蜜月”

    整个飞行过程里,她只做了一件事在心里咒骂何钊。

    这个人只是去了南半球,却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飞了之后就再没给她音讯,她只知他会到机场接她,其余的一概不知。

    此刻她已抵达南半球,却不见他人影。

    “亲爱的!”

    当她认出这亲昵称谓是何钊的声音时,才发现接机人群中的他。而他已张开双臂,冲她奔来。

    “我姑妈在看我们啦!”他一抱住她就亲了下她的面颊,小小声提醒着:“机灵一点好不好?快亲我一下!”

    她才想转头去找寻他姑妈的身影,脸就被他以双手固定,当然还是向着他。

    “你以为我骗你对不对?”这次他亲的部位是唇。“妈的,我骗你干嘛?”

    他这才松开她的头,揽着她朝姑妈而行。

    “十一点钟方向那个坐着向我们挥手的就是我姑妈。我要她坐着别动,自己跑上前迎接你,就是想利用这短短的时间提醒你,别忘记你降落之后扮演的角色是我的新婚妻子。”

    她边朝姑妈挥手,边笑,边扁着声问他:“你一定要称呼我‘亲爱的’吗?恶不恶呀?”

    “不喊你‘亲爱的’要喊什么?我姑妈知道我老婆的名字,难道你要我喊你‘舒蓓’吗?”

    “才不要!”

    “我就知道你不会要的,我也无法用别人的名字喊你。”他啧了声。“如果你不喜欢‘亲爱的’,那就换一个吧,‘甜心’和‘蜜糖’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我知道你姑父是洋人,但他已经去世了;你表弟是半个洋人,但他目前在别的城市读博士,不住家里。”她不以为然地道:“难道你姑妈已经洋派到只能接受侄儿和侄媳妇用这些洋味十足的字眼互相称呼吗?”她继续冲姑妈微笑。“我觉得她看起来比你妈还乡土味。”

    “既然你这么反弹,那我只好喊你‘老婆’了。”

    她没时间再进行推翻.因为他们距离姑妈只剩五公尺。

    “姑妈,这就是我老婆!”

    泵妈早站了起来,侄儿正式介绍之后,她便给了何旭敏一个热情拥抱。

    “姑妈好。”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个大枕头抱着,温暖柔软,也忍不住就抱紧了姑妈。

    “让姑妈好好看看你。”她退一步,手还握着侄媳妇,欣喜地端详着。

    何旭敏带点愧疚地别过头。

    “别害羞,你婆婆形容得一点都不过分,你真是个美人胚子。”说着她又看着侄儿道:“这是让你找到了配得上你的,多等几年还是值得的,对不对?难怪你妈一直夸她,姑妈也很喜欢她唷!”

    何钊毫无喜悦的点着头,那样子教何旭敏不得不怀疑,他很想说姑妈看走眼了。

    “舒蓓啊,你一定很累了,我们快回家去吧。”

    “我”舒蓓?

    “姑妈,你喊她的小名好了,叫”他搔了两下头之后有了小名:“敏敏。”

    何旭敏只能用眼神询问他:敏敏?小名?

    “姑妈不能喊你的小名吗?”他问,谅她不敢说不行。

    “喔,当然可以。”瞪他一眼。

    出了机场,接触到冷空气时,何旭敏心想,能暂时痹篇台北秋老虎的热天气,未尝不是件好事,因此一路上心情还不坏。

    “敏敏,那边那间就是我家。”

    她顺着姑妈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两层楼的白色建筑。淡绿色、高高垂挂而下的百叶窗,房子四周围绕着矮矮的树丛,整体感觉是很温馨可爱的。

    “姑妈,你家怎么这么多人?”她看见几个年纪跟姑妈差不多的男女陆续走出屋子,每个人都看着逐渐靠近的这部车,不由问得有些惶恐。

    “那些都是姑妈在本地的华人老朋友,知道她的侄媳妇今天要来,都赶过来等,等着看你的庐山真面目。”何钊代姑妈答她。

    何旭敏看不见何钊的表情,但她相信他的话里多少有嘲讽她的意味。

    “那我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酸酸地,她回一句。

    “怎么会呢?忘了姑妈刚才怎么形容你的?美人胚子!”

    她又觉得他故意加重那个“胚”字,于是悻悻然瞪了一眼,希望他能从后视镜里收到。

    停车了。等着看她的老先生、老太太们一涌而上。

    “你一定是个非常特别的女孩!”

    “气质真好呀!”

    “何钊一定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娶到你。”

    “嗯,何钊果然有眼光!”

    尽管她听到的全是对自己的赞美,但她只能尴尬地回每个人微笑,并在心中继续之前的祈祷,祈祷自己能成功地装模作样。

    进屋之后,姑妈就和热心的朋友们忙着张罗欢迎她的丰盛晚餐,把她扔给何钊。

    “走吧,我先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房间。”

    “我们的房间?!”

    “嘘注意你的言行,每个人都知道你是谁,别说什么会让我们两个都后悔的话,好不好?”

    警告一句之后,他拎起她的行李箱就往阶梯方向走。

    踌躇片刻,她跟上。

    “回答你家四姐妹说‘我愿意’,就够我后悔至今了。”

    他停在房门口等她,目光终于交接,像是场无声的战斗。

    然后,他一言不发,先进卧室。

    “还满意吗?”把行李箱置于角落,他转身问着尚立于门边的她。

    “很可爱,很迷人,很舒适”她扫视房内一圈,先称赞几句,然后便绝望地说:“但是太小了。”

    “哼,你以为我不这样想吗?”他双手叉腰,盯着双人床道:“你放心吧,这床我已经睡过两晚,今天起让给你,我睡地上。”

    “当然是你睡地上了。”她不需要说谢谢。

    既然号称是度蜜月,少不了得四处跑跑、看看,何钊和何旭敏也认真地玩了两天。

    他们逛过国王十字区;懒懒坐过歌剧院旁的咖啡店,喝红酒吃鸡肉派;吃过牛津街的晚餐;抱着地图开车去过蓝山;坐船去过塔萨卡动物园,拍过挨着无尾熊的照片。

    在姑妈眼里,他们的确像极了沉浸在甜蜜中的新婚夫妻。

    不过,两天之后,何钊变得暴躁,虽是说他没睡好觉,但他清楚自己暴躁的原因。

    他在放着摇宾乐的车厢内,听她谈起童年生活,小小的车厢因她有趣的回忆而变得拥挤。

    他食不知味地吃着雪梨塔的晚餐,她却望着海面上点点灯火说,在那里吃晚餐是件危险的事,说她担心眩目的夜景加上异国美味,会害她作出错误的判断。妈的,当时她的眼神是那般暧昧!换作是别的女人,他当场就会把她抓来吻一吻。

    还有,如果别的女人挨着他问,袋鼠跟她,哪个比较可爱,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用吻证明,她最可爱!

    而此刻,他只能躺在坚硬的木地板上,听她在浴室里哼歌,想像她裸身的线条。

    妈的!他度的是这般不人道的蜜月!二十四小时长相左右,他到哪儿,她就在哪儿,而他却不能碰她!为什么她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如果她是,那他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荷尔蒙作祟,他无可避免地作了场春梦。

    一早醒来,又听见浴室里淋浴的声音。

    妈的!晚也洗,早也洗,他碰都没碰她一下,她有那么脏吗?

    “醒啦?”

    沐浴后的清香扑鼻而来,他下意识地将里身的毛毯拉得更紧一些。

    “我根本没睡着!”

    她正在涂保养品,回头看他一眼,道:“我相信,因为你的眼睛都凹下天了。”

    “你要不要再靠近一点看我?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我的眼睛满布血丝。”发现她不打算理他,他又自嘲道:“谁看见我这张脸都会以为我‘快乐’了一整晚!”

    泵妈来敲门了,他马上从地铺里跳起来,随便拗起寝具塞进柜子里就上前应门。

    “姑妈早!”

    “不早啦,你们今天想去哪里?”

    “我哪也不去了,我要睡觉!”

    “睡觉?”姑妈仔细瞧过他之后,笑了个暧昧兼体谅:“好吧,你们自己商量好就可以,我只是想知道今天要不要准备你们的三餐。”

    泵妈一转身,他马上关上门。

    “你真打算睡回笼觉啊?”何旭敏这才表现出有点不忍心的样子。

    他委屈地点点头之后涧;“既然你已经起床了,那我可不可以睡一下这张大床?”

    “可以。”她爽快地答。“事实上,我认为我们可以合用这张床。”

    他立时睁亮了红眼睛,心跳加速。

    “你确定?喂喂喂,讲话要算话哦,你不要马上就说这是你‘错误的判断’哦?我虽然精神不济,但耳朵的功能还很正常,我确定你刚才说的是:我们可以合用这张床。”

    “没错。我想好了,你可以”这停顿的确有逗他的意味,她承认自己很享受看他发窘的样子。两天来,他还算有风度。

    “可以怎样?”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你可以睡白天,我睡晚上。”

    “你”他差点跌倒。“你耍我!”

    “没有。难道你不认为这是很好的提议?姑妈绝对会相信,你是因为经历了整晚的激情探索,所以才需要在白天补眠。”

    红眼睛顿时加深怒意。“激情探索?我探索的对象是个充气娃娃吗?喔,我需要补眠,你就不需要了吗!哼,你不但高估了自己的体能,也低估了姑妈的智能!激情探索是一种双向交流,好不好?我亲爱的老婆!你真低能!你以为当我进行激情探索时,你只要躺着看天花板就行了吗?”

    她的双颊又发烫了。是生气,也是羞涩。两天以来分秒不离的相处,的确也令她产生出一种新的迷惘,对他的迷惘,她何尝睡得好?

    “既然你有不同的看法,那你就继续睡地板吧,白天我们就继续在姑妈面前装出一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样子吧。”

    “有什么好装的?那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困难,只要你配合得更自然一点就好!”说完他就伸了个大懒腰,之后上床,枕上唯一的枕头。

    “别躺我的枕头!”她边说边从柜子里拿出他的,然后狠狠扔向他的脸。

    他乖乖换下她的枕,待她出了卧室才又抱住那个枕头。

    她的气息使他安然入梦。

    隔天是周末,姑妈一早就被朋友接走了。她说要在朋友家住一晚。

    何到在大床上补眠,何旭敏眼睁睁看姑妈出门,心情忽地沉重下来。

    她拜托姑妈,无论如何晚上都要回来,姑妈却回答她说,小俩口度蜜月本该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住她家其实满委屈的,她离家的目的无非想还他们一点自由的空间。

    何旭敏只好做些收拾打扫的工作,借以打发时间。随便作了点吃的,她觉得该去喊何钊起来用午餐。

    还在睡,被子掉了一半在床下。

    她蹑手蹑足到床边,居高临下凝视他。

    他趴着,一只胳臂伸着,一只抱着后脑。

    睡衣下依稀可见他背部的线条宽肩,紧绷的臀部,结实的长腿。

    他的身材跟鼻子一样古典,跟唇一样性感。

    “起来。”深深吸口气之后,她闭上眼喊道。

    一点反应也没有。

    “何钊!起来!”她提高音量,睁开眼喊。

    还是一动不动。

    伸出手,抓住他一只脚,她用力拖他,这才听见他呻吟一声,本能地缩起被抓住的脚。

    “快起来吃午饭,听见没有!”

    “吵什么吵?”他这才懒懒坐起身。“我还没睡饱啦。你这么大声要死啊,怕姑妈不知道你驭夫有术吗?”

    “姑妈已经出去了,还说今晚不会回来,你快给我起来想想办法!”

    “出去了?那不正好,我继续睡觉,睡到晚上都可以,你要我想什么办法?”

    “想”她答不出来,弯下腰又要拉他。“反正你起来就对了!”

    “别拉了别拉了,我即使不用力你都拉不动我,我随便用点力就能把你拉上床。”他精神好多了。“你决定吧,看是要继续站着练你的臂力,还是要陪我上床练体力?”

    她马上放手。“你真的很粗俗!”

    “粗俗?”他下床,一脸不悦。“我还以为自己这两天所展现的自制力足以堪称世间第一流的绅士了呢!”

    “少要嘴皮!午餐我准备好了,你要吃就现在吃,不吃我就把你那份倒掉。晚餐之前你就是饿死了,也别想叫我给你作吃的!”

    叹声气,他乖乖跟她下楼吃午餐。

    何旭敏在床上翻了个身,裹好被子,强迫自己赶紧睡着。整个卧室沐浴在银色月光下,一片祥和宁静,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何钊睡在他姑妈的房里。

    是错觉吧!楼下怎么会有声音呢!

    犹豫了好久,她决定还是下楼检查一下好了。

    屏着呼吸,蹑手蹑足下了楼,一片黑暗之中,她渐渐确定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妈的!”

    这突来的一声使她相信,那个辗转反侧的身影是何钊。

    “何钊?”她缓缓地、不安地靠近他,闻到酒味。“你喝酒了?”

    “我睡不着”他发出呓语,翻了个身。“不要吵我我看见我的梦中情人了”

    梦中情人?她愣了愣之后,伸手欲推他起来。

    手被他握住了。

    “是你吗我的梦中情人?可以给我一个吻吗?我好想吻吻你”她在恍惚之中被他攫获了唇,被他抱得好紧。

    她的迷惘又一次着了火。非清醒状态下的他,又一次令她痴迷,再一次让她献出了吻。

    仿佛获得了满足感,他紧搂住她,把下巴靠在她的肩窝里,缓缓呼吸着她的芬芳。

    确定他睡着了,她上楼拿了被子来替他盖好。

    她自己却失眠了。

    第二天上午补眠的人是她。

    泵妈尚未返家,何钊作好午餐之后上楼欲叫她起床。

    只见她把枕头盖在脸上,两手按在枕头上。即使他看不见那被子下的曲线,眼前这画面也足以令他心动。

    也许他该直接绑她到某个地方隐居,就算被她告一辈子,他都是赢家。

    “这是你刚发明的思考方式,还是你想闷死自己?”问毕他人已坐在床沿。

    “对不起!”她赶紧坐起身。“我占用了你的补眠时间。”

    “没关系,昨夜我睡得很好。”

    “很好?怎么可能呢?你睡沙发耶。”

    “咦?你怎么知道我睡沙发?”

    “我”

    “喔,我知道了,我盖的那床被子是你拿下去的,对吧?你看姑妈不在,所以就在睡前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结果就发现我醉倒在沙发上,于是好心地为我盖被子,对吧?”

    “你为什么要喝酒?”

    “喝酒才睡得着。”

    “为什么睡不着?”

    深深看她一眼,他才回答道;“因为我一直努力着要超越欲望。既然我注定无法放纵它,那我就必须超越它。”

    他是否有弦外之音?昨夜那一吻的感觉此刻又在她胸中翻腾,他吻得是那般放纵。

    她自己呢?超越什么了吗?没有,她承认。那一刻里,她也是放纵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他的精神外遇,这种感觉使她低眉。

    “是不是很意外我也说得出这一番感性的话?”他打趣地问,为的是想减轻她的尴尬之情。

    “你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温柔?我的确不太习惯。”

    “你对我的成见太深了。”还是很温柔,不待她反应,他拉起她一只手,说:“起床吧,下楼去尝尝我准备的午餐。”

    “你作了午餐?”

    “是呀,等一下你就会发现你老公有多贤慧了。”

    老公?他还真是个公私不分的人。